第二十章 失败的计划
这是6月的最后一天。风不起，云不散，阴天，室外温度29度。闷热的一天。
新的一天开始了，离回家的距离又近了。
众人扑到水池边洗漱，杨老大借着这个机会，布置光头刘上午一定要把圆珠笔拿到手。
“每人只买一件必须的，剩下的时间归老刘。”
“我不买。”汪寒山表态。他身无分文，一分钱也没存在传达室，所以扣账也无处扣。
“我要买卫生纸和辣条。”小马报出他要买两件。
“到时候快点写。”
“辣字怎么写？”小马问。
汪寒山握住他的手，用手指肚在他手心里比划，
“太复杂了记不住。”
汪寒山想了想，写了个“那”。
但愿对方能猜出来。
吃完早饭后，光头刘去拿插在门口边的值班表，这时才发现，它不见了。
没有纸等会有笔，也没法写电话啊。
“谁拿走了？”光头刘低声问。
没有人回答。
汪寒山心跳加快。
“每个人，轮着跟我进卫生间。
洗饭盆的时候，是难得的可以活动的时间，但也短暂到不超过5分钟。
汪寒山第一个走进卫生间。
“把衣服掀起来。”
光头刘眼光像原野里的狼，目光如钢锥，直刺向他的胸口。汪寒山的汗毛立刻竖立，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口口水。
这是汪寒山第一次与他面对面交锋。
汪寒山这时佩服起老何的机智。
他的双脚退出鞋子，用手指尖按住鞋面，把鞋子倒拍两下，脚踩回到鞋面上，然后把衣服掀起，长裤内裤全退下。
“出去。”光头刘从牙缝中发出低声嘶叫。
这就算通过了检查。他们一床的七个人，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卫生间。没有找对面床的七个人，是因为他们没有被安排值班，算是优待，因此名单他们也不会拿看。
光头刘朝杨老大摇摇头。
“有可能是昨晚进来搜查时带走的？”
杨老大前额的一排短发抽动。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从不怀疑，但昨晚突然出现的搜查，场面混乱，他们被带到走道上，这个时间点屋里没有人，是空白。
晚上值班时，也没看一眼这张单子，看来是被管教拿走了。
“还要不要拿笔？”光头刘问。
“先拿到笔吧，下午还要发值班表。”杨老大信心满满。
9点钟到了。手推车的声音出现了。
管教打开门，进开一位胖胖的阿姨，她把手中的一个硬木板高高举起来：
“写上自己的名字，要买的东西，快点。”
小马哥抢先接过木板，上面夹着张空白纸，一支不锈钢管的圆珠笔握在手中。
杨老大记得原来的笔只有笔芯，所以他説要拿笔，现在怎么把笔管弄坏？它太坚硬了。
最后本子和笔传到了光头刘的手中，他连笔帽都没找到。
“快写。”胖阿姨催促。
大宝。
光头刘写下两个字。
胖阿姨惊讶地确认。
夺笔行动失败，看来加理了管理，连一包烟都能带进来，説明什么？管理有漏洞。
一个老人把牙刷柄都有时间磨尖而没被及时发现，说明什么？漏洞很大。
这打破了原来这座模范拘留所“除了蚊子能飞进来，什么都飞不进来”的管理名言。
“往前传话，下午务必拿到值班表的纸，小汪中午吃饭时，要点维生素B，説发烧上火。别把药吞了。”
终于熬到了中午，汪寒山被叫到活动室，医生给了他两粒维生素B，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汪寒山把药夹到手指缝里，假装放进嘴里，吞药时他被呛了一口水。
“演得太真实了。”他想像这个镜头，要是周导在场，一定会真心夸一句。
回到屋里，他把两粒金灿灿的药片递给后面打饭的矮子，他再递给老何，老何再往后传。
下午看电视时，胖阿姨送来了他们买的物品，屋内一片欢腾，管教进来读了今天的值班名单，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名单插到纸袋里，而是带走了。
汪寒山拿回来的两片药，被泡在光头刘的小勺子里，黄色的药水已完全分解为一圈黄色的水。
光头刘用手指沾着药片水，试图写在手纸上，很快把数字吸得模糊一片。
“这个不行了，得再想办法。”杨老大否定了用手纸写号的方案。
没有任何工具，那就背号吧。
除了杨老大，没人能把对方的电话号码背全。
别説这床的七个人。
书写工具、书写纸张、书写墨水，这三样书写的必要工具，他们一样都没有，除了自己的记忆力。
汪寒山内心抵制记住这屋里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他也不想自己的手机号被别人记住，再也不发的值班表，从某种意义上救了他，走出这间屋子，他不会再与这些人有任何联系，他认为自己的未来和梦中的一样，是驰骋在投资界的新星，而过去的一切，都将会被埋葬。
当他再次出现时，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他会把自己包装成名校的精英，实力雄厚的青年才骏，背靠着海外叔叔的人脉，他与这个社会唯一有的关系，就是金钱。
他为什么要与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称兄道弟？
人才不够吗？
今天社会上的人才，多得博士才能有机会去教小学，去做城管，去做街道管理，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人才招聘不到呢？
汪寒山开始设计一天后，他的新的生活，无论有没有那笔投资，他都要重新崛起。
金钱只是一部加速器，它不能改变掌握着他人的意志。
汪寒山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众人，全都津津有味地看着全是雪花点的电视。
处于社会最低层的人，他们坚信电视剧里的故事，即受苦的人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信奉打怪终能升级，英雄力大无穷，战无不胜，用这种精神鸦片麻醉自己，他们相信甄嬛，他们喜欢高启强，他们相信网络里的小説主人公一出场就身价千亿的谎言编造，他们相信只要奋斗就能改命。
他们仍是新时代的于连。
因此他们只能是金字塔的最底层，永远都处在这个台阶上，听信上一个台阶的人，给他们讲迷魂的故事。
晚饭后，趁大伙都去拿被子的空档口，屋里又只身下老何和汪寒山，老何给他塞了一张白色的手纸，轻声告诉他：
“那个姑娘告诉过我的，把卫生纸对折，用手撕开一长条，数字1就撕一道，以此类推，每个数字间空格大点。”
汪寒山展开手纸，的确什么都看不出来，仍是一张白纸，只有对着光，露出了细微的长长缝隙，数着道道，还原为数字。
他紧紧捏着老何给的这个号码。
汪寒山试着做了第一个自己的手机号，他故意写错了两个号码，他把这张纸悄悄地递给小马哥，告诉他留号码的方法。
“哪学的？”
“电影里学的。”
“哪部电影里有？我咋不知道？”
“还没开拍呢，我在一个朋友那儿看到的本子。”
“哥你真牛。”
传到杨老大手中，他对着汪寒山伸出大拇指，表示由衷的赞赏。
只要记住一个人的号，就能找到下一个人。
因此不必记下每个人的手机号。
小马哥把他写着手机号的卫生纸交给汪寒山。
“怎么带出去？那个姓何的説片纸都带不出去，何况咱这屋出过事。”小马哥説。
“我想想办法。”
作为本室将第一个走出去的人，汪寒山不急着告诉小马哥，他会把纸同样放进鞋子里，他怕光头刘明白重新搜查。
新的一天开始了，离回家的距离又近了。
众人扑到水池边洗漱，杨老大借着这个机会，布置光头刘上午一定要把圆珠笔拿到手。
“每人只买一件必须的，剩下的时间归老刘。”
“我不买。”汪寒山表态。他身无分文，一分钱也没存在传达室，所以扣账也无处扣。
“我要买卫生纸和辣条。”小马报出他要买两件。
“到时候快点写。”
“辣字怎么写？”小马问。
汪寒山握住他的手，用手指肚在他手心里比划，
“太复杂了记不住。”
汪寒山想了想，写了个“那”。
但愿对方能猜出来。
吃完早饭后，光头刘去拿插在门口边的值班表，这时才发现，它不见了。
没有纸等会有笔，也没法写电话啊。
“谁拿走了？”光头刘低声问。
没有人回答。
汪寒山心跳加快。
“每个人，轮着跟我进卫生间。
洗饭盆的时候，是难得的可以活动的时间，但也短暂到不超过5分钟。
汪寒山第一个走进卫生间。
“把衣服掀起来。”
光头刘眼光像原野里的狼，目光如钢锥，直刺向他的胸口。汪寒山的汗毛立刻竖立，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口口水。
这是汪寒山第一次与他面对面交锋。
汪寒山这时佩服起老何的机智。
他的双脚退出鞋子，用手指尖按住鞋面，把鞋子倒拍两下，脚踩回到鞋面上，然后把衣服掀起，长裤内裤全退下。
“出去。”光头刘从牙缝中发出低声嘶叫。
这就算通过了检查。他们一床的七个人，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卫生间。没有找对面床的七个人，是因为他们没有被安排值班，算是优待，因此名单他们也不会拿看。
光头刘朝杨老大摇摇头。
“有可能是昨晚进来搜查时带走的？”
杨老大前额的一排短发抽动。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从不怀疑，但昨晚突然出现的搜查，场面混乱，他们被带到走道上，这个时间点屋里没有人，是空白。
晚上值班时，也没看一眼这张单子，看来是被管教拿走了。
“还要不要拿笔？”光头刘问。
“先拿到笔吧，下午还要发值班表。”杨老大信心满满。
9点钟到了。手推车的声音出现了。
管教打开门，进开一位胖胖的阿姨，她把手中的一个硬木板高高举起来：
“写上自己的名字，要买的东西，快点。”
小马哥抢先接过木板，上面夹着张空白纸，一支不锈钢管的圆珠笔握在手中。
杨老大记得原来的笔只有笔芯，所以他説要拿笔，现在怎么把笔管弄坏？它太坚硬了。
最后本子和笔传到了光头刘的手中，他连笔帽都没找到。
“快写。”胖阿姨催促。
大宝。
光头刘写下两个字。
胖阿姨惊讶地确认。
夺笔行动失败，看来加理了管理，连一包烟都能带进来，説明什么？管理有漏洞。
一个老人把牙刷柄都有时间磨尖而没被及时发现，说明什么？漏洞很大。
这打破了原来这座模范拘留所“除了蚊子能飞进来，什么都飞不进来”的管理名言。
“往前传话，下午务必拿到值班表的纸，小汪中午吃饭时，要点维生素B，説发烧上火。别把药吞了。”
终于熬到了中午，汪寒山被叫到活动室，医生给了他两粒维生素B，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汪寒山把药夹到手指缝里，假装放进嘴里，吞药时他被呛了一口水。
“演得太真实了。”他想像这个镜头，要是周导在场，一定会真心夸一句。
回到屋里，他把两粒金灿灿的药片递给后面打饭的矮子，他再递给老何，老何再往后传。
下午看电视时，胖阿姨送来了他们买的物品，屋内一片欢腾，管教进来读了今天的值班名单，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名单插到纸袋里，而是带走了。
汪寒山拿回来的两片药，被泡在光头刘的小勺子里，黄色的药水已完全分解为一圈黄色的水。
光头刘用手指沾着药片水，试图写在手纸上，很快把数字吸得模糊一片。
“这个不行了，得再想办法。”杨老大否定了用手纸写号的方案。
没有任何工具，那就背号吧。
除了杨老大，没人能把对方的电话号码背全。
别説这床的七个人。
书写工具、书写纸张、书写墨水，这三样书写的必要工具，他们一样都没有，除了自己的记忆力。
汪寒山内心抵制记住这屋里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他也不想自己的手机号被别人记住，再也不发的值班表，从某种意义上救了他，走出这间屋子，他不会再与这些人有任何联系，他认为自己的未来和梦中的一样，是驰骋在投资界的新星，而过去的一切，都将会被埋葬。
当他再次出现时，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他会把自己包装成名校的精英，实力雄厚的青年才骏，背靠着海外叔叔的人脉，他与这个社会唯一有的关系，就是金钱。
他为什么要与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称兄道弟？
人才不够吗？
今天社会上的人才，多得博士才能有机会去教小学，去做城管，去做街道管理，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人才招聘不到呢？
汪寒山开始设计一天后，他的新的生活，无论有没有那笔投资，他都要重新崛起。
金钱只是一部加速器，它不能改变掌握着他人的意志。
汪寒山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众人，全都津津有味地看着全是雪花点的电视。
处于社会最低层的人，他们坚信电视剧里的故事，即受苦的人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信奉打怪终能升级，英雄力大无穷，战无不胜，用这种精神鸦片麻醉自己，他们相信甄嬛，他们喜欢高启强，他们相信网络里的小説主人公一出场就身价千亿的谎言编造，他们相信只要奋斗就能改命。
他们仍是新时代的于连。
因此他们只能是金字塔的最底层，永远都处在这个台阶上，听信上一个台阶的人，给他们讲迷魂的故事。
晚饭后，趁大伙都去拿被子的空档口，屋里又只身下老何和汪寒山，老何给他塞了一张白色的手纸，轻声告诉他：
“那个姑娘告诉过我的，把卫生纸对折，用手撕开一长条，数字1就撕一道，以此类推，每个数字间空格大点。”
汪寒山展开手纸，的确什么都看不出来，仍是一张白纸，只有对着光，露出了细微的长长缝隙，数着道道，还原为数字。
他紧紧捏着老何给的这个号码。
汪寒山试着做了第一个自己的手机号，他故意写错了两个号码，他把这张纸悄悄地递给小马哥，告诉他留号码的方法。
“哪学的？”
“电影里学的。”
“哪部电影里有？我咋不知道？”
“还没开拍呢，我在一个朋友那儿看到的本子。”
“哥你真牛。”
传到杨老大手中，他对着汪寒山伸出大拇指，表示由衷的赞赏。
只要记住一个人的号，就能找到下一个人。
因此不必记下每个人的手机号。
小马哥把他写着手机号的卫生纸交给汪寒山。
“怎么带出去？那个姓何的説片纸都带不出去，何况咱这屋出过事。”小马哥説。
“我想想办法。”
作为本室将第一个走出去的人，汪寒山不急着告诉小马哥，他会把纸同样放进鞋子里，他怕光头刘明白重新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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