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气象

    齐斯伯的葬礼已经是告一段落了。

    有的人悲伤，有的人愤怒，有的人无奈，有的人感慨。但是无论如何，时间的会一如既往的散发着他的威力，将世界上的悲痛与死亡慢慢的抹平，只留下一座枯坟。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既然死者已经安葬了，那么生者就应该继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最起码，得让自己不变成死者，不是吗？

    或许，当徐淑芳和齐斯仲老去之后，齐斯伯就会和千百年来所有死亡的人一样，无人问津，无人回忆，直至变成一堆泥土，从新变成这片大地的一部分。

    北山村的村民们该上工的上工，该下地的下地，似乎齐斯伯的死真的就告一段落了一样。

    似乎，没有人在乎真相，也没有人想要为齐斯伯鸣不平。哪怕是最悲伤的徐淑芳，也开始了新的生活，哪怕是最愤怒的齐斯仲，也沉默

    起码，现在的北山村，看起来是这样的平静，但是背地里究竟有什么暗流涌动，劳徳馨不得而知。

    ......

    腊月，又被称作“十二忙月”，自腊月开始，农家之人便要开始宰年猪、制年糖、购置年货、掸尘、贴春联。

    北山村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开始了自己的过年准备。

    齐家也一样。

    徐淑芳虽然因为齐斯伯的葬礼而耽误了一些准备的时日，但是她很快就走出了丧夫的阴影，将家里办置的井井有条。

    虽然家境贫寒，没有年猪，甚至都买不起什么年糖，不过徐淑芳手脚麻利，把家里的房子、院子给打扫的一尘不染。

    或许，也正是因为徐淑芳的勤快，才能让这个有些破的房子，仅仅是看着有些旧，却并不破败的原因吧。

    ......

    大年三十。

    张家的众人正在张老太爷的指挥下为谢年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张八仙桌摆在门前，上面放着一对红烛、一壶黄酒、两碗半生的白米饭、两碗豆腐、两碗杨梅果、两根糯米肠、一盆猪肉、全鸡、全鸭、一扇猪肋排。

    这些肉都是提前腌好的，临谢年礼前一股脑的放到大锅里面咕咚咕咚，等到半熟之后再盛放出来谢年。等谢年结束之后，就把这些肉再次放到锅里面咕咚咕咚，等到可以毫不费力的插进筷子之后，就可以把猪头拆解出来了。

    往往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到家里面最小的那几个孩子，人手一块猪骨头，抱着啃，时不时还会被滚烫的猪肉给烫到，把手里的骨头丢在地上，当然，这又免不了一场鸡飞狗跳的混乱。

    等到了时辰，张家的下人们便告退了，只留下张老太爷、张宗宝、张老夫人、张芳儒和劳徳馨。

    毕竟这是谢年，只有主人家才有资格参与。

    其实按理来说劳徳馨也是应该要避嫌的，只不过劳徳馨毕竟马上就要成为张家的姑爷了，让家里的老祖宗提前见一见也不算什么坏事。

    谢年的习俗在吴宁已经流传了很久了，具体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并不可考究，但是这一传统在传承中并没有失真，保存的还算完好。

    因此哪怕是新世纪来的劳徳馨，也知道谢年的流程，并且和1913年的样式没有什么区别。

    首先是点香，张宗宝捏着一把香将其点燃，等焰火高涨，轻轻的挥动那一只拿着香的手将火焰摇灭。

    随后分发给众人，由张老太爷向漫天祖佛、列祖列宗寻求祝福，带领众人三扣九拜，焚纸鸣炮。

    当然这纸张也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沓念过经文、烧了送到天上去的黄纸。或许是为了更好的抵达天听吧。大家都喜欢看到黄纸焚烧之后的灰烬飘向高高的天空的景象。

    似乎飞得越高，老太爷听到的心声就越全，自己的心就越诚，来年的日子就会越好过。

    其实这个现象的原理并不难理解，只不过是燃烧的黄纸产生了一股向上的热气流，将已经变成灰烬的残骸拖上天空罢了。

    难的是烧纸的最后阶段，如何忍受住手中的高温，不让这一沓黄纸未烧完的地方不掉到地上。

    劳徳馨向来是怕疼的，因此他烧的黄纸，出来就没有成功过，无论是列祖列宗还是文曲武曲，都听不到他的愿望。

    不过，看着越飞越高的黑色灰烬，劳徳馨陷入了沉思。

    怎么张宗宝烧的就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