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祸再起（十四）
深夜。
张家大院，张家父子的谈话室。
张老太爷还是和往常一样，端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中的核桃，时不时端起茶壶抿一口。
他在等着张宗宝回来，等着他带方纪明回来。
哦，应当说，还有一个齐斯伯。
张老太爷等啊等，等啊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张老太爷抬头看了一眼屋外。
原来是外院传来了一阵犬吠。
狗叫的并不是太激烈，不是那种凶狠的，裂开自己的嘴巴，露出交错的牙齿冲人狂吠的声音，反而是开心中带着一丝激动的“嗷呜，嗷呜”的声响。
在今天晚上的这个时候，能让小夫这样叫的，也就有张宗宝了。
张老太爷继续保持回原来的姿势，半低着头，眯着眼睛，微伸着嘴唇，盯着门口。
果然，不多时，张宗宝就提着一个破损的草箱踏进了房间。
“回来啦，宗宝，事情怎么样了？”
张老太爷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道。
张宗宝低着头，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嗯，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严肃和一丝不苟，遇到自己就先问事情怎么样了。
都不知道先关心一下自己！明明自己大晚上的在林子里面都受伤了，我都那么拼命了，怎么能不关心一下我呢？怎么只关系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呢？难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吗？
想到这，张宗宝心中一沉，不过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只不过方济明的秘密太过于重要了，只不过是父亲的担子太重，所要面临的东西比当自己要来得重要而已，这不能说明父亲不爱自己不是？
就像自己在六岁的那一年，父亲为家中的矿外出奔波半载乃得归，舟车劳顿、身体疲惫且不说，回家看一眼就得回到吴宁拜访县令与县中其余望族。自己却不知事情轻重缓急，只会想着过于思念未见的父亲，拦住了父亲去吴宁的路想要抱抱，被父亲一把推开摔倒也是应该的。
就像自己九岁的那一年，父亲给自己找了名气很大的先生来教导自己的学业，但是自己实在是太顽劣了，课业上没有好好学习，被教习先生用戒尺打肿了手掌，哭着去找父亲的时候，父亲并没有责骂教习先生，反而是惩罚了自己晚饭不能吃，并且跪了一个时辰。
就像自己在十一岁的那一年，父亲锻炼自己，让自己去给当时的断粮的村民放粮，自己第一次见饿得形同枯骨人，第一次见到脑袋那么大，纤细的脖子似乎无法撑起脑袋的重量而只能一直耷拉着头的小孩。但是自己太没用了，被那些泥腿子们给装可怜骗了，每个人都给了更多的粮食，让拿出来的粮食才分完一半的人就用尽了，害得家里又多出了原本打算一倍的粮食。那一次，父亲给了我两个巴掌，骂我是废物。
就像自己......
什么？你问我今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你从我敢抬头，只敢抬眼看的样子还不知道吗？肯定是砸了啊。
果然，张老太爷看着张宗宝低眉顺眼不敢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出问题了，不过他倒也不太在意，毕竟方济明的箱子已经在张宗宝的手里了，多半是方济明死了什么的，也就没有太在意，没有太生气。
“宗宝啊，出事了吧？”
张宗宝听到张老太爷的文化，一个激灵从头抖到脚，冷汗马上从额头渗了出来。
该死，自己在父亲问自己话的时候走神了，还好父亲看起来没有生气，不然二十多岁的自己就得再次被罚跪了。
额，虽然也不稀奇就是了。
不过还是得赶快会话才对。
不过自己毕竟没把事情办好，因此底气不是很足，说话不但支支吾吾的，还不敢讲大声。
“父亲，嗯，张龙说方济明在逃跑的时候失足掉下山了，只找到了卡在石头缝里的这个箱子和散落出来的纸张，没能在边上看到方济明这个人。”
【北山村出村的山路是狭窄并且有着不小的坡度与拐弯的，并且这些山路并不是在山林的中间开一条路，而是和现在的盘山路一样，是沿着山体的某一圈在蜿蜒，因此某些急转弯的地方一旦她出去，就和摔下低矮一些的悬崖一样了。】
“父亲，我已经叫张龙继续派人去找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死了活着昏过去了，不然不会把这个宝贝般的箱子丢在山里不管的。这些纸张的内容我刚刚也看过了，全是骂我们的文章，和我们故意压着工钱不发的事情。”
“嗯。”
张老太爷听完张宗宝的分析，轻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翻看着张宗宝递上来的文稿。
“父亲，我觉得方济明还是有东西瞒着我们，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东西，完全没必要连夜跑路，还把自己性命都丢掉。”
张宗宝继续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希望可以帮到自己的父亲。
“宗宝啊，你继续带人去找方济明的下落，无论死活，都得找到，他绝对暗地里琢磨着什么东西。顺便给我备好马车，我连夜去吴宁，说不定到时候还得去婺源一趟。家里的事情你安排好就是了，我相信你。”
“啊？啊！是！父亲，我这就去办！”
张宗宝听到父亲说自己可以管好家里的事情，说他相信自己，感到非常的兴奋，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父亲信任我，相信我，父亲他夸奖我！
一瞬间就来了精神的张宗宝，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甚至踢齐斯伯踢得隐隐作痛的脚趾也重新有了知觉。
就在张宗宝兴冲冲地转身打算离开房间，去安排马车的时候，张老太爷却叫住了他。
“宗宝，记得下次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要让自己的腿被山里的木刺挂出血来，先去换个衣服吧。去吧”
“好的！父亲！”
张宗宝听完父亲的关心心里更是激动，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父亲终于关心自己了！
张宗宝甚至连方向都差点走错。
可见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激荡。
就在张宗宝忙着安排马车与人手的时候，一个人来到张宗宝身边。
“少爷，我刚刚把那一片都找了，但是实在是林子里面路不好走，光线也差，我们实在没能发现方济明的下落。少爷，我把事情办砸了。”
来的人正是被派去寻找方济明的张龙。
很明显，在夜晚的山林里面找一个人，就像是大海捞针，全凭运气。
此刻的张龙显得非常的忐忑，毕竟，大少爷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太好，刚刚一定又被老爷训了一顿，自己两次的事情都没有办好，这不得和那个齐斯伯一样被大少爷拿来当球踹。
不过，出乎张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张宗宝这次显得非常的和蔼。
只见张宗宝笑盈盈地拍了拍张龙的肩膀，和他说：“张龙啊，天黑路陡，林子里面找个人确实不容易，我理解你的难处，这样吧，这次多带几个人，再去找找，今晚不行就天亮了去，哈，我先忙了。”
张龙被张宗宝的反差吓得目瞪口呆，不是，今天大少爷怎么那么温柔啊？
不对！
张龙眼睛里面流光一闪，觉得自己透析了张宗宝的真实想法。
他一定是起了杀心了！他那么和蔼可亲就是为了降低我的警惕性！可恶！还好我机灵，不行，我得小心着点，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张龙马上收起自己惊愕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往外走去，打算多叫几个熟识的好手一起去山里再找找，万一找到了张宗宝就原谅自己了呢？
自己给张宗宝当了那么久的跟班，我还能不知道张宗宝？
可怜的张龙啊，接下来就要提心吊胆地过一段日子了，或许，等他哪天再纳闷张宗宝为什么在今夜会如此温柔的时候，可以想到，张宗宝是因为感受到了父亲的关心才显得特别的温柔。
“咕咕咕！咕咕咕！”
天色渐渐地明亮的了，大公鸡的叫声响彻整个北山。
天亮了。
劳累了一个晚上的张宗宝正站在张家大院的门口，看着自己父亲的马车顺着阳光渐渐远去。
张宗宝转身正打算回院子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原来是劳徳馨刚刚正好站在他的背后，踮着脚看着远去的马车，一脸好奇吃瓜的样子。
张宗宝没想到自己的背后有人，再加上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精神有些恍惚，于是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被身后的门槛绊倒，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呀，宗宝，快起来，咋啦吓到你了。”
劳徳馨也被张宗宝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徳馨哥啊，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啊？”
张宗宝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劳徳馨，泛起了嘀咕。
不对啊，这家伙不是不到吃饭就不起的吗？而且昨天的时候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面睡觉的吗？怎么现在天才刚刚亮就出来了啊？
真是怪事。
张家大院，张家父子的谈话室。
张老太爷还是和往常一样，端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中的核桃，时不时端起茶壶抿一口。
他在等着张宗宝回来，等着他带方纪明回来。
哦，应当说，还有一个齐斯伯。
张老太爷等啊等，等啊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张老太爷抬头看了一眼屋外。
原来是外院传来了一阵犬吠。
狗叫的并不是太激烈，不是那种凶狠的，裂开自己的嘴巴，露出交错的牙齿冲人狂吠的声音，反而是开心中带着一丝激动的“嗷呜，嗷呜”的声响。
在今天晚上的这个时候，能让小夫这样叫的，也就有张宗宝了。
张老太爷继续保持回原来的姿势，半低着头，眯着眼睛，微伸着嘴唇，盯着门口。
果然，不多时，张宗宝就提着一个破损的草箱踏进了房间。
“回来啦，宗宝，事情怎么样了？”
张老太爷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道。
张宗宝低着头，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嗯，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严肃和一丝不苟，遇到自己就先问事情怎么样了。
都不知道先关心一下自己！明明自己大晚上的在林子里面都受伤了，我都那么拼命了，怎么能不关心一下我呢？怎么只关系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呢？难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吗？
想到这，张宗宝心中一沉，不过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只不过方济明的秘密太过于重要了，只不过是父亲的担子太重，所要面临的东西比当自己要来得重要而已，这不能说明父亲不爱自己不是？
就像自己在六岁的那一年，父亲为家中的矿外出奔波半载乃得归，舟车劳顿、身体疲惫且不说，回家看一眼就得回到吴宁拜访县令与县中其余望族。自己却不知事情轻重缓急，只会想着过于思念未见的父亲，拦住了父亲去吴宁的路想要抱抱，被父亲一把推开摔倒也是应该的。
就像自己九岁的那一年，父亲给自己找了名气很大的先生来教导自己的学业，但是自己实在是太顽劣了，课业上没有好好学习，被教习先生用戒尺打肿了手掌，哭着去找父亲的时候，父亲并没有责骂教习先生，反而是惩罚了自己晚饭不能吃，并且跪了一个时辰。
就像自己在十一岁的那一年，父亲锻炼自己，让自己去给当时的断粮的村民放粮，自己第一次见饿得形同枯骨人，第一次见到脑袋那么大，纤细的脖子似乎无法撑起脑袋的重量而只能一直耷拉着头的小孩。但是自己太没用了，被那些泥腿子们给装可怜骗了，每个人都给了更多的粮食，让拿出来的粮食才分完一半的人就用尽了，害得家里又多出了原本打算一倍的粮食。那一次，父亲给了我两个巴掌，骂我是废物。
就像自己......
什么？你问我今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你从我敢抬头，只敢抬眼看的样子还不知道吗？肯定是砸了啊。
果然，张老太爷看着张宗宝低眉顺眼不敢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出问题了，不过他倒也不太在意，毕竟方济明的箱子已经在张宗宝的手里了，多半是方济明死了什么的，也就没有太在意，没有太生气。
“宗宝啊，出事了吧？”
张宗宝听到张老太爷的文化，一个激灵从头抖到脚，冷汗马上从额头渗了出来。
该死，自己在父亲问自己话的时候走神了，还好父亲看起来没有生气，不然二十多岁的自己就得再次被罚跪了。
额，虽然也不稀奇就是了。
不过还是得赶快会话才对。
不过自己毕竟没把事情办好，因此底气不是很足，说话不但支支吾吾的，还不敢讲大声。
“父亲，嗯，张龙说方济明在逃跑的时候失足掉下山了，只找到了卡在石头缝里的这个箱子和散落出来的纸张，没能在边上看到方济明这个人。”
【北山村出村的山路是狭窄并且有着不小的坡度与拐弯的，并且这些山路并不是在山林的中间开一条路，而是和现在的盘山路一样，是沿着山体的某一圈在蜿蜒，因此某些急转弯的地方一旦她出去，就和摔下低矮一些的悬崖一样了。】
“父亲，我已经叫张龙继续派人去找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死了活着昏过去了，不然不会把这个宝贝般的箱子丢在山里不管的。这些纸张的内容我刚刚也看过了，全是骂我们的文章，和我们故意压着工钱不发的事情。”
“嗯。”
张老太爷听完张宗宝的分析，轻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翻看着张宗宝递上来的文稿。
“父亲，我觉得方济明还是有东西瞒着我们，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东西，完全没必要连夜跑路，还把自己性命都丢掉。”
张宗宝继续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希望可以帮到自己的父亲。
“宗宝啊，你继续带人去找方济明的下落，无论死活，都得找到，他绝对暗地里琢磨着什么东西。顺便给我备好马车，我连夜去吴宁，说不定到时候还得去婺源一趟。家里的事情你安排好就是了，我相信你。”
“啊？啊！是！父亲，我这就去办！”
张宗宝听到父亲说自己可以管好家里的事情，说他相信自己，感到非常的兴奋，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父亲信任我，相信我，父亲他夸奖我！
一瞬间就来了精神的张宗宝，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甚至踢齐斯伯踢得隐隐作痛的脚趾也重新有了知觉。
就在张宗宝兴冲冲地转身打算离开房间，去安排马车的时候，张老太爷却叫住了他。
“宗宝，记得下次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要让自己的腿被山里的木刺挂出血来，先去换个衣服吧。去吧”
“好的！父亲！”
张宗宝听完父亲的关心心里更是激动，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父亲终于关心自己了！
张宗宝甚至连方向都差点走错。
可见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激荡。
就在张宗宝忙着安排马车与人手的时候，一个人来到张宗宝身边。
“少爷，我刚刚把那一片都找了，但是实在是林子里面路不好走，光线也差，我们实在没能发现方济明的下落。少爷，我把事情办砸了。”
来的人正是被派去寻找方济明的张龙。
很明显，在夜晚的山林里面找一个人，就像是大海捞针，全凭运气。
此刻的张龙显得非常的忐忑，毕竟，大少爷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太好，刚刚一定又被老爷训了一顿，自己两次的事情都没有办好，这不得和那个齐斯伯一样被大少爷拿来当球踹。
不过，出乎张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张宗宝这次显得非常的和蔼。
只见张宗宝笑盈盈地拍了拍张龙的肩膀，和他说：“张龙啊，天黑路陡，林子里面找个人确实不容易，我理解你的难处，这样吧，这次多带几个人，再去找找，今晚不行就天亮了去，哈，我先忙了。”
张龙被张宗宝的反差吓得目瞪口呆，不是，今天大少爷怎么那么温柔啊？
不对！
张龙眼睛里面流光一闪，觉得自己透析了张宗宝的真实想法。
他一定是起了杀心了！他那么和蔼可亲就是为了降低我的警惕性！可恶！还好我机灵，不行，我得小心着点，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张龙马上收起自己惊愕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往外走去，打算多叫几个熟识的好手一起去山里再找找，万一找到了张宗宝就原谅自己了呢？
自己给张宗宝当了那么久的跟班，我还能不知道张宗宝？
可怜的张龙啊，接下来就要提心吊胆地过一段日子了，或许，等他哪天再纳闷张宗宝为什么在今夜会如此温柔的时候，可以想到，张宗宝是因为感受到了父亲的关心才显得特别的温柔。
“咕咕咕！咕咕咕！”
天色渐渐地明亮的了，大公鸡的叫声响彻整个北山。
天亮了。
劳累了一个晚上的张宗宝正站在张家大院的门口，看着自己父亲的马车顺着阳光渐渐远去。
张宗宝转身正打算回院子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原来是劳徳馨刚刚正好站在他的背后，踮着脚看着远去的马车，一脸好奇吃瓜的样子。
张宗宝没想到自己的背后有人，再加上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精神有些恍惚，于是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被身后的门槛绊倒，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呀，宗宝，快起来，咋啦吓到你了。”
劳徳馨也被张宗宝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徳馨哥啊，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啊？”
张宗宝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劳徳馨，泛起了嘀咕。
不对啊，这家伙不是不到吃饭就不起的吗？而且昨天的时候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面睡觉的吗？怎么现在天才刚刚亮就出来了啊？
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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