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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建桥行动

    锦纹公主并没有轻易放过杜若。倘若不是次日一早杜若就被喊去集会,她又得乖乖回去学跳舞——与其说是向锦纹公主学跳舞,不如说是被锦纹公主教跳舞。

    是以当她与其余五位师兄一路说笑前去云中殿时,她只觉久旱逢甘霖,心肺都舒畅得多。可当他们一道在宫中等到姬引皇子时,姬引公子身后跟着的人影却又令她刚刚舒出的气再度提起。

    昨日在林中被抓获的晋国逃犯决明,此刻就不前不后地跟在随从队伍之中。

    “今日召集诸君,是想与大家说些楚云林以外的事情。”姬引公子拂袍落座,面目肃然,“父王与我昨日已与决明壮士谈过,对北燕与晋的事情,已有了些了解。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便是晋燕边界的战事。”

    凌泉瞪大了眼,“殿下上次还说,晋王相信魔人不会南下,这次难道已经有魔人出动的消息了么?”

    姬引公子闻声望去,目光灼灼,“不错,我们已经有了准确的情报。决明壮士曾在七日前亲临晋燕西北接壤的舒云港,魔君陈兵百万,大举南侵,晋军毫无准备,已经节节败退,如今晋国西北三部已沦落于魔军铁蹄之下。”

    杜若差点倒抽一口冷气,不觉与五位师兄面面相觑。今早晨训他们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起神魔仙妖与各路传说,谁知魔族的触手早已向他们心爱的祖国一路攀爬而来。

    六人中最为年长的南星大师兄半晌才道,“依殿下的意思,魔族此番拿下晋国已是势在必得,我们与晋国接壤,是不是......也不得不有所准备?”

    姬引微微前倾出身子,一手顺势搭上椅座边的扶手,金属袖口与琉璃椅座的轻微摩擦声刺激得杜若心弦一颤,“晋王此番盲目轻信,预备不周,又怎能匹敌五日之内攻占北燕的魔族精骑?”他话音一转,摇首一叹,“诸君,你们可知道决明壮士为何会出现在楚云林西?他正是不愿魔军猖狂于凡间,于是日夜兼程四下联络,希望我大楚得以与齐、凉、晋一同携手退敌。”

    杜若心下明了,殿下绝不会不经大王授意就随便说话。殿下今日此番豪言壮语,无疑算是板上钉钉的宣战之令。

    南星及时出声答话,这次连素来稳重的大师兄声线都显得格外低沉,“属下已经明白殿下的意思,近日定会加紧巡逻防护,护大楚疆界内外安宁和稳。”

    姬引公子点了点头,面色终于有所缓和,“除此之外,我这次召集大家,还有一件事情要叫诸君得知。父王虽已同意出手相助,与其余三国联军,但还有一件事尚在探讨之中。”

    他将座下对面而坐的云梦六卫环视一遍,再抬眸时已稳稳对上了大殿下方的决明,后者站在侍从之间,通身之气却仿若孤身一人立于山巅一般,“壮士,在座的这六位便是我大楚云梦卫,照贵国的说法,便是御前禁军。壮士若有什么计划需要配合,便趁此机会在此与我们一道说清。”

    一身黑衣的决明前进一步,直走到大殿中央,身在异国他乡却反倒如临无人之地,“殿下慧眼颇具,在下不甚欣慰。须知魔军五日之内攻陷燕国,一日之间破我国西北三部,南楚此刻若不出手,各国此时若不联合,只会被魔军逐个击破!”

    他向周遭六位正襟危坐的御前侍卫重重抱拳,沉声道,“若要联军,需引各国军队入楚,可贵国天然有云梦泽环绕相护,他国大军难以渡泽,除非贵国可以修建桥梁,便于各国之间交通往来。倘若他日,楚君能力排众议拍板修桥,那么各位好汉便要协同各路联军一起演练过桥作战。”

    老实说,杜若长这么大都不太清楚“桥”的概念。楚人善水,个个从娘胎里出来都能在水下闭气个三天三夜,大家过河时谨慎一点就坐船,大胆一点的直接淌水游过河也不失为一种解暑的好办法。如今居然要劳动人力物力修建桥梁,难怪楚王座下众臣这次意见不一。

    她正神游天外,姬引公子的声线蓦然撞入耳畔,“杜若,你跟我来,我另有事情要交代。”

    杜若回过神来,意识到姬引公子已从王座上站起了身向殿外赶去,身后一众侍卫立即簇拥而上。杜若连忙跟着侍卫一道鱼贯出了太子殿,直走到殿外九根漆银大柱的阴影下,姬引公子才倏而顿下脚步,身后一众侍卫随之踏步并立其后,给杜若留出一道前进的空隙。

    她穿越空隙前进几步,行礼道,“不知殿下所托为何?”

    姬引公子挥手示意她免礼,杜若见此抬头,眼前便映入一只做工精致的柳叶簪,青翠之色似欲滴漫而出,“这个礼物,烦你帮我转交给锦纹,就当是我向她赔礼了。”

    杜若凝望着那发簪,却未曾接过,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其实公主早已原谅您了,您自己去送给她,公主一定会更开心的。”

    姬引公子嘴角微扬,轻轻摇头,“不必了,我自己的妹妹,我自然比谁都要了解,她没这么快消气的。我要你帮我转交这礼物,你帮是不帮?”

    他的语调虽是玩笑一般,杜若却也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接过发簪收好,“属下不敢。”

    “除此之外,”姬引公子眼见着杜若收好发簪,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杜若连忙掠袍半跪,朗声道,“杜若不敢有负公子所托!”

    她看不见姬引公子的表情,却听得清他一字一句肃穆庄严,“锦纹自幼娇生惯养,父王与我都担心此刻时局不利她无法自保,所以想让你把先前学过的剑术通通教授于她。”

    “教我剑术?”锦纹公主的反应与杜若刚刚听到这话时的讶异如出一辙,“好端端的,他干嘛叫你教我剑术啊!”

    彼时天朗气清,花荫弄影,一派祥和之景,杜若实在是很难在这种时候向她解释魔族进攻的种种。锦纹公主也似毫不在乎一般,只顾从杜若手中接过那只精巧无双的柳叶发簪,便撇了撇嘴转身就走,“还托你给我送这些破烂玩意儿......他要真有诚意赔礼道歉,就自己来送了,为什么还要转手你呢!”

    她嘴上说着破烂玩意儿,双手却小心翼翼地将那发簪斜插在腰带间,正巧杜若生怕她走远赶着跟上来,她便仓促地放了手,故作不在乎地理了理衣裳,“刀枪这些带血的东西,我是见了都要心烦上几天......你干嘛跟着我?”

    走在前边的公主忽然止步,紧跟后头的杜若也只得停下,“保护公主一直是杜若的职责,教公主剑术也是......”

    她知道锦纹公主并不想学,是以后半句话越说越没底气。但锦纹公主反倒是扑哧一笑道,“你又何必那么紧张,我也没有说不学嘛。这既然是父王母后的吩咐,我一定会照做的。只是便宜了你,又不用跟我学跳舞,我反而要跟你学剑!”

    一想到不用再绞尽脑汁哄公主学剑,杜若心下登时就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公主话音刚落,却像什么都没说过一般笑着继续下前进的步伐,杜若连忙拦道,“公主,我们不是说好要学剑的吗!”

    锦纹公主脚步不停,只是回眸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这是要回府里去取父王前几年生日送我的生日礼物青冥宝剑!”

    青冥宝剑乃是楚地南疆一代名匠将冶的封顶之作,兴许也是因此将冶把剩余的铁器全推进了铸剑池,令这把声名显赫的宝剑足足重达七十五斤,光是听这四个字已经让杜若感到可怖的重量了,“公主使不得呀,这剑虽是宝贝,却有七十五斤重,就连我也不能轻易举起来的——”

    公主却早已乘着夕光走远了,只剩杜若一个人站在原地赌气般将整句话说给自己听。

    事实证明杜若并没有错。锦纹公主兴致勃勃地持剑在手,却根本连剑柄都托不起来,待她好不容易举起一点时,那重剑却又猛地脱手而出。杜若既怕公主的千金贵体被砸伤,又怕宝剑的名贵之躯被撞缺,只得不顾一切飞扑过去托将起来轻置于地——这次表演虽可谓完美,可只有杜若自己知道自己的手臂是怎样疼了一个晚上。

    待她去替凌泉值班时,她还在揉着酸痛的手臂,凌泉问起来时,她也只是无可奈何唉声叹气。谁知凌泉听了故事全程,却只顾托着脸亮着眼,“真的吗,锦纹公主真是太可爱了!”

    杜若敲了敲他的脑袋,手却酸痛得使不上劲,“你小声点啊,这话要是让公主或者大王听见,你明日就要被辞出云梦卫了。”

    凌泉转了转眼睛,放开了托腮的双手,笑嘻嘻道,“要赶我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大王刚刚还有任务交给我呢。”

    云梦六卫通常一起行动,不过单独受命于大王也并非罕见,是以杜若闻言,只是礼貌性地随口问了句,“大王让你做什么?”

    凌泉故作玄乎,压低嗓音,凑到杜若耳边,“就在今晚,我要去调查李连筠李司空的书信来往。”

    李连筠这个名字,杜若这些天来已听得耳朵生茧。云梦六卫身为楚王的贴身近卫,宫中之事就算不可过多触及,却也不可算是一无所知。据南星大师兄所言,近两日来架桥与否的争辩早已一把火似的烧遍了楚王宫,司空李连筠便是力主建桥的一方党魁,而另一方却是以太保宫彧卿为首的禁桥派。不过两日时间,两个人连同着他们身后的支持者,在朝堂之上激论得面红耳赤,令楚王也好不为难。此番楚王既然忽然要查李连筠的书信往来,难道是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倾向?

    杜若忘记了手臂的疼痛,一手撑地半探过身子,小声却激动地问道,“大师兄早就说过,这次两个人辩论得这么激烈,一定有一方是受益与他人,才会如此为之卖命。可是你觉得那个决明说的可信吗?大王倘若真的不想建桥——”

    凌泉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那厢的话干净利落地打断,“别把大师兄的推测随随便便说出来啊!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该在李司空书房里了。”

    杜若只得叮嘱他一切小心,便独自起身徘徊着站到了守卫的清华宫前。夜阑人静,星光微明,彼时夜色是盛夏罕见的舒凉,易于入眠,凌泉趁这种时节去取书信,也算是一种占尽天时。

    只是杜若未曾想到,凌泉这一去,却是去得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