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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巧遇

    (一)

    到了县城,王一然与王双然找了个宾馆住下。

    吃了晚饭,二人去街上闲逛,街面上很静。四周是黑黢黢的山脉,偶尔能遇到沿街叫卖的小贩。

    姐俩就这样闲逛着。王一然的中学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连绵的大山中,似乎有个平地,就是城镇。她的中学就在一个城镇的西北角,紧挨着山坡,再远走就是溪水、大山。城镇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矿业,早早地倒闭了,矿业的四周流着黑水——矿业倒闭后,黑水也应该早就变成绿水了吧?!

    中学的操场上时不时低低矮矮地飘过来一层烟气,雾状,可是低沉着游动。王一然他们一上体育课看到这些烟气,就躲。来不及躲的,就被呛得嗓子发疼、眼睛流泪。男同学们就指着矿业的方向骂着,有一个平时很捣蛋的男同学不骂,低着头,红着脸……对了,他叫林……叫林鹤然!是他,林鹤然……他家就在矿上住。

    在一个西洋派装潢的门店上写着“欧洲艺术馆”——“欧洲艺术馆”,偏远的小县城?姐俩走进去参观,装修欧化的室内陈列着西式的闹钟、各种风格的油画。老板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捏着一根雪茄……

    “那环绕着的水稻田呢,那山坡上的梯田呢?”王双然说,“还有村上那些神灵的故事呢……姐姐,我怎么觉得没找到家?!牛,还有牛,我还没看到翻天耕地的那些牛……”

    王双然没有回答,她眼前都是母亲细小的身影和NMG摄人魂魄的白毛风——细小的母亲,用什么样的耐力和挣扎,才没被白毛风卷上天?!

    “从前的村子”是回不去了,那个世界坍塌了。那里的蛇与牛,那里的人和鬼神……这些通通模糊了。清晰在王一然记忆深处的,只是那段山涧,那座坟茔。没想过与“从前的村子”做一次刻意的疏离,王一然与王双然跟她们的母亲一样,遵循着真正的心灵……

    入夜,王双然终于联系上了一个小时候的玩伴柴紫云。柴紫云连夜从城镇开车过来了,还带着她自己酿制的土酒,满满的一坛子,“带回去喝,一喝就能品出过去的味道。”

    为了不打扰到王一然休息,王双然与柴紫云又开了一间房。两个人谈天说地,说谁家的牛尾巴把谁谁谁抽了一个跟头,说哪个上坡上有蛇,说神灵显现的传说,说夜半闹鬼的流传,说谁家门前的梨树好吃……彻头彻尾说了一宿,笑了一宿。说起两个人在山涧迷路的情景,王双然与柴紫云又抱在了一起……王双然说,“要是爸爸妈妈找不到我们,他们准得哭瞎了双眼。”

    “找得到的,咱们村子上有神灵保佑着……”柴紫云说,“咱们那天看到的云雾多像神龙在飞,好神奇。”

    王一然也觉得没有找到感觉,就在网上搜附近风物,她搜都到了临县的一个民宿。连夜打电话联系上,然后翻来覆去了半晌,终于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王双然就过来敲门喊王一然下去吃早餐。

    王一然问起柴紫云。“她刚走,得去镇上打工。”王双然说,“那坛子酒,我们一点也没有动。”

    “中午,咱俩就品了。”王一然说着,告诉王双然,吃完早餐,就打个出租车,去一个民宿看看。

    王双然点点头,笑了。

    (二)

    “王一然?”民宿的负责人看到王一然后,一愣,接着叫出了王一然的名字。

    “你是林鹤然?高中同学啊。”王一然看了看眼前这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也认了出来,你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我怎么不能到呢?这是我家。林鹤然介绍说,高考落榜后,深圳打工,然后自己干,干来干去又回到家乡折腾起了民宿。

    “原来,你不是我们县的——怪不得平时穿的那么干净。”

    “我爸爸在你们镇上工作,我就到了你们镇上读书。”林鹤然笑了,“穿得干净有什么用?不也是没有考上学?!”

    “潜靖村,这是我们村的村名。这个村名,就有历史高度。知道‘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吗,这个名字就是先人们仰慕他的高洁而起的名字。”林鹤然介绍说,知道了“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就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也是挺有文化的——林鹤然……

    是呢,上学时,怎么没注意到……

    现在注意到,并不晚啊!

    潜靖村安卧在狭长的沟壑里。这条沟壑比自己村的山涧相比呢?看着,似乎差不多。

    房子沿着山脚排开,独栋,通常是三层。两条柏油路绕着村庄,路两侧就是果木和稻田。青山绿植,袅袅炊烟……

    村庄的感觉终于找到了。

    “一定要住一宿,民宿的黄昏和清晨才有的味道。”林鹤然敏锐地发现,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暗恋着的王一然还是单身,他问清楚了,陪伴王一然来的,是她的妹妹。独自一人来家乡,看民宿,这个怀旧的梦中女神就在自己眼前。早已离异的林鹤然心中有了急不可耐地渴望……

    林鹤然把王一然与王双然安排在一家村民家。这家村民是对中年夫妻,男的精神,女的文静。王一然与王双然的房间在三楼,推开窗户就是满满的烟云飘荡……安顿好,林鹤然与她们告别,他还去接待来访的客人。林鹤然告诉她们,晚饭他做东。王一然让他捎着柴紫云的那坛子土酒,林鹤然就拎着走了,回头对王一然与王双然说,“晚上干掉它!”

    中午,王一然与王双然和这家房子的主人一起吃饭,家常便菜,小时候的味道……

    (三)

    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王一然与王双然心情大好。王双然伸了个懒腰后,朝窗外看去,“牛,牛!”

    笃笃笃,姐俩跑下楼梯,走向稻田。田埂上无名的野花,袅袅娜娜,争奇斗艳。

    每一块稻田地头都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尽是一句句诗……

    “读书稻田隅”、“同是耕莘夫”、“男驱耕犊妇鸣机”、“江水灌稻田”、“寂寞小桥和梦过,稻田深处草虫鸣。”、“我行田野间,舒啸意自适”、“高闲真是贵,何处觅侯王”、“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王一然与王双然大声吟诵着木牌的诗句,韵味连着田埂的花香飘荡。

    远处,几个相隔不远的村庄,同样偎依在没有空隙的绿色中。

    再远处就是巍巍的大山。最远处,山空一色……

    沉醉,是必须的。实实在在地沉醉。

    把王一然与王双然从沉醉中拉回的,是林鹤然的声音。林鹤然正陪着几个客人围着村庄考察,溜达到了这里。“我们的目标是帮乡村塑‘魂’、找‘魂’。”突然发现了王一然在前面,林鹤然的声音大了起来,他还像高中时代一样,想弄出一点动静,引发这个女神的回眸一瞥……

    “我们是带着泥土芬芳的实践者。”林鹤然继续介绍,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前面的美女。客人们也不约而同地朝前面望去。

    “我们对乡村把脉的自信不是凭空而来。”林鹤然看到王一然与王双然回过头来,便不再说话——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像中学时代的青涩一样?林鹤然在王一然面前,总是感到自卑和微弱……

    真是巧遇,来的客人竟然是高庭楷、戴桐城、闫笑非、诸葛娟子几个人。

    王一然和王双然惊喜,都伸开双臂跑了两步,又都收回双臂,笑着向众人打招呼……在魂萦梦绕的土地上,遇到了魂萦梦绕的心上人……

    热情,随着梦想蒸腾。现实,让梦想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