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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四处拜媒人

    (一)

    戴忠实,60岁,外号“阿哥”,祖上阔过,曾有一个单独供长工居住的院子。戴阿哥记事时,他爷爷奶奶早已经出门低头哈腰,逢年过节去以前的长工家看望,一个个“表爷”、“表叔”的叫着。戴阿哥的父亲很是不解:“以前,他们都称呼您‘老爷’的……”

    “呸,还做梦了,翻天啦。”戴阿哥的爷爷很生气,“祖上为嘛不败家?让我一家眼下不能抬头。”

    到了改革开放,戴阿哥一家子依旧太阳晒了屁股起床。买了一头老牛,不管是谁赶车,都信牛由缰。牛停了,戴阿哥的爷爷或者爸爸总是再抽袋烟,然后不紧不慢地招呼牛:“驾——”一来二往,戴阿哥也随了这种秉性,他更讲究,躺在木头小拉车上,任由牛认地头,牛到了哪块地,他就在那块地耕种,老牛识途,竟然没有错过。

    戴阿哥结婚晚,老婆是个二婚。“二婚咋啦?我还比你小几岁呢。”老婆刘大美一脸不屑:“不如你个地主崽子!”戴阿哥的爷爷去世后,戴阿哥的爸爸依旧没有创业的念头:“以前人家分了咱家的,今后咱家也要分人家的。”

    一转眼,戴阿哥的儿子戴桐城27岁了,高中毕业后就在家务农,喜爱文学,自己废掉了爷爷取的名字“够本”,改名“桐城”。27岁的戴桐城的婚事成了老大难。村里有排场砖瓦房的同龄人还有50多人没有对象呢,何况戴家还是几间土坯房。

    戴桐城可是一心想发家致富。找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喝了场大酒,借钱。同学吕浩记得很清楚,戴桐城当时两眼通红,带着血丝,一口酒一把泪。拿着从同学们那里借来的款项,戴桐城买了一辆卡车,吃住在车上,憋着一个心思:挣钱。

    (二)

    这一天,戴桐城去拉货,天似蒸笼,地如煎锅,车上空调失灵。他把卡车开到县城东门外垂杨柳下,敞了车门,赤膊躺在车座上,两腿架在方向盘,鼾声如雷,睡得浑身是汗。

    “喂,醒醒!”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推着一三轮西瓜从远处的瓜地走过来,她发现戴桐城的卡车占了自己卖瓜的地,很是生气。

    “什么事?”戴桐城吓了一跳,脚丫子从方向盘撂下来,才见是一个面容姣好的高挑妇女,大白背心花裤衩,胸脯一耸一耸的。戴桐城抓起旁边的背心想穿上,眼中带着疑惑问道:“是你叫我吗?”

    “我姓尹,尹红,你呢?”卖瓜女看着戴桐城一时呆了,两道浓眉,壮硕的体型,汗珠子流油一样顺着白皙的皮肤滾荡,“这么热的天,在车上睡觉再中暑,下来拿个瓜吃。”戴桐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谢谢嫂子,我就得赶路,不吃了。”尹红脸红了,一笑,“小嘴挺甜啊,叫我尹姐吧,哥哥去世早,嫂子改嫁了,我为了抚养侄子,还没成家。”

    “这天儿,能走路吗?吃吧,不要钱,六月不出门就是有钱人,出门的都为了挣那几个钢镚子。”尹红打开一个瓜,递给戴桐城,“看你白白净净,一个人跑车,连个跟车的也不雇,这个苦能吃得消?!”

    戴桐城不好意思地接过瓜,轻轻咬了一口,感激地望了一眼这个好心的大姐,尹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戴桐城说道:“你不也一样,一个人抚养侄子,多不容易,这么热的天,还赶过来卖瓜!”

    吃着瓜,尹红表现得异常兴奋。她甩开胳膊和腿,一边吃瓜,一边抖搂汗珠子,还一边抻下三轮车上毛巾擦汗“热啊——真热啊——”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能有这样的表现,连她自己都意外。

    戴桐城受了她得感染,也挺兴奋,索性从尹红的三轮车上拿起大蒲扇,轮着扇风,这样两个人都凉爽。

    热!热!

    这一刻,没有了屈辱,没有了抗争,没有了抱怨,没有了絮叨!在这里,这个夏日的这一刻树荫下,戴桐城与尹红聊得十分尽情。“你没有那么大吧,看着像中学生。”戴桐城对尹红说,然后两个人加了微信。

    “叮铃铃——”戴桐城的电话响了。他母亲刘大美在手机那边粗声大嗓:“儿子,你长大了,我就宽心了,你爸爸这个地主崽子天天做梦想分别人家的家产,咱不能靠他,只能受他懒的苦,你可别像你爸爸好吃懒做啊。你爸爸烂成了一堆鼻涕,糊不上墙。……今儿,这糊不上墙的,满世界给你张罗媳妇,你就一个心思挣钱,别三天风两天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尹红听得真真切切,一个劲捂着嘴笑。等戴桐城电话通完了,尹红说:“现在村里大闺女少,一个是前些年计划生育,是丫头的做下去,再一个,女孩子进城站个柜台,都不愿意再找个村里的对象……有合适的,我给你留意点儿。”

    “谢谢尹姐。”戴桐城说着,付了瓜钱。

    “说好了不收钱的,你看,还给这么多。”尹红突然兴致勃勃地在三轮车厢里翻找者,找出一颗小甜瓜,大叫一声,“找到了,记得放里面呢。”她用毛巾马马虎虎地一掸,用刀切开,递给戴桐城一块,咔嚓咔嚓大嚼,嘻嘻哈哈大笑。戴桐城突然有了个念头,她怎么会这样兴奋?想着,脸一红,继而跟着嘻嘻哈哈起来。他感觉,尹红的笑声像鱼竿一样,能把他的心从消沉的底部钓上来。他想跟她说点儿过分的言语,终究忍住了。

    (三)

    晚上,刘大美偷偷去村里的池塘洗个澡,然后回到屋里,问戴阿哥“找到了么,媒人怎么说?多找几个媒人,介绍费多少钱?”

    “都要城里有楼的。”戴阿哥一完事就冒出这么一句。刘大美顾不上擦拭下身,急急地说,“明天去找张红娘试试,这娘们要钱狠,可是为了儿子,没办法!咱不是刚被开发区占了6亩地,把那个钱取出来!”

    张红娘,名叫张玲,丹凤眼,大高个,33岁,凹凸有致,住在县城里。她在各村广撒小广告,“婚姻中介”,登记费200元,小见面3000元,包成26万。26万?可不是小数目,幸好戴阿哥家刚刚卖了地。

    按照张红娘名片上的地址,戴阿哥与刘大美坐着公共汽车就进了城。换成一路公交车,路过一条宽宽的河的时候,戴阿哥指着河边一座灰色的小楼,对刘大美说:“那个地方,我老爷爷曾在那里住。”刘大美没好气地说:“你老爷爷娶了6个媳妇,你就找了一个,还是二婚,还稀罕得不赖不赖的。”

    张红娘所在的小区,正在老旧小区改造,压路车轰隆隆地在小区内工作。“你们谁呀、到哪里了?我去大门口接你们。”一接到戴阿哥电话,张红娘在那边说。不一会儿,一个10多岁的小姑娘跑到他们跟前:“是找张玲的吗?我是她女儿。她三天没洗头了,还找不到帽子,这不,就让我来接你们,她着急忙慌洗洗头。”

    张红娘的办公室就是她家的客厅。办公桌上,一张张名片,名片都面向客人,有经理,有老总,还有局长……刚洗完头的张红娘,脸上浮着朝气,“忒忙了,找对象没人帮忙哪行啊……”她女儿嘟囔一句:“有能耐,自己找一个,我爸已经又结婚了。”

    张红娘狠狠瞪了女儿一眼,见女儿进了里屋,便不再理会,接着给戴阿哥与刘大美倒茶。“村里没有楼,市里没有楼,孩子没有正式工作,孩子开车?没去过路边店吧?没去过就好,有的女方在乎,担心男的有脏病。”她一边说,一边在电脑里搜索。过了一会儿,站起身,伸伸懒腰,挺挺胸,踱着步说,“有几个可以介绍,哪个最靠谱呢?”

    “有了,有个合适的,刚离婚的,孩子判给了男方,我同学!”张红娘兴奋地拉起戴阿哥与刘大美的手,“岁数是大了点儿,疼人。再说,嘛年代了,就是名誉上是大闺女的。”

    戴阿哥与刘大美听得脸红。戴阿哥还是不是插一句,刘大美就低着头听。经过一番对比,张红娘建议他们一步到位,26万包成的。“放心,你们一万个放心,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里有房证还有营业执照。”张红娘又拉起戴阿哥与刘大美的双手,看了看,“我会看手相的,你俩的生活很和谐啊。”刘大美的头低得更低了。

    “你得当面给我儿子提亲……那小子犟。”戴阿哥与刘大美交了6万元定金,约定下个月让戴桐城结婚。

    (四)

    终于到了戴桐城没货停车歇歇的那天。张红娘风风火火得开车赶了来,车上还带了她的同学赵玲玲。“这小伙子不错啊。”一见面,张红娘悄悄跟赵玲玲嘀咕,“你艳福不浅啊,一个帅猛男。”“也不知中用不中用?”赵玲玲说。

    “桐城,你俩进屋谈谈试试。”张红娘对赵玲玲使了个眼神,赵玲玲脸色绯红,她前夫患有天宦症,她为前夫在医院人工辅助生了个孩子后,无奈离婚。

    赵玲玲拉着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桐城进了里屋。她一把手将戴桐城抱住,嘴就贴了上来。戴桐城一慌乱,“哎”了一声。赵玲玲把嘴又狠命一努,戴桐城便不再言语。赵玲玲见状身体后仰,倒在土炕上。戴桐城傻了,赶紧跑到了屋外。屋外的张红娘与戴阿哥刘大美早已经在院中等待。见戴桐城出来,张红娘很是吃惊,“你跟你媳妇办不成事?”

    “谁媳妇?”

    “给你说的,下月就结婚,一个大美女在面前,你竟然没办事?”张红娘急了,“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给多少钱也给你说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