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继续啷个哩个啷

    罗逑酣眠，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迎着阳光伸个懒腰，盯着书房。

    “你站这看什么呢？”

    罗逑一惊，随后认清是谁，微笑着回头。看见柳生端了个盘子，盘子里装着红豆糕。

    柳生道：“想吃自己到小厨房去取。”然后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罗逑眯着眼，心道：之前还老气横秋的，碰到他们家小厨房里的甜点就原形毕露了。

    也不客气，立刻追上去，抢了一块塞到嘴里就跑。囫囵咽下，转过身，冲柳生拌个鬼脸。吸一口气，没哈哈出来，给碎屑呛了个半死。

    柳生全程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作死。

    罗逑咳着咳着，就想起来以前。

    罗逑被断言活不过十三岁是有原因的。他患的是喘鸣。

    罗逑九岁的时候险些死掉，听说是一个云游道人救了他。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罗逑权当他是命大挺了过来，这样要死的时候心里会好受些。

    他有意无意地一天一天数着，看什么时候到十三岁。

    有的人活得很长，像个老妖精似的，但未必会有他十三年过得好。他至少有愿意纵着他、给他治病的爹娘，上天待他已经不薄了。他读了那么多书，懂得都懂。只是不满足而已。

    不过十三岁之前，还有个十一岁。

    每次看见梁上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翻滚。

    他甚至忍不住想看看委屈和愤愤不平从那双眼里露出来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风景。

    但不管是梁上还是柳生，哪个都没让他如愿过。

    最后的时候，梁上坐在梳妆镜前，已经很虚弱了。可还是那么看着他。没有一点抱怨。安静的像是没有云彩的天。

    梁上出现之前他不认识那种安静，梁上出现之后他没拥有过那种安静。可当他回过神来，早不必再想离十三岁还有多少天了。

    罗逑关上房门，过去吻了梁上。

    两人都睁着眼，他看着梁上眼睛里突然反射出的太阳光。

    梁上的眼神总让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这一生能看见他，就已经够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眼神终于有了波澜。

    他突然明白，那个颜色与光亮，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简直像上辈子记住、这辈子来寻一样。

    梁上推开罗逑，剧烈咳嗽着。他给顺着背，倒杯热水，急忙吩咐小厮去找医师。

    他亲的时间有点长。

    那傻子忘记喘气了。

    想着，见四下无人，又去抢了一块红豆糕，用嘴叼着，背着手微笑着凑近柳生。柳生伸手把红豆糕塞进罗逑嘴里，弹了他一个脑嘣，道：“发什么疯。”

    罗逑嚼着红豆糕跟着柳生去了书房，道：“怎么不吃饭就吃这些东西？当心难受。”柳生道：“开胃。”

    罗逑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回来了，最近总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一抬头，柳生不见了。吃惊之余，猛地站起。就这么点功夫，柳生又回来了，只是手里的红豆糕不见了。

    柳生拿起手里的茶淡然道：“回光返照。”

    罗逑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才发现柳生是在噎他。不由失笑。

    本想端个茶杯到他面前去瞎扯几句，但罗逑看他似乎真没有开玩笑的兴致，于是说：“喝了几杯茶，一会好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搁下茶杯，过去刮了刮柳生鼻梁就走了。

    当天除了早饭，两人再没见过。一个要上课，一个要“温书”。

    晚上，柳生拿了一根香，点着了，将门窗锁好，拿着香进了灵石。一进去就听见朱雀哇哇乱叫。

    “我叫你一天了，你没看见吗？”柳生不理他，自顾自进了之前领罗逑进过的小屋。

    朱雀变作人形跟着进去，继续道：“你离那小子远点，他现在不是陆吾但很快就是了。你要是跟那小子有了啥以后怎么见陆吾？”

    柳生道：“我有分寸。”

    朱雀忍了忍，把火压下去，尽量心平气和地道：“陆孟的时候你也说过有分寸。我现在不信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分寸到底是对这些假人还是对陆吾？”

    柳生把放在桌上的红豆糕拿进厨房，放进橱柜里。道：“还有别的事吗？这香燃尽之前我就得走。”

    朱雀气闷，长出一口气道：“大概有一百年的时间。”

    柳生愣了愣，反应了一下朱雀在说什么，垂眸道：“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