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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柳夫人

    清晨天守城夜家

    夜家是城中不小的豪门,占地百顷,产业繁多,按理来说生在夜家应该是最令人羡慕的,可身为夜家唯一的少爷,他却并不开心。

    在夜府内,一处简单而雅致的院落内,这里仅有一棵古树,一套石桌、石椅,便再无它物,相比夜家的其他地方,这里可以称得上是简朴了。

    此刻尚有晨雾未消,阳光投在树影上,生出道道淡金色的光柱,有鸟雀叽喳声,在这宁静的时刻,颇为清脆,是一个颇为祥和的早晨。

    一名少年静静的躺在树下,沐浴着古树枝叶透过的晨光,按道理来说,一般人起的这么早,要么是迫于生计,开始劳作;要么是心性坚毅,发奋图强,诵读诗文勤于武炼。

    夜莫是夜家的少爷,自然不是第一种,他从来不用担心钱财,就算他不善商贸,肆意挥霍,夜家的家产也足以他乱花到老。

    可他也不是第二种,早早的起床,他躺在树下什么都没做,清秀的脸上带着忧愁。

    少年自有少年的烦恼,或是少年的渴望,渴望青涩的爱恋、众人的瞩目、盖世的功名。

    可这些都不是夜莫所烦恼的,他苦恼的事情更加宏大,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他不是凡人,他甚至不是人。

    是的,夜莫不是人,他本身魔族的天骄,最后记得的事情便是要迎渡天劫,再次醒来,他便成了这名人族的少年。

    重生为人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他重生了,因为在前世那场天劫中他失败了,身消道殒,化作虚无,他在魔族中还有许多留恋的事情,可如今都回不去了。

    木已成舟

    他无奈只能接受,接受他身为名为夜莫少年的事实,有时候他会感慨,伟大的魔神为何会给他安排这样的命运,从身为魔族的年轻天骄到人族的富家少年,何必呢?

    “哎~”

    夜莫叹了口气,接着又拿起了自己丢在一旁的书卷,姿势颇为随意的靠在古树上,借着晨光研读,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书生气质。

    书卷的封皮上写着《天守城志》,书上写的都是关于天守城几百年发生各种事迹,算是夜莫对当今世事了解的一个途径,其中对他有用的信息并不多,不过聊胜于无。

    这个世界的人族精通修炼之法,将天地之间的灵气炼入身体,聚成灵力,得以施展各种法术神通,飞天遁地,问道长生。

    听起来也不错,可是最令夜莫感到气愤的是,明明他重生在了这一个人族修炼昌盛繁荣的世界,他的这具身体竟然不能修炼!

    “开什么玩笑!”

    夜莫真是被气的厉害,莫名其妙重生也就罢了,我前世年纪轻轻,天赋异禀,拥有无限精彩的未来,成就一代魔君简直轻而易举,怎么就重生到了这么一个废物身上。

    “少爷今日怎么起这么早啊?”

    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嗓音在院落响起,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踩着绣鞋蹦跳着走来,她身上淡青色的裙摆随着步伐缓缓摇摆着,如同起舞一般,充满了朝气。

    少女名为青霜,今年才十四岁,是夜府派来服侍他的侍女,负责夜莫的日常衣食起居。

    看到青霜来了夜莫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笑意,在这个处处让他郁闷的世界里,也只有生的可爱的青霜能让他缓解心情,至少在审美上,魔族与人族的差距并不大,这也是夜莫少有的值得庆贺的方面。

    他通过这具身体的记忆知道了,青霜年幼的时候被人遗弃了,夜家的管家把她带进了府里,可以说从小便在夜家长大,和夜莫算是一起长大的,年龄比起夜莫还要小上三岁。

    这也让她成为了夜家年纪最小的侍女,从小和夜莫一起长大的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夜莫的贴身侍女,不过两人的关系要更亲近就是了。

    青霜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朴质的木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盒盖,将其中的精致的糕点摆放在夜幕面前,散发的香气让她忍不住动了动鼻子。

    不过她现在更多的是有些奇怪,因为平日里少爷都是日上三竿才醒的。

    “有些无聊罢了,偶尔起早些也挺不错。”

    夜莫合上了书卷,放到了一旁,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咀嚼着,味道还算可以,身为夜家的少爷,饮食这方面肯定要比寻常人要好许多,但比起他前世吃的那些珍奇异果就差的多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糕点的青霜,就差口水流出来了。

    夜莫有些无奈,向她招了招手道:“你也来一起吃吧。”

    青霜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过她还有些害羞,低着头,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扭着玲珑的身子道:

    “少爷,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一个下人。”

    “你不吃我打你了。”

    “哎!我吃我吃。”

    青霜连忙坐下了,伸手小心的拿起一块花瓣形状的粉色糕点,细细品味着,其中香甜的滋味让她沉醉无比。

    她抬头看了一眼又开始翻阅书卷的少爷,娇憨顽皮的脸上笑的痴痴的。

    虽然她年纪还小,不过已经可以看出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再过上几年世上就又多了一名倾国倾城的佳人。

    夜莫看着傻笑的小丫头,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入手细腻,弹性十足,笑着说道:“你个贪吃鬼。”

    “啊~,少爷又欺负人家。”青霜嘟着小嘴装着可怜。

    夜莫大笑着,青霜也陪着他一起,两人看起来倒是很般配。

    一边吃着糕点,夜莫继续读着手中的《天守城志》。

    上面写到人族修炼是将天地之间灵气练入体内,提升实力的,境界依次为:凝气境、蜕凡境、聚神境、金身境。

    每个境界分为十阶,就夜莫所知天守城之中修炼的人族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凡人,修炼功法相当珍贵,被世家大族古老宗门占据。

    倘若你是一届凡人,想要踏入修炼一途,唯一的办法就是拜入那些古老仙门。

    而夜莫很幸运,他不是普通凡人,所在的夜家,在整个天守城算得上是一方大族,他想这些关于修炼的书籍也该也有收藏。

    “青霜,等下随我去藏书阁。”

    “嗯?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本书还不够,还要去藏书阁。”

    青霜一边嚼着糕点,一边嘟囔着说,手里还抓着一块咬了一半的糕点,眨着水灵的眼睛颇为不解。

    当然她不在乎这些,现在她只想多吃两口美味的甜点,这是府上专门为夜莫做的,以前她是从来没机会吃,现在少爷突然大方了起来,她自然不想放过。

    “你管那么多干嘛,走。”夜莫毫不留情的提起了青霜的衣领,将这小丫头拎了起来,就要往夜家藏书阁方向走去。

    青霜有些急了,连忙又抓了几个盘中的糕点说道:“少爷,再等一下嘛,人家还想再吃点儿……”

    藏书阁

    二层高的小楼比一般建筑要大上不少,门口看守的侍卫见到夜莫到来,脸上都是带着惊讶,连忙弯腰行礼,将大门打开,恭恭敬敬的道:“少爷里面请”

    但他们没敢多问,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少爷这么突然想起来藏书阁逛逛了。

    夜莫懒得理他们,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带着青霜直接进了屋内。

    其中林列的书籍密密麻麻,每个书架都有两三人高,或许是为了将书籍保存时间更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通过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让青霜直接捏住了鼻子,直呼难闻。

    夜莫架着梯子在书架的上层寻找他想要的秘籍功法,看了许多,却都不尽他意。

    这里陈列的大多数都是些不入流的功法,连入门都算不上,与人族修炼无关。

    人族的修炼功法共分为四等,天、地、玄、黄。

    这里陈列的连黄阶都算不上,他本来还想尝试修炼一下人族的功法,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无奈之下他就随便挑选了两本秘籍就带着青霜离开了藏书阁。

    走在返程的路上,青霜跟在夜莫身旁问道:“少爷,你挑这些书有什么用啊,您又不习武。”

    “以防万一,下次我再出事可不敢保证醒不醒过来。”

    “少爷,您又拿我开玩笑了。”青霜撇撇小嘴。

    夜莫所说的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那天夜莫偷偷跑出去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富家少爷喝酒,就这个身体原来主人那身板,两杯清酒下肚,就喝的烂醉,在回府的路上不小心跌下了桥,摔的昏死过去。

    因为夜莫的母亲是严令禁止夜莫喝酒的,他就没敢带侍女陪同,最后还是青霜第一时间发现少爷不见了,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到处乱问,才终于在桥底下看到了昏死的夜莫。

    这件事情其实和青霜没有关系,完全是这少年自己贪玩造成的,不过青霜还是喜欢把这件事情归咎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看护少爷的责任才造成的。

    夜莫心想,应该也是那一次给了他机会,入主这具身体,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应该在那时便已经死去了。

    “都说了不用你在乎这事,你还多想,该打。”

    夜莫回过神来,笑着说了一声,将手中的秘技轻轻在青霜脑袋上拍了一下,疼是不疼,书里扬起的灰尘让这丫头一阵咳嗽,闭着眼睛乱挥着小手。

    两人玩闹着,动静大了些,引来了麻烦

    “身为夜家的公子,与下人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略带怒意的声音让夜莫与青霜都安静了下来,夜莫一听到这声音,就感觉大事不妙,整个夜府只有一个人敢这样教训他,那就是夜莫的母亲——柳月清。

    柳月清,是夜莫的母亲,也是现在夜家的主事者,夜莫的父亲在十年前便因病去世,此后夜家便由柳夫人管理,等夜莫成年时再继承家主之位

    而在夜莫的记忆之中,他是最害怕母亲的,因为只要和母亲有了交集,就是责骂和训斥,虽然在夜莫看到那些回忆就很清楚,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惹出了祸端,才会引来柳夫人的训斥。

    不过现在这个时机遇到柳夫人确实不太好,毕竟他前几日偷跑出来喝酒被摔的半死,醒来以后还没有去见过柳夫人。

    一来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对柳夫人印象不太好,将自己也影响到了,二是夜莫担心柳夫人会看出自己的身份,不是她的儿子。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法逃避,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了。

    夜莫缓缓转过身去,正准备迎接一番狂风骤雨般的斥责时,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惊呆了眼睛。

    只见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紫色华裙的美妇人,她肌肤胜雪,臻首娥眉,发饰华丽,行走间带着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自觉形秽,不敢亵渎。

    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娇颜上,让她那本就曼妙的身姿如同附上了一层神辉,圣洁而美丽。

    这哪里是爱教训人的母亲啊!这明明就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柳夫人的绝美的容颜把夜莫看到呆呆的,心中忍不住暗骂这小子不解风情,如此动人的佳人都要躲避,夜莫的苦闷现在全部一扫而尽,心中不断感谢这一次重生,来到了夜家这小子身上。

    但柳夫人的身上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身为上位者的威压,她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都低着头,不敢抬起。

    这样严厉的话若是换了别人,夜莫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回敬”,不过对于眼前的这美妇人,他可不敢,心中甚至对这番严厉的批评有些期待。

    不过现在他可不能表现出异常了,夜莫将青霜拉到了身后,恭恭敬敬的拱手低头道:“母亲。”

    青霜也不敢多嘴,只是乖乖躲在夜莫身后低着头,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别叫我母亲,我可受不起你这称呼。”美妇人撇了一眼夜莫,语气带着冷傲。

    “母亲说的是。”夜莫回答的很快,语气也颇为轻松,他低着头,目光可以看到柳夫人华贵的长裙下精美的绣鞋,向上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白嫩的脚踝。

    “你最好是清楚。”

    柳夫人本想继续再教训夜莫几句,前几日这孩子不听自己的话,跑出去玩闹又把自己摔伤了,可是一想到这孩子受伤昏迷了几日,心中又有几分不舍。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她仿佛在夜莫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丝的兴奋,这让她大为不解,明明以前这孩子都不愿和自己亲近。

    一声冷哼,柳夫人便带着身后的侍女离开了,留给夜莫的只有一个成熟优雅的背影。

    柳夫人掌管夜家多年,但让人惊奇的是,柳月清近十年来容颜一直明艳,从未变化,如同少女一般,只是气质更加的高雅,勾人魂魄。

    等她走远了,夜莫才拍了拍青霜的脑袋,示意她可以抬头了这时让青霜才放松了下来,坐在一旁的栏杆上长呼着气。

    “吓死我了,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柳夫人。”

    夜莫倒是很平静,说到底只是教训,他是夜家唯一的少爷,更何况柳夫人是他的母亲,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有些不解:

    “青霜,柳夫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明明我是她唯一的儿子,还不让我喊她母亲。”

    青霜托着小脸,有些为难:“少爷,这毕竟是您与母亲之间的事情,我作为侍女是不能乱讲的。”

    “要你有何用。”

    青霜有些不服气,像是有些想要证明自己价值一样,又开口说道:

    “少爷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啊,说不定和您的父亲有关,府里听人说老爷和柳夫人一直不合,直到老爷去世关系都没有缓解。”

    “哦,这么说母亲是因为讨厌父亲才讨厌我。”

    青霜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少爷你再说什么啊,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

    她的装傻得到是一个清脆的弹指,在青霜的叫苦中,夜莫也若有所思,和他的父亲有关吗?

    在夜莫继承的那些零碎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很遥远的一个人,对他总是冷漠,好像对自己的存在都有些讨厌。

    潜意识里夜莫想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应该是有些害怕柳夫人的,不过上一代的事情,加上夜莫的父亲已经死去多年,在想调查就困难的多了。

    “算了无所谓,我不在乎。”

    夜莫想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这些事情对他的影响都不大,柳夫人再讨厌他,也无法改变他是夜家下一任家主的事实。

    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眼下还是应该先做自己的事情。

    夜莫带着青霜去了天守城中的酒楼。

    天守城虽然身在边缘,与大陆核心的那些超级城池无法比较,但临近群山的缘故,有不少狩猎妖兽的猎户和企图在群山中寻得宝物的修士,让这座城池还算繁华。

    就比如夜莫现在身处的酒楼,其中的下酒菜竟然连等级一阶的妖兽都有的卖,夜莫夹起一片蛮熊肉,放在口中品尝着,味道也还不错。

    前世在魔族都是直接生吞血肉,现在自己适应的倒是挺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族身体的原因。

    要知道这种妖兽实力几乎是凝气境的人族修士,人族凝气境修士是可以击杀一级妖兽,不过只有凝气境五阶以上,才拥有稳杀的力量,能猎杀这种妖兽,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少爷,我们来这里吃饭,开销是不是有些大啊?”

    青霜现在显得有些拘谨,看着面前十几道精致的美食有些不知所措,小舌头轻舔着红润的嘴唇,同时也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怕什么,我又不用你付账。”

    青霜听罢,嘿嘿一笑,双手合十道:“感谢少爷。”

    说罢就拿起了筷子,边吃着,会忍不住感慨。

    “好吃,真好吃,比府里的饭菜好吃一万倍。”

    青霜吃着菜,夜莫则依着窗户,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是酒楼的二层,从夜莫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熙攘的人流中不时可以看到身材魁梧的猎户,以及各种服饰特殊的人,凡是两三人服饰相同,且气息很强,那些都是附近门派的传人。

    不过这种比较少,大部分还都是身穿布衣的凡人,即便有修士路过也都是凝气境,夜莫暂时还没有发现有蜕凡境的人族修士在天守城中。

    夜莫手里摇着酒杯观察着下面的人群,他想了解一下天守城中人族修士的实力大概是多强。

    而这时,有人上前打断了夜莫的思绪。

    “呦,这不是夜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