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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祇祭祀

    “头儿,三翻四次这样,俺实在是忍不了了。”

    “你就准我一棍子将他给杵死吧!省的在这里看着瘆得慌!”

    糙汉子撸起双袖,警戒着挥拳示威,一想到那不知源头的癔症,又吓得连连后退。

    一来二去,反倒像是耍宝一样踌躇不前,直摆着受惊炸毛的滑稽姿势。

    叶无妄涂抹掉桌上水痕,写下“验尸人”三字。

    这个样子该干脆明了了吧!

    斗让疑惑不解地看了眼,说道:

    “没有所谓的验尸人,尸体我看过,全部都是一刀致命,不过尸体皮肤有淤青红肿,死前有被人殴打的迹象。”

    叶无妄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此一来有些事倒是好解释了。

    毕竟没人会在屠杀前先将人打一顿的,在他看来,裘山更像是终结了某出闹剧的刽子手。

    “有两具尸体是意外,一个身上并无瘀伤,另一个···”

    “看伤痕,施力点很奇怪,像是自杀身亡。”

    叶无妄吞咽下口水,发出一个走了音的“谁”字。

    “裘山的妻儿。”

    话音方落,拴系于圆木上的铁链“叮铃铃”晃动。

    铁环拉紧了裘山的脖子,捎带着脸部肌肉紧绷下坠,扯出一副干硬变形的大长脸,鼓鼓的眼球盯着前方,或是更远的黑暗处,空洞麻木中终于多了份异样的愧疚。

    那是叶无妄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一丝罕见的人味儿。

    “无妄先生?”

    折腾来折腾去,斗让甚至不想去理会身后骚动的裘山。

    此时的叶无妄恨不得当场站起,冲上去给这军头一个耳光。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先生不先生?

    抓紧去问呐!

    再用他的妻儿去刺激刺激,指不定就能另有所获了。

    情急之下,叶无妄蘸水用筷子在桌上画了个“?”的图案。

    斗让:???

    ‘我嘞个擦嘞,这个时代还没有问号这种东西。’

    他和斗让之间,存在着几千年难以逾越的鸿沟。

    桌角处湿漉漉一片,再无可以下笔的地方。

    叶无妄在心中恼怒的拍打下大腿,愤懑却不显露于色,朝裘山望去,藏匿于他双眸中的半丝“人味”消隐冲淡,取而代之的又是茫然无际的空洞。

    凭借身体原主的气节名声,狱卒和拜访者对己以礼相待,特别是斗让的恭敬态度,偶尔会让自己产生一种近似拔叔的狱中高人的错觉。

    但开口不能言属实折磨至极,偏偏简化交流用的符号又欠缺了点意思。

    难受!

    小说中描绘的那些谜语人,怎么就不把自个儿给憋死?

    叶无妄温婉一笑,没由来令斗让打个寒颤。

    已经有些炙热的太阳,开始毫不遮掩的向下散播暑气,本就闷热的牢房又多了几丝尴尬。

    双鬓发白的牢头立于栅栏外,刻意清了清嗓音:

    “军头儿,猜猜谁来了?”

    斗让望向一旁,“既然和裘山一样疯癫入魔了,便一同押至此处吧。”

    小老头胡须一飘,心里暗自想道,“这要是押解的犯人,小老儿我还用得着你猜吗?”

    梭梭几声,牢头让开脚步,身后钻出一淡青浅衫的少女,约莫十六岁的年纪,满脸秀气。

    “茯苓,你怎么来了?”斗让惊喜说道。

    少女提提手中的花梨木食盒,笑道:“听你说是入狱询问案件,就想到你不会好好吃饭,便炒了几道时蔬,外加东巷口买来的嫩皮烧鸡。”

    “你吃过没有?”

    “家里还有早上剩下的面汤。”

    “那不是昨晚剩下的吗?”

    “是。”茯苓憨憨一笑,又拿纤细手指点了点手中食盒。

    “这是我家婆娘。”斗让冲叶无妄说道,又反过去介绍,“这位是无妄先生。”

    守在门外的少女见了生人反倒拘谨起来,施一笨拙至极的礼仪,“见过无妄先生。”

    清澈灵动的眸子没敢在半截舌少年身上多做停留,但那血迹斑斑的赭衣,手腕铁链上厚重的锈,苍白脸上的病态倦容,全都一同印在了她的心里。

    迈着轻柔的步子走进,茯苓将盒中饭菜摆置于桌上。

    这下方桌确实没了空地儿。

    叶无妄知这少女是自谦之词,说是随手炒的时蔬,可一道道菜肴烹煮烤烩,显然是下足了功夫。

    整理妥当,茯苓便退至墙角,煞是乖巧的双手垂坐,不时又偷瞄一眼旁边的裘山。

    “呼——”叶无妄长叹口气。

    “一起。”半截舌下压着调整下,说的也算清楚明亮。

    “不不不···谢过先生···按照礼法,女子上不了台面的···”

    “一起。”

    坐于叶无妄正前方的斗让稍一愣神。

    “茯苓,过来吧,总不至于你真的挂念家中剩下的面汤。”

    “啊···哦。”

    少女紧靠斗让坐下,羞赧到不敢看生人的脸,便又朝斗让身侧挤了挤,这下倒也将他板正的脸搞得有点神情不自然。

    叶无妄突然感觉身前餐桌成了河中小洲,有一对雎鸠在关关而鸣。

    他撇头望了眼牢房外,一个落寞身影正朝着入口处的长凳静悄悄的走。

    “都诶!”

    叶无妄吼了一嗓子,说的什么就连自己都不知道。

    老牢头闻声望去,看见依靠墙壁的少年鼓着嘴,摆出咀嚼的动作架势。

    ‘老爷子你可走不得啊!’

    完事,叶无妄便又笑了笑。

    牢头心领神会,提了挂在铁钩上的酒葫芦,两步一小跳蹿了回来。

    小小的断腿方桌,两个糙汉子坐于两侧,叶无妄正对着年轻夫妇,身边则是上了年纪的牢头。

    事关子君青铜像的牢狱会谈,没由来成了一场饭局。

    雨后的潮湿,干涸后的血腥气,没减去去叶无妄一丝一毫的食欲。

    承蒙身体原主高风亮节的恩惠,好在自己所遇皆是良人,这算是本次穿越中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叼着一根鸡骨头,咬碎了前头的几点软骨。

    视线穿过茯苓和斗让间狭小的缝隙,逐渐窥见了蹲坐一侧的裘山。

    他双眼异常凸起,遍布血丝,直勾勾盯着并排而坐的小夫妇的身影。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那枯瘦的双手死死抓在脸上,指甲一点点嵌进血肉,嘴中稀碎念叨。

    “对不起···对不起···芸儿,小芷儿···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啊···”

    “我就是死,也不会成为它的粮食!”

    叶无妄一口饭没咽下去,便见裘山铆足力气,拿后脑狠狠撞在了身后墙壁。

    一朵血花猛地绽开,粘稠血液掺杂着几点脑浆和墙上苔藓搅弄一起,“吧唧吧唧”堕下。

    一同落地的,还有叶无妄嘴中叼着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