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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灵海遇仙

    自余福客栈偶遇张显圣后,陆山歌便寻了另一处驿站,购买了两头小驴,让林秋得以骑乘,加快步程,否则以林秋瘦弱的两条小腿,怕是等走到万里之外的齐云山时,便可以打道回府娶妻生子。

    购买毛驴的时候,林秋与一只浑身漆黑发亮的毛驴“一见钟情”看对了眼,驴儿见了林秋后也不断的叫唤着,好似上辈子就相识一般,于是林秋便让陆山歌果断买下了这头毛驴,还取了个极为亲切的名字“黑风。”

    栉风沐雨行了数月,路上再未遇到波折,可这一路的风餐露宿,让原本就瘦弱的林秋更显沧桑,活脱脱的像个煤炭球似得。

    林秋哀嚎着问道:“陆先生,你不是飞升境大神仙嘛,就不能拎着我飞到齐云山去嘛,这么走下去,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想要修道,这点苦头都吃不了嘛?还怎么替你爹娘报仇?”陆山歌打趣的问林秋。

    听闻此言,林秋只得将万般苦楚咽回肚子,趴在黑风背上歪歪扭扭的颠簸起来,闲来无事,只能一直翻看那本《风灵咒》。

    林秋自小记性俱佳,听陆山歌说书,翻看爹娘书籍,皆是一遍尽能记住,这本《风灵咒》早已烂熟于心,奈何陆山歌碍于誓言,不肯为他授业解惑,林秋也只能翻来覆去的看着,凭自己的想法去琢磨。

    又行了数月,便见到官道尽头,一座巍峨雄壮的城池出现在视线之内,待走近后一看,一副巨大的牌匾悬挂于瓮城门楼之上,上书赤砂朱红色的“灵海”二字,苍劲有力,大气磅礴。

    从小出生在仙居小镇的林秋还是头一次来到如此热闹非凡的城中,沿着隆海城的主心大道由南向北贯穿而行,一路上街贩夫走卒,杂耍吆喝,看得林秋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街边贩卖着刚出炉的肉包子,竹编蒸笼掀开的那一刻,热气腾腾肉香四溢,第一时间被吸引的不是街边的路人,而是一群沿街晃悠的乡野土狗,舌头挂着哈喇子便扑叫着聚拢过来,却被中年憨厚模样的摊主拿着一根竹棍迅速驱赶,竹棍落在身上打的嗷嗷直叫。

    一个周游各地的百戏班子在一处街口摆了戏台,台上一名身形妙曼却又不失英姿的女子,正双手持着两根长棍,长棍另一端由一根丝线互相连接,随着女子双手变换抖动,贴在细线之上的“胡敲”如灵猴穿林一般上蹿下跳,却始终没有掉落,好不神奇,引得围观之人连连喝彩。

    林秋也忍不住挤了了过去,却被陆山歌一把从人堆之中拽了出来:“这叫空竹抖术,这女子是名仙家兵修,以后诸如此类你会碰到很多,无需逗留。”

    街边一处巷口,一名面容污浊,衣衫褴褛的满头白发老者,有气无力的依靠在墙根,似睡非睡,面前摆着一口残缺破碗,感觉已几乎断了生机。

    看到这名乞讨老者,忽然之间让林秋想起了家乡仙居镇上,同样有一名痴呆之人。年纪也不大,约莫就二三十岁左右,姓甚名谁无人知晓,镇上众人都只唤他阿树。听说自小便因顽疾失了心智,整日游荡在街头巷尾,食不果腹,全靠镇上的好心人家每日接济赖以生存。

    而林秋的娘亲沈镜霜,每到饭时,也总会盛上满满的一碗饭菜,让林秋送去祈雨巷口,文府正门的对面,一处足以遮风挡雨的乞丐摊,等阿树吃完后会自己默默将碗筷放在林秋家院子门口的树墩上,也不道谢,静静离开。

    在林千岳与沈镜霜去世之后,小镇邻里都帮着林秋张罗着办起了丧事,而阿树也前来帮忙,在蒋春华的吆喝指挥下忙里忙外。完事后却并未留下吃祭饭,反而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跪在祈雨巷口,冲着林氏夫妇的牌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从此以后便销声匿迹,再未有人见过。

    林秋自小受娘亲沈镜爽教诲,尽绵薄之力助世间可怜之人,于是也从包裹中掏出为数不多的三枚铜钱,牵着黑哥穿过人群,行至乞讨老者面前,缓缓蹲下将铜板放入破碗之中。

    乞讨老者缓缓睁开布满污秽的浑浊双眼,透过沾着一片菜叶的发梢,看了看林秋,又看了看林秋身后牵着的黑风,用极其沙哑的嗓音说道:“谢谢小少侠。”

    林秋闻言,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冲着老者点了点头便牵着黑风走入街中,继续与陆山歌前行。

    两人在城内行了数里,来到一座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高楼前,上面书写着五个清秀的大字“烟雨贵足楼”门口站着五六名有说有笑,花枝乱颤的妙龄女子,正对着门口来来往往的男子招手揽客:“大爷来呀!”“爷,进来玩玩呀!”

    陆山歌站在门前轻摇着折扇,一双苍目左看右看,嘴角微笑桃花满面的念着门框上的对联:

    城畔浣足,垂情虹雨观花迹

    楼头听曲,卖醉清风会天仙

    “雅!实在是雅!哈哈哈!”

    话音刚落,只见门内笑脸盈盈的赶来一名手摇粉扇,浓妆艳抹的老鸨:“哎呦陆公子!稀客!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都想死姐姐了!”

    “哎呦,徐妈妈,可是好久不见了嘛!”陆山歌收起折扇,手心一敲,也迎了上去。

    林秋哪里见过这幅场面,牵着黑风傻愣愣的站在楼门口,不知所措。

    陆山歌仿佛想到了什么,右手凭空变出一锭银子,递给林秋,指了指街对面的一个馄饨小摊说道:“你去那里等我,不要走开,我去去就来。”

    “好。”林秋接过银子,赶忙又拉住陆山歌问道:“哎哎,陆先生,这里是干嘛的啊?”

    那边老鸨一个劲的拉着陆山歌的袖子,陆山歌只得匆忙回头回应道:“哎呀,简而言之,洗脚的。”

    “洗脚?洗脚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富丽堂皇的地上来,在家中打盆热水不就可以了?”林秋疑惑得看着陆山歌问道。

    陆山歌闻言,挤眉弄眼神秘兮兮的对林秋说道:“我陆某洗的可不是脚,而是行走在这尘世间的泥泞。”

    “哎呀陆公子,快来快来。”陆山歌话音未落,便被老鸨连着一群姑娘围在了花群中簇拥着进了门,林秋望着眼前这乱花飞舞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回头牵着黑风说道:“黑哥,走吧,咱们吃馄饨去。”黑风啼叫了一声便由着林秋牵着走向了街对面。

    陆山歌入了楼内,随着老鸨的指引,穿过在一楼大堂觥筹交错的酒客们,便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厢房门口,门上挂着一块上等金丝楠木制成的精致牌匾,刻着“引香”二字,散发着淡淡幽香。

    老鸨点头哈腰的对陆山歌说道:“陆公子,红锦姑娘已等候多时了,那妈妈就先行退下啦。”

    陆山歌随手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光闪闪的元宝递到老鸨的面前,霎时间映的老鸨笑容满面,眼泛金光,赶忙一把抢过塞进怀中,笑盈盈的快速退开,生怕这位财神爷反悔,浓艳的大嘴不断说道:“陆公子,请便,请便。“

    待老鸨丰腴的身形消失在走廊尽头后,陆山歌方才推开了房门,一进入其中,便见到一名貌美如花,浓妆艳抹的粉衣女子正倚在床侧,胸口若隐若现一片壮观景色,双眸如春风撩花一般哀怨得看着陆山歌:“陆公子,自孟津一别已有多年,可让奴家久等了,怎么,陈大侠又没来吗,哎,真当是无情。”

    “行了行了,没有外人,别装腔作势了。”陆山歌用手中折扇凭空点了点名为红锦的女子,走到早已备好茶水糕点的桌前坐了下来,顺势又招了招手,示意红锦过来坐下。

    名为红锦的女子见陆山歌没有兴致与自己打闹,便也收起了性子,款款落座说道:“好啦好啦,跟你这瞎子打趣真没意思,陆仙长可是为了林氏夫妇的事情而来?”

    “不错,可有眉目?”陆山歌缓缓拾起桌上的一盏茶杯饮下,茶香四溢,温度适宜,想来红锦已是算准了自己落座的时机。

    红锦一改方才的顽皮神色,反而有些惭愧的说道:“陆仙长,恕我无能,林家夫妇被害一事,我已使尽浑身解数,只找到微不足道的一点蛛丝马迹。”

    “说来听听。”陆山歌此时眉头已有些紧蹙,原本想着,凭借红锦鲤妖一族独有的寻踪觅迹之术,能够查明林氏夫妇被害的真相,如今看来,也还是差的许多。

    “待我赶到林氏夫妇被害之地时,真当是法息紊乱,术迹乱流,估计在被害一日后,有许多高人都曾来过,其中也包括那个陈十三陈甲,还有你的师兄,赵仙长,是与不是?”

    “不错,然后呢?”

    随后红锦的手掌中浮现出一颗通体幽蓝,如水凝玉结的珠子,凭空托在掌心,看着陆山歌说道:“这是我锦鲤先祖留下的仙宝,名为龙闻香,凭此器物,可观天地仙气流转,看银河月转星移,并吸取采纳,收为己用。实在是非凡仙器,传闻上古时期……”

    “等会!打住!说重点!”陆山歌赶忙用折扇轻轻敲了敲红锦的脑袋,制止她神游天外,越说越远。

    “哦哦不好意思,哈哈。”红锦顽皮一笑,转回话题:“在林家院中,有一丝仙家气息最为薄弱,在你,陈大侠,以及赵仙长之前到来过,但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有另一股无上灵力亦同时在场,且这种感觉十分熟悉,这两股无上灵气,应该就是凶手所遗留。若不是我有祖先宝物相助,就算是赵仙长炼虚十三境的修为,也勘察不到。”

    “是哪两股灵气,说来听听。”陆山歌微微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邻家夫妇被害一事,也总算有了一些眉目。

    “一股灵气好似与我族先祖十分相似,一脉相承,但却更为强大,不过这股灵气虽然强横霸道,却并包含杀机,而另一股,却是饱含毒辣杀伐之气,应该就是出自凶手。不过我实在是勘探不出气息根源出自何方,只能告诉你一个字。”红锦说到此处,却突然闭口不谈,只得直勾勾得盯着陆山歌,以眼神示意。

    “哪个字?”陆山歌好奇的问道:“莫不是?”言罢,手指一引,杯中茶水便汇聚成一支毛笔,缓缓在桌上写下一个“雷”字。

    红锦原为西贺流洲孟津渡中的一条红鲤,乃是妖族出身,天性惧雷,哪怕是听闻此字,也会折损道行,故而能不言,便不语。

    听到此处,陆山歌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了一起,脑海中不断搜索着与“雷”字相关的信息,意思是出手之人,使用的是雷法?亦或者是与雷有关的神通?娘的,这天下之大,雷法修为最高深之人,就是自己的师兄,总不能是他吧?

    龙虎山“嚣张跋扈”张显圣的五雷正法?更没有理由啊!而且凭张显圣如今的境界修为,莫说师兄,连我都欺瞒不过。

    天下雷法几乎都出自道门,龙虎齐云两教除外,武当道门修士,拳剑双绝,而雷法一道,万年以来几乎从不触碰。

    青城道门,擅引符箓,御灵兽,难不成是符木南那老不死所擅长的天雷符?可是从南瞻部洲远至东胜神洲,百万里之远,他脑子被雷劈了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再说了他如今修为亦才化神十二境,定也逃不过师兄的法眼。那究竟是谁?

    突然陆山歌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红锦察觉到陆山歌的心境变化,疑惑问道:“陆仙长,你是不是猜到凶手是谁了?”

    “没有,你可别乱讲啊。”陆山歌摇了摇脑袋,制止了红锦继续说下去。

    红锦见陆山歌不想说明,便也没了追问下去的兴趣,转而又问了一句:“跟你来的那个小子,就是林千岳的儿子?怎么不带他上来让我看看?嘿嘿,让我也看看是否有他父亲的一半容貌。”

    陆山歌点点头,鄙夷得看着红锦说道:“我的红大姐,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春心荡漾起来。所以”

    陆山歌话说一半,心神感应了一番烟雨贵足楼方圆一里之内的天地,想看看林秋的馄饨吃的怎么样了,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红锦见陆山歌神色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陆山歌凝神静气,将神识扩大到百里之广,刹那间便覆盖了整座灵海城,却依旧未寻觅到林秋的踪迹!

    林秋不见了?而且是在自己与红锦的眼皮子底下不见的!

    “快!用你的这个什么龙闻香找找看他的踪迹!快!”陆山歌此时脸上已有了些慌张的神色,这是赵观心身被计蒙等人围杀之时,都不曾显露过的不安。

    红锦也从未见过陆山歌如此模样,立即凝神运气,只见龙闻香瞬间通体光亮,成千万道细如微光的蓝色光点从中飞速而出,片刻之间便布满了灵海城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只是这些场景,在凡夫俗子眼中,是看不到的。

    与此同时,陆山歌也愈加神情严肃,身上灵气疯狂凝聚,只见一双苍目之中,隐约透露出金色光芒,下一刻苍目上的白痂便被金光粉碎。

    陆山歌此刻全神贯注用一双金色眼眸缓缓扫荡四周,实则是在借天地之力俯视整座灵海城周围的方圆百里之地。

    一炷香后,陆山歌与红锦都收回了气息,显得疲惫不堪,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红锦此刻已香汗淋漓,微微喘息的说道:“真不在这里了,看来劫持林秋之人,修为远在你我之上,这可如何是好?”

    而陆山歌对红锦的话充耳不闻,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万一林秋有什么不测,我怎么跟故去的林千岳夫妇交代?

    “到底是谁?!”一向淡然平静的陆山歌此刻终于按耐不住,大声仰天呵斥,只见灵海城上空千里之内突然聚集起遮天蔽日的浓重乌云,城内百姓看到天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以为是天降神罚,皆纷纷跪地求饶,祷告上天。

    片刻之后,乌云散尽,一切如初,陆山歌无力的瘫软在桌子上,眼中尽是凝重落寞,沉寂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