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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仙剑十柄

    陆山歌与陈甲痛饮一宿,喝到东方既白方才停止,又是睡了半晌,直到日上三竿,才趴着从桌子上醒来。

    此刻却见林秋双眼通红,怔怔坐在一旁,陆山歌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揉搓了一下双眼问道:“林秋,你一夜未眠?怎么还坐在这里,今日不去学堂了?”

    “莫先生昨日已说过,身体抱恙,今日闭课。”

    “那你就回家去吧,怎么还坐在这里?”

    林秋的眼眶一瞬间红了起来:“陆先生,我知道你跟陈叔叔神通广大,能否告诉我,杀害我爹娘的凶手是谁?”

    陆山歌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一响,没想到该问的还是问了,沉默片刻,陆山歌指了指仍在一旁打鼾的陈甲,缓缓说道:“林秋,我与这野牛虽都是修仙之人,有些微末道行,但是对于你爹娘被害一事,却实在帮不上忙。

    你爹娘被害当日,我们便已去你家看过,你爹娘尸首完好无损,但三魂七魄皆已不存,这一眼便知凶手亦是修仙之人,且修为境界在我二人之上。否则我二人不可能连任何蛛丝马迹,气机脉络都察觉不到,更别说杀害你爹娘的契机了,我们更是不得而知。”

    陆山歌双手摸了摸脸继续说道:“但是按你后来所说,你应该是被某个高人施展大千一苇仙法所救,可是这名高人究竟是谁,又为何独独救你,不救你爹娘,这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林秋听到此处,鼻头渐渐变得通红,眼中泪珠已忍耐不住,如雨点般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低着头强忍住不哭出声来。难道杀父弑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今生都报仇无望了吗?

    陆山歌见此情景,心中也是有些不忍,随即拍拍林秋的肩膀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尚有一个办法。”

    林秋听闻,抬起右手衣衫,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与鼻涕,呆呆望着陆山歌。

    陆山歌继续说道:“你爹娘被害一事,掌教师兄也已知晓,只是师兄此前在西贺流洲传道布施,应该不出几日便能回来了。凭我师兄的化神十三境的道法修为,应该可以看出一二。眼下你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好好吃饭睡觉,保重身体,这也是你爹娘泉下想看到的。”

    突然在一旁打鼾的陈甲暴跳而起,大声嚷嚷,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吃饭睡觉,说的轻巧!杀父弑母之仇,换做是你陆瞎子,你还吃得下饭?”陈甲原来早已醒来,在一旁听了许久,脾气暴躁的他听到陆山歌说了这句话,实在是忍耐不住,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破口大骂。

    “那你说!如何是好!”陆山歌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立即反驳道。

    “修法自强,手刃仇家!”陈甲扯着嗓门,几乎是贴着陆山歌的脸说道。

    陆山歌白了陈甲一下,也被逼急了眼:“说的轻巧,凶手修为在你我之上,他林秋就算今日开始修行,要多少年岁才能追得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头野牛一样,生来就是十二境?就算你十二境,他爹娘被害那日,你不也是没有察觉到?还化神境,不如改名叫化屎境!”

    陈甲自知嘴笨,眼看说不过陆山歌,撸起袖子就要与他干架:“来来来,本大爷今日就让你看看化屎境能不能把你打出屎来!”

    “别别别!”林秋见二人因为自己的事争得面红耳赤,急忙起身劝解:“陈叔叔说的对,爹娘被害,我必当亲手报仇,哪怕修行路上再多苦难,我也承受的住。”原本都叫陈膳夫的林秋此刻突然改口,全是因为昨日陈甲带来自己最爱的炒土豆丝,不免心中亲近了许多。

    而陈甲也被林秋突然的改口叫的不知所措,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去去去!我话还没讲完呢你急什么?”陆山歌将拿起手中折扇对着陈甲凭空挥舞,转头对着林秋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的通。”

    陈甲此刻才突然恢复口角,焦急的拍着桌子说道:“有屁快放,你们臭道士就喜欢说话急死人这一套。”

    陆山歌并不理会陈甲,反而对着林秋说道:“你记不记得,当日我在茶馆中所说的十柄仙剑的故事?”

    林秋此刻已擦干泪水,点点头表示回应。

    “当日我说书时,卖了个关子,并未说完,其实得齐世间十柄仙剑,还有下一句,那就是,可抚平心中一切憾事。”陆山歌一字一句,神色认真的说道。

    “你这不是怪异小说里的事?也拿来当真?”陈甲听得又是瞬间火冒三丈,便要伸手打来。

    “何谓抚平心中一切憾事?”林秋却听的认真,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陆山歌没理由再来拿他开涮。

    陆山歌不再理会陈甲,随即说道:“我曾于三十年前,与中须祖洲彭祖杂谈过世间十柄仙剑的过往故事,这十柄仙剑除了各自威力惊人外,得齐者还可以凭此仙器,逆流光阴,回到过去,因此才说,可抚平心中一切憾事。”

    “此话当真?真是彭祖亲口所说?”饶是陈甲如此修为高超之人,听到此话也被这件秘闻惊得张大了嘴巴。

    “当真,而且彭祖的师尊妙通仙人,便是上一任使用者,了却心中憾事后,才驾鹤仙去。”陆山歌此刻面色严肃,神情丝毫不像开玩笑。

    陈甲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说道:“如果是彭祖亲口所说,那应该所言非虚。可是此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先不说真的能否逆流光阴,光是集齐十柄仙剑,那世间能办到此事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你若不信!自己去问彭祖便是!”陆山歌此时看陈甲更加碍眼,昨夜喝了自己整整两坛满陇桂雨不说,还在这里骂骂咧咧,吵得脑心痛。

    陈甲听闻,只得尴尬的笑笑:“我如此蚍蜉,哪入得了彭祖法眼,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陆先生,彭祖是谁?昨日便听你们提起过此人。”林秋不解的问道,看来这位彭祖在二人眼中是道行比天还高的高人,甚至超过了陆山歌的师父朱拓遥和师兄赵观心。

    陆山歌答道:“彭祖本名彭寿,据他自己所说,已活了万年之久,乃是当世唯二的金仙十四境高人,不仅术法通天,而且德高望重,在众修仙人之中的地位,堪比人间帝王,故而我们都尊称一声彭祖。”

    “只有两位?那还有一位十四境是谁?那陆先生的师兄赵掌教又是何境界?”林秋此刻听评书的好奇劲又被勾了起来,连珠炮似的问着问题。

    “只有两位?”陈甲抢过话语说道:“你可知这陆瞎子飞升境便已力压天下万千道士,跻身道门前五?我这化神境,已可横行五洲,天下何处去不得?更别说他那掌教师兄,虽然严肃,但修为是实打实的炼虚十三境圆满,已稳进世间十人榜前五?你小子泥腿子一个,连个强身境都打不过,口气倒是不小。”

    林秋听到此处,尴尬的挠了挠小脑袋,不知如何回答。

    陆山歌打断了陈甲的话语:“还有一位金仙境高人名为左放,常年隐居海外仙岛,不问尘世,千百年来也只有寥寥几次露面,无人知晓行踪。倒是彭祖,跻身金仙境后,便居住于中须祖洲的须弥神树旁,已有许多年了,修仙之人但凡心中有所困惑,皆可上门求道,彭祖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到此处,三人突然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林秋突然双膝跪地砰砰磕头:“求陆先生,陈叔叔收我为徒,教我仙法,报爹娘被害之仇。”

    这猝不及防的拜师磕头,让陆山歌陈甲两人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林秋见二人毫无反应,抬头看去,却见两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于是问道:“两位是不是嫌弃林秋家境贫寒,天资愚钝,不肯收徒?”

    “并非如此!”陈甲慌忙摆手回应:“我陈某人并非不想,实在是力不从心啊,你也知道,我生而便是化神十二境,对于如何从强身境一步步修行上来,我也不是很懂,胡乱教你岂不是误人子弟?”

    林秋又转头看向陆山歌,陆山歌感受到林秋炽热的眼光,汗颜回避说道:“我陆某人实在有难言之隐,曾对天发誓,不再收徒。”

    听闻此言,林秋心中顿时绝望,连自己最为信任的两人都不愿收自己为徒,那报仇一事,岂不无望?

    陆山歌却又立即说道:“我陆某人不能收徒,掌教师兄却可以啊,莫急,等师兄回来,我便亲自带你上山,仅凭你爹娘留下的天大恩情,师兄他不可能不收,更别说我陆某人的面子了,在山内说话,还是有些用的。”

    林秋喜出望外,慌忙问道:“陆先生此话当真?”

    陆山歌坚定的点点头说道:“当真!快快起来。”

    林秋闻言,这才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好好好,皆大欢喜,陆瞎子,再开一坛好酒!当浮一大白!”陈甲见林秋拜师一事已有着落,又打算趁火打劫。

    此刻,饶是再修身养性的山上仙人,陆山歌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滚犊子!”

    接下来几日,林秋白日上学堂,晚间则一人在家读书,似乎已渐渐习惯了爹娘不在的光景。

    而林秋也向蒋姨娘学会了烧火做饭一事,虽不像酒楼膳夫,厨艺高超,做得山珍海味,却也能做些寻常人家的饭菜,得以果腹。

    只是蒋春花每每看到林秋瘦小的身材,站在灶台前吃力得挥舞着细长的锅铲,翻炒着蔬菜,又一个人手忙脚乱的跑到另一面的炉灶里添柴,总是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一日傍晚,堂役孙老伯敲响了堂鸣金后,众学童便一哄而散,郑飞林秋等人并肩走在月华街上,一起回家。

    行至道二茶馆门口时,陈孟又想拉着郑飞林秋进门听书,却见陆先生突然从门内走出,挥挥衣袖轰散众小童说道:“去去去,今日准备闭店了,别来捣乱。”

    陈孟听言,冲着陆山歌做了个鬼脸说道:“陆瞎子,小爷我恭祝你这道二茶馆早日倒闭。”

    陆山歌也不恼怒,只是佯装发火:“臭小子,当日你带头吐我唾沫的事还未找你算账,若再调皮,我便要上门告诉你老爹了。”

    陈孟听到此处,突然脑海中浮现出老爹拿着烟杆子痛打自己屁股的场景,突然便缩了缩脖子,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掉。

    “哈哈哈!怕了吧?”陆山歌仿佛大获全胜一般,拂袖转身向店内走去。

    但是陈孟眼珠一转,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身对林秋郑飞说道:“听说星云街上来了个捏泥人的匠人,手可灵巧了,那泥娃娃跟有了魂似的,咱们一同去看看?”

    林秋却摇摇头说道:“天色已晚,我还得回家做饭去呢。”

    陈孟知道林秋父母双亡,不像自己回家便有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便转头看向郑飞,以及身后两只跟屁虫似的文瑾与卢鸢尾。

    文瑾却也摇摇头说道:“今日不行,我姐姐回来了。”

    “什么?!”陈孟与郑飞听到这句话,突然好似如临大敌,冷汗直流,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孟颤颤巍巍的说道:“那女魔头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走?”

    文瑾两眼一翻,白了陈孟一眼说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姐,我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走,只说回来看望爹娘和我,在家中住上几日。”

    林秋掩嘴一笑,文瑾的姐姐文玥,“文府”大小姐,与文瑾虽是亲生姐妹,却好似两个娘亲生出来的孩子一般。妹妹文瑾肤白可爱,文玥却脸蛋黝黑,与林秋这帮男孩子似的。

    不过文玥五官端正,剑目眉星,眉宇之间一股英气盎然,好似天生就是巾帼英雄一般。且左眉心处,天生有一枚细小的羽毛状胎记,据说出生当日,文府上下众人皆听闻有清脆凤鸣之声环绕于府中廊檐之下,因此视此女降生为祥瑞之兆。

    不仅如此,文玥自小性格刚烈,与人争执不论对方年龄大小,体格如何,只要自己占理就从不服输,非要争个高低。

    小镇上的一众顽皮儿童,尤其是陈孟郑飞两人,年纪与文玥相差几岁不说,动手打架也吃过不少亏。

    一次两人甚至呼朋唤友,聚拢了五六人将文玥堵在祈雨巷中,结果却全部被文玥一人打翻在地,各个鼻青脸肿回家哭爹喊娘,从此以后见到她都要远远的绕路走开,私底下都叫她“仙居镇天字号女魔头。”

    不过文玥对郭应侯,林秋等人虽不会动手打骂,却也总是冷眼相待,面若冰霜。而林秋见到文玥时,也总是不自觉的加快步伐走开,虽然两人没有过节,但是奈何文玥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令人害怕。

    直到文瑾三岁,文玥八岁那年,有一日文府中来了一名高大女子,身着白衣,仙气飘飘,自称是南瞻部洲丹穴山上的风灵宗掌教林佩翔,见文玥根骨清奇,与自家仙宗门派有莫大机缘,实在不忍她就此埋没在凡尘之中,欲带其上山修行。

    文府夫人陈楚冰问过首都永安城中,身居宰相之位的文府老爷文时正,与文玥自身的想法后,便同意了林佩翔收徒的请求,与老管家文鹤彬一同送文玥去了风灵宗。

    这一去便是五年,仅在年关时节,文玥回家探亲过两次,其余日子皆跟着师父在山上求学修道。

    听到文玥回府,陈孟也没了看捏泥人的兴致,与郑飞一起耷拉着脑袋,磨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月华街尾的祈雨巷走去。

    卢鸢尾却兴高采烈的与文瑾诉说着文玥姐姐的过往,期待着能够再次相见。因为她是这一众儿童中,为数不多不会招来文玥白眼的人。

    还有两个就是“郭书袋”郭应侯,毕竟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几乎从未主动与文玥说过话。

    而另一名则是“蒙尘药铺”老掌柜,韦慈藏的宝贝孙子韦古道,不是因为他从不招惹文玥,而是因为自小便身体孱弱,整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文玥生怕自己对他说话语气太重,这人便要吓得原地去世。

    几人正缓慢走着,却见文府门口正站立着一名身材纤长的红衣女子,发扎马尾,英气十足,左侧眉心一点红羽胎记格外夺目,腰侧挂剑,右掌持在剑鞘之上,亭亭而立。

    脚边一只毛色灰白相间的家猫,此刻也非常乖巧的蹲在一旁,灰黑色的脑门上有一小撮白色雷电状细毛,两只眼珠却是极为少见的一红一蓝,正滴溜溜上下转个不停。

    “姐姐!”文瑾看清那人面容,便高举双手,一路欢呼雀跃得快步跑去。

    陈孟惊讶得转头对郑飞说道:“这是那女魔头?怎么五年不见,变化如此之大?莫不是学了什么妖术改头换面?”

    “不可胡说,人家那可是仙家门派,定是求了她师父,吃了什么能够容颜变美的灵丹妙药。”郑飞在一旁点点头,又摇摇头的附和道。

    “你们俩懂什么?我娘亲说,这叫女大十八变,我以后也会变得如此好看的。”卢鸢尾在旁不屑一顾的说道。

    “呕!”陈孟郑飞齐齐向卢鸢尾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卢鸢尾也不理会二人,也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林秋心中也是吃了一惊,这文玥姐姐五年不见,变化竟如此之大?

    文玥看到许久未见的妹妹,顿时微微一笑,也伸出双手准备迎接。此刻文玥已高出文瑾一个脑袋,微微弯腰双手掐住文瑾腋下,便提溜了起来,姐妹二人互相呼唤名字,开怀大笑,在原地转起圈来。

    文瑾双脚悬在空中,配合着文玥脑后长长的马尾辫,一红一青两人,转得如同风中牡丹一般,流光溢彩,漫天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