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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渝城“诡”影(2)

    洛羽回到客栈已经是后半夜了,在小二迷糊的指引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觉得身上脏的难受,但是又觉得这样更能隐藏身份,就忍着泡个热水澡的冲动,钻进了被窝。

    他见了那五人死去,又反而为他们感到悲凉,他又想起来云钟邈的那句长叹。练武、修行,难道就真的能快活一生吗?现在看来,很多练武修行的人活的还不如普通人,一不小心还会在阴谋诡计中丢掉性命。但是,若不去练武,不去修行,岂不是在面对危险之时,毫无还手之力?是了,若身处漩涡,还是要先有还手之力再说。

    他又想到妹妹,自从自己出了龟仙城,还没有开始好好筹谋如何找她,就又陷进了一个乱局中,现在总算可以喘口气来谋划一下了。那个她留下的‘木头阵’,自己也快有眉目了,只是要完全解开,恐怕还需要不少时日,所以要想有所发现,就得从妹妹的特别指出着手。

    妹妹从小对人冷冰冰的,不,不是冷冰冰,而是根本就没有表情,不如说冷漠更为贴切。她长的玉娃娃一般,懂礼,学东西极快,知人情而不近;会阵法,但是除了自己和父母三人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所以她这样的6岁女童,若被一个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带走,会去哪里呢?

    洛羽在离开龟仙城的时候,在青府宗的时候,都没有一个明晰的头绪,但是经过刚才一番思索,忽然拍了大腿:我真是笨,妹妹应该是被哪个大修行者收了做徒弟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无误,戴面具的仙人曾说,带走妹妹的是个大修行者,若他跟那帮不要脸的修行者一路,自己肯定也难以幸免。而当时在龟仙城的修行者有很多,除了那些不要脸的修行者之外,还能有谁呢?

    其余宗门中的人?还是三思堂的人?不,云归姐姐当时就在,如果是三思堂里的大修行者,她不会不知道。这个想法一出,他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又胡乱想了一通,沉沉睡去。在梦中,自然是继续修习和解阵。

    这两日,洛羽又听到一些民间传闻。说是城里又有数人惨死,杀人者如修罗一般毫不留情,还会吸人血,肯定是诡魅所为。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天下间是有诡的,但是自从镇灵塔遍布各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当然这只是传言而已。

    在人族的传言中,还有将魅灵称作天下第二害的,第一害则是妖兽,第三害则是水患。普通人对一些奇诡之事,总会生出恐惧的臆想。

    洛羽听了嗤笑,诡就诡吧,还把魅捎带上了,如果云海玉听到了,估计会很生气的。他对于这些自然不信,他对所见的两个魅灵都颇有好感,不仅仅是他们帮助了自己,更是他们的言谈举止,接人待物都让人舒心。而戴面具的仙人好像也没有说过魅灵的坏话——他自然不是魅灵——若是的话,他没必要戴上面具遮掩容貌。只是他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了,因为现在他有一个很迫切的问题:要没钱了!

    于是第二天,他就下楼找到掌柜,要谋一个活计,想着挣些银钱有回青河村的路费也好。掌柜的忙完一阵子,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小子,扯着嘴角笑:“你这小子,我们这里不需要人,再说,看你这毛儿还没长齐,干不了这活儿。”

    洛羽忙道:“掌柜的,我可是在大酒楼干过的,跑堂搬运,端盘扫洒,不在话下。”他也算是常去龟仙城的万客楼,见的多了,对干那些活儿信心十足。

    “不行不行,我们这儿不要人。”掌柜的挥挥手,他就是要伙计,也不会找一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洛羽见掌柜的态度坚决,也不再言,心里哼了一声:我堂堂青河洛小鱼,难不成还挣不到钱?

    于是他就问了人,跑到了城外的大江边,准备抓点鱼来卖。他刚跑到江边,就见江上百舸横渡,更有人在浅滩撒网捕鱼。他心里一喜,这里虽然江流湍急,但仍有浅滩,鱼应该不少,虽然没有鱼线鱼钩,但他会阵法啊。尤其,他在修习魅灵秘法之后,自己从中学到了不少有关幻化、令人迷惑的东西,更何况是迷惑鱼。

    于是几个本地渔夫和摆渡人就看到一个小疯子在河边捡石头,一开始也没在意。又过了两刻,他们就发现,那小子往水里扔石头,啪啪的砸出水花,把自己的一些鱼都吓跑了!一个的渔夫丢了鱼,对这‘小疯子’大喝:“哪儿来的疯小子,把我鱼都吓跑了。”

    洛羽心中一紧,不对,不能用阵捕鱼,不然可能会暴露,也就不再布阵。他赶紧下手抓了诱来的几条大的,往借来的破铁桶中一丢,提起来撒腿就跑。看得不远处的几个船夫撇了撇嘴:这小子运气倒好。

    他自小生长在青水河边,自然知道捕鱼也有行内规矩,渔夫们很多时候都是抱团的,他可不想跟人起争执,闹起来对他可没好处。

    看着桶里几条鱼,洛羽欣喜不已,两条刀鱼,三条鲥鱼、还有一条大青鱼,果然大江里有好鱼。别看这青鱼很大,但是论价钱,远远不如这这几条小一些的。他赶紧跑到自己的客栈,把破桶往掌柜的眼前一放,嘿嘿笑道:“掌柜的,你看这鱼,值多少钱。”

    掌柜的没想到他还没半天功夫就弄来了这些,一看这鱼,眼睛都直了。这大青鱼倒是常见,刀鱼倒也不稀罕,可鲥鱼可是大安朝的贡品,清蒸起来,那味道简直称得上极品,做成菜,一条至少可以卖上二两银子。

    他把洛羽拉到一旁,小声道:“你这小子,从哪儿偷来的。”

    洛羽自说是江中碰巧捕来的,掌柜的也不多问,连忙让他提着桶到了后宅。“这些鱼,一两银子我收了。”掌柜的显得很大度。洛羽心里冷笑,这掌柜的不地道,我可是人称青河洛小鱼,蒙谁都行,蒙我?没门!

    “五两银子,不然我就提到隔壁家酒楼去。”洛羽大概算了一下,这些鱼大概也就值这么多。

    掌柜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你这家伙,狮子大开口,你怎么不去抢!”

    洛羽可是经常和酒楼打交道的,不紧不慢说:“那我提隔壁酒楼了,昨天我看他们还收了一批鱼。”

    “二两银子,不能再多了!”掌柜的感觉这小子有点懂行,试探道。

    “三两银子,不二价。”洛羽也不是那抠抠搜搜的心性,否则万客楼掌柜高乘风也不会待他跟个晚辈似的,让他在自己楼里瞎晃荡。

    掌柜的一听,狠了狠心道:“成交!”

    于是二人一手交鱼,一手交银。掌柜的还想问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鱼,被洛羽以不能长住于此拒绝,这让掌柜的觉得,这鱼很可能是他偷来的,不过无所谓,鱼进了自家院子,还能飞出去不成?

    有了银子,洛羽安心了许多,当晚就要好好逛逛这渝州城,其实主要是先把两碗面钱还给人家,至于一时大话要送人十根银簪,以后再说吧。

    掌柜的叮嘱他莫要乱跑,现在城里可是有一个‘诡魅’游荡着呢。他自不怕,那个‘诡魅’大概就是渝刀帮帮主李峰,他就算是武者之极,自己应付起来当是无虞的。洛羽应了一声,慢悠悠转到之前的街道,寻找起那个卖面的大叔来。

    这条街叫杂货街,洛羽走进来,就发现这里没那么热闹了,心道应该就是那‘诡魅’闹的。他走了片刻,远远就望见那大叔还在,小男娃也在烧火帮忙,脸上都是炭黑。

    他正要打招呼,却骤听一声惊叫从街市中传来,又有几人大呼:“诡啊!”“快跑啊!”他心里一紧,忙往声音来处奔去,正是那大叔的面摊附近。

    大街上,人跑了大半,还有一些胆小的,不知道往哪里跑的躲在遮蔽处。当街正中,立着一个散着头发,满身污秽的男人。他身形高大,双目微红,喘着粗气,口中溢血,手提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书生打扮的人,书生脖颈上有一个鲜红的齿印!

    洛羽正要想着要不要试着救人,此时却听旁边有人叫他:“那小娃儿,你快过来!”洛羽扭头一看,竟是那卖面的大叔。原来这卖面的大叔见这个小娃有点面熟,仔细一看可不是那天没钱的小子么,看他这个当口还站在街中心,就赶紧喊他来躲到自己摊子后面。洛羽心里一暖,就躲了过去。

    离那吸血的高大男人不远处,街市二楼,一男一女面对而坐。男的丑陋,还戴半边面具,女的身着紫衣,形容秀美,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年纪,他们均透着打开的窗户看着街市。

    “朵儿,加上这次,咱们的任务也算圆满了。渝州城闹诡的传言,已经传遍了。”那面具男道。

    “要我说多少遍,不要叫我朵儿!”那女子微怒,继而又道:“紫冰师兄说,此人可用,果然好用。”说道后来,言语温软。

    哼,面具男冷哼一声:“说起来,你不是最讨厌长的好看的男人么。”

    女子看着空荡荡的街市,妖冶笑了笑,又嗔道:“要你管!”

    面具男也不以为意,道:“本来还觉得可惜,这具器灵还得需要血来维持,不过现下更好,弄出个闹诡的传言,倒更合我们的意了”女子听了,不置可否。

    街市上,只见那‘诡魅’就立定当地,又对着那书生的脖子咬了一口,咕咕的吸起血来。

    “爹,我害怕。”洛羽旁边的小男孩吓的瑟瑟发抖。

    “别怕别怕,一会儿官府就来人抓它了。”面摊店主安慰自己儿子,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要不是担心自己的家伙什儿,他早带着儿子跑了,现在想跑,又担忧那诡魅发狂伤害到儿子。

    洛羽抚着小男孩的头,安慰道:“别怕,有哥哥在,保准它不敢过来。”店主瞥了洛羽一眼,心道你这小子,安慰人都是靠说大话的吗?不过也没吭声,压着身子又低了一些。

    那立定的‘诡魅’好似旁若无人,继续吸血,不一会儿书生就彻底断了气儿。就在它要将书生随手扔掉的刹那,十几支箭骤然从街两侧射出,急速飞行中带着响哨。

    哨声一响,登登登从街边小胡同中随即又窜出十几个人,持刀将那‘诡魅’围在垓心。远处二楼的面具男道:“官府的人终于来了。”对面的女子不答,饶有兴致的继续看着。

    只见那十几支箭射在诡魅身前,却叮叮叮一阵乱响,好似与金玉相撞,颓然落在地上。围住它的十几人惊讶之后,却也不惧,抄刀便上,一时间叮叮咣咣和那诡魅战作一团,不过不多会儿,就有几人唉哟着被放倒在地。

    洛羽眼见这十几个人也不是对手,而那诡魅的功力显然已经超过了武者之极,说不定已经入了二层境了。他也见过仙人打架,也与人动过手,大概知道这个分层的边界。

    就在他疑惑为何官府只派了十几个武者高手来的时候,有一白衣男子从天而降,而有一剑,先他而至,先慢后快,朝那‘诡魅’飞刺而去。洛羽和看到此景的人都知道:修行者终于来了。

    “云顶宗,李义,来此诛邪!”天上洛下的修行者慢慢落下,他的剑却早已刺向诡魅。

    “仙人小心,那人是渝刀帮帮主李峰,不知怎的,竟然会法术!”十几个人中,有一领头模样的人喊到。

    洛羽一听,心道终于确认了那诡魅的身份,当然,还有自己的猜测。李义听了,并不做声。只见他的飞一刺不中,被那人躲过,他手指一动,施展法决,飞剑一分为九,再向诡魅刺去,可谁知剑均悬停在那诡魅身前半尺,再进不得。

    李义微讶,他作为修行者,是不信‘诡魅’之说的,先前看他虽有法术,但并不圆融,又听得此‘诡魅’是那个武者帮主,觉得自己有十足信心拿下此战,却不想此人竟能轻松防住自己的九剑。

    “师弟,还是速战速决,省的惊扰百姓。”天上又落下一人,此人洛羽竟见过,正是那个在青府宗比试中,一开始指认青府宗杀害花飞雨的弟子:戚永。

    洛羽认出他来,心里哼了一声:不要脸,此人明明是云顶宗弟子,却在那时冒充千茵宗的,还杀了青府宗一个弟子。

    远处二楼上的女子笑道:“呵,虚伪至极,明明怕自家宗门丢人,却又说的这般好听。”

    面具男冷笑道:“那就让他们的人,丢的大些吧。”随后饮了一杯酒。

    戚永落下后,让官府的十几人先退,并令清空周边,以防误伤。洛羽见此,就要拉着店主和他儿子离开。正要言说,那边三人已经打起来了,如飞箭折返般在这条街道上激战。洛羽只好隐隐将店主和小娃子护在身后,不敢乱动。

    “戚师兄,若在此缠斗,恐怕一条街都要毁了。”李义道。

    “没办法,此人不愿飞起,我们还是尽快将他制服。”戚永一边也将自己的剑分化,一边对李义道。二人又施法,将二剑分化为数十剑,剑飞如劲弩,带起地上尘土,刺破空中的灯笼,击倒了两侧的门房廊柱,将街道石板劈的乱石升空,有的房屋摇摇欲倒。

    云顶宗二人越打越心惊,自己都几乎使出了全力,仍打不到他。他们虽不占地利,没用绝招,可此人也太强了些,不是说他半日前还只是一个只达到武者之极的帮主吗?

    洛羽拿起一个大锅,乒乒乓乓的挡住飞来的乱石木屑,一边安抚哇哇大哭的小男娃。店主大叔也吓的不轻,却见这小子拿着自己的锅挡住了无数飞溅的‘暗器’,心里惊奇之余,也安定不少。洛羽则是心里着急,这只是飞溅的碎石而已,若他们一个不小心,一剑飞来,那这二人可怎么办。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喝,一人从天而降,一脚踹在躲飞剑的诡魅后背,将它踹飞。洛羽顾不得看来人是谁,因为那人把帮主踹到三人藏身的面摊子上来了。他自可以飞身逃开,可眨眼之间,店主和小男娃却逃不开呀。他见那诡魅急速撞来,纵身跃出,拿起大锅,运转内力和体内的真元力,朝着那帮主面前就甩出一锅!

    ‘咣’的一声,大锅不偏不倚,正中李峰的头。李峰被一锅掀翻在地,倒地不起。本来它就挨了第三个修行者的重击,现在头上又挨了这么一下,躺在地上,一时缓不过气来。他脸上本来就有那书生的血,这下满脸都是血了。二楼本来淡定看戏的一男一女双双站起,他们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最后还是劳烦大将军了。”李义和戚永二人将倒地的诡魅以法力制住,瞥了一眼眼前的小子,转身对着第三个人抱礼道。

    “呵呵,若无二位相助,我也踹不到它。”他爽朗大笑,走到洛羽跟前道:“这个小娃子,倒是好力气,把一口大锅甩的有如此威力,练过武?”

    洛羽这才仔细看了第三个修行者,此人是个虎背熊腰,半脸胡须,浓眉怒眼的大汉,站在那里如铁塔门神一般。他憨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锅,锅底破了个大洞,上边还沾染着些许血迹,回话道:“小子练过几年,方才是情急,没想到他飞来时已经晕了,要不然我这小命就没了。”

    那铁塔大汉哈哈笑道:“幸亏如此,不然我这一脚,倒是害了你们。”他看着洛羽还有他身后的面摊店主和小男孩:“此间损失,由我来赔,不用担心。”

    洛羽当下就对此人有些好感,对他抱了礼,就要离开。忽然,那倒地的诡魅挺着身子陡然飞起,眨眼间没入低云。

    这个变故让几人都惊诧莫名,尤其是刚在它身上施了定身法术的李义和戚永。大汉跺脚言道可惜,不过他也是心宽之人,对着尴尬的二位云顶宗道友道:“此人不简单,二位不必挂怀,我必将之擒住,以解渝州城之患。它已受重伤,短时间当不会为祸四方。”又抱拳道:“这几日,我将遍邀各路江湖武者、仙人,在城东北的演武场,办一场比试大会,以防妖兽之患,它若再现,必然逃脱不了。”

    那二位自然乐得议起他题,戚永问道:“关将军为民护命,当得起大安第一将之名。只是,那帮主怎么会成了‘诡魅’了?看他修为,若再归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大汉挠了挠脸上浓密的胡须,爽朗一笑道:“无妨,现在渝州城道友云集,他若再来,必然逃不脱,况且这次的比试彩头里,有一把剑,名曰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