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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村落、仇人、仙女

    傍晚,落日在森林中并无余晖,只有几道金线射进叶隙,洛羽沿着森林边缘,继续往北而行,他估摸着,明日白天便可出了这湿骨林,到时候找到人迹,就能回到家中,他抚着小狼崽的头,心里却想着那位自称魅灵的成天笑,不,是云钟邈。

    这两天来,他回忆起那几天的遭遇,仍觉是做梦一般。说到做梦,他并没告诉那位云钟邈,自己是从梦中看到自己体内那座封元阵法的,也不知他为何没有追问自己,毕竟自己是不会修行的,而他说过,只有大能力者得自己配合才能发现此阵。不过自己也没有问他为何囚禁在大阵之中,为何要自己为他做那样的事。

    再说起来那个囚禁他的大阵,他倒想看看来着,不过那肯定也不是自己能力所及,更何况自己得赶紧回家,妹妹在家也不知怎么样了,毕竟她才6岁,无父母照看,两位仆人嬷嬷又越来越不尽心。

    唉——他叹了口气,说起来自己的妹妹,真是让人操心,从小到大,对谁都冷冰冰的跟不认识一样,甚至对父母都无多余话说,唯独对着自己的时候,才像个正常的小女娃娃,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形影不离——哥你今天钓鱼吗?哥你今天去酒楼看人家做菜吗?哥,你阵法摆错了。嘴里说个不停,甚至睡觉都非要跟着自己,以前小的时候还好,现在她都整整六岁了,该自己一个人睡觉了,回去就得好好说说她。想到这里,洛羽又一阵骄傲,妹妹虽小,但长得那叫一个精致,隔壁婶婶家孩子大娃二娃,村东头教自己许多本领的猎户杨保户大叔家的儿子杨保弟,都嚷嚷着要娶妹妹做媳妇呢。不,估摸着村里的小屁男孩大多都有这过家家的想法,你们都滚一边儿去,跟着我钓鱼还行,打我妹妹主意?呵呵,我不把你们尸米都给打出来。

    洛羽正自且行且思,忽觉后上方有疾风破空,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身后一击。他站定后,就见一头似豹似豺的半大凶兽呲牙伏地,伺机而扑。他出了一身冷汗,若非自己原本的轻功加上乘波术要义,或若这是头成年妖兽,自己早已重伤在此,届时仅凭武艺,想要逃出兽爪就难了。如今丛林奔逃,是逃不过这妖兽的脚力的。

    他运转内息,自六岁病愈习武,六年多来的刻苦此时终于派上用场,对上了一个你死我活的敌手。他将瑟瑟发抖的小狼轻放在身旁树后,拣起一根枯木,正此时那凶兽极为聪明的扑了过来。

    凶险骤生,洛羽震惊于这兽类的聪慧,但也心已沉静,早有防备,堪堪横身移开,挥舞木棍,照这凶兽脊背正中砸去,没想到这凶兽迅捷之极,一击不中,及时弹跳向前,再回身而伏,洛羽这一杖,自然是落空了。

    人兽对战,并无花哨,如此再三,双方都一筹莫展。但是洛羽还是更急,既然此地有妖兽逡巡活动,那更可能有第二只,第三只,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他盯着身前数丈的凶兽,思量百转,若是提前自己布了阵法,那定然能困住它,但此事乃是突发,此法并不可行,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竟对着凶兽道:“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就此打住,各自安好如何?”

    只见凶兽咧嘴一笑,竟然略带嘲讽之意,也再无其他。洛羽心道,看来此兽虽不能言,却已有莫大灵智。他随即道:“既然如此,就一决雌雄,哦,不对,是你死我活吧。”言罢,突然急速前冲,竟然是主动迎了过去。

    那凶兽惊疑,却也未作他想,倾力扑来。洛羽运转全身之力,跃上半空与凶兽相撞,继而双双落地,纠缠在一起,洛羽终究是力有不敌,被压着退了十几步。洛羽抓住它的双前爪,仰着头以免被流着涎液的大嘴咬到,凶兽则是张着嘴嗷嗷对着这不自量力的人族一通乱咬。

    待几次无功后,它就定睛凶恶的看着此人,露出必食之而后快的狠毒。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想睡觉?这人在嘟囔什么?它不屑的盯着洛羽,心道看你还能撑多久。唉?为什么又困了,眼皮子都要闭上了,好想当场睡觉睡个饱啊。洛羽则是继续与这凶兽对视,口中小声念叨着什么,一见这货眼皮开始打架,嘴角咧笑:竟然有用!没想到,对妖兽也有用啊!

    他自从在梦中发现那个一大团金色茧状物什,也就是所谓封元阵法后,每每入梦,就尝试着解阵,后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驳杂无比的阵法,待前几年终于解开一个小角后,就听见阵法屏蔽之下传来一阵呓语。这呓语缥缈不定,忽高忽低,他好奇又甚,花了许久待学了个七七八八,白日钓鱼时无意将此呓语念出,身旁的二娃就开始昏昏欲睡。初时他也没在意,后来复又几回,他发现这呓语有让人昏睡的效用!

    这真是个有趣的发现,这阵法之中,埋藏着的是宝藏不成?他当然也不知道,也无力掀开这座只有自己才能得见的大阵,因为他连对人描述都没有头绪。再加上他叩开一角阵法之后,随着呓语而来的,是自己多了些奇怪的念头,这念头可并不属于自己呀。加上自己6岁时的重病突愈,父母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了出了什么毛病了。他严守着此秘,期待有一天能解开。此阵被云钟邈发现,也是无奈之失,好在他并不像个阴谋家,当不会将此秘密说与他人。如今面对生死境地,他便死马当活马医,对着这头凶兽念起了呓语,不成想竟然真的有用!

    呼呼呼......这头凶兽已经和洛羽相拥了,它耷拉着爪子,趴在洛羽肩头呼呼大睡,竟还做起了美梦来,看它那略带表情的衰样,好像还是个美梦。洛羽呼出一口浊气,这家伙嘴里难闻的很,他将它轻轻放到地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刚摆好,就听见远处的兽吼,便蹑手蹑脚,抄起来呜呜直抖的小狼,立即撤出了此地。他边跑边想,要不是周围还有其他妖兽,非要尝尝那半大妖兽的肉不可。

    不过洛羽很满意这次‘催眠’,他又对小狼念起了呓语,小狼很快就不抖了,入了梦乡。他大概摸清了这被自己称作‘催眠’呓语的能力,这对生灵应该都有用,小狼开智少,很快就能入睡,方才那大的凶兽开智较多,与自己相抗了半刻才睡,而从前二娃也只是昏昏欲睡,并没有睡去,这就说明,是否能起作用,起到多少作用,得看对方心智多深了,当然,也有自己能力大小的关系。洛羽心情大好,忍不住哼着歌寻起过夜的遮蔽处来。

    眼看近午,青河村附近的一片沿河树林中,五个人围在一起,都是一身平凡装束,其中一人道:“咱们也等了大半月了,想那湿骨林如此凶险,洛羽定已死在林中了,上头也是,非要一网成擒,搞的一不留神那个洛泱都没影儿好几天了。”

    好似头领的人抚须道:“好在那女童并非洛成海亲生,上头也没说非要把她也弄走,不然我们也没法交待”。最先那人又道:“赵哥,咱们不如明天就撤了吧,这活儿也算完成了,时限也快到了。”另外三人也点头称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有动静传来,几人定睛一看,一个人影欢天喜地的向他们奔跑而来,待双方相距一丈之地,都傻眼了。眼前此人,少年身材,怀抱着一个灰扑扑小狗,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上面还有半片枯叶,脸倒是洗了却肯定没洗干净过,他的鞋子露着大拇脚指头,手里杵着一根拐棍——如果树枝子也叫拐棍的话。

    此人正是洛羽,自‘哄睡’那头凶兽后,他第二天就出了森林,又费力找人问了路,历经数日,好不容易才回到青河村口,看到树林里有人,以为是村里人闲聊歇息,就欢脱奔跑过来,这会儿近了,却发现他们都是陌生人,关键是,他们腰间挎着的,还有刀。

    “认错人了。”洛羽讪笑,越过几人,往村子走去,心想青河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人,也不知道这几个是不是为了防止漏网的妖兽作乱,在此驻扎的修行者。

    炊烟袅袅,好多人家应该都做好饭了吧,一帮疯孩子应该都陆续被父母拧耳朵叫吃饭了,他心里想着,欢喜都溢在脸上了。

    “不对。”眼看着半大小子离开的其中一人说道:“不对,这脸虽花了,仔细一回想那副画像,好像就是那个洛羽啊!”其余四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眼神一对,先后追逐洛羽而去。

    洛羽在前头正开心着呢,忽听身后好似有人快速追来,扭头一瞧,见五人即刻就到了跟前,大为诧异,大声问道:“几位大哥,为何追我?”

    几人一听他问了,也就立在跟前,那位叫赵哥的问道:“你可是叫洛羽?”洛羽眼睛骨碌一转:“我叫小鱼,你们是谁?”

    另一人迫不及待道:“什么小鱼,我看你就...”赵哥赶紧截话道:“无须多言,抓起来。”几人听声而动,各自朝洛羽擒拿过去。洛羽心中既惊且怒,这都什么事儿?历尽千辛万苦从湿骨林中出来,家就在眼前,却又有来者不善的人来抓自己。不过他也没空细想了,赶紧抱着小狼往村里跑,可哪里跑的过后面这几人,不出几口气儿就被追上了,只好凝神以对。

    他刚放小狼到地上,一人就向他抓来,他冷不丁抽了那人一棍子,直抽的那人龇牙咧嘴。旁边有人笑话他道:“笨蛋,上头说,这小子是练过武的,而且身手殊为不错,他若拿的是剑,你小子的手就没了。”

    被抽了一棍子的人对洛羽怒道:“看我抓到你,给你腿打折。”

    洛羽不答,他估摸着这几人的功夫,他们并非修行者而是江湖武者,觉得对付一两个还能勉力为之,可且战且逃,但此时对方有五人,就算跑到村子里,也无人能挡着他们,还可能会连累到妹妹和村里人。

    难道我要被他们抓住吗?洛羽身法不停,靠着一路上默默体悟修行的乘波术和轻功,险之又险的躲过数次攻击。“这小子有点邪门,就算他会武功,也不可能躲过咱们的围堵啊。”

    “就是,上头的消息有点失准啊。”

    “奇了怪了,我就不信抓不住你。”几人在进攻抓捕间隙,开始疑惑了,有时都已经快要攥住他衣领了,却抓了个空,有时明明见他在半空,去擒拿时,仍是只碰到了衣衫一角。

    洛羽本来就衣衫褴褛,现下倒是被抓的露出了腿肚子。赵哥心头疑窦丛生:上头说这个孩子并不会法术,应当是确认过的,可现如今,怎么看着他这身法更像法术,并非武学的路子。

    “全力擒拿,不给他留空隙。”赵哥下了命令。

    洛羽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自己这学自云钟邈的乘波术用来躲避倒是好用,可架不住自己刚刚修习,又面对数人围攻,只怕下一次就要被擒。当是时,只听见‘哎呀’声连连。洛羽一看,五人或抱腿痛呼,或架着断臂。他愣在当场,也忘了逃走了。左看右看,就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施施然走了过来,来人对倒地的五人呵斥道:“滚吧。”五人被飞石击伤,见来人势不可挡,或搀或扶,悻悻而去。

    洛羽心呼万幸,对着来人说道:“谢谢这位侠士,不知高姓大名,日后好相报恩德。”

    来人盯着洛羽,沉默片刻才道:“少看些胡诌的侠客书籍,那里面的事多半是假的。”

    洛羽露出笑容,现在他满脸灰尘,牙口更白了:“是是,这位大哥,多谢了。”来人一窒,这称呼也太随意了些,不过也不在意,踱步道:“你跟我来吧。”

    洛羽乍一听,他沉默了:又是来抓自己的?

    “你妹妹已经不在村子里了,他们原来是想将你们二人一起抓走的。”他好似知道洛羽在想什么,继续陈述,话语平静。洛羽急了,他回来主要就是为了看顾妹妹,怎么她会与自己一起被人盯上?虽说自家从洛城而来,可一家人独自居住此地已有9年,也没有什么仇敌啊。难道是父母在外惹了仇怨?有可能,但是...

    “你的妹妹应当无事,我前几日在河边看到过她,她跟人离开了此地,看着不像是胁迫。那人我并不能看真切,想来是大修行者,应无恶意。”来人好似看出了洛羽的担忧,又为他解惑道。

    洛羽更奇了,这一段时间真是怪事连连,先是自己好像被引诱到湿骨林中,之后逃亡途中又听到有声音让他沿着森林边缘行走;路上捡到了一个黑色的神秘石头,又碰到小狼崽子就不说了;后来又误闯一个巨大的囚笼阵法中遇见疑似魅灵的云钟邈,他还探知了自己的秘密,教了自己魅灵的秘术,让自己为他办事;再次出发又碰到落单的妖兽;最后临到家了,又碰见有人抓自己,现在妹妹还不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高手显然是一直呆在村子里盯着妹妹行踪。

    这,难道跟自己的身份有关?还是跟自己体内的阵法有关?

    他一个头三个大,耳朵嗡嗡作响,眼望村落,蹲坐下来。“你若不信,便去问一问,看一看吧,我与你一起。”来人很是贴心。

    洛羽怔了怔,对,我要回去看看,毕竟这人说妹妹被带走了,谁知道他说的是否是真的,虽然此人救了自己,但这段时日的经历,让他心智颇有长进,便应了一声,找到小狼,率先走向村头。

    “小鱼哥哥回来啦”“小鱼哥回来啦”“小鱼,你咋穿成这样,咋回事儿?”村里半大小孩儿、邻里街坊看到回来的洛羽,纷纷对他言语,洛羽也一一回应,只是并不怎么高兴。他先问了小孩儿和邻居,他们都说前几天洛小羊就不见了,洛羽家里的两个嬷嬷也不见了。他又跑到河边、家里以及妹妹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一遍,也无所得。

    洛羽坐在河边,身后跟了七八个小孩儿,他无心回应他们叽叽喳喳,只叫他们快回家吃饭,好不容易待人都走完了,他沉默看着静流的河水,饶是他心志坚强,此刻也留下泪来。

    “你为何要我跟你走?”一刻钟后,洛羽询问身后的人。

    “那五个人,是梁州有名的江湖帮派渝刀帮,他们也是受雇于人来抓你们兄妹二人,既然你妹妹已有人庇护,那只余你了。如今你再呆在此地,他们还是会来的。”他虽然戴着面具,但声音依然洪亮,内蕴沛然之气,他顿了顿接着道:“个中详情,我也并不完全知道,现下你跟我来,或许会有一番机缘,也能助你解开谜团。”

    洛羽听得此话,心里倒好受了一些,不管此人是谁,应当没有恶意,就算有恶意,自己也当跟着他去,对这所有的疑惑,总要探究一番的。他应声道:“多谢,待我留书家中,万一我父母归来,也好有个寻处。可敢问,我们将往何处?”

    那人听了,呵呵一笑道:“你这娃娃,倒是个聪明细心的,说话也有大家风范。”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地方其实也好找,就是你之前经常去的地方,龟仙城,万客楼。不必留信,你父母若归来,必然会来寻,留信反而危险。”

    洛羽一听万客楼,知他所言非虚,父母知道他常去万客楼,也就不必留信。但疑惑又生:“但会给人家带来麻烦吧?”

    原来,他自从爱上钓鱼捕鱼,又贪听外面奇闻异事,就借口去卖鱼,当时磨破了嘴皮子才把鱼卖到了万客楼。万客楼的掌柜是个和善的,还会点法术,前两年还看过自己的修行资质,这几年下来,他倒在那里混了个熟。卖鱼之事也是逮了就卖,不逮鱼的时候却也常去,因为那里有个说书台子,总有南来北往的客人登台说些奇闻轶事,人家伙计掌柜也不赶他,他对万客楼倒是颇有好感,只是现在这境况却要去万客楼,他在担心给人家带来麻烦。

    那人扫了一眼他怀中的小狼,不急不躁道:“万客楼掌柜与我乃是故交,他自会为你安排。如今此地已不可留,洛城你叔伯非修行者,也无法护你周全,你已无可去之处,而万客楼,虽人来人往,但险地未尝不是安全之地,未尝不是福地。但你去后,仍不可轻易出现在前堂,其他事,你去了,慢慢自会清楚。”

    洛羽听他说完,便认同了他的话。之后,洛羽就看到那人挥了挥手,一把小剑凭空出现,他登了上去,并招呼洛羽跟上。洛羽这些时日已见了各种奇事,对此也深感震撼,这才是他听说的故事里,真正的修行者吧。两人从院中升起,并未让旁人看到,朝向西北,往龟仙城飞驰而去。

    龟仙城北三百里,梁州渝州城,梁州府所在地,城南一处宅子里,中堂烛火通明。

    “废物,五个人抓不住一个小孩儿,你们怎么不喝口水噎死!”正当中落座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他呵斥的,是堂下半跪请罪的五人,正是抓洛羽不成而回到渝刀帮的人。

    “帮主,那洛羽不但会武,还会一种神奇的步伐,好像不似普通武学,并且,来了一个修行者,将他救走了。”五人之中的赵哥照实将当日情形一一说来。

    “修行者?你们可确信?”帮主疑道。

    这下五人都不好意思了,因为当日每人挨了一记飞石,这只有顶尖的武者才能打出来,而修行者中,大部分筑基期或入微的修行者,都堪比最绝顶的武者。他们猜不出那人身份,只好以修行者定论,这样也好推卸,不,是不用承担重责。毕竟,他们这个帮主是江湖中武功绝顶的人物,却一直对无法修行耿耿于怀。

    果然,五人并未受到重处,只各领了三十棍了事。帮主处置完他们,并安排更多人寻找洛羽,转而进了更里的院子。今夜无月,这个院子和屋里却都没有燃灯。他敲了门,得了里面一人的应允进了门,两人就在黑暗中对话起来。

    “去了五个高手,但没抓到,被一个修行者带走了,那人带着面具,猜不出身份,按照规矩,这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办的了的事情了。”帮主对着那人的方向说道,语气略微恭谨,也带着一丝忐忑。

    “这倒是始料未及,人不必再寻了。答应你的事,依然算数。”

    “多谢大人,李峰感念恩德。”帮主躬身一拜。

    “李帮主,开元丹的效用只能持续一年,记得。”黑暗中隐没的神秘人说道,并掷出来一粒丹丸。李峰躬身再拜,退了出去。

    神秘人待他走后,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修行者?”据他所知,洛成海夫妇自从被天一宗通缉,应该没有与什么修行者有所关联才是,天一监的信报当无错漏。那就应该是他们之前就找了人,预想到了今天的局面。那么,帮助洛羽的会是谁呢?得尽快将这消息报知师父。而李峰,则奇怪为何不再寻人,不过他很庆幸能避开这麻烦,毕竟已经得到了报酬。

    万客楼是龟仙城有名的酒楼,以菜样繁多著称,据说东家是开明之人,广纳百地菜肴于一堂,掌柜也是个心善面和的,还是会点法术的修行者。照理说修行者不该长住龟仙城,因为龟仙城虽然被称为长寿之地,但是却甚是奇怪,修行者在此并不能顺利纳天地元力入体,也容易走火入魔,也就是练岔气,轻则重伤、残废,重则丧命。修行者长住这里,那就是绝了修行的念头。

    龟仙城很多人都知道万客楼有一个修行者掌柜,但他也不摆架子,知道的人也都习惯了他的市井面貌,有时候也会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洛羽来到这里的后院已有半月,戴面具的说他与万客楼掌柜有旧,是以将他安排至此。

    洛羽历经前般诸事,性子已沉稳了许多,在这里,扮作小厮。每日洒扫之余,就继续钻研阵法。毕竟这里也没办法大练武功,修习乘波术。他自小无法修行,又想要游历天下,只好央求父母教他武功,后来又学了阵法。说起来,他觉得自己父母倒是无所不能,只是最近两年,父母更是一次离家,月余方归,离上次他们离开已经一个月了。而前段时间父母若在,妹妹和自己也不会洛到如今境地,当下有些失落。若说对父母没有怨言,那是假的。

    定了定神,他望了望天,日已偏西。他又看了看地,手中捻着一颗石子,放入地下摆放好的一片石子中央,一丈之地处,数百枚围成一个大圆,石子轻微震动,发出嗡嗡之声,空气好似也震动起来,随即有声从圆中传出,赫然是前堂大厅中乱糟糟的人声。洛羽拍手一笑,用最简略的石头做成了阵,成功了。

    这竟然是一个偷听的阵法,能听的到十几丈外的声音。他无法外出,做此阵法,就是为了多听听前堂的事,不过现在前堂的声音乱糟糟的,也听不出什么来,正要撤阵,就听见有人大声道:

    “哎呀,原来是青府宗谢锦谢仙人啊。怎不去送货,可是被妖兽吓的尿裤子回来更衣了。”此声一出,前堂一片沉默。

    “韦兄,肯定不是”

    “哦?那倒是我说错了?”

    “您还不知道吧,前些时日,谢大仙人败在一个十二岁的娃娃手上,现在知道那娃娃多半已死在湿骨林里了,又回来筹划着什么秘密之事呢。”此人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洛羽却是神色大变,穿廊过门,低头走向前堂,离着老远,看着堂中站立的几人。只见新来的三人锦衣华服,傲然而立,却眼含戏谑的望着一处。那一处桌子上坐着几人,其中一人,赫然是自己的‘仇人’谢锦!

    此人是修行者,梁州第三大宗门青府宗弟子。。一个多月前,就是谢锦引诱自己去了湿骨林。这一段时日想来,他与抓自己的那波人应该有关系,当时自己以为耍了小聪明赢了他,但却是被他设计、诱自己入湿骨林,要至自己于死地的。此人心思颇深,自己也是历经此事,才恍然大悟。

    修行者不得干涉普通人命运,这是修行者的铁律,虽不见得修行者人人遵守,可也不会明目张胆。可是另一波人却不是要杀自己,而是抓,这就有些让他迷惑了。而现在,这个当日意气风发,颇有仙风的人如今被人奚落,却没立即跳出来,这也是奇怪。

    他只见这谢锦喝了一口酒,也不起身,对着来的三人抱礼,缓缓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韦元忠,怎么,韦兄虽不用打妖兽,却领着自家奴仆跑到这里满嘴胡喷,是来丢你们云顶宗的脸来的吗?”

    听人叫自己奴仆,那人脸色蕴怒,方才正是他与韦元忠一唱一和,但如今这谢锦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还将其称作奴仆,正要发作,却被韦元忠示意不作争执,才拂袖而坐。

    来过的人都知道,万客楼另外一个招牌就是不分‘仙凡’与人的高低俗雅,来吃饭的都一视同仁。韦元忠和另一个也坐下,叫了小二上菜上酒。谢锦也招呼身边的师兄弟们用饭,好像那个庸俗的对话并未发生过。

    洛羽倚门思量:上次见面,知晓了这谢锦是一个妖兽防线的物资运输头领,不知他现在回来做什么。被他称呼为韦兄的好像也是修行宗门的弟子,难道是谢锦怕了他们?还是他们顾忌那个修行者不能干涉凡人的律法?不过无论如何,看样子他们仇怨颇深,如果这三个人能和他打起来,就能帮我报谢锦的仇,但他至我于死地的因由却无法知晓了,不过我若能修行,将来未必不能亲自站在他面前追问,甚至报仇,但这时间,得是多久呢?

    洛羽一番胡乱思量,心里乱糟糟的。正当要退回后院的时候,那个被叫做奴仆的人猛拍桌子,陡然站立对着谢锦道:“谢锦,你我外出一战。”他虽跟随韦元忠,却也是自己宗门的英才,越想越气,忍不了方才被叫做奴仆,于是如此。

    “呵,小小千茵宗,什么时候也这么张狂了,如你所愿。”竟直接走出万客楼,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谢锦诛心言语起效,如今被邀战,正合他意——没信心打姓韦的,还打不过你么?

    那被叫奴仆的人言语一出,便有些后悔,这谢锦号称青府宗年轻一代的最强弟子,自己有些逞强了,可这厮心思歹毒,言语激我,还不给双方回旋的余地,但如今局面,自己必须要应战了。韦元忠一看,这也无法劝解了,否则自己这一方会被众人耻笑,无奈摇头。一旁的洛羽看的砸巴嘴,这可恨的谢锦,还真是阴毒。

    堂中众人轰然都去了屋外看热闹,要说世上哪里更容易见到所谓‘仙人’和‘仙人’打架,那就是龟仙城了。因为这里每十年,都会有各路宗门的年轻子弟来到此地,抵抗兽潮,同时也是历练。而人一多,摩擦就不可避免。这些人中,很多人都见惯了‘仙人’打架。

    很快,屋外就聚了一堆人,离了老远,遥看天上对峙的二人。他们二人倒也守规矩,脚踩飞剑,离地三十丈,准备开打了。洛羽胸中虽已有丘壑,但毕竟小孩儿心性,也‘捯饬’了一下,扮成丑像,弓着腰跟着人群到了大街上,想看看结局如何,他此时就想起来云钟邈所说的变化之术,可惜,那可是秘术,哪有那么简单修成。

    而内院之中,一个鲜衣黑靴、面善方脸的中年人踱步在几百颗石子当中,他捻着胡须,对着身旁戴着面具的人说道:“此子,大才啊。”不过又顿了一顿:“可惜,还不够沉稳”。那戴面具的人也好奇的看着这个洛羽遗留的阵法,啧啧称奇道:“毕竟,还不到十三岁。”

    而大街上空,两个修行者已经摆好了架势。“青府宗谢锦,对面是何人?”两人虽离地很远,谢锦的声音却清楚传到众人耳中。

    “千茵宗,花飞雨,请教。”他说请教二字,自然是不愿与谢锦生死相搏。谢锦嗤笑,当然知道千茵宗是依附云顶宗的小门派,也早见过这个花飞雨,对他的花心事迹也多有耳闻,也不再言语,等他来攻,一派尽在掌握的姿态。花飞雨已无可退之路,硬着头皮,就要抢占先机。战斗一触即发。

    可此时,有人就见到一只白鹤从天而落。鹤背上,站着一个女子,鹤洁而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