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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陈伯

    朱由检跟在那老仆身后,穿廊过院,来到了一处室内演武厅。

    演武厅内陈列着各种兵器,而在演武厅靠外的一角,竟然突兀的立着一个炉灶,上面垒着一个大蒸笼,炉灶里烈火腾腾,蒸笼里白烟翻涌。

    “这难道是练武之后太饿了,要直接蒸馒头吃不成?”

    朱由检不懂就问。

    老仆言简意赅道:“王爷说笑了!”

    “不是蒸馒头的?”朱由检嗅了嗅,确实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朱由检眉头微皱,没由来想起了西游记里的场景,不由干笑一声,道:“难不成是用来蒸本王的?”

    老仆看了朱由检一眼,继续言简意赅道:“王爷说笑了!”

    “那这蒸笼是做什么用的?”

    朱由检对这个蒸笼心存警惕,感觉十分不对,只想问个明白。

    “消毒!”

    “消什么毒?”

    “给兵器消毒!”

    “兵器还要消毒,是担心感染敌人的伤口么?哈哈哈——你们还挺讲究!”

    说话间,朱由检便眼睁睁的看着那老仆抓起了一张弓弩,然后又从蒸笼里拿出了一支弩箭,熟练的压了上去。

    “这是作甚?”

    就在朱由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老仆忽的抬起弓弩,对准了朱由检,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

    ……

    一辆绣满飞禽走兽的豪华马车缓缓驶出了英国公府。

    行了片刻,一直闭目养神的张维贤忽然问道:“世泽啊,你觉得信王殿下如何?”

    张世泽正襟危坐,想了想说道:“孙儿觉得信王殿下很奇怪!”

    “哦?”

    张维贤睁开了眼睛,看了张世泽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问道:“有何奇怪?”

    张世泽面露疑惑,道:“和以往相比,信王殿下的性格似乎变了很多……”

    张维贤不说话。

    张世泽继续说道:“以前,即便是在王府内,信王殿下说话行事也都是谨小慎微,不苟言笑,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说过任何逾矩之言,今日……”

    顿了顿,张世泽继续说道:“今日信王殿下的言行举止,确实是出乎孙儿意料!”

    张维贤依然没有说话。

    张世泽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从张维贤身上释放出来的一丝威严。

    以他对爷爷张维贤的了解,张世泽知道,爷爷下面要说的话,一定非常重要!

    所以张世泽,愈发认真起来,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沉默片刻后,张维贤睁开眼睛,看着张世泽,沉声道:“张世泽,在驭人之术上,你可以仔细斟酌深究一个人隐藏在暗处的东西,但是你要清楚,你探索的边界在哪里!”

    张维贤很少对张世泽直呼其名,所以张世泽也束手而立,肃然道:“请爷爷教诲!”

    “信王殿下因何改变,有何奇怪,其实都不重要,这不是你该管的,也不是你能管的,这一点爷爷希望你能记一辈子!”

    张世泽点了点头,张维贤继续说道:“你只需要知道信王殿下为何改变,他的改变会给这个国家、给英国公府带来什么样的改变,这才是最重要的!”

    “孙儿明白了!”

    张维贤从小就把张世泽当做英国公的候选人在培养,所以这些内容张世泽理解起来并不难。

    然而张维贤却还觉得不够,道:“不,你明白的还不够!”

    “先前,爷爷说英国公府是没得选,才选择了信王殿下,但在爷爷看来并不是这样,你可知爷爷的真实想法?”

    张世泽想了想,认真说道:“爷爷时常忧心,留给大明的时间不多了,但是陛下却越来越令爷爷失望,而信王殿下的改变,给了英国公府一个希望!”

    张维贤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很快又敛没,肃然道:“应该说,信王殿下的改变,给了绝望的英国公府一个希望,为了这个希望,英国公府可以赌上所有!”

    张维贤看着张世泽,认真的说道:“世泽,记住,是英国公府的所有!”

    ···

    ···

    干净整洁的马车内,一老一少,说着关乎家国兴衰存亡的话题;

    而在另一辆大小和速度都差不多的马车上,同样是一老一少,也在发生着一场对话。

    只不过,角色换成了怒火中烧的朱由检和面无表情的英国公府老仆!

    “什么东西这么臭?”

    “夜香和泔水!”

    朱由检捂住鼻子,干呕了几声,怒道:“你就不能散散味?”

    “散了!”

    “散了还这么臭?”

    “腌入味了!”

    “——”

    此时的朱由检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满身血污,一身上好锦袍,破破烂烂,好像是从绵北逃回来的受害者一般。

    他无语的看着对坐的老头,道:“你姓倪?”

    “不是,某姓陈!”

    “噢——陈伯——陈老伯——有必要做的这么狠吗?”

    这段话朱由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不过老仆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朱由检的神色有多难看,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老爷说,做戏要做足!”

    “特么你——您也知道是做戏啊,既然是做戏,干嘛来真的啊?”

    朱由检很想像马景涛一样,在这老梆子面前咆哮一番,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但是他不敢!

    这老家伙是真敢不顾及他的身份揍他的!

    朱由检活了两辈子,都从未这么狼狈过。

    关键是,他刚才真的差点吓尿了,那弩箭,老梆子是真敢射啊!

    “万一要是射偏了怎么办?”

    老仆面无表情的说道:“王爷放心,偏不了!”

    朱由检:“我——”

    “就算弩箭偏不了,那你也不用十八般武器,样样来一遍啊!”

    “王爷说笑了,某只用了五种兵器!”

    “笑笑笑!笑你妹啊!”

    朱由检内心的怨气已经化形成为了马景涛,但是老仆却依然淡定的很,一边弯指头一边道:“长刀、钢剑、铁锥、链子镖、齐眉棒!”

    老仆还数上了。

    朱由检想了想,还真是五种,老头记性还真不错——

    “哎!不是——本王说的是这事么?!”

    朱由检都快要被气疯了。

    老仆见状,破天荒的解释道:“追杀王爷的那批刺客中,就有五人用刀四人用剑,其余三人分别用铁锥、链子镖、齐眉棒!”

    “那又如何?就因为刺客使用了这五种兵器,你就要用这五种兵器干我一遍?”

    “老爷说过,做戏演技是一方面,细节同样也很重要!”

    朱由检终于忍不住对张维贤破口大骂起来:“狗日的张维贤,老子槽你姥姥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