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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顶替凶手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

    朝岚像一只捕猎的豹子已然潜伏许久。

    从尹昙那里离开之后,她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哄母亲喝下半杯水——半杯混有安神助眠成分的水。

    确认母亲睡着之后,她即刻偷出母亲压在枕头下的钥匙,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跑到办公楼的档案室翻阅了老人的档案。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李伯同屋另外两名老人的档案中获得一些什么线索。

    两位老人一位被唤作高伯。

    他是个酗酒成瘾的人,在去年冬夜喝了高度酒后跑到外面耍酒疯,冻了半宿后就再没能起来,送到养老院的时候就吊着一口气。家属意思再明确不过,不想老人死在家里,什么时候人没了,什么时候就算一了百了。

    另一位姓钱。

    钱伯来自农村困难家庭,七十多的高龄隐瞒年纪去矿下做工,因为不懂安全操作导致缺氧中毒,舍不得钱去医院,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最终落得个卧床不起。唯一的儿子是长途货车司机,离异又供养着上高中的儿子,根本不能照顾老父亲。辗转几家养老院后,钱伯最后被送来这里,求着尹昙低价收留。

    二人的档案记录的很潦草,也没什么正规医院开的证明,病例、病志就更别提了。

    单看病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之所以她还要过来看,是想印证心中的猜测:养老院的老人是特殊群体,警察办案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社会舆论,所以也只能保守的从物证上下手,哪怕知道实在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警察不敢轻易对老人做什么。

    何况想要家属配合,还得先让养老院方的人去沟通,因为万秋红和尹昙的抵触,沟通过程又难免存在风险。

    警察不容易。

    朝岚却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漏洞”:警察顾虑太多行动不方便,但是她没有啊。

    如果她能让老人开口,哪怕是搜集点什么口供,真相岂不就能大白了?

    几乎是踌躇满志的,朝岚回到房间继续潜伏。

    一直等到替万秋红班的护工第一轮巡夜结束,她才蹑手蹑脚的走出门,直奔高伯和钱伯房间而去。

    两位老人刚被护工翻了身,还没睡去,看到有人进门,睁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毫无情绪起伏。

    屋里黑漆漆的,弥漫着腐味和臊气,唯一的亮光是从老人浑浊的眼球中映射出的幽绿的光,来自走廊里的应急灯。

    纵是学医多年、胆量比一般人大,大晚上的独自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朝岚也难免打怵。

    恨不得转身跑走。

    可是——

    父亲还等着她来帮忙洗清冤屈!

    要是连这一步都走不出去,还怎么查清事情的真相?!

    朝岚深吸一口气,屏蔽掉一切让她感到恐惧的元素,壮着胆子走到靠近门口的那张床,蹲下来。

    她不敢开灯,点开手机照亮老人床头的一小块空间,本想着方便彼此看清,却不想老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吓到,喉咙里发出一连串诡异的咕噜声。

    朝岚忙向后躲,生怕老人会有什么动作。

    等了一会儿,看到老人的下意识反应也仅限于此,便重新凑过去:“老伯,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老人吧唧了一下嘴。

    这让朝岚心头一喜:“你能听懂,对不对?”

    老人的喉头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朝岚只当这是老人对她问话做出的回应,从口袋里拿出早准备好的饼干,举到他面前问:“看看,这是好吃的,你认识吗?”

    盯了一会儿,老人的咕噜声停止,伴着吧唧嘴的动作,双眼明显的瞪大了不少。

    这让朝岚的期待值急速拉升,老人的反应看上去显然就是还没“傻透”,还有救。

    也不管此时的逻辑畅通与否,她只是胡乱的拼凑着自己的医学常识用来给自己打气,用来给自己一个“我这样做是对的”的心理暗示。

    朝岚打开饼干向老人嘴边递过去,全不知这位早失去了吞咽能力,每日的伙食和朝卫东一样,不论多么好吃的东西,都要打成浆糊一般,搅在一起。

    果然,老人的眼珠随着饼干向下移动了一下,很快像是失去兴趣般,不再看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声门响,朝岚怕是有人出来,赶紧关掉手机电筒,缩着脖子蹲得更低。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听到走廊传来后续的动静,她这才重新点亮手机电筒。

    却不想,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老人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再一次被强光吓醒,他的喉头又开始咕噜噜的响个不停。

    “老伯,我问你,你是不是记得你们同屋的李伯?”朝岚怕待会儿真的来人,不敢再试探,急忙往头上比划,“李伯的头,这里,被打了,流了好多好多血,然后人死掉了!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大,老人的脸上现出扭曲的表情,朝岚再次把这种反应当做是老人对她言语的回应,再接再厉,一手颤抖着握成拳头向自己头上砸:“然后是那个王伯,手这样子的王伯,打了李伯的头,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表达,但你心里都知道的,对不……”

    老人的表情愈发痛苦,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哇”的一下,吐了。

    “啊——”

    一股酸臭味儿劈头盖脸的钻进鼻子嘴巴耳朵,朝岚懵了,直到自己险些窒息才想起捂住脸,可是手上的黏腻感让她立刻松开手。

    就这样,她在难以言说的痛苦当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她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扯住老人的被子开始猛擦,等到脸上清理干净,又跑去打开灯,一头冲进卫生间。

    全然不知道身后的老人因为她的尖叫和拉扯吓得大叫不止,另外床上的那位已然失禁。

    夏日的夜晚,这个房间里弥漫着酸臭和腥臭的味道,充斥着老人失控的嘶吼以及洗手间疯狂流水的声音。

    于是引来了尹昙,和值夜的护工和警察。

    大家赶来的速度远超过尹昙的反应速度,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更遑论帮着朝岚掩饰她的所作所为。

    有警察在,谁也不能多说什么。

    情况突然,又涉及到关键人证,警察不等朝岚清理干净身上的呕吐物就要问话,还驳回了她回去换衣服的请求。

    尹昙帮忙求情都没起作用。

    朝岚气得失去理智,也豁出去了。

    “我来问他们怎么了?我就是怀疑王伯杀的人!你们非得搞什么扩大范围调查,指不定背后有什么猫腻呢!我爸被你们带走,谁知道是不是弄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顶替真正的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