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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蒋一生

    人之所为人,便在于本质中的不顺从。可本质中又何止只有不顺从?

    其实还有不愿被人所束缚。

    阿男也不例外。所以他在大学毕业后,便独自租了一间屋子。

    现在屋子尚在,人却不在了。

    按理说没人的屋子是不会敞开的,可此时屋子的房门正大开着。

    因为有人。男人。他就坐在屋外。

    “我叫蒋一生”这是阿美等人见到他时,他说的第一句话。

    (一)

    三楼。

    屋外便是栏杆。

    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这是一幢八零年代旧式居民楼。

    ~~~~~~~

    阿美刘海在飘动。

    她向栏杆外看去,几名小孩在楼下宽敞的大院中嬉戏。

    她收回目光,疑惑的看着蒋一生。“门是你开的?”

    “对”蒋一生道。

    阿美身后的一人忽然道“你怎么不进去?”

    蒋一生瞥了他一眼道“门关了太久,没空气”

    张大山一愣,他向身旁的礼七与刘半成看了一眼,又道“你一直在门外等我们?”

    “我刚到”蒋一生说。他的头一直昂着,眼里总是有一抹不屑。

    张大山最看不得就是此种傲慢。

    他别过阿美,就要迈进屋时,停下脚步。

    他盯着蒋一生的眼睛道“你最好别进去,别破坏了证据”

    蒋一生笑了,他双手抱在胸前,肩膀倚着门框,眼神愈发讥讽。

    张大山指了指他,“别让我逮着你”

    人已走入屋内。

    礼七、阿美见状一怔。

    刘半成不由暗道,这家伙吃错药了?

    三人没有言语,互相睹了一眼,也走入室内。

    简单的一居室。

    虽是正午,可室内却显得黯淡。

    但有一张床却最为扎眼。

    因为屋内乱七八糟,靠近墙面的一张折叠方桌上,还搁置着几夜未洗的碗筷。苍蝇在胡乱飞着,地面到处是纸屑,零食袋。

    唯有一张床最为干净,床上几件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

    阿美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目光又移到蒋一生身上。

    蒋一生仍旧倚在门框,他一直看着屋内四人,眼神中充满嘲讽,嘴角也已翘起。

    “你和啊男是什么关系?”阿美压下心头怒火道。

    ——这人脸上骄傲的神情就差没写出来。

    “你猜”他傲慢道。

    “你”阿美瞪着眼,就要发飙。

    刘半成笑了,他拍了拍阿美肩膀,向前一步,问道“蒋先生看着也不像是阿男这小伙子的朋友吧?”

    他上下打量一顿蒋一生又道“你倒像是他家里的叔叔”

    蒋一生虽然顶着一张娃娃脸,但年龄应该也已过四十。

    阿男却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接触。

    “我可没有这样的废物亲戚”蒋一生用眼斜视着他。

    “不是,你有病吧你?”张大山忽地叫了起来“合着我们也没欠你钱啊?你有必要摆着一副老子就是牛掰的模样吗?你说你摆给谁看?”

    “谁爱看谁看”蒋一生道。

    “我操”张大山瞪着牛眼,迈步向前,礼七却一把拽住了他。

    他瞪着礼七道“干嘛啊?你没看见这孙子欠揍啊?”

    礼七没说话,只是又打量着蒋一生,这人很眼熟,他总感觉在那见过。

    蒋一生嘲笑道“就你这德行还办案?”

    “得得得”刘半成挡住愤怒的张大山,对着蒋一生道“蒋先生啊,我想我们不是来吵架的”

    “我也没工夫和你们吵”他退到栏杆处,也不怕栏杆已损坏,背靠着。

    “这小子欠我钱”他道“现在人不见了,我上哪要去?”

    “他欠你钱?”阿美走出房门“他拿钱去干嘛?”

    “你这是在问我吗?”蒋一生双手叉着腰道。

    “蒋先生,我希望你能稍微配合我一下”阿美已掏出证件,伸到蒋一生眼前。

    “别伸得那么近,晃眼睛”他挪了几步,又道“这小子说交了个女朋友”

    他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看着院外的道路,及路边商铺。

    (二)

    风在吹,院内榕树枝叶在飒飒晃动。

    等了良久,蒋一生仍旧没往下说,阿美忍不住问“然后呢?”

    蒋一生背对着四人,不屑道“没了”

    阿美一怔,咬了咬牙,又道“这里房东是谁?”

    “我”蒋一生已转过身子,又倚着栏杆看着四人。

    阿美皱起眉头,想要劝他远离这即将断裂的栏杆。

    张大山忽然道“我说嘛,这人怎么那么牛掰,原来人家是有一栋危楼啊”

    “真是孩子德行”蒋一生鄙夷道。

    “尼玛”张大山拽起椅子一脚,就要向前,再一次被礼七拦下。

    “不是,啊七,这人有病,得治”张大山愤懑道“我得给他来一个疗程,外敷”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极其讨厌这个人。

    “大山,别吵了”阿美忽然道,她语气失了耐心。

    她出警多次,遇到她的人都是客客气气,头一回撞到这么个硬茬。她不由心生沮丧。

    就在这时,手机一阵抖动。人一怔,她已接通:“喂”

    “什么?”她忽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张大山问道。

    阿美挂了电话,看了看张大山,又向刘半成,礼七看去。

    “出事了”

    (三)

    三楼栏杆,清风吹拂。

    一只麻雀忽地从树冠中窜出,“吱吱喳喳”的停留在栏杆处。

    蒋一生笑了,用手轻轻拂去。

    麻雀已飞。

    他并未看惊飞的麻雀,而是注视着宽敞的大院。

    准确的说是注视大院内的一辆吉普车。

    车已发动。很快出了大院,一转弯,直向马路驶去。

    参差的楼宇也很快遮住了他的视线。

    “你来了”他忽然道。

    “我来了”一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走廊处。

    来人没有再迈出一步,转身站着,面朝着院外,欣赏着远处一幢幢小楼。

    “你似乎很担心这个小姑娘?”蒋一生道。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与他说话的人。

    “你的话太多了”来人道。他同样没有看蒋一生一眼。

    “有意思”蒋一生忽地扭头看着他,“你竟敢这么与我说话?”

    高剑笑了,他扭头,直视蒋一生的眼睛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与你并不是上下级关系”

    “可是现在你有求与我”蒋一生也笑了:“有求与我,还要给我脸色,你可真有意思”

    高剑没接话,只是盯着蒋一生的眼睛良久,才缓缓道“我的东西记得按时送,别误了时间”

    他也不等对方回话,忽然转身,向楼梯阶踏去。

    蒋一生怒了,面容也因愤怒而扭曲。

    一双瞳孔好似饿狼般的双眸死死盯着高剑逐渐消失的背影。

    风仍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