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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签约

    六年前,二月份,上海阴冷透骨。

    精致繁华的老街道挤满了来来往往的游客行人,裹着一身黑色棉服的女生,戴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灰色帽子,正低着头沉默地走在人群中,她随着导航在那条著名的老街上走了几百米,直到导航提示音响,她才抬起头,然后推门直入。

    “嘿,亲爱的,你来啦。”她顺着前台的指引一推开会议室的门,Ricky便大呼小叫了起来。

    Ricky是圈内一化妆师,也是她的一个朋友的朋友,他的旁边坐着一位干练的中年女性,短头发、略微带着点妆,身着一套藏绿色西装,一双锐利的眼睛正从头到脚审视着毫无表情的女生。

    “你好,Ricky。你好,黄总。”女生打了个招呼,随即坐在他们对面。

    “哎呀亲爱的,你怎么这么素呀,连个妆都没化呢,这就是美女的自信嘛。”Ricky很热情地给她倒了杯水,言语中全是亲昵。

    女生却显得很疏离:“谢谢,不化妆,是为了黄总能够更好看清我的长相。”

    Ricky似乎很习惯女生的表达方式,听到这话之后转头笑着跟黄总说:“你看我家亲爱的,说话就是很直接是不是。”

    黄总点点头:“是,不愧是摇滚乐队出道的。”

    “好啦,那接下来就是你的主场啦,我就在一旁划水啦。”Ricky放松地靠在了白色椅背上,不再说话。

    面试正式开始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听说你很爽快,那我也就直接点了。老实说,我对你很有兴趣,”黄总微微倾身,语速很快,明明嘴角带着笑意,但是那笑意却很丝毫未到眼睛里面,女生也直勾勾看着她。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现在内娱的市场,做乐队、唱歌都是没什么发展前途的,很多选秀节目出道的小艺人,成名后都是去拍影视剧,如果你成为我的艺人,我也会按照这个路径进行职业规划,你是否有意见?”

    黄总原名黄依琳,江湖人称黄安娜,是娱乐圈有名的经纪人,以善于营销、善于挖掘新人出名,听说对小艺人极为严厉,跟小艺人签的经纪约,堪称卖身契。

    “没意见。”

    这也正是女生的发展规划,她去年试水拍了一部文艺片、一部无脑偶像剧。

    文艺片速度很快,去年挤在元旦档上映了,同期的几部主旋律大片占尽天时地利,那部文艺片最终只抓到了十来万票房,扑得投资人连亲妈都不认识了,但是可能文艺片正对一些自诩文艺人士的调调,零星几个看过的人纷纷在豆瓣夸奖作为女主之一的女生演技,给女生带来了不少信心。

    黄安娜也夸她:“我看过《和月》,你演得真不错,很灵动。听说你去年还拍了一部偶像剧,今年二、三季度会上星播放?”

    “好像是。”

    “那部剧质量怎么样?”

    “不怎么样,无脑偶像剧。”女生很冷静地回道。

    Ricky在旁边憋不住想笑,黄安娜却很淡定:“无脑没事,只要甜就行了。”

    “去年我曾经通过朋友询问过你意见,我想单独签你,你没同意,为什么今年又主动找我了?”

    黄安娜问得很直接,这话甚至在那个人均说话假客气的圈子里都算得上冒犯了,花枝乱颤的Ricky瞬间收敛了笑容。

    女生的表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甚至连嘴角的那个梨涡都没有扯动过,她很快回道:“因为今年初乐队正式解散了,我得再就业。”

    女生来自一个两年前的夏天爆红的乐队——“七月”,她是键盘手,和鼓手相对平平无奇;真正一鸣惊人的是两个主唱,两个人都创作能力非凡,又很能唱,性格还很有趣,有短暂的那么一两个月差点跻身顶流。

    不过一切都是来去匆匆的,安娜一扬眉:“七月确定已经解散了?”

    “不都上热搜了吗。”女生点点头。

    安娜又仔仔细细打量起对面的女生,女生整体的长相在现实生活中看也算是惊艳的,尤其是那双眉眼,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深邃如海,眸子黑漆漆的,好像钩子一般,会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脸型非常流畅,嘴角还有两个似有似无的小梨涡,非常上镜,在处女作里面的表现也非常令人惊艳。

    她很明显性格偏冷,但是安娜看过那个热搜,昏暗无人的破旧巷道里,路人拍摄的视频很抖,却能清晰地看到几个男生互相推搡着,旁边椅子上全是酒瓶,那个就坐在对面的女生蹲在地上,哭泣着:“我永远,永远属于七月。”

    那个热搜撤得很快,业内一直有传闻七月乐队被封杀,因为所有跟七月有关的新闻、视频,都被限流了,所有稍大点的媒体和营销号都被打过招呼,不能再给七月任何热度,更不能再把七月推上热搜。

    主唱文十五的百度百科都被撤了,一夕之间似乎离开了互联网,他的粉丝不仅不知道他近况,连网上的照片都很难再找到。

    这个一夜爆火的乐队就这样迅速沉寂下去,导致乐队几个人都无人问津。

    安娜仍在衡量着,签下对面这个女生的利弊。

    女生的优势明显,但劣势也非常突出,来自一个非常崇尚个性的乐队,乐队又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疑似被封杀,自身有着几乎藏不住的脾气和逆骨。

    一旦签下将是个非常难管教的艺人。

    这年头,艺人能否遵纪守法、恪守公序良俗,往往比投资回报率重要的多。

    资本挑选艺人,从不在乎艺人能力,只需要艺人听话。

    见安娜持续打量着,女生似乎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主动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第一,七月解散是因为个人发展,与外界因素无关。第二,我不吸毒、不犯法,现在没有谈恋爱,也没有插足过别人感情、没有做过小三,你可以找专业团队对我进行风险尽调或评估调查,我会全力配合。”

    女生说得认真,安娜笑出了声,其实该做的调查她早已经做过,她下定决心:“好,那我们就谈合约吧。”

    安娜见惯了对她唯唯诺诺却毫无特色的小艺人,对女生这种明显不一样的物种确实颇感兴趣。

    她自信艺人即便是孙悟空,她也有能力成为永远把孙悟空困在五指山下的如来佛。

    她看了眼Ricky,Ricky便颇有眼力劲地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装修现代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两人,整个房间气氛变得更严肃了,只剩下两个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两个人的思路都很清晰,女生用一部分分成比例换取自己话语权的增加,安娜则用一个热门综艺的资源置换,让女生答应全力配合她的营销策略、并为此签署了高额违约金。

    合约基本条约很快就敲定了,女生正想走的时侯,安娜叫住了她,以一个金牌经纪人的敏锐直觉提出了自己作为经纪人的第一条建议:

    “你这个名字戾气太重,跟你的长相其实不搭,现在市场也不流行这种倔强厌世的女明星了。我看你要不用回本名吴倩倩,或者再换个温柔点的艺名?”

    女生一愣,随即直言拒绝:“不用。”

    话音刚落,吴歉转头便离开了办公室。

    最后一句再见便飘在风中,飘到了忍不住一脸诧异的金牌经纪人耳中。

    吴歉在地铁口一家鸭脖店停下了,她点了三十块的鸭脖,店员手脚麻利给她捡了快四十块的东西,吴歉懒得开口,直接付了30块,店员小妹见状又非常迅速地把塑料袋抢了回去,刷刷拿下了几块,随即才脸不红心不跳递了出来,还不忘笑嘻嘻说了句再见哦,美女。

    吴歉拿好鸭脖后,才慢慢走进了地铁。地铁在城市之下绕了一圈又一圈,也带着吴歉绕了一圈又一圈,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吴歉随着人流走出了地铁口,然后又随着人流挤上了一班公交,她稳稳地站在摇摇晃晃的人群中,公交车最终在一处正在施工的广场上停下了。

    广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了,一半人在跳广场舞,另一半人在施工,大家互不干扰。吴歉绕过人群,沿着那尘土飞扬的马路走呀走呀,最终转上了一条小道,又沿着那条小道拐来拐去,最终走进了一处农村自建房。

    “侬回来啦!”房东突然出声,给正在脱鞋的她吓了一跳。

    她尽量礼貌发问:“阿姨,你有毛病是吧?”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吓到了是吧。”

    “你来干嘛?”吴歉直起身,就站在门口,板着脸问道。

    “小姑娘呀,我来跟你商量个事呀。”房东阿姨手上挂这个超市袋,殷勤地跑了过来,笑说道,“小姑娘呀,你也知道这里地铁快通啦,邻居都涨房租啦,我们这个呢,你租的时间......”

    吴歉径直打断:“我们合同写的很清楚,我不接受涨价。”

    “哎呦情况特殊嘛,那我不租你啦。”房东一摆手。

    “那我要违约金。”

    “哎呦,搞那么麻烦干什么呀,你先听我说完嘛,”房东阿姨又笑了出来,胖胖的手指划在空中,“侬也晓得我有个老婆婆嘛,我们给婆婆请了个保姆呀,市里就不够住呀。所以,我就想着反正你一楼也不住呀,那我们要资源最大化的呀,婆婆下个月搬过来,阿姨我给你降房租,你绝对赚的呀,你说这样好不啦。”

    吴歉今天第一次笑了出来,她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那便是以脾气暴躁著称的前主唱——高飞的那句口头禅:

    “我就是脾气太好了!”

    她慢慢走了进去,甩下了手里的鸭脖,然后转头敛起了全部笑容,老阿姨被她盯得也头皮发毛,也冻住了所有笑容,吴歉冷冷道:“要不我搬走,你付违约金;要不你赶紧滚,在租期到约前,再也不要进这扇门。”

    阿姨最终是被她那个冷脸吓走了,走之前还用上海话小声嘀嘀咕咕,吴歉听懂了大部分:“哎呀真是倒霉呀,怎么把房子借给这种人了,倒大霉倒大霉,哎呀天要下雨,人要倒霉呀....”

    老阿姨走后,空空荡荡的自建房恢复了死寂,吴歉打开了电视,随便在首页找了一个热门综艺,把声音开到最大,随后便就地坐到了一楼的地板上,专心致志啃起了鸭脖。

    “真难吃。”鸭脖不知道是在冰柜放了多长时间,还是本身做得就不好吃,吃起来总有一股鸭子死不得其所的霉味,吴歉皱着眉头,把30块钱吃进肚子里,一抬头发现电视里那个爱笑爱闹的女明星的镜头切换成了另一个人。

    是一个即使隔着足以抹清一切皮肤纹理和质感的惨白色滤镜,也能看出长得非常英俊的男人,手长脚长、身姿挺拔、剑眉星目。

    他被一群主持人围在中间,正宣传着自己的新电影,侃侃而谈、从容不迫,时不时露出个略显活泼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后期配的,还是现场真有如此愚蠢的观众,总之他每笑一次,都会惹来台下一阵惊呼。

    这个人,正是陈阅林。

    吴歉低头吐出五块钱的骨头,正好电话响了,她看也没看接了起来:

    “干嘛呢?”

    一般只有一个人会给她打电话,一接起果然还是那熟悉的调调。

    小甜文声音懒懒的:“没干嘛呀,你干嘛呢?”

    “在看综艺。”

    “综艺有什么好看的?晚上去LING啊。”

    LING是她两最近新发现的一家livehouse,人不多,调酒师的几个招牌非常迷人,经常有一些新乐队在哪儿驻场,每次乐队唱完后,顾客就可以随意上去抢麦。她俩非常着迷这家,每次都排着队上去唱一些靡靡之音。

    也是奇怪,吴歉虽然是乐队的键盘手,但是在乐队的时侯,抛开那些情谊,单论技术,她只觉得自己是几个天才乐手的员工,她的工作就是他们的要求下严格按照乐谱敲打一些音符出来而已。

    她既感受不到琴瑟和鸣的颤动,也体会不到完成一个完美现场的激动。反倒是乐队解散之后,她开始不打键盘,在人前唱起了一些或老或旧的流行歌曲,她反而有点触碰到当初团队其他几个人的心境,那种所谓的,音乐的灵性。

    她记得大概是前两年吧,那时候她还在读大学,正在排练室里苦磕一个谱子,练得几个手指都快起泡了,还是练不会。她快被那破谱子气死了,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狠狠把谱子扔到了地上,又狠狠抬起来手想要砸碎那该死的键盘,在二者即将亲密触碰的时侯硬是止住了。

    毕竟贵呢,她舍不得。

    排练室里除了她,只剩一个因为迟到所以刚刚才来的主唱文十五。

    文十五那时候才16岁,虽然人挺高,台风也很成熟,但是私底下吴歉总觉得他就是小孩。

    文十五明显不大会处理这种场合,从吴歉开始发疯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稍显无措地看着,这时候却笑了出来:“想砸就砸呗。”

    吴歉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又默默捡起了谱子,然后重新看了起来:“是我学不会,跟谱子有什么关系。”

    文十五的前面就是台架子鼓,他一边拿起鼓槌随意打了个旋律,摇头晃脑的,一边劝道:“这么克制干什么?”

    吴歉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文十五脾气很好,也不觉冒犯,他放下了鼓槌,认真看了会对方正重新苦弹键盘的架势,开口说道,“其实个别旋律不对,音符不对,都是正常的,你也不用刻意去纠正。歉姐,你的键盘太死板了,在演出中也是,完全是按照既定程序走下来的音乐,少了点神来之笔,更少了点灵气。”

    对于这一点,吴歉倒一直很有自知之明:“我没这个能力,我也不像你们从小接触音乐,我没这个乐感。”

    她出生在一个五毒俱全的家庭,是上大学后偶然的一次机会中学起了键盘,进入乐队前,满打满算她也才接触了两年乐器。

    “谁说一定要从小接触乐器才有乐感?”文十五又玩起了一个手风琴,这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他颇有兴趣地捣鼓起来。

    他闭上双眼,伴随着那稀稀拉拉的手风琴声,声音中有种颇引人神往的轻盈:“很多人可能谈了一辈子的钢琴,也不过颇懂技巧而已。感受音乐的能力,一般都是天生的,都练习其实没什么关系。就跟一个人如何感受微风、感受和煦的阳光、感受温柔的满月一样,这些东西都稀松平常,但绝大部分人都会忽略,而一首真正的好歌里面,最迷人的那个生命力,最迷人的那个灵性,往往也被忽略,可能这就是买椟还珠吧。歉姐,你有没有那种时刻,你看着天上的满月,心里就会流淌着或多或少的满足与安宁,大自然无所不能,生命又如此神奇,我们哪里需要苦学技艺呢,我们只要在节奏里面描述她、歌颂她、赞美她,那么世界上最动人的旋律就会借着你的手表达出来。”

    文十五忽然长吁短叹的,言语间的成熟和那张稚嫩的脸庞极为不符。

    吴歉却只有一个想法:哪里来的装逼怪?

    于是,她直言道:“听不懂,我要练琴。”

    吴歉还记得,当时的文十五睁开眼,抱着手风琴笑出了声,他好像还说了点什么,一直眉眼弯弯的。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呀?”小甜文的声音又把她拉了回来。

    她想了想,回道:“不去了。”

    “为啥呀?”

    “我要去逐梦演艺圈了,经纪人让我一定要保持个良好的公众形象,酒吧、livehouse这种地方以后都得少去了。”

    果不其然,小甜文大笑了出来:“真的要逐梦演艺圈啦?和高飞一样吗哈哈哈哈哈。”

    高飞是乐队另一个主唱,转行做了导演,此刻应该正在横店某个犄角旮旯里握着对讲机呢,虽然吴歉总觉得他做导演就是为了有机会潜规则小演员。

    “是的。”

    “行吧,哈哈哈哈,苟富贵,勿相忘啊。火了别忘了给虎子介绍点工作。”

    虎子正是七月的第四个人,鼓手,是乐队里面学历最高的,复旦研究生,今年才毕业,可惜赶上了好时候,乐队正好解散了,毕业即失业。

    小甜文原名肖甜雯,虎子正是小甜文的老公,去年刚结婚,不过两人在结婚前已经谈了8年了,连痒都不再痒了,平时就是最好的饭搭子、最铁的室友、最陌生的夫妻。

    “一定,但是我估计火不了,希望能赚点快钱吧。”吴歉说得诚恳。

    “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小甜文笑得越发爽朗了,现在可不时兴个性张扬的女明星了,公众人物可不能在人前犯任何错误,她可想不到吴歉为了五斗米要如何装成另一个人。

    “没事我就挂了啊。”

    “哎别,既然都要正式逐梦演艺圈了,那你搬到市里来呗,我楼下那家正好租期到了,要重新对外租了。”

    “懒得搬。”吴歉毕竟是曾经是顶级乐队成员之一,在市里租个不错的房子的钱还是有的,但她似乎格外喜欢这个自建房,宁愿挤完公交换地铁,也不愿意搬出来。

    吴歉又补充道:“再说了,我也不想离你们太近。”

    小甜文成功被噎住了,不过她早已习惯,她劝道:“答应我,宝贝,逐梦演艺圈的时侯,装一点好吗?”

    “好的,挂了。”

    小甜文的笑声没了之后,电视上的那个男人便又直接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主持人问他:“阅林,平时休息的时侯一般做什么呢?”

    陈阅林那双英俊的脸庞转向主持人,认真思考了一会,才举起话筒答复道:

    “如果是一段比较长的假期的话,会专门抽出一段时间去旅游,去一个小城市,在当地生活一段时间,感受一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如果比较短,那可能就宅在家,看看剧本、看看书、找点经典电影看看,有时候还会去参加各地的书展。”

    几个主持人都大呼小叫了起来,惊奇男人果然是优质偶像、知识分子。

    吴歉成功被逗笑了,就她短暂了解过的陈阅林,跟电视上的那个人,相差得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不过确实给吴歉的逐梦演艺圈之路指明了一个方向——确实得装。

    综艺实在太吵了,难吃得要死的鸭脖被吴歉啃完后,她就直接按了关机。

    最后一丝声音都消失之前,她顺势直接躺在了地上,在冰凉透骨的地板上,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她看着已经开始有了斑驳痕迹的天花板,脑海中又浮现那张笑脸,她不禁回想起来。

    那天文十五,还跟我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