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永远相信一切美好终将发生 » 第十四章 讨薪风波

第十四章 讨薪风波

    普凡所在的班组承包钢筋绑扎的二幢楼主体终于尽数按期封顶。

    依照合同,大家最晚一个星期结清工资。

    在建筑行业,按月拿工资的,是经理和施工员等公司的正式职员。对广大民工而言,这种事想想就得了,不可太执着。虽然说按月给民工开工资的公司不是没有,但你得撞大运才能遇到。

    所以,大部分民工的工资都是在工程完工后才会结算和支付。

    工地生活区外就是大马路。

    大家都在等着发工资,闲来无事,常常聚在大门外,晒太阳侃大山。

    普凡晚上在租房处休息,白天则会回到工地了解事态进展。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

    工友们倚着院墙,一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一边喷项目经理陈天来和老板李锋不是好玩意。因为依据过往经验,给工人结算工资之际,这二个家伙总会动些手脚。

    一辆崭新的比亚迪缓缓地驶了过来,停在工地门前。车上的人并未下车,却摇下车窗,啪的一声,将一包以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物品抛到地上。

    从迸开的袋口可以看到,里面是果皮、纸屑以及烟盒之类的杂物。

    “随地乱丢垃圾——”李东“切”了一声,撇撇嘴:“都说我们民工没素质,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精英好像也不咋地!”

    张杰说:“我今天要教教他如何做人!”起身上前,弯腰捡起那袋垃圾,直接扔回了车中。

    车门立刻开了,一条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弯腰自车里钻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项目经理陈天来的小舅子高益达。

    高益达是公司的保安队长,倚仗姐夫权势,在工地上作威作福,泥木铁等班组都是敢怒不敢言。

    成为有车一族是高益达一直以来的梦想。无奈经济能力有限,唯有求助于姐夫。平时他见了姐夫就唠叨,并发动姐姐猛吹枕边风。

    经不住姐弟俩的死磨硬泡,陈天来只得赞助小舅子一笔钱,令他终于得偿所愿。

    提车后,高益达不顾姐夫劝阻,第一时间开来工地炫耀。

    这部小车,高益达梦寐以久,整个人都飘了,颇有“一车在手,天下我有”之势。虽然垃圾箱就在不远处,他却仍旧做出了方才那种毫无教养之举。

    高益达气咻咻的逼上来,胸膛几乎抵在张杰脸鼻上了:“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混了?”回手往车内一指:“给我把那袋东西捡出来——立刻、马上!”

    张杰略矮、体格消瘦,尚不足百斤,而高益达膀大腰圆,差不多二米之高。双方身高、体重都不是一个级别。

    对张杰而言,其可谓巨人。

    张杰大慌,退后一步,不由得低下头,嗫嚅着说:“我、我……”

    “你他妈的到底捡不捡?”高益达啐道,“磨磨叽叽……讨打!”抡起钵盂大的拳头,兜头便砸。

    拳头抡到半空了,却砸之不落,原来是手腕让普凡给擒住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高益达甩开臂膀,大声嚷嚷:“这事与你无关,少他妈掺和!”

    普凡说:“高队长,你不知道垃圾该放到什么地方吗?这是宿舍门口,是大家走路的地方,不是垃圾场!”

    装逼不成还遭怼,高益达无台阶可下,恼羞成怒,右手五指大张,抓向普凡头面,喝道:“多嘴!”

    工友们皆以为普凡挨顿胖挨在所难免,或转首他顾或以手遮目,不忍视之。

    可是大家等来的,却是高益达杀猪似的嚎叫之声。

    定睛再瞧,只见普凡一手后背,一手扳着高益达的二根手指,气定神闲;而高益达则单膝跪地,疼到脸都变色了,一边嘶嘶的抽着冷气,一边叫唤:“痛、痛……痛死了!”

    普凡将其手掌轻轻往前一推,高益达仰身便倒,如摊烂泥瘫坐于地,半㫾挣扎不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但听语声嘈杂,几名戴着红色安全帽、身着白色衬衫打着领带的项目部工作人员闹听动静奔了出来。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正是项目经理陈天来。他瞧见小舅子这番惨状又好气又好笑,边吩咐二名同事拉他起来,边微微皱眉:“益达,你搞什么飞机……怎么又跟人干架了?”

    “他偷袭我!”高益达边使劲甩着酸涨的手指,边指着普凡,跳脚嚷嚷:“打伤公司职员,赶快报警拘留他!”

    陈天来沉着脸对普凡说:“有什么话就不可以好好讲?干嘛一定非要跟公司的保安队长动手?”

    “为什么动手?”普凡淡淡的说,“你为什么不问一下你的宝贝小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天来转脸看向高益达。

    高益达自知理亏,心虚的垂下眼帘,不敢吱声。

    工友们争相嚷嚷起来:

    “以为自己牛高马大就天下无敌,牛逼哄哄,碰上硬茬了吧?”

    “当个狗屁保安队长,就拽得像个二百五似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报警?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吗?如果不是的话,警察来了应该也是抓你才对吧!”

    ……

    陈天来抬手止住众人:“到底怎么回事?”

    张杰踏前一步:“陈总,你的小舅子确实是有欠管教!”随即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听完,陈天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大步走过去,自那辆车里提出那袋垃圾,招招手,示意高益达过来,将之向他怀里一抛:“把这坨玩意给我放到那边的垃圾桶里去!”

    高益达不敢违拗,乖乖照办。

    随后陈天来便将手一挥,黑着脸领着部下便回头向大门内走去。

    “姐夫……姐夫!”高益达犹不甘心,怯怯道:“这事就、就这样算了?”

    “不这样还要怎样?”陈天来厉声喝斥,“你的意思是还得追究人家责任喽?你还嫌不够丢人?”

    普凡一战成名。

    工友们才知道身边竟有如此人物,都是刮目相看。

    消息不胫而走,普凡不日便成为整个海源建筑行业民工中口耳相传的英雄人物。

    一个星期转瞬即至,却仍无任何动静。

    于是大家便来找包工头李锋一探究竟。

    “公司还没有给我结账,”不出所料,李锋双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办法?”

    当初,他急着要人做工,信誓旦旦的表示,不管公司拿不拿钱,一旦封顶便立刻给大家结清工程款。但很显然,他食言了。

    为了表明自己食言的合理性,他又向工人哭穷,声称工程合同报价太低,亏了,非但不赚钱,自己还得倒贴。

    工人们立刻炸锅,纷纷指责李锋不守信用。公司有没有拿钱给他李大老板、他亏不亏钱,与工人有几毛钱关系?

    ——他李锋做包工头也才二三年,又买车又买房还包二奶,钱都是哪来的?他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分大家一点啊!

    所以他就算垫钱也应先行给工人结算。

    其实,工程款李锋已拿到总额的百分之七十五,发清工人工资绰绰有余。但他需挟工人们和他一道给公司施加压力。

    因为依据过往经验,李锋若是先行给工人清完账,工人都走了,留下他光杆司令一个,那剩余工程款就很难拿了。

    李锋坚称无钱垫付。被众人说得急了,他终于一跺脚:“我带大家找项目经理陈总……看他怎么说!”

    众人鼓噪起来,嚷嚷着若是讨不到说法,就去劳动局告陈总和他李大老板!

    项目经理办公室在公司的项目部办公区二楼左首第一间。

    李锋领着大家来到门外,先竖起食指示意大家禁声,方敲敲门:“陈总在吗?”

    门开了,陈天来探出脑袋一瞅这阵仗,微微皱起了眉头:“李老板,带这么多工人过来,意欲何为?”

    “我也是迫不得已呀!”李锋连连赔笑,“陈总,工程款一直下不来,工人有点烦躁,我是被他们押着过来的!”

    “这才几天时间,你们就等不及了?”陈天来扶扶眼镜,不悦的扫了众人一眼:“主体封顶后,要做报表给开发商,开发商确定工程进度后,才会打款过来。而这方方面面都要领导签字、都要走流程——哪有那么快?”

    李东说:“请问领导签字要多久?走流程又要走几天?

    陈天来说:“三、五天吧……很快!”

    “李老板都要被工人逼疯了!”童飞越众而出,厉声质问:“到底是三天还是五天……很快是多快?”

    童飞是李锋的老工人,因脾气暴躁,平日不大受人待见,但逢到向公司索要工程款之类的场合,都是冲锋在前,自愿给李锋当枪使。

    “吵吵什么?”陈天来沉着脸说,“这么大的公司,会少你们那点儿三瓜二枣?大家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干了工就有钱——公司不会少你们一个子儿!”

    “这种屁话我们听多了!”童飞针锋相对,“老实交待:公司是不是把工程款挪用了?是不是把我们的钱发给别的班组了?”声色俱厉,就差动手了。

    公司未依照合同约定拨付工程款,李锋也正暗暗有此疑虑,只是不便开口。童飞是班组里的刺头,向来为李锋所不喜。但在这类场合,却很需要其给大家发声。

    陈天来没想到会有民工敢硬刚自己,大是意外,不由得退后一步,有些结巴:“我、我再强调一遍,公司正在和开发商结算,工程款尚未打进公司账户!”

    他定了定神,皱起眉头瞧向李锋,意思是:你的工人怎么这样……太没素质了!

    李锋摸着脑袋,嘿嘿而笑。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要求陈天来给个准信。

    “工程款很快就会到的!”陈天来不由得面呈愠色,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只要款项一到公司账户,公司就会立刻拨付给李老板,让他发给大家!”

    他话说得漂亮,但自始至终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童飞气往上撞,大声说:“陈经理、李老板,我们给你们三天时间……到时候若是还不见工程款的影子,就别怪我们拉闸限电、让整个工地停工!”

    自这帮“闹事”的工人进入项目部始,高益达与几名保安便紧随于后密切观察。

    作为保安队长,往常这种情形都是高益达耀武扬威的机会。但这次瞧见普凡身影亦在其内,考虑到前车之鉴,放肆不得。

    三天既过,李锋的工程专用账户中仍未见一分钱入账。

    工人们彻底炸毛了。上午九点,童飞振臂一呼,大家立刻行动,拉电闸的拉电闸,堵大门的堵大门,当即令整个工地都停止运转。

    可能很多人都不清楚,建筑公司与包工头拖欠民工的工资是常态。

    因此,近年来,人们常常会在社会新闻中发现这个很刺眼的名词:讨薪。

    资方以各种理由拖欠甚至拒不支付工程款,与民工产生矛盾,有关部门会再三强调民工讨薪必须“依法”、“合规”。但当民工因为迟迟拿不到应得的工资而做出过激的举动时,某些家伙便会立刻拿出一顶大帽子扣到他们头上。

    这顶帽子是给民工量身定做的,名字就叫:恶意讨薪。

    拉闸限电、阻止施工,这帮民工如此不计后果的举动,绝对是属于“恶意讨薪”的范畴了!

    陈天来暴跳如雷、气急败坏,把李锋叫进办公室,骂得狗血淋头。

    公司一边威胁报警,一边派出负责管理现场的杨副总来谈判,要求大家消停下来、有话好说。

    工人们早就看透这套把戏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坚持今天必须拿到所欠工资。

    双方一时陷入僵持状态。

    普凡所在的钢筋绑扎包工小组,老张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已经六十五岁了,同时也是最老实巴交的。

    如果是公务员,即便是企事业单位的职员,他早也该优哉游哉的享受退休生活了。但作为民工,为了养家糊口,他还得像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一样经年辛苦劳作。

    在班组中,老张是“多做事少说话”的典范,从来都不给李锋添麻烦。就算工人们因工资问题到项目部大吵大闹的时候,他也只是跟去凑个数,全程都未发一言。

    但就是这般老实的人,当天却做出了一件令大家都惊掉下巴的事: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竟然不声不响的爬到了六七十米高的塔吊之上!

    老张在老家的儿子三十多岁了,好不容易说上一门亲事,婚期已定,就指望着父亲的这笔工资作为彩礼呢!

    老张本来打算的好好的,拿了工资回老家亲自为儿子操办婚礼,但他怎么也没料到拿自己的钱会如此之难。

    而明天就是儿子的大喜之日,如果没这笔钱,婚就难以结成。儿子就可能打光棍,可说是一辈子都完了。

    此事已迫在眉睫,就算他人赶不及回去,但钱无论如何必须回去。

    老张真的急了!

    得知消息,陈天来火速赶到现场,仰头向坐于吊臂顶端的老张喊道:“老人家,你快下来……危险!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老张涕泪皆下:“你老实告诉我,今天公司到底有没有钱给?若是没有,我就跳下去!”

    孩子幼年丧母,老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其长大。父子俩相依为命,吃得苦不可谓不多,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倘若儿子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幸福因此而断送在自己手中,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都知道,老张不是在吓唬人。

    像他这种老实人,不是被逼上绝境,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

    若是因拖欠工资而出了人命,事情闹大了,必然会惊动政府的劳动监察部门。到时不但要立即付清工程款,还会被科以重罚,且公司声誉也会受损,将来承揽工程时亦会受到影响。

    后果可说极为严重。

    陈天来真的慌了,赔着笑脸:“老人家,你先下来……别冲动,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啊!”

    “我再问你一次,”老张站了起来,耸立于风中:“到底有没有钱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陈天来吐出个“不”字,便涌身一跃。

    一了百了。

    “有……有!”陈天来点头不迭,“我私人拿钱出来付给你们!”他赶忙取出手机,招手唤李锋过来:“我现在就支付宝转账给你!”

    因为老张的以命相逼,大家终于足额拿到了自己的血汗钱。

    有些事能不能办成,关键便是有没人愿意出头。

    普凡把铺盖打包,捆于自己破电动的后座上,正准备回租房处,忽见童飞奔了过来:“要回去了吗?”欲言又止。

    童飞与普凡关系本还算不错,普凡进这家工地做工便是童飞介绍的。童飞也自恃于此,不时要他买包烟买瓶水啥的,普凡都是有求必应。

    普凡点头:“有事?”

    “呃——”童飞挠了挠头,“可不可以借我五千块?”

    普凡诧异道:“你不是才拿到工资吗?”

    “我总共才剩下一万二,要还花呗,还有各种网货……杂七杂八,就得一万五了,这点钱根本不够。”童飞忙说,“最主要的是我老家的老父亲前二天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断了,现在躺在医院里急着要钱动手术!”

    普凡立刻掏出五千大元给了童飞。

    见他这么爽快,童飞暗暗后悔:要少了,应该要八千、一万的!

    前前后后,童飞已经向普凡借了七八次钱了。

    虽然普凡也曾怀疑过其动机不纯,但那时候的他还太过单纯,还没有学会如何拒绝别人。最关键的是,他仍情愿相信童飞真是遇上了难以排解的困难,需要帮助,而不是视自己为免费的提款机。

    算上这五千,童飞欠普凡的票票,累计已达一万五千大洋。

    当初,童飞第一次开口向普凡借钱是五百块,数额不大,可说是试探性的,并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在工友中,童飞的口碑不但是差,而且是特别之差。钱到其手里,便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普凡必有耳闻。

    但令童飞喜出望外的是,当时普凡二话不说就把钱借给他了。对童飞而言,这是普凡强烈鼓励他继续伸手,怪不得他了。

    因此,每隔一段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童飞便会以各种借口向普凡借钱。

    为了表明自己借钱的正当性,是迫不得已,童飞的妈妈身染不治之症,爸爸也很惨,算上这次,腿与胳膊各摔折一次、重病三次,老家的房子也被烧了一回。

    ——如此被悲惨诅咒之人,你若不帮,良心何在?

    虽然童飞一而再、再而三借钱,但从未开口说要还钱,普凡觉得自己并不急用,所以也从未追讨过。

    徐可可偶尔自普凡口中了解到了这种情况,气得跳脚,连呼男友人头猪脑,将他好一顿臭骂。

    在她一再勒令之下,普凡才打电话给童飞,措词小心的提出:可不可以适当先还一些?

    童飞张口就来:“下个星期给你!”

    但到了期限,他却像没事人一般,该干嘛干嘛。

    普凡不提,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普凡提了,他仍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普凡问起来,他的回答仍然干脆利落,仍然是:“下个星期给你!”

    就像放了个屁,脸不红心不跳。

    普凡忍不住说:“你不是承诺今天会有吗?”

    童飞理直气壮:“可我没想到今天会没有啊——怎么还你?有钱了自然会给你!”

    而再到承诺日期,再询问,他还是如此回答,连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会改动。

    反正要话有一句,要钱毛都没有。

    这种复读机模式,搞到三五次,你自己都会觉得烦,唯有主动闭嘴了。

    有些人之所以欠钱不还,是真的暂时还不起、力有不逮,至少还有还钱的意愿;但童飞从张口向普凡借钱那刻起,便一秒钟也没想过要还。

    大多数故意欠账不还的,内心多少会有几分愧疚。不过童飞表现迥异,面对普凡这个债主,从来都雄赳赳气昂昂,底气十足。

    他盘算已定,普凡好言相对,则拖着不给;若是稍稍出言不逊,便即刻撕破脸,干脆所有的账都彻底赖掉。

    反正这么多次借钱,普凡都是给现钞,既没以银行卡汇款,也没走微信或支付宝,没有转账记录。真到那一步了,他可以直接宣称一分钱都不欠他!

    他甚至都预想过与普丸干仗的情景,一直在心里期盼普凡不要那么有涵养。他甚至暗暗怨恨普凡对自己太好了,令他找不到借口翻脸。

    有一种人叫“垃圾人”,不管你如何帮他,他都不会心存感激,只会得寸进尺、索取更多。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但像童飞这种人,你说他“不要脸”不太恰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脸。

    普凡借钱给别人,不论数额大小,出于对朋友的信赖,他从未要求人家写借条。

    但有些所谓的朋友,却会辜负这份信赖,处心积虑打他的脸。

    对普凡而言,一万多不是小数目。如果这些钱真的可以为朋友排忧解难,就算收不回来,他也不会太在乎。

    ——但可惜的是,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普凡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认为童飞毕竟帮过自己,尽管所谓的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因此,普凡从未对童飞说过一句重话。

    但在心底里,他已不再认为童飞是自己朋友。

    被人占便宜,他从来都不是很在乎,占他便宜的也不可谓不多。但利用他的善良和友情占便宜,他在乎,非常非常在乎!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不要试探人心,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可以有多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