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阿茹
余皓脑子里有点乱，他想到了在布豁村，那个疯婆子萨满动不动就抓个人烧了祭天，原来这种活人祭祀在室韦人当中仍然这么普遍。
余皓身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啜泣声，她衣衫褴褛，垂着发髻。旁边一个类似装扮的女人赶紧搂住小女孩，一手捂住女孩的嘴巴。
显然她们有亲人在刚才的屠杀中遇害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余皓用汉语问道。
女人一脸愁苦，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余皓的话。
“阿妈……”小女孩叫了一声，然后用她们民族的语言和女人说话。
余皓听着她们的语言，有些熟悉，但是又听不懂，直到听到一句“思密达”。
原来是高丽人。
广场上，一群孛端人涌上前，将“祭品”一具一具抬走。还没有断气的，还会被补上几刀。
月上中天。
月亮不知不觉蒙上一层月晕，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火把在烈烈燃烧，几百号人在月色下默声祈祷，气氛十分诡异。
余皓看着小女孩单纯的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恐惧，对这群孛端人的厌恶又长了几分。
这样的文化必须要被消灭。
“鲁哲，一会儿你先走，在小河边上等我们，”余皓冷静地说，“记住，不管待会儿有多乱，都不要回头，只等着我们来找你！”
“余大哥，我刚才数了一下，光是拿刀的武士就有百八十个，凭你们两个逃不出去的！”鲁哲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听巴雅尔大叔说，那酒遇火就着，比火油燃的还快，用水都扑不灭，可是真的？”
“对。”余皓心想，巴雅尔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咱们就把这些酒一点，不就可以趁乱逃走了？”
余皓想了想鲁哲的方案，觉得不妥。有些事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不行。还是你先走，我自有安排。”
“你看！”鲁哲指了指前方，“是图雅阿姐！”
图雅身穿一袭白衣，在两个孛端妇女的陪同下款款走到广场中央。她浑身素白，一副孛端女人的打扮，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高贵的美。
余皓注意到她的右手放在身后紧紧攥着某物，一定是她发现了吊坠里的秘密——
而她对面，咄努也穿着一身白色，头戴小毡帽，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
不行，绝对不能现在动手，否则就全完了！
“快走！等我们！”余皓拍了拍鲁哲的肩膀，猛地钻出人群，冲向图雅身边。几个武士伸出手就要来抓。
“布豁人的习俗，凡嫁女须有族人送亲！”余皓冲着老族长和咄努的方向大声喊道。
咄努一脸惊慌地看向老族长。
“你这奴才，又要搞什么鬼？”图雅小声质问，“布豁人哪有什么习俗送亲？”
“我们族长说，只要没有送亲，就不算是布豁人跟孛端人联姻！”余皓不管图雅的质问，继续向老族长施压。
老族长眉头一皱，冲着旁边的武士使了个眼色。一个武士走到余皓面前，给他搜身。
余皓配合地张开双手，大声道，“我们布豁人行事从来光明磊落，绝不干行刺这种事。”
余皓说完，眼睛瞟向图雅。只见女孩嘴唇微微一动，似要说些什么。
武士仔细给余皓搜完，冲族长点点头。余皓快步来到图雅身边，假装扶住她的右手，果然那把磨得锋利的钥匙就在她手里。
余皓伸出两根手指就要去抢图雅手里的暗器，怎奈图雅手劲大过他，死死攥住不放。
余皓看向女孩，郑重地摇了摇头。
“再往前走几步，我可就是孛端人的老婆了。”图雅说。
余皓扶着图雅慢慢走向咄努，面不改色地说，“先活着，这年头，谁是谁老婆有那么重要么？”
“你……”女孩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又走了几步，时间过得异常地慢。随着两人越来越走近咄努，孛端人的欢呼声就也来越大。
“一会儿怎么办？”图雅小声问道。
“先配合他们。”余皓碰了碰图雅手里的暗器，“这个先收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图雅轻轻点了点头，用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将钥匙藏在了裙子里。
咄努伸出一只油腻的大手，一把搂过图雅，转身往那顶白色的帐篷走去。
孛端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人们开始围着篝火跳起舞来。
几只大锅被端到人群中间，每个人都分到一大块熟羊肉，就连奴隶也分到一堆骨头啃。对于普通人来说，恐怕这就是这场婚礼最大的意义。
而孛端贵人们聚在部落中央的白帐篷里狂欢，他们面前有堆成小山的羔羊肉和点心，还有比脸还大的银壶里盛满了西域来的葡萄酒。
五个身穿孛端人传统服饰的少女在席间舞蹈助兴，咄努和图雅坐在筵席最中间，正接受亲人们的祝贺。
“布豁族长为祝贺两族联姻，特献上美酒数十坛！”余皓端起一坛酒，大声说道，生怕孛端人忘了喝。
“哦？没听说布豁人还会酿酒？拿来尝尝！”老族长大手一挥，身边的武士跑到外面，将酒一坛一坛地搬到桌上。
服侍贵人的奴隶给每个人都斟上一碗酒，但是从来没喝过蒸馏酒的孛端人，闻着碗里挥发出来的浓烈酒气，一时有些慌了手脚，谁都不敢喝第一口。
余皓又得拿出自己作为一个销售从业人员的看家本事，他端起一碗酒，对着族长高声道，“我要代表我们布豁人敬族长大人，在您的治理下，孛端部人丁兴旺，六畜繁息，实在是室韦人的楷模！布豁人上上下下，无不为与这么强大的部族联姻感到骄傲！”说罢一仰头，一碗火辣辣的酒液被他直接倒进胃里。
余皓心里问候了巴雅尔十八辈祖宗，这酒精度堪比后世的闷倒驴。
几句话把老族长说的心里美滋滋的，他也端起酒碗对众人说，“今天是我们孛端人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喝，都来喝！”
众人不敢忤逆，一碗酒下肚，竟然喝开了。
游牧民族对酒精的迷恋是刻在基因里的。孛端人头一次领略高度数的蒸馏酒的魅力，才一碗酒下肚就晕头转向，纷纷感叹这酒是神仙酿造的。
不断有人来跟余皓喝酒，光喝就算了，还要吹嘘他们孛端女人有多么好看。余皓忍着头眼昏花，连喝了几大碗，又说了好多违心的恭维话，这才脱身跑到帐篷外面扣嗓子眼。
他感觉自己的胃就是一只袜子，被整个儿翻了一遍。他必须要保持仅有的清醒。
又过了半个时辰。
筵席上的孛端贵人全都醉倒，帐篷里一片狼藉，有人为了坛子里最后一口酒大打出手，有人倒在了自己呕吐物里。
余皓手里拿着小刀，一个个推起醉倒的孛端人，想找到咄努或者族长。
没有找到。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图雅被他们带到哪里了？
余皓心急如焚，正准备再找一遍，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你在找谁？”
阿茹一袭白衣，脸上的妆容很精致，但是面无表情。
余皓不能断定她是敌是友，但是自己意欲行凶却被她抓了正着，一个杀人灭口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突然出现。
没想余皓面露凶光，女人却全然不惧。
“你要找那个布豁女人。”阿茹说，“这一切都是你们布豁人的阴谋。”
“我们是被逼的！”余皓狠狠地说，一把抓过女人，把匕首加在她脖子上，“今晚，这群人连着你那个便宜老公，都得死！你不说出来他在哪，你也得死！”
“哈哈哈哈！”女人大笑起来，那笑声令人瘆得慌，把余皓剩余的一点酒意全给驱赶走了。
“你笑什么？”余皓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看，外面是什么？”
余皓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孛端人储存羊皮的仓库此时正在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照亮了小半个天空。
余皓身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啜泣声，她衣衫褴褛，垂着发髻。旁边一个类似装扮的女人赶紧搂住小女孩，一手捂住女孩的嘴巴。
显然她们有亲人在刚才的屠杀中遇害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余皓用汉语问道。
女人一脸愁苦，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余皓的话。
“阿妈……”小女孩叫了一声，然后用她们民族的语言和女人说话。
余皓听着她们的语言，有些熟悉，但是又听不懂，直到听到一句“思密达”。
原来是高丽人。
广场上，一群孛端人涌上前，将“祭品”一具一具抬走。还没有断气的，还会被补上几刀。
月上中天。
月亮不知不觉蒙上一层月晕，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火把在烈烈燃烧，几百号人在月色下默声祈祷，气氛十分诡异。
余皓看着小女孩单纯的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恐惧，对这群孛端人的厌恶又长了几分。
这样的文化必须要被消灭。
“鲁哲，一会儿你先走，在小河边上等我们，”余皓冷静地说，“记住，不管待会儿有多乱，都不要回头，只等着我们来找你！”
“余大哥，我刚才数了一下，光是拿刀的武士就有百八十个，凭你们两个逃不出去的！”鲁哲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听巴雅尔大叔说，那酒遇火就着，比火油燃的还快，用水都扑不灭，可是真的？”
“对。”余皓心想，巴雅尔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咱们就把这些酒一点，不就可以趁乱逃走了？”
余皓想了想鲁哲的方案，觉得不妥。有些事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不行。还是你先走，我自有安排。”
“你看！”鲁哲指了指前方，“是图雅阿姐！”
图雅身穿一袭白衣，在两个孛端妇女的陪同下款款走到广场中央。她浑身素白，一副孛端女人的打扮，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高贵的美。
余皓注意到她的右手放在身后紧紧攥着某物，一定是她发现了吊坠里的秘密——
而她对面，咄努也穿着一身白色，头戴小毡帽，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
不行，绝对不能现在动手，否则就全完了！
“快走！等我们！”余皓拍了拍鲁哲的肩膀，猛地钻出人群，冲向图雅身边。几个武士伸出手就要来抓。
“布豁人的习俗，凡嫁女须有族人送亲！”余皓冲着老族长和咄努的方向大声喊道。
咄努一脸惊慌地看向老族长。
“你这奴才，又要搞什么鬼？”图雅小声质问，“布豁人哪有什么习俗送亲？”
“我们族长说，只要没有送亲，就不算是布豁人跟孛端人联姻！”余皓不管图雅的质问，继续向老族长施压。
老族长眉头一皱，冲着旁边的武士使了个眼色。一个武士走到余皓面前，给他搜身。
余皓配合地张开双手，大声道，“我们布豁人行事从来光明磊落，绝不干行刺这种事。”
余皓说完，眼睛瞟向图雅。只见女孩嘴唇微微一动，似要说些什么。
武士仔细给余皓搜完，冲族长点点头。余皓快步来到图雅身边，假装扶住她的右手，果然那把磨得锋利的钥匙就在她手里。
余皓伸出两根手指就要去抢图雅手里的暗器，怎奈图雅手劲大过他，死死攥住不放。
余皓看向女孩，郑重地摇了摇头。
“再往前走几步，我可就是孛端人的老婆了。”图雅说。
余皓扶着图雅慢慢走向咄努，面不改色地说，“先活着，这年头，谁是谁老婆有那么重要么？”
“你……”女孩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又走了几步，时间过得异常地慢。随着两人越来越走近咄努，孛端人的欢呼声就也来越大。
“一会儿怎么办？”图雅小声问道。
“先配合他们。”余皓碰了碰图雅手里的暗器，“这个先收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图雅轻轻点了点头，用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将钥匙藏在了裙子里。
咄努伸出一只油腻的大手，一把搂过图雅，转身往那顶白色的帐篷走去。
孛端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人们开始围着篝火跳起舞来。
几只大锅被端到人群中间，每个人都分到一大块熟羊肉，就连奴隶也分到一堆骨头啃。对于普通人来说，恐怕这就是这场婚礼最大的意义。
而孛端贵人们聚在部落中央的白帐篷里狂欢，他们面前有堆成小山的羔羊肉和点心，还有比脸还大的银壶里盛满了西域来的葡萄酒。
五个身穿孛端人传统服饰的少女在席间舞蹈助兴，咄努和图雅坐在筵席最中间，正接受亲人们的祝贺。
“布豁族长为祝贺两族联姻，特献上美酒数十坛！”余皓端起一坛酒，大声说道，生怕孛端人忘了喝。
“哦？没听说布豁人还会酿酒？拿来尝尝！”老族长大手一挥，身边的武士跑到外面，将酒一坛一坛地搬到桌上。
服侍贵人的奴隶给每个人都斟上一碗酒，但是从来没喝过蒸馏酒的孛端人，闻着碗里挥发出来的浓烈酒气，一时有些慌了手脚，谁都不敢喝第一口。
余皓又得拿出自己作为一个销售从业人员的看家本事，他端起一碗酒，对着族长高声道，“我要代表我们布豁人敬族长大人，在您的治理下，孛端部人丁兴旺，六畜繁息，实在是室韦人的楷模！布豁人上上下下，无不为与这么强大的部族联姻感到骄傲！”说罢一仰头，一碗火辣辣的酒液被他直接倒进胃里。
余皓心里问候了巴雅尔十八辈祖宗，这酒精度堪比后世的闷倒驴。
几句话把老族长说的心里美滋滋的，他也端起酒碗对众人说，“今天是我们孛端人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喝，都来喝！”
众人不敢忤逆，一碗酒下肚，竟然喝开了。
游牧民族对酒精的迷恋是刻在基因里的。孛端人头一次领略高度数的蒸馏酒的魅力，才一碗酒下肚就晕头转向，纷纷感叹这酒是神仙酿造的。
不断有人来跟余皓喝酒，光喝就算了，还要吹嘘他们孛端女人有多么好看。余皓忍着头眼昏花，连喝了几大碗，又说了好多违心的恭维话，这才脱身跑到帐篷外面扣嗓子眼。
他感觉自己的胃就是一只袜子，被整个儿翻了一遍。他必须要保持仅有的清醒。
又过了半个时辰。
筵席上的孛端贵人全都醉倒，帐篷里一片狼藉，有人为了坛子里最后一口酒大打出手，有人倒在了自己呕吐物里。
余皓手里拿着小刀，一个个推起醉倒的孛端人，想找到咄努或者族长。
没有找到。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图雅被他们带到哪里了？
余皓心急如焚，正准备再找一遍，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你在找谁？”
阿茹一袭白衣，脸上的妆容很精致，但是面无表情。
余皓不能断定她是敌是友，但是自己意欲行凶却被她抓了正着，一个杀人灭口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突然出现。
没想余皓面露凶光，女人却全然不惧。
“你要找那个布豁女人。”阿茹说，“这一切都是你们布豁人的阴谋。”
“我们是被逼的！”余皓狠狠地说，一把抓过女人，把匕首加在她脖子上，“今晚，这群人连着你那个便宜老公，都得死！你不说出来他在哪，你也得死！”
“哈哈哈哈！”女人大笑起来，那笑声令人瘆得慌，把余皓剩余的一点酒意全给驱赶走了。
“你笑什么？”余皓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看，外面是什么？”
余皓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孛端人储存羊皮的仓库此时正在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照亮了小半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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