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塞外的和亲公主
长城之外燕山以北的地区，向来是少有人迹，而时值秋日，更是连雁鹰的踪迹也难以觅得；呈现出一种，全然不同于塞内的景色。
草木枯萎，天空苍茫，凄冷的秋风夹杂着绵绵不绝的寒意，在空旷的荒原上肆意纷飞。
一行数百人的马队伴着落日的余晖，渐渐出现在了地平面上。
只要是去过大漠中行商的商人，就会看出这队马队的不凡——马队中央最醒目的大车上，竖着一杆垂有九斿的白纛。
那是漠南漠北名义上的共主、扎克图部大汗的象征！
夕阳西下，扎克图部的马队并未继续前行，而是整合了下队形，就地开始安营扎寨。
不过数名头戴毡帽、外罩皮甲的骑马武士却脱列而出，扬起了一阵飞尘；疾驰的同时，他们还不忘戒备地朝周围巡视，似乎在排除四下潜在的险情。
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营帐已成。
扎好的数个营帐之中，就属中间的那个最为宽敞，一个身穿华贵袍服的粗犷汉子掀帐而入，跪着向帐内之人禀告道：
“百升公主，距离汉国的边关还有四五十里地，想必明日便能到关下，三日后便能进入他们的京师。”
被称作公主那人，正坐在首位之上，其手上把玩着的白瓷茶杯，衬得她薄唇上的胭脂分外明艳。
而这位公主头上缚着的那条镶着珊瑚、刻有梅花的额箍，则显得她面部异常白皙、并独有一份不同于草原女子的细腻；不仅如此，额箍还又给她脸上多添了一丝引人遐思的神秘感。
至于垂在那粉颊两侧的玉钗与金步摇，更是令公主脸上本就浓郁的异域风情，再增色一分。
“嗯，算这日子也该到了。”百升公主放下了茶杯，明亮的眸子落在了帐篷的帷帘之处，“扎穆都，你切记要约束好手下，千万不要与汉国边军发生冲突.......
我们这次来到汉国，可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可公主......”
扎穆都窥视了一眼公主的面庞，而后飞快地埋下头颅，脸上露出痛惜的表情，有些不甘地问道:
“你为什么主动要求来汉国和亲，明明大汗已经率先指派了哈察公主入关和亲。”
“呵，你算什么？”百升公主冷笑一声，面色一寒，脸上更显冷艳，她径直向下叱道，“我哲哲做什么事情，需要向你解释么？”
一听这话，扎穆都心中更加苦闷，当即便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告辞礼，转身就要离去。
“走吧走吧，无非是早几日晚几日的区别。”
公主哲哲轻飘飘一句话，便止住了扎穆都离去的步伐；她见扎穆都那么大的糙汉、居然一副委屈的样子，终究还是解释道:
“我这次不嫁汉国皇帝，下次便要去嫁给那女直人的大汗；汉国皇帝不过二十岁，且汉人多生的俊俏，不比那五十多岁、快要埋土里的老汗要强得多吗？”
“大汗，还要跟女直人结亲？”扎穆都听到这个消息，暂时把其他心思都抛到脑后，只留下一脸的惊讶。
“那如果汉人跟女直再启战端，而大汗到时候已经把哈察公主嫁到了女直，大汗会出兵帮哪一方呢？”
“帮汉人获利多便帮汉人，帮女直人获利多便帮女直人，若看不出优劣，则两不相帮。”
说话的同时，哲哲的脸上闪过一丝嫉恨，像是对口中的父亲，有着诸多的不满：
“我跟姐姐在父汗心中，不过是一件贵重的物品而已，他又怎么会为了我们，帮助任意一边呢？
父汗巴不得汉人与女直人打的你死我活，从而无法觊觎这漠南漠北的草原之上。”
扎穆都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暗淡，像是慢慢接受了有些事情无法挽回，叹道：“那么公主觉得，汉人跟女直人都到最后，谁最后会完全击败对方呢？”
哲哲未置可否，眼光又落回了眼前的白瓷杯上，而后把问题踢了回去：“扎穆都，那你觉得，双方谁能活到最后呢？”
扎穆都并未考虑太久，生的五大三粗的他，回答这个问题竟也说得头头是道：
“当今天下，各国之间的争端不计其数；虽然偶尔会有以蛇吞象的壮举，但汉与女直的势力差距过于巨大。
前者的领土是后者的十倍以上，而人口则是近一百倍，我无法想象汉人怎么才能输得一败涂地。
这就是公主主动选择嫁到汉地的原因吗？”
哲哲一边听着，一边喊来帐外的仆人，让他们上些炙肉、奶酒果腹，等到对方说完，她才款款开口：
“我倒是觉得，若无意外，女直人获胜的概率反而大些。
汉国内部的问题过于巨大，不仅现在无法全力对付女直人，将来甚至需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对内平乱。
而女直人虽然看起来弱小，却因新兴不过数十年，上下命令通达、人员精简，军队战力凶悍。
我之所以选择嫁到汉地，是汉人虽将来大概率处于劣势，但却不会速亡，且由于每况日下，汉国军队现在无法出兵草原；
他们威胁不到我们扎克图部，甚至需要我们扼住漠北的道路，以防女直军队借道，突破长城入汉地劫掠；
既有求于扎克图部，我在汉国的日子便要好过些，即使我没什么实际作用，连让父汗干扰女直人借道入塞劫掠也做不到。
而女直人对草原的威胁极大，且我料定他在完全入侵汉地之前，必会寻求先掌控扎克图部所居的漠南漠北，因此握若嫁给妻妾众多、动辄虐杀妻身边人的老汗，剩下的悲惨日子便一眼望到头了......
我哲哲，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那如果，汉人不愿意结亲呢，我可听说了，他们口中整日就是什么‘非我族类’！”扎穆都像是很讨厌这个词语，念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他汉人皇帝不似个鼠目寸光之辈，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抉择。”
说话的同时，哲哲抽出随身携带的精致小刀，割下一块刚炙好的羊羔肉，塞入口中，樱桃小嘴瞬时撑地满满当当，她咽下之后才解释道：
“拒绝扎克图部送上来的好意，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女直人吃下漠南漠北；女直人有了这些地方，便可随意出入劫掠，甚至——
问鼎中原！”
哲哲的饭量不大，并没有吃太多呈上来的炙肉与奶酒，仅仅是小尝了几口便饱了；而后她便抓起一张硬弓、携了两壶箭，朝扎穆都扬了扬下巴：
“今晚再不射几箭，入塞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如今时辰还不算晚，随我去外面逛逛吧。”
扎穆都随即应命，紧跟着公主走向了营地的外面，随行亦只有几个武士，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护。
漆黑的夜色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野狼的吼叫。可哲哲一点也不惧怕，她如同宝石般一样璀璨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南方——
似乎她的目光能突破过层层阻隔，直达百余里外的汉国皇宫中。
望着望着，这位公主的眼神，变得愈发凌厉，银牙更是紧紧地咬合上；她左手握住弓身，右手将箭羽搭上弓弦，直勾勾地瞄向了远方的眼神交汇之处：
即使结亲不成，也绝不做受父汗摆布的傀儡！
草木枯萎，天空苍茫，凄冷的秋风夹杂着绵绵不绝的寒意，在空旷的荒原上肆意纷飞。
一行数百人的马队伴着落日的余晖，渐渐出现在了地平面上。
只要是去过大漠中行商的商人，就会看出这队马队的不凡——马队中央最醒目的大车上，竖着一杆垂有九斿的白纛。
那是漠南漠北名义上的共主、扎克图部大汗的象征！
夕阳西下，扎克图部的马队并未继续前行，而是整合了下队形，就地开始安营扎寨。
不过数名头戴毡帽、外罩皮甲的骑马武士却脱列而出，扬起了一阵飞尘；疾驰的同时，他们还不忘戒备地朝周围巡视，似乎在排除四下潜在的险情。
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营帐已成。
扎好的数个营帐之中，就属中间的那个最为宽敞，一个身穿华贵袍服的粗犷汉子掀帐而入，跪着向帐内之人禀告道：
“百升公主，距离汉国的边关还有四五十里地，想必明日便能到关下，三日后便能进入他们的京师。”
被称作公主那人，正坐在首位之上，其手上把玩着的白瓷茶杯，衬得她薄唇上的胭脂分外明艳。
而这位公主头上缚着的那条镶着珊瑚、刻有梅花的额箍，则显得她面部异常白皙、并独有一份不同于草原女子的细腻；不仅如此，额箍还又给她脸上多添了一丝引人遐思的神秘感。
至于垂在那粉颊两侧的玉钗与金步摇，更是令公主脸上本就浓郁的异域风情，再增色一分。
“嗯，算这日子也该到了。”百升公主放下了茶杯，明亮的眸子落在了帐篷的帷帘之处，“扎穆都，你切记要约束好手下，千万不要与汉国边军发生冲突.......
我们这次来到汉国，可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可公主......”
扎穆都窥视了一眼公主的面庞，而后飞快地埋下头颅，脸上露出痛惜的表情，有些不甘地问道:
“你为什么主动要求来汉国和亲，明明大汗已经率先指派了哈察公主入关和亲。”
“呵，你算什么？”百升公主冷笑一声，面色一寒，脸上更显冷艳，她径直向下叱道，“我哲哲做什么事情，需要向你解释么？”
一听这话，扎穆都心中更加苦闷，当即便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告辞礼，转身就要离去。
“走吧走吧，无非是早几日晚几日的区别。”
公主哲哲轻飘飘一句话，便止住了扎穆都离去的步伐；她见扎穆都那么大的糙汉、居然一副委屈的样子，终究还是解释道:
“我这次不嫁汉国皇帝，下次便要去嫁给那女直人的大汗；汉国皇帝不过二十岁，且汉人多生的俊俏，不比那五十多岁、快要埋土里的老汗要强得多吗？”
“大汗，还要跟女直人结亲？”扎穆都听到这个消息，暂时把其他心思都抛到脑后，只留下一脸的惊讶。
“那如果汉人跟女直再启战端，而大汗到时候已经把哈察公主嫁到了女直，大汗会出兵帮哪一方呢？”
“帮汉人获利多便帮汉人，帮女直人获利多便帮女直人，若看不出优劣，则两不相帮。”
说话的同时，哲哲的脸上闪过一丝嫉恨，像是对口中的父亲，有着诸多的不满：
“我跟姐姐在父汗心中，不过是一件贵重的物品而已，他又怎么会为了我们，帮助任意一边呢？
父汗巴不得汉人与女直人打的你死我活，从而无法觊觎这漠南漠北的草原之上。”
扎穆都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暗淡，像是慢慢接受了有些事情无法挽回，叹道：“那么公主觉得，汉人跟女直人都到最后，谁最后会完全击败对方呢？”
哲哲未置可否，眼光又落回了眼前的白瓷杯上，而后把问题踢了回去：“扎穆都，那你觉得，双方谁能活到最后呢？”
扎穆都并未考虑太久，生的五大三粗的他，回答这个问题竟也说得头头是道：
“当今天下，各国之间的争端不计其数；虽然偶尔会有以蛇吞象的壮举，但汉与女直的势力差距过于巨大。
前者的领土是后者的十倍以上，而人口则是近一百倍，我无法想象汉人怎么才能输得一败涂地。
这就是公主主动选择嫁到汉地的原因吗？”
哲哲一边听着，一边喊来帐外的仆人，让他们上些炙肉、奶酒果腹，等到对方说完，她才款款开口：
“我倒是觉得，若无意外，女直人获胜的概率反而大些。
汉国内部的问题过于巨大，不仅现在无法全力对付女直人，将来甚至需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对内平乱。
而女直人虽然看起来弱小，却因新兴不过数十年，上下命令通达、人员精简，军队战力凶悍。
我之所以选择嫁到汉地，是汉人虽将来大概率处于劣势，但却不会速亡，且由于每况日下，汉国军队现在无法出兵草原；
他们威胁不到我们扎克图部，甚至需要我们扼住漠北的道路，以防女直军队借道，突破长城入汉地劫掠；
既有求于扎克图部，我在汉国的日子便要好过些，即使我没什么实际作用，连让父汗干扰女直人借道入塞劫掠也做不到。
而女直人对草原的威胁极大，且我料定他在完全入侵汉地之前，必会寻求先掌控扎克图部所居的漠南漠北，因此握若嫁给妻妾众多、动辄虐杀妻身边人的老汗，剩下的悲惨日子便一眼望到头了......
我哲哲，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那如果，汉人不愿意结亲呢，我可听说了，他们口中整日就是什么‘非我族类’！”扎穆都像是很讨厌这个词语，念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他汉人皇帝不似个鼠目寸光之辈，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抉择。”
说话的同时，哲哲抽出随身携带的精致小刀，割下一块刚炙好的羊羔肉，塞入口中，樱桃小嘴瞬时撑地满满当当，她咽下之后才解释道：
“拒绝扎克图部送上来的好意，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女直人吃下漠南漠北；女直人有了这些地方，便可随意出入劫掠，甚至——
问鼎中原！”
哲哲的饭量不大，并没有吃太多呈上来的炙肉与奶酒，仅仅是小尝了几口便饱了；而后她便抓起一张硬弓、携了两壶箭，朝扎穆都扬了扬下巴：
“今晚再不射几箭，入塞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如今时辰还不算晚，随我去外面逛逛吧。”
扎穆都随即应命，紧跟着公主走向了营地的外面，随行亦只有几个武士，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护。
漆黑的夜色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野狼的吼叫。可哲哲一点也不惧怕，她如同宝石般一样璀璨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南方——
似乎她的目光能突破过层层阻隔，直达百余里外的汉国皇宫中。
望着望着，这位公主的眼神，变得愈发凌厉，银牙更是紧紧地咬合上；她左手握住弓身，右手将箭羽搭上弓弦，直勾勾地瞄向了远方的眼神交汇之处：
即使结亲不成，也绝不做受父汗摆布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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