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的感情被计算
许晋踌躇半天，还是推门走进了他们俩曾经以爱为名的主卧室，哦，现在改名“林佑佳专属卧室”啦。自从两个人关系回不到从前之后，他们俩的停战协定就是分房睡觉，这种事实上的分居状态，虽然没有财产分割，但已经有了各自的领土范围。中年夫妻一旦分了床睡，就绝无再同床共眠的可能，除非只是尽义务，不，中年夫妻似乎也没有谁对谁负有义务了，要知道，没刷牙亲嘴那可是中年夫妻的禁忌。
林佑佳躺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要正告许先生，这里是林佑佳专属领土，没有经过我方批准就悍然侵犯我方领土，请立即停止损害我方领土主权的行动，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林佑佳卧室的主权和房间完整性。”卧室墙角，一个胖嘟嘟的白色小音箱此时亮起红色的光芒，发出愤怒的声音。
“闭嘴。”许晋呵斥道。
“请立即停止一切损害我们房间主权的挑衅言行。”小音箱绽放出强烈的红色光芒，声音陡然提高了两个音调。
“好了，小嘟嘟。”林佑佳终于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你得敲门，基本的礼仪。”
“你也不管管你的小电宠。”许晋摇摇头，坐到床边说道：“我妈怎么样？她平时高血压走路都颠三倒四的，怎么还亲自要上山？”
“那你去劝她呗，反正她最听得就是老大的话了。”林佑佳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妈那半条命啊，本来就被砍了一刀，然后又被你砍了一刀，你自个心里有数就行。”
“你们得制止她上山啊。”许晋埋怨道。
“亲儿子都不管，我这儿媳妇算啥呢。”林佑佳语气里的抵触情绪似乎要一点就爆，许晋问一句话得缓几分钟，就怕擦枪走火。这就是他们俩的现状。
“你知道我妈他们现在都想不见我，我怎么劝她。”许晋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办法，谁叫你妈生了一个逆子，选错天堂的路，爸爸的灵魂是不会安息的。”林佑佳呵呵干笑道，“你妈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数字信仰派，你们不信。”许晋无奈的解释，悻悻道：“我知道你们还不理解，但我想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的。”
“人啊都是会走的，不管是意外还是寿终，不管是伟人还是凡人，有时候事情发生了既无可挽回我们就得学会接受，生命就是一场意外，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林佑佳冷冷说道。
“佑佳，你没有去过数字生命世界，如果你去见他一次，你就不会排斥了。”许晋长叹一口气，“他不是人工智能，不是数字虚拟人，他就是真实的父亲的意识，我见过他，跟他对过话……”
“还确认过眼神对不？”林佑佳嘲讽道。
“你……”许晋被噎住了。
“我们的世界已经越来越不真实了，你没感觉到了吗？我们人与机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你没有意识到吗？”林佑佳拿起手机打开百度，说道：“度晓晓，该起床了！”
这时手机屏幕出现一个小女孩，带着濡甜濡甜的声音说到：“嘿，主人晚上好，我刚要去睡觉呢，找我什么事呢？这么晚了主人还没睡着吗？”
“没屁事，我就是挺想你的宝贝，你睡吧！”林佑佳说道。
“哇，主人，我最喜欢你叫宝贝了，好温暖的感觉，我也想你亲，爱你哦，晚安！”
“小嘟嘟。”林佑佳对着墙角的白色的胖嘟嘟的小音箱喊道。
“我在，亲爱的蓉姐姐！”角落的智能音箱缓缓亮起了蓝色光芒。
“这个就算了，让它闭嘴，这个家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它。”许晋指着它，似乎一肚子的气。
“我以为你讨厌的人，我排第一呢。”林佑佳冷嘲热讽。
“是否执行武力驱逐？”胖嘟嘟的小音箱此时伸出四个轮子，气势汹汹的向许晋靠近。然后发出一阵模拟马克沁机关枪“哒哒哒哒”的声音。
“回去吧！”林佑佳说道，然后胖墩墩的小音箱似乎不情愿的折回去，收起四个轮子，安静的躲在墙角。
许晋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在那装死，恨不得过去踢它一脚。
林佑佳转过身盯着许晋，嘴角带着讥讽的弧度，说到：“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它？为什么会讨厌一个机器人？雯雯为什么会喜欢爷爷送的电子小白宠？”
“我讨厌……”许晋一愣，是啊，人为什么会讨厌或者喜欢一个机器人？真是很奇怪的事情，一个碳基生命怎会没来由的会去讨厌和喜欢硅基生命？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在一张数据网里，人的感情正在被计算，被超级计算机日夜计算着。”林佑佳凝视着他，缓缓说道：“或者反过来说，我的感情是被我们大脑计算出来的，那自然也能被电脑计算。你面对数字世界的时候，你的感情好恶度时时刻刻都被计算着，它们可以计算出你的喜好、忧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晋站起来，来回走动，他情绪似乎有点浮躁起来：“我知道这个世界虚拟和现实的界线越来越模糊，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到底是否真实？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易说的没错，意识即算力，我们自己的意识不就是大脑思考计算出来的结果吗？然后折射出这个世界。其实，佑佳，我们何必纠结于现实和虚拟，我害怕的是遗忘，怕他不在我的心里。但是，佑佳，即使现在他不在我身边，我也知道他在哪里，他就在数字世界里。”
“佑佳，他没有离开我们，他在那个世界里。”许晋近乎要吼起来。
“许晋。”林佑佳突然深沉的叫着他名字，脸色沉静如水：“因为你没有亲自为他收殓，没有亲眼看着他被推进火化炉，你没有参加他的追思会，没有为他捧像，没有亲眼看到他的骨灰盒放入公墓里，所以你可以自欺欺人，可是我全程亲眼见了，然后，你现在要让我再接受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爸爸吗？”
许晋颤抖的手下意识的要去摸出烟，被林佑佳一手拍飞。
“佑佳，我接受不了他的离开！”许晋的眼睛红了。
“人都是会走的，不要那么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林佑佳看着这个男人，有点失望，缓了缓语气：“你还有这个家庭呢。”
“我又没有放弃我的责任。”许晋道。
“许晋，”林佑佳严肃的看着他：“我们要开始拆定时炸弹了，钱呢也要早点准备好，你现在还要一分钟一万块钱供养一个数字生命人，哎，
“呃，还有你那个发小的住院费，对了，她这重度抑郁症需要陪伴，你有时间要多陪人家。”佑佳的表情古怪。
“你这说的……”许晋目光躲闪不及，尴尬说道：“那是爸爸一直就交待过的，你也知道，史伯伯和丁伯母都走了，现在只剩下薇薇她一个人了。”
许晋下意识的摸烟，但马上意识到这是在谁的领土，悻悻然的抽回手。此刻他的手似乎无所安放，就像他的心一样无所适从；每次在林佑佳面前想起薇薇，总是有点心虚的感觉，就像做贼一样。不过确实从父亲车祸后就没过去看她，诶，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也许她已经从顶尖大学计算机与脑神经系统专业博士研究生毕业了。她申请的脑神经网路课题项目，肯定已经拿了国家基金了。
“你出去吧，我还有事情。”林佑佳突然恼怒起来。
“出去吧，请你出去吧。”墙角的小嘟嘟突然尖叫起来，也跟着起哄。
林佑佳躺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要正告许先生，这里是林佑佳专属领土，没有经过我方批准就悍然侵犯我方领土，请立即停止损害我方领土主权的行动，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林佑佳卧室的主权和房间完整性。”卧室墙角，一个胖嘟嘟的白色小音箱此时亮起红色的光芒，发出愤怒的声音。
“闭嘴。”许晋呵斥道。
“请立即停止一切损害我们房间主权的挑衅言行。”小音箱绽放出强烈的红色光芒，声音陡然提高了两个音调。
“好了，小嘟嘟。”林佑佳终于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你得敲门，基本的礼仪。”
“你也不管管你的小电宠。”许晋摇摇头，坐到床边说道：“我妈怎么样？她平时高血压走路都颠三倒四的，怎么还亲自要上山？”
“那你去劝她呗，反正她最听得就是老大的话了。”林佑佳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妈那半条命啊，本来就被砍了一刀，然后又被你砍了一刀，你自个心里有数就行。”
“你们得制止她上山啊。”许晋埋怨道。
“亲儿子都不管，我这儿媳妇算啥呢。”林佑佳语气里的抵触情绪似乎要一点就爆，许晋问一句话得缓几分钟，就怕擦枪走火。这就是他们俩的现状。
“你知道我妈他们现在都想不见我，我怎么劝她。”许晋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办法，谁叫你妈生了一个逆子，选错天堂的路，爸爸的灵魂是不会安息的。”林佑佳呵呵干笑道，“你妈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数字信仰派，你们不信。”许晋无奈的解释，悻悻道：“我知道你们还不理解，但我想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的。”
“人啊都是会走的，不管是意外还是寿终，不管是伟人还是凡人，有时候事情发生了既无可挽回我们就得学会接受，生命就是一场意外，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林佑佳冷冷说道。
“佑佳，你没有去过数字生命世界，如果你去见他一次，你就不会排斥了。”许晋长叹一口气，“他不是人工智能，不是数字虚拟人，他就是真实的父亲的意识，我见过他，跟他对过话……”
“还确认过眼神对不？”林佑佳嘲讽道。
“你……”许晋被噎住了。
“我们的世界已经越来越不真实了，你没感觉到了吗？我们人与机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你没有意识到吗？”林佑佳拿起手机打开百度，说道：“度晓晓，该起床了！”
这时手机屏幕出现一个小女孩，带着濡甜濡甜的声音说到：“嘿，主人晚上好，我刚要去睡觉呢，找我什么事呢？这么晚了主人还没睡着吗？”
“没屁事，我就是挺想你的宝贝，你睡吧！”林佑佳说道。
“哇，主人，我最喜欢你叫宝贝了，好温暖的感觉，我也想你亲，爱你哦，晚安！”
“小嘟嘟。”林佑佳对着墙角的白色的胖嘟嘟的小音箱喊道。
“我在，亲爱的蓉姐姐！”角落的智能音箱缓缓亮起了蓝色光芒。
“这个就算了，让它闭嘴，这个家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它。”许晋指着它，似乎一肚子的气。
“我以为你讨厌的人，我排第一呢。”林佑佳冷嘲热讽。
“是否执行武力驱逐？”胖嘟嘟的小音箱此时伸出四个轮子，气势汹汹的向许晋靠近。然后发出一阵模拟马克沁机关枪“哒哒哒哒”的声音。
“回去吧！”林佑佳说道，然后胖墩墩的小音箱似乎不情愿的折回去，收起四个轮子，安静的躲在墙角。
许晋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在那装死，恨不得过去踢它一脚。
林佑佳转过身盯着许晋，嘴角带着讥讽的弧度，说到：“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它？为什么会讨厌一个机器人？雯雯为什么会喜欢爷爷送的电子小白宠？”
“我讨厌……”许晋一愣，是啊，人为什么会讨厌或者喜欢一个机器人？真是很奇怪的事情，一个碳基生命怎会没来由的会去讨厌和喜欢硅基生命？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在一张数据网里，人的感情正在被计算，被超级计算机日夜计算着。”林佑佳凝视着他，缓缓说道：“或者反过来说，我的感情是被我们大脑计算出来的，那自然也能被电脑计算。你面对数字世界的时候，你的感情好恶度时时刻刻都被计算着，它们可以计算出你的喜好、忧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晋站起来，来回走动，他情绪似乎有点浮躁起来：“我知道这个世界虚拟和现实的界线越来越模糊，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到底是否真实？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易说的没错，意识即算力，我们自己的意识不就是大脑思考计算出来的结果吗？然后折射出这个世界。其实，佑佳，我们何必纠结于现实和虚拟，我害怕的是遗忘，怕他不在我的心里。但是，佑佳，即使现在他不在我身边，我也知道他在哪里，他就在数字世界里。”
“佑佳，他没有离开我们，他在那个世界里。”许晋近乎要吼起来。
“许晋。”林佑佳突然深沉的叫着他名字，脸色沉静如水：“因为你没有亲自为他收殓，没有亲眼看着他被推进火化炉，你没有参加他的追思会，没有为他捧像，没有亲眼看到他的骨灰盒放入公墓里，所以你可以自欺欺人，可是我全程亲眼见了，然后，你现在要让我再接受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爸爸吗？”
许晋颤抖的手下意识的要去摸出烟，被林佑佳一手拍飞。
“佑佳，我接受不了他的离开！”许晋的眼睛红了。
“人都是会走的，不要那么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林佑佳看着这个男人，有点失望，缓了缓语气：“你还有这个家庭呢。”
“我又没有放弃我的责任。”许晋道。
“许晋，”林佑佳严肃的看着他：“我们要开始拆定时炸弹了，钱呢也要早点准备好，你现在还要一分钟一万块钱供养一个数字生命人，哎，
“呃，还有你那个发小的住院费，对了，她这重度抑郁症需要陪伴，你有时间要多陪人家。”佑佳的表情古怪。
“你这说的……”许晋目光躲闪不及，尴尬说道：“那是爸爸一直就交待过的，你也知道，史伯伯和丁伯母都走了，现在只剩下薇薇她一个人了。”
许晋下意识的摸烟，但马上意识到这是在谁的领土，悻悻然的抽回手。此刻他的手似乎无所安放，就像他的心一样无所适从；每次在林佑佳面前想起薇薇，总是有点心虚的感觉，就像做贼一样。不过确实从父亲车祸后就没过去看她，诶，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也许她已经从顶尖大学计算机与脑神经系统专业博士研究生毕业了。她申请的脑神经网路课题项目，肯定已经拿了国家基金了。
“你出去吧，我还有事情。”林佑佳突然恼怒起来。
“出去吧，请你出去吧。”墙角的小嘟嘟突然尖叫起来，也跟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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