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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烛光下的悸动

    晚课,教室突然停电了,程教授手里的粉笔啪的断成两截,教室里一阵骚动,同学们纷纷点亮手机,老爷子被闪的晃了眼,放下了手中的家什,示意稍安勿躁。

    慌乱中,不知是谁点燃了一根蜡烛,老爷子一看来了兴致,让把蜡烛端到台上来,滴了蜡油,立在了讲桌上。

    “以前上学的时候没有电,都是秉烛夜读,有没有人想体验一下,咱们把课讲完?我可不想这么早回去对着我那老婆子。”同学们开心地回应着,没人离开座位。

    几十年如一日,三尺讲台早已成为了程教授第二个家,别的老师生怕学生逃课,而他的课每回都是人满为患,其他系甚至外校的学生经常慕名来蹭课。用现在的话说,程教授就是学校票房的保证。

    老爷子拉近椅子坐了下来。这是同学们第一次见他坐下,本来学校给年纪大的老师都配有椅子,可以坐着讲课,但老爷子讲台上站了一辈子,坐着反而不习惯。

    手机灯光太过刺眼,同学们又纷纷关掉,教室里只剩下讲台上那盏微弱的烛光了,大家觉得既好玩又新鲜,不时有好奇的脑瓜探进来,不一会,其他教室的同学全走光了,只剩他们享受着烛光的沐浴。

    机灵的薛林一下就明白了,那不就是表白名场面留下的遗迹吗?那天的过程轰轰烈烈,结果只剩下一地鸡毛,话说那于吉吉也算个奇葩,遭拒绝后竟当场吆喝卖起蜡烛来,丁点没浪费。一部分辗转流落到了薛林的手里,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想到这里,薛林向着身后的项宇送去了戏谑的笑容,往事不堪回首,被鞭尸的当事人恨不得掐死薛林,弄得他直求饶。

    “今天不讲专业课了,我给你们讲点别的吧,讲讲当年我们下乡的故事。”老爷子并未留意到台下的闹剧,同学们期待的搓搓手,有靠在椅背上的,也有脑袋歪在桌上的,每个人都换了自己最舒服的姿势。不得不说,昏暗的灯光调出氤氲的气息,如果说白天是正经的,官方的,那夜晚则是感性和放松的,是最容易放下戒备,敞开心扉的。

    “那个年代,咱们国家法律体系很不健全,许多罪名做不到有法可依,定罪量刑有时十分的随意,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每一项罪名都可以冠以反革-命某某罪。”老爷子娓娓道来。

    “我记得有天晚上放电影,村里的老少爷们基本都去了,放映的地方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块平整的场院,平时晾晒小麦、大豆啥的,相当于现在的CBD中央商务区。”

    短暂的笑声过后,老爷子接着讲:“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情,当时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大家又笑,“你们别笑,真的叫小芳,小芳姑娘长得我就不给你们形容了,用现在的话说,属于村花级别的。”不安分的薛林向着丁丁,喊了一声村花,惹得丁丁嘟着嘴表达抗议。

    “小芳姑娘是生产队里养驴的,看完电影后,小芳惦记着去看已经怀孕的母驴,结果有个不怀好意的小伙子尾随跟了去,毛躁的闯进了牲口棚,结果。。。”老爷子有意放慢节奏。

    “结果姑娘没抱着,却抱到了驴腿上。”台下一片哗然,“还没完,受惊的毛驴飞起一脚,不偏不倚的踢掉了小伙的门牙。”项宇等来了复仇的机会,指着薛林的门牙瞎乐,却不想窜出了驴叫声,反过来被嘲笑。

    “本来呢,这叫自作自受,但是呢,毛驴受此惊吓,一下子流产了。”老爷子皱了皱眉。

    “生产队的驴,那可是集体财产,这还了得,但怎么定罪,却成了疑问,研究再三,给作死的小伙定了个反革-命调-戏毛驴流-产罪。”咱也不知道是真事,还是老爷子瞎编的,反正下面都乐的不行了。

    “还有一个案例,你们可以当成笑话听。也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两个小伙子是一个公社的,经常一起上下班,有一天,张三在等李四的时候,李四突然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出了门,张三凑过去一看,嚯,竟是上海出产的老永久自行车。”“有些同学可能不太明白,那个时候的自行车比如今的苹果手机还要金贵,当时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只有十几块钱,买这么一辆车子,需要不吃不喝大半年。”

    “所以,张三立马眼红了,提出借来骑两天,好让他风光风光。你猜怎么着。”老爷子有意吊大家胃口。丁丁从包里拿出洗好的葡萄,回头贴心的分享给卓然,他没好意思,却引得薛林等人伸手去抢,反被丁丁打了爪。老爷子注意到了,“呵呵,你们先别着急吃,等我讲完了看还有没有胃口。”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书:“李四转圈打量了一下,开玩笑道:“你把路边那坨牛粪吃了,我就答应你。”这会丁丁差点被葡萄噎着,连忙恶心的吐了出来,幸灾乐祸的薛林刚准备乐,不成想,被侧身的铁憨憨一口水喷到了脸上,缓过神的丁丁直说活该。

    薛林的出糗并未打断老爷子,“要说这张三也不是等闲之人,虚荣的诱惑足够大,人家稍一琢磨,这还不简单,捏着鼻子捧起牛粪,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同学们炸锅了,“这边张三一抹嘴,伸手就要推走他的自行车,李四没想到张三这么虎,就反悔了,说刚才逗他玩的。”老爷子继续绘声绘色的讲着:“张三不能干啊,哪能平白无故吃一顿屎啊,想了想对李四说,不给也行,烦请你把另一坨吃掉,咱俩就算两清。”

    “李四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好硬着头皮上,谁让他先开玩笑呢。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还没吃完,竟然噎死了。原来张三刚才吃的那一坨是新鲜的,还有汤汁的,李四这一泡比较硬,生生被噎死。”虽然看起来是个悲剧,但并不能阻止同学们开怀大笑。“呵呵,老师要考考你们,这个事情,张三构不构成犯罪呢?如果构成,是什么罪名?”于是乐呵呵的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脸庞,活跃的同学们有的说是过失致人死亡,有的说故意伤害,还有的说是无罪,然后翘首以待老师给出答案。

    老爷子不紧不慢的说:“你们知道当时是怎么定罪的吗?领导们研究来研究去,定故意杀人也不合适,你猜如何,最后定了一个反革-命赌-博吃-粪致人死亡罪。”“哈哈。”同学们乐坏了,丁丁更是笑晕了过去,趴在林夕的肩上喘不过气来。

    讲完之后,老教授看同学们意犹未尽,没有想走的意思,正好瞥见角落里有把吉他,正是薛林的。老爷子说:“好久没摸这玩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响,呵呵。”大家起哄来一首,老爷子今晚兴致很高,抱起吉他,情不自禁的来了一首《雪花正在静静的飘落》,一首优雅清扬的德国民歌,留学德国之时学会的,不少人沉浸在美丽的旋律中,窗外飘着圣洁的雪花,眼眸里映着温馨的圣诞烛光。一曲终结,教室里掌声雷动,同学们由衷赞叹程教授的多才多艺。老爷子却感到不好意思:“多少年没弹了,手生了,倒弹出了二胡的韵味。”不过今晚,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找到了年轻的感觉。

    啪,灯光来了,重新照亮这个世界,不过大家好似已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前排的同学心照不宣的又关上了。老爷子提议让吉他的主人给大家来一首,薛林在同学们的簇拥下上了台,台下搞怪的他,只要一登台,立马蜕变成优雅的乐手,如同施了魔法一般。薛林在台上尽情挥洒着才华,跳动的火苗映衬着他清秀的面庞,台下的林夕目不转睛,痴痴鼓掌,丁丁摇头叹息:“哎,没救了。”

    一曲终了,台上台下皆是余味无穷,呼吁再来一曲。“《知心爱人》来一个。”有人点歌。“我一人也唱不了啊。”于是不少同学统一瞄准一个人,并趁势起哄,林夕两腮通红,羞得埋在了课桌上,老爷子给了薛林一个眼神,薛林会意,款款走下台,来到伊人跟前,伸出了邀请的手。也许,黑暗的气氛更容易突破人心的防线,在丁丁等人的鼓动下,林夕鼓起勇气起身来,但并未接他的手。

    老教授一起鼓掌欢迎,站在台上的林夕虽说有些不自在,刻意的保持一定距离,但已不像刚才那么扭捏了。唱第一句的时候还有点张不开嘴,差点笑场,随着伴奏的铺开,她慢慢放开。这是大家第一次听林夕唱歌,浅浅的女声悠悠的吟唱,在这种场合下,唱的好坏已经不重要了,不一会,同学们一起加入了合唱。

    乐声悠扬,余音绕梁,青春的音律如划过黑暗的烛火,照亮一个个年轻的面孔,老爷子容光焕发的打着节拍,烛光点亮了浑浊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