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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开始

    孙家算事堂。

    孙无咎穿上了那尘封已久的族长袍,黄白色的道袍下衬的他无比出世,不怒自威。

    这使他们好像模糊间看见了当年的他,那个意气风发,那个一人敢挑战整个十境九荒的他!

    于是他们不再说话,思绪在这个时候暂停,目光随之游离。

    游离,他们看到了面前的几行字:顺势而生,逆势而亡,天之大道。

    这是刻在算事堂墙面上的忠言,也是他们这后半生所奉行的至理名言。

    所以他们换了种想法,把所有可能性在心中默默算了一遍。

    良久,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统一选择出了率先发言的代表。

    他道:“无咎,再怎么说我们也同处于一片屋檐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何必把事做绝?万事得留一线。”

    说话的他叫孙请快,论辈分,他算是孙无咎外堂兄弟的堂兄弟,论家族地位,他好歹也是九天天长之一,论实力,他更是能排进族内前二十的帝境六介强者!倒是算得上是中流砥柱,所以他才敢第一个发表意见。

    “请快说的对,若是那些人以此为借口抹黑,以此为借口孤立我们,可就得不偿失。”

    紧接着发表意见的叫孙谦虚,有关他们一脉的传说倒是很有趣,首当其冲最招人稀罕奇怪的就是那子子父父辈辈都会延用的“代号。“

    “代号”就是名字,名字就是“代号”,他们一脉的家卦是“谦”,所以以谦为打头,先是谦虚,后是谦让,然后谦卑,最后谦逊,还留一个备用,叫谦恭。

    缘由是他们一脉曾遇到过祖上仙人,祖上仙人胡子白白,和蔼的在他们灵魂里刻下了这“谦”字,并告诉他们:只要延用这“谦”字名,他们一脉就会一直永生,一直良性循环,直到天崩地裂,星辰黯淡……

    所以从那时开始,“谦”字组成了“代号”,一辈一辈延续,直至今日依旧不灭。

    “不必多说,这次的事由我做主,我说了算。”

    孙无咎挥手打断了他们,时隔有十几年的打断,时隔有十几年的挥手。

    “两年前的错我不会再犯,六爻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做主。”

    感受着孙无咎的气势,众人愣了一下。不久,孙请快才反对起来,道:“自己做主?身为家族中人,又岂能自己做主?若是能自己做主,那凭什么我的女儿就要嫁给他人?凭什么谦虚的女儿再三请求还是没用!还是嫁给了那头蠢猪!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诉说着不公,满腔怨气冲向孙无咎。但见孙无咎没有回应,他又继续怒吼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自私!还是因为这次轮到了你的女儿!不对不对,两年前就应该轮到她,而她这一跑,损失了什么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想着养老,想着清闲,徒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

    “唉。”

    孙无咎这下终于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看向他们,看到了他们目光中的怨气,看到了压抑久违的不公。

    “对不起。”他弯腰,鞠躬。“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们,害了孙家。”低着头,他双拳紧握。“但是这一次我不能再退缩,从现在开始,我也绝不会再让孙家女孩因为利益而不得已外嫁,我以已故亡妻之名发誓,即使没了性命。”

    他抬起头正视他们,像是沉睡多年的战神终于苏醒。

    看着他的苏醒,众人苦涩突然上来,一把年纪了,感叹着自己竟然也会因此哭泣。

    “你知道我们为了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吗……你知道为了你,又有多少人不得不栖身于别的家族吗…你知道你这一隐退……你知道吗……”

    孙请快率先哭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其他人也纷纷落泪不止。

    憋屈啊!那全是憋屈的泪水啊!

    “我又怎能不知道?可是自从她死后,我就再也没了上进心。”

    孙无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我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平安无事的长大。”他骄傲着笑了一下,“现在我的希望成真了,九爻是天才,年轻有为,继承了我的天赋,身为代族长的他做事也足够多虑。六爻呢,虽然两年没见,但是她的坚毅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的罗盘已经彻底激活开启,甚至连道意都无师自通。”

    “什么!我记得她可才四纹亮其三,而罗盘彻底激活起码也要生八纹!也就是要到达帝境,这怎么可能!更别说还修炼了道意,那可是必须要进封星境里去修炼的!这……我记得你当年也没这么行过。”

    孙谦虚两目双圆,这么来看的话…她的天赋恐怕远超孙无咎和孙九爻,用怪物天才一类的词完全无法形容比拟!

    “嗯,我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六爻她的天赋恐怕是孙家有史以来第一人。”

    孙无咎没敢说得太夸张,他心底认为可不是孙家第一人,恐怕是目前整个世界第一!那些天器庠和道源学院的凤毛麟角他也见过,也揍过,那些人的天赋是很厉害,但顶多赶得上他,若是跟六爻比起来,应该是被直接秒杀!

    “各位,公正说孙六爻就是我们孙家未来的希望,从现在开始我希望能和各位一起重视,不仅仅是孙六爻,也包括其他子弟,当然,我们得暗中进行,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孙无咎面露精光,狡猾的笑容是如此令人安心。

    “是时候该崛起,摆脱那群怂鬼的打压!”

    “哼,等候多时!”

    “迫不及待!”

    “老血沸腾!”

    他们在此刻统一颔首,体内的激情点燃了血液里的火焰。他们仿佛来到了少年,不再迷茫,终于看清了前进的方向。

    “族长,那那些堵在幻境里的家族该怎么处理?”孙请快问道。

    “这个就交给九爻处理。对了,这么些年没有管辖,有些地方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孙无咎召出了八卦罗盘,他又看向众人道:“诸位,也请祝我一臂之力!”

    众人纷纷大笑,自然而然道:“求之不得!”

    ……

    “没吵醒她吧。”

    “嗯,睡得正香。”

    “……有自知之明。”

    “……嗯,我知道。”

    孙九爻侧过头看向阿实,这时也有云雾朝着他吹去。

    “我调查过你,一无所知。”

    “……嗯,无名小卒,不值一提吧。”阿实低头自嘲。

    孙九爻不再看他,双手负立,云雾缓缓组成了图像。

    图像流动,随后透明。

    阿实看去,那些正是被困在云雾幻境里的求亲家族。

    孙九爻指向他们道:“他们都是废迹天岛的邻居。”

    阿实默然,片刻后,道:“都是来求亲的邻居。”

    “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带有目的,如果不能掩藏,就大大方方。”

    孙九爻转身踱步。

    “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阿实重复了一遍,“唔……”他越想越复杂,然后眉头紧锁着摇了摇头,道:“不懂。”

    “不懂…”孙九爻得到了答案,迟钝了后继续踱步。

    “你走吧,回到你的世界。”

    阿实低垂下头,他叹气。抬起头,他吸气,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

    一句话未说,他经过孙九爻身边,欲此离去。

    前脚刚迈,孙九爻却拉回了他。

    “稍等,我送你样东西。”

    说完他手心张开,随着空间一阵扭动,一株极其妖艳的红花悬空飘浮。

    “这花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于一次偶然从拍卖会上买到,据说对妖精有点效果。你吃了它,不然迟早被人发现。”

    说完他就离开,只剩下红花飘浮。

    阿实沉思,最终接过红花,并说了句,“谢谢”。

    却不料在触碰到红花的一瞬间它竟突然消散!刺鼻的气味直钻入丹田胸口处!

    “奇怪。”

    阿实喃道,他能感觉体内沉睡已久的妖精小缘逐渐活跃了起来。

    “好久不见。”

    他笑了笑,背后展开暗红色翅膀。依依不舍之后,顿足飞去。

    “再见。”

    云雾散开,圆月下的孙六爻只披了件白布简单遮身。她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于是靠在罗盘上发呆,等到双眼终于干涩,熹微光晕照临大地,她才揉醒了双眼。

    随后罗盘响动,云雾幻境里的求亲部队五彩斑斓般呈现在她面前。

    她看着里面的灯红柳绿,表情从平淡柔和逐渐变成了……不屑,带有一丝嘲弄的不屑。

    然后抬起那双白晢完美的双腿,翘坐在罗盘之上,对着面前的云雾幻境图,附带趣味说道:“想娶我?嗯,可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