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

    这座山没有名字，但是人们都知道它，所以它就有了很多名字。

    今天是山体两间渗水的日子，地危，且通道也不会打开，所以没有人来。

    只有一个少年，他一步一个脚印，背着少女走在这有水位的青石道上，走在这万物寂静上。

    逐渐上坡路，阶梯逐渐高逐渐陡，两岸也不在像之前一样宽阔。

    有几根粗藤缠绕着掉在石桥架上，掉在他前进的路旁。

    阻力这时突然大了好多，少年能明显感觉到了压力重力，和最关键的斥力。

    他龙化了身体，踏下去的一瞬间又没了压力重力，和斥力。

    继续前进，他看着不远处的巨大圆形石环，想那应该就是终点了。

    阴天地湿，瀑布声落响在谷地周围。

    巨大的圆形石环迎来了它今天第一个客人，和最后一个客人。

    等待着少年少女最后登顶，圆形石环发出了淡淡微光。

    那是如同深海河流一般黯淡的光芒，仿佛在这阴天里诉说着无数艰辛。于是石环转动，天也下起了雨。

    哗啦哗啦，嘀嘀嘀嗒嗒嗒。

    一瞬间便倾斜而下，暴雨打掉了两岸高山无数碎石泥沙，席卷着它们坠落，倒地，粉身碎骨。

    阿实看着巨石一个又一个的破碎，他在那沉重的声音里看见了崩裂向四方的小石子，小石子和天上下的雨一样，只能激起小水花，于是有了成片成片的小水花。

    这里没有雨进入，圆形石环护住了它的客人。它仿佛在祈祷，隔了很久才继续转动，咔哒咔哒，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随后一道光墙出现在了石环内正中间，与此同时，本青灰色空白的墙面上有了图案和看不懂的上古语言。阿实简单看了一眼，图案理解，上古语言自然是不懂，但对照着图案，他仿佛也能懂那么一点。

    本想叫醒孙六爻，侧过头看着她睡得那么美，便也不忍心打破，于是扬起嘴角，满怀希望走进那石环中，光墙里。

    毓万物之气息，载乾坤之浩渺。

    石环把他们送到了霜海外滩。沧澜波涛，溢礁浪泗，壮阔的蓝色霜海诞发微光明亮，勾人心魄，令人赞美连连，不舍停息。

    阿实却只是简单看了一眼，然后背着少女，朝向那一边喧闹的地方走去。

    良久。

    霜海底下暗潮汹涌，十几个黑影无视束缚上岸一探究竟。它们在这时无惧了死亡，或者说本就是已死之物，魂飞破灭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确定，只要能看见哪怕能感受到一点点！

    一点点，一点点的希望就好。

    可惜啊，可惜，人去楼空，那本就微弱的气息也早已被风带走，吹灭。

    在不甘中它们身体逐渐化成了灰，互相苦笑，互相抬起头贪婪的看着天。

    若是再来，若是还有一次做人的机会，他们还是会这样，初心不改，至死无悔。

    “可惜啊，最后还是没能找到他……”

    “还是没能看见这个世界的改变……”

    “后悔吗？你们。”

    “一生活在霜海里，守护历代混沌主之物，后悔？不，我骄傲。”

    “我们都骄傲。”

    ……

    “从今往后，就交给他们了。”

    “我们老了。”

    “该退休了，老不死们。”

    “哈哈哈哈。”

    ……

    “再见……”

    “再……”

    “……”

    空洞躯壳在这一刻终于消失，伴随着智慧火焰的熄灭，没有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是没有家室之人，都是不受关注之人，平平无奇，好似从未存在，亦如路边野草。只为了心中深处孤独的希望，为了让这希望的火苗不要消失，为了让这希望的火苗燃烧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他们无怨无悔，默默付出，直到身陨魂消，直到永世不得转生，超脱。

    阿鼻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