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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比武大赛的开幕式设在练功场,此时已是人山人海,水荇宫各宫弟子均在场内,但凡有点儿名气,比如岳子昂之类的,都站在场内最显眼的地方,引得众人目光。开幕式的礼台设在远处阁楼第二层,我的位置在最中间,两边是各宫的护法及行政司,按宫内资历排位依次坐下,此外,阁楼二层的两边也有礼台,坐着的都是些江湖人士了,他们的面孔我几乎完全不熟悉,又没有触碰的机会,所以尽管我被薄荷叶薰得脑袋开窍,但在记忆这块,啥也不是。于是花郁不停的在我耳边做着简单介绍,可短时间内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便打算见面时统统一笑而过。

    柳溱换了一身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平时见他穿得质朴,话也不多,可今天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穿得不仅很有品味,讲起话来,更是慷慨激昂,小词儿一套一套的,讲得我这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下面,有请水荇宫枂阁主出席”,柳溱话音一落,手一指,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我这里,那些弟子们还好些,毕竟这段时间偶尔也是能见见我的,可那些江湖人士,真就是百闻不如一见,一见值千年了。料想他们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无非就是人长得过分美丽罢了,各个惊呆的眼珠都快掉下来,口水也忘了咽,呵呵,至于么。沉睡前的事情大多我是记不清了,沉睡醒后,我也是没怎么出过门,依着这个时间,两年光景,竟把一堆江湖人士搞成这样,看来我的下一步计划,有必要出门多走动走动了。

    他们的目光我很好理解,可终究还有一道目光,是很熟悉的猎人目光,无论我走在哪儿,都能感受的到,他果然已经回来了。

    我随着花郁在阁楼第二层坐下,那道目光也跟了过来,我用余光扫了过去,呵呵,这下确定无疑。他紧紧的盯着我,我不由得把身子又正了正,唯恐哪里留他笑柄。柳溱已经开始下一个环节了,在宣读完比赛规则后,开幕式的歌舞表演正式开始。

    花郁为我轻轻披上一层薄纱,她终究是惦记我的,我也不负她望,柳溱刚宣布完,我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几场歌舞节目过后,想着从开幕式到现在,差不多已有半个时辰了,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于是我便起身准备离场,可这屁股还没等抬起来呢,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张堆满笑容的脸,花郁见我愣住,忙悄声说道,

    “枂阁主,他是枞华门派的掌门人,枞一流”

    枞华?葱花?

    吼吼,好想笑出声来。我强压着自己,秉着彼此尊重,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张脸忙陪笑道,

    “枂阁主好,我是枞华派掌门人,枞一流”

    噗,要控制不住了,还一流,吼吼,刚才还没注意到这里,现在听他介绍我快憋不住了,不行不行,不许笑。

    “你好”

    “枂阁主,有件事想请教你,是我身体方面的事啊,你看…能否帮我看下呢”

    我点点头,花郁找了椅子让他在我旁边坐下,枞一流的手立马就伸了过来,我搭上去,接触的瞬间,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居然有一点点关于他的记忆,这点记忆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只是些关于他的只字片语的八卦,可是加上这探脉的结果,即便不用他说症状,我也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了。

    我收回手,笑了笑,一个眼神,让他离我近一些,他正要说两句,我先他一步悄声告诉道,

    “别那么频繁”

    枞一流闻言,顿悟,老脸躁得通红,拱手感谢我没大声宣扬,心领神会的速速退了下去。

    他这一走,很快又上来个庄主,是无涯山庄的顾庄主。这位脸色微囧,踌躇着步子,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坐在了刚才花郁搬来的椅子上,面露难色。我见状便主动问道,

    “有何事么?”

    顾庄主坐在我旁边,瞅了又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复多次,最后心一横,豁出去般脱口说道,

    “我想求你个事儿”

    “嗯”

    “你能不能别让你家弟子打我们了?”

    “……”,哈?

    我愣住,不解的看着他。顾庄主一想,反正也说了,索性说个明白,便哀怨道,

    “去年咱两家不是比武么,我家徒儿是输了,可输了就输了,输了就拉倒了呗,结果你家弟子打出瘾了,说什么非要破解我家徒儿使的第三十二招,我家徒儿不想和你家打了,主动告饶,却被纠缠不放,后来不得不找一帮人去撵你家弟子,结果两边又打起来了,打完后你家弟子就偏说我家徒儿们的招数太有嚼头,一来二去,总来约打,打到最后我家徒儿半夜都不敢出来上茅厕了,生怕碰到你家弟子半夜约架的,解手都不能一次完成,睡觉都得轮流守夜,你说你们这弟子…你们能不能别打我们了?”

    “……”

    顾庄主都快哭了。

    我叫来翟瑜,“可有此事?”

    翟瑜点点头,算是承认。

    “谁去的?”

    翟瑜轻咳了声,“是主宫中级弟子里的十三兄弟盟,那十三位啊,就是纯纯的武痴”

    “叫来训话”

    “是”

    很快,我面前出现一排男弟子,这十三人连走路的姿势都是一样的,拽拽的,酷酷的,一样的发型,一样的佩剑,见到我时倒是挺守规矩,身体站得笔直,双手放在身体中间,昂首挺胸,声音洪亮,

    “枂阁主好”

    我目光一递,不废话道,

    “道歉”

    那十三人心里明镜似的,齐声答应后,转身就把顾庄主围住,认错道,

    “顾庄主,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打你们了”

    这一声道歉让顾庄主心里踏实不少,有了这话他也算是松了口气,于是摆摆手,道,

    “好了,那此事就这样了,谢谢枂阁主”

    事情既已解决,我便示意弟子们下去,这十三人听令退下,眼见都走了,最后一个突然又转身回来了,都来不及拦住他,只见他直接跑到顾庄主面前,忽地握住顾庄主的胳膊,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把顾庄主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什么?”

    那弟子咧出一排牙笑道,“顺便问下,顾庄主,您那招大鹏升空,怎么耍的?”

    顾庄主脸抖了抖,眼睛瞪得溜圆,“不会!”

    “骗人,你家徒儿说你会”

    “我家徒儿骗了你”

    “那我就找你徒儿”

    “你!”,顾庄主气得手直抖,“你,言而有信,言而有信啊!你们刚刚说了的,不打了的!”

    “是啊,不和徒儿打了嘛。顾庄主,你就耍一招呗”

    “不会!就是不会!!”

    “别小气嘛”

    “就小气!就不会!!!”

    说完,顾庄主连忙起身,匆忙行礼,转身就开溜,我家那弟子蹭蹭跟了上去,就像个小尾巴,怎么甩也甩不掉,顾庄主这会儿估计死的心都有了。我偷偷笑着,冷不防一股凉意,身体打了个哆嗦,我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花郁见状看还有江湖人士前来拜访,便赶紧吩咐下去,叫他们不要再来打扰,

    “枂阁主,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我看看场下,歌舞升平,刚才还不觉得有趣,这会儿反倒觉得热闹非凡,一想回去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我改了主意,

    “再坐一会儿吧”

    花郁闻言为我端来一杯热茶,我慢慢品着,场下柳溱这时又宣读道,

    “本次水荇宫比武大赛所有场内布局及物品投备,均由离国赞助”

    我刚喝到嘴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离染?”,我疑惑道

    “是啊,那天晚上他走后,留下了十箱白金,用途他也说了的”

    呵呵,这是用钱收买我么?细想下,他确实送了水荇宫太多东西了。

    “交待下去,将离王送的所有东西包括之前的,列出个清单,所有东西不用不动保存好”

    “是”

    我重新品起茶来,我可不想拿人手软,何况自己家又不差钱,别的不说,我摸了下紫砂项链,心里就感到无比踏实。又是一阵凉风,弄得我又咳了起来,喷嚏接踵而来,哎,看样子这薄荷叶的功效眼瞅要没了

    “凌越,这里不许…进”

    二层楼梯那里似有人在说话,谁呢?刚才提的是凌越么?很快,他便出现了。凌越从远处走来,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可那张脸却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难看的一张脸,又冷,又黑,又板,又臭,仿佛要吃人般。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侧着身不看我,负手而立,冷冷的说着,

    “回去”

    呵,瞧瞧这口气,好像我是他女儿,在外面撒野了被逮了,趁自家老子没发怒之前,麻溜识趣些赶紧滚回去似的,切。

    我偏不,我可不畏惧你。我是谁?你又是谁?上来就命令我回去?

    “不。身为一宫之主,我不回去”

    没什么可客气的,某人。

    凌越似乎早有所料,听罢冷笑一声,道,

    “要么,你回去,要么,我拎你回去”

    “……”

    拎我?当我是什么?敢拎我?你拎得动么?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敢拎我?众目睽睽下么?

    我心一横,不动也不回他,静坐在椅子上跟他耗着,余光扫下两边,竟没有一个看出局势上前把他拿下的,花郁更是白废,被凌越的气势迷得都快失去神智了。凌越的脸色越发不耐烦,我的心态也在逐渐失衡,正是紧张之时,我憋了半天的喷嚏控制不住的打了出来,咳嗽也重返现场,我快速扫了眼那张黑得吓人的脸,分析一圈利弊后,果断的起身就往外走去。

    这一路走得风风火火,刚出练功场,没等我喘口气,凌越便猝不及防的从我背后单手将我扛到了肩上,没错,是肩上。路上三三两两也是有人看到的,我这副样子是得有多糗多丢人?我不断吼着,

    “凌越!你要干什么?不是拎么?你扛我做什么?”

    “凌越你放我下来,我警告你,我是一宫之主!”

    “你个初级卑微小弟子,你赶紧把我放下来!”

    “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我再次警告你,我是非常有脾气的”

    “你放我下来!!!!!”

    可惜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一直到了他的目的地,我才被放了下来,

    “医书苑?”,我愣道,“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脑子又灵光一闪,问道,

    “你是想听我讲课么?”

    凌越不屑于回复,他这次是直接把我拎到了草药间,然后他就像个帝王般,端正的威严的坐在竹椅上,说道,

    “做吧”

    “哈?”,做什么?

    呃…莫非…难道是…哎,肯定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要乱想,就算是也不可能这么饥不择食的选在白天吧,

    “你要我做什么?”

    “药”

    “要?”,他真的要饥不择食?

    估计是没耐性了,他质问道,

    “病了好几天,为何不吃药?”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你这几天不是没在水荇宫么?”

    凌越微眯着双眼,他怎会向我解释,反倒是我该向他解释才对,可我凭什么向他解释?我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耐性全无,命令不容拒绝的说道,

    “做,药”

    呵呵。

    所谓好女不和男斗,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所谓莫生气,所谓一个字,忍,我抄起挖草药的工具,二话不说,转身便去园子里挖草药。坐在竹椅上的那位就是监工的,我挖药的动作慢了会被训斥,动作快了又被说成敷衍,就连花郁都悄悄的给凌越端来一壶茶,留给我的只有同情的目光。

    纳闷我到底是主人还是主人?主人都没得到应有的照顾,主人还得受个初级弟子训斥,好气。我捧着一堆草药开始研磨,从没磨得这么狠力,

    “我跟你讲,这槽里的草药现在就是你”,我凶凶的说道,

    “一点点的压过去,再一点点的压回来,正面压完背面压,背面压完侧面压,上下前后再混一块,混完以后继续压”

    “压得死死的”

    “压得出汁”

    “压得跟青蛙一个色”

    我狠狠的说道,那位品茶品得特别优雅,仿佛刚才我说的那些,他都没听见,我换个话题继续说道,

    “谁能不生病?咳嗽,喷嚏,这些再平常不过了,难道你生病就一定要吃药么?”

    “何况我根本也没什么事,我是从医的,早就探过脉了,脉象一片平和,连个波澜都没有,你又不学医,你自然不懂,可我和你说的,你还听不懂么?我身体好着呢,而且若不是之前探过脉,我还能到现在都没吃药么”

    “我又不傻!”

    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没太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嗯?”

    他的手指指了指我的研磨槽,道,

    “磨,药”

    “……”

    我对空白了个眼,真是无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