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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生气,我非常的生气。

    愤怒,我非常的愤怒。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子?长得帅一点就很了不起么?亲情和爱情比起来,亲情就这么脆弱了?

    我无力的承认这一点,他的真爱确实是萧蓝风啊。

    唉,算了算了,看在从小照顾我的面上,这次我就义气点,替他看了这个家,挥泪扯掉那天我通宵设计的记忆计划书,在我更衣用过早餐后,开始了我的看家工作。

    所谓看家,其实也就是管理。人家把一堆牌子都留给了我,也就是说,宫主不在家,我就是宫主,括号代理。既然如此,那这水荇宫的上上下下我都应该过过目才对,等那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简无痕滚回来的时候,我也算有个交待。于是我端坐在主殿之上,正襟危坐,问着花郁,

    “今天可有送来的文书?”

    岂料花郁一头雾水,反应过来时她摇摇头,“没有啊”

    “嗯?”

    不可能吧?

    我皱眉道,“那六个护法和行政司们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请示我的么?”

    “有啊”

    “那既然有需要请示我的,怎么不见文书呈上来呢?”

    “哦,没有”

    “?”,哈?

    花郁见我面露不悦,便道,“是这样的,宫主出门前找他们这些人谈过话了”

    “嗯?”,这小插曲儿我还真不知啊

    花郁道,“宫主对他们训话,说,老规矩,谁惹事谁添乱谁没事找事,谁就自己主动去乱葬坟报到,然后还当众切了一块羊肉”

    “他要当众涮羊肉?”

    花郁道,“也差不多啦,但好像也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是,他当众把一块羊肉用匕首划得稀碎,然后随便挑起一片羊肉,那肉片透过阳光,薄得分外透明,这些个管事的,集体咽了下口水”

    呵,这威胁够狠啊,我暗想着。这时花郁在旁边又嘀咕了句,

    “枂阁主,你说他们集体咽口水,是不是馋了呢?”

    我,“......”

    这么看来,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我有点感动呢,当即决定一定要好好替他看家,

    “那就带我去各个口走一圈吧,我也算是完成使命”

    “是”

    花郁点头便带我出去了,然而走了这么一圈后,我深刻认识到,我这代理宫主的工作,面儿上是看家管理的活,实际上它就是养老啊!

    经过练功场时,我本以为能逮到几个偷懒的弟子教育教育,没想到的是,这些弟子们竟各个精神抖擞,见到我后还练得更起劲了,

    “枂阁主你看,这些弟子们迎着太阳,练功练得多么认真,多么有力”,护法翟瑜热情洋溢的介绍着,最后还挥挥两个肌肉发达的胳膊,大笑道,“哈哈,弟子们都雄起啦!”

    噗......

    这词能不乱用么...

    我点点头,“嗯,很好”,然后快速离开这特别雄的地方,转身去了账房。

    这么大的水荇宫,财务管理自然也不能马虎,算账是门手艺,算账人也必须有绝对的职业操守才行,我装模作样的翻看几本,随便挑选几处让账房财务司柳真回答,没想到居然对答如流,但我可不笨,如果是假账,那么这里的伙计可不一定都和柳真一伙,总有不知情或者等着我查出来的,那样的话,我就能管理整治了,结果我找来几个伙计,和柳真完全能对上,嗯,账也没什么问题啊,

    “账本就这些么?”

    “是的,不过也有些别的没在这里”

    呀,机会来了

    “在哪?拿来”

    柳真道,“枂阁主,那些账本是在路中还没到呢,你也知道的,水荇宫分宫众多,账房已经算完本月一半分宫的了,还有因为钱太多,账本还在路上,所以晚几天都可以给你过目”

    钱太多了,哎,算账也不容易啊。

    “不用了,好好做吧”

    我每去一个口,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形,水荇宫上下管理有序,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我经过医书苑门口,正要回去,花郁却做个请示

    “请”

    医书苑?

    “这里我没必要去吧?”

    花郁笑道,“枂阁主,医书苑是您的呀,您应该进去的”

    “我的?”,我愣住

    “嗯,是呀,来水荇宫的弟子有一小部分是为了跟您学医才来的,平时您就在医书苑授课,您沉睡的那两年,奔您来的弟子可一个都没走哦”

    我愣了愣神,上前去摸了下医书苑的大门,再往里走,那风景确实熟悉。

    整个医书苑更像是百草苑,里面种满了各类草药,不乏世间稀有药材,医书苑有个角落,那里我记得还有磨药器,我走过去看,那个角落真的还摆放着,那是我熟悉的角落。这里的记忆是墨香加药香,在这里书写过多少药方我自己都记不住了,带着弟子们配毒药解药,摆个人体的模型教杀手团疯人类的弱点,每次讲课也是很有趣的。

    那些记忆很值得回味,可就在我想进一步去看看时,柳溱跑了过来,

    “枂阁主,门口有人,想请你出手医治解毒”

    我?

    开玩笑吧?

    自从沉睡醒来之后,有好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医术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否还会治病了。但既然有看家重任在身,怎样都要去看一看的。

    我随着花郁和柳溱去了专门接待外人的溪溪谷,长亭处,有几个人在那等候。来者是个中年男人,看他这酒肚和这油光锃亮的脸,就能判断出这人多半是官宦子弟,见到我后拱手作揖,

    “枂阁主,就拜托您了”

    柳溱对我悄声道,“这人是此处的官员,级别比较高,躺在竹架上的是他的夫人,其他是随从。他夫人前几日去逛街,觉得被人用针扎了下,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我瞄了眼他夫人,这女的哪还有夫人的样子,整个人的皮肤都是灰黑色的,脸上还有几处长了血红的疮,而且浑身都散发着恶臭的气味,人都变成这样了,她的夫君还能带她来看病,可见这人虽然是油光满面,但爱情上还挺不离不弃的,但是吧...

    “你就这么相信我?”,我可刚睡醒没几天啊

    “绝对信任”,那人郑重道,再次拱手作揖

    呵呵,我苦笑着。你信任我,可我都不信任我自己啊!!

    不过已经决定来看看了,不探探脉也不是那么回事,大不了就直说我治不了呗,要么等萧蓝风买床回来,要么就介绍人家去什么傲骨来那里好了。主意已定,我当即在薄纱上面为他夫人诊脉。就在手搭上去的那一刻,夫人的脉象,疾病的机理,治疗的前后药物及搭配,可能会产生的药物副作用以及治愈时间、愈后效果,全部涌现在我的脑海中,救他夫人的药方,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长长的说了一堆草药名称后,我拿着花郁写好的药方,扫了一眼,从小习得的医术正在飞一般的回到我的脑中,

    “再加一味薄荷,把药方给他,回去熬药吧”,我吩咐道

    “是”

    周围人都惊呆了,枂阁主果然是医学奇迹啊,简直是医学界里的大鳄鱼,世间难寻的美人医者,妙手回春,救死扶伤,神明在世,春风吹又生啊!我自行脑补一番赞美之词,无视这些人的崇拜,办完事,我就准备回去了。一抬眼,这才注意到那个中年男人震惊的模样,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花郁把药方交给他,那人接过后拿着它,一直眼眶打转的泪水竟不由自主的落下来,一滴两滴,越来越多,他看到自己的夫人又有了生的希望,感动得再次向我深深作揖,然后又转过身去抹了把眼泪,这动作竟让我有些动容。我刚想上前安慰他几句,结果他就被人叫了过去,

    “请到这边付账”

    ......

    我问花郁道,“我医治一次,收多少钱?”

    花郁回道,“他们自己看着定价”

    “嗯?”

    花郁道,“越是希望自己人能活的,定的价就越高,当然也有没钱的,但不管是哪种人,枂阁主你都救,有的时候你还捡人去救”

    “哦?”

    “是啊,比如咱们一起逛街,你看到有人昏倒了,你都会去看看呢”

    嗯,这倒很符合我的本性,医者么,本应仁心才对。我不觉得自己会因医术有多伟大,只觉得能救人生死,这就是件很开心的事。我笑着对花郁吩咐道,

    “再有登门求医的,统统报上来”

    “是”

    医术医术,不学不练迟早没数。

    于是从那天起,我觉得我又找回了我自己。我确实很喜欢研究医术,甚至还找到了我自己的藏书阁,打开大门,里面全是医书,好多都是世间绝本的中草药典籍,逐页翻看,细细品味,书籍里的字里行间透着的是博大精深的医学精华。我边治疗上门的病人,边每天都研究医书,累了就在摇床上睡会儿,醒了又去翻看医书,或者做几副药材练练手,偶尔再装模作样的巡游一圈,也算是闲不住。

    花郁将新摘下的一盘樱桃摆放在我面前,轻声道,

    “枂阁主,有贵客拜访哦”

    “嗯?”

    估计是简无痕的贵客吧?

    “就说宫主和萧阁主不在家,不见,不送”,我回绝道

    花郁略尴尬道,“枂阁主,是离王,离染”

    “......”,他来做什么?想着人家毕竟是国君,拒绝也不大好吧,“知道了”

    刚想吩咐花郁带人进来,没想到离染他自己走过来了。今天他穿得一身淡色,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再去看他,果然有了王的气场。他修长的身躯移到我旁边坐下,看着盘里的樱桃,笑道,

    “好吃么?”

    “嗯,好吃”,我很喜欢吃樱桃,他这么问,估计是想吃了吧,“你也尝尝吧,今天摘得个子特别大,还甜”

    我拿了两颗最大的放到他的手心示好,他看着手心里的樱桃,眼里流动着感动。莫非我以前欺负过他么?不能吧?他毕竟一个男的,真动手来,我肯定也打不过呀。他小心翼翼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果然很甜”

    “嗯,是吧,那边还有好多樱桃树,我让花郁叫人再去摘些吧”

    “好”,离染又道,“若你喜欢,本王再为你多种几棵也无妨”

    咦?似乎话里有话呢?

    我瞥了眼花郁,花郁秒懂我的意思,趴在我的耳边说道,“那些樱桃树,都是离王为你种的”

    “......”

    我转头对离染露出个感谢的笑脸来,又推辞道,“不用了,够吃的”

    离染点点头,注意到我旁边还摆放着一叠医书,随手翻来一本,道,

    “听说最近你一直在研究医术”

    “嗯,是啊,你知道的,有些事我想不起来了,但我觉得医术有用,所以我想把它找回来,顺便也多学一些新的”

    “本王进来的时候,遇到了柳溢,他说你都治好许多人了呢”

    哈,这倒是真的,“每治好一个,我就特别有成就感,但也奇怪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中毒或者得了不治之症呢,人好好活着不好么?”

    离染道,“但总会有功名利禄,争端是非,为了互相利益,去伤害对方”

    “是啊,对了,最近我发现病人里总有一种毒,我总能碰到”

    “是什么?”

    “鹳仙草”

    “哦?”

    “此毒与其它毒物混在一起时,会产生很不同的效果,或者是双毒性增强,或者是鹳仙草辅助另一种毒物增强,在解毒时用的药方自然也就不一样,可我奇怪为什么最近这样的病人会很多,估计江湖中是门派间内斗导致的吧”

    “也许吧,不过你一定都能解开”

    “我可不敢保证,但是么,我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带你看看?”

    “好啊”,离染见我邀请他,眼里暖得都快化了。汗,我以前究竟是把他欺负成啥样啊,能让他这么感动我对他的好?

    离染随着我来到医书苑,看着草药那边的一排排藤架,居然有些小惊呆呢。我非常得意和别人显呗我这些成果,藤架上一排排的小药罐,都是我亲自搭配调和而成的呢,

    “这蓝色罐子代表什么呢?”,离染指着其中一个药罐问道

    “这个是我配的毒药”

    “那绿色罐子呢?”

    “解药”

    “那这些紫色的呢?”

    我叹了口气,“尚未解决的谜题”

    离染扫了一下那些紫色药罐,打了个响指,空中瞬间落地二十多个护卫。我看得目瞪口呆,呵呵,周围藏了这么多人,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属下在”,护卫首领当即跪下请令

    离染道,“一人一个紫色药罐,服下去”

    “是”

    说完,护卫们毫不犹豫的都没等我反应过来的,就把紫色药罐里的毒药都喝了。我目瞪口呆又目瞪口呆,

    “离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让他们喝下去了?我还没研究出解药呢?”

    离染笑得无畜,“现在你有二十多个病人了,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快来解吧”

    我,“......”

    我现在此时此刻恨不得先揍你一顿,你信不?!

    “这位(昏君),就算是为了找解药,那你也不该...不该让他们都喝了吧?你这样做,别的不论,那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怎么办?一介国君(昏君),没有护卫的情况下自己走回去么?多不安全呢?就算是安全的,可护卫们的生命也是命呀,你怎么能不管不顾他们的死活呢?万一我调解不出解药,那他们岂不是全都死在这里了?”

    离染听着我说话,可他的耳朵里似乎只听进去一句话,“你担心我的安全,是么?你会担心我的,对么?”

    我愣住,他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你到底有没有听全我的话??”

    离染这才表现正常点,道,“嗯,听了,听全了,话说完了你就快解吧,你把他们都解了,他们就能护送我安全回家了”

    说完,他还心安理得的坐下悠哉悠哉的品起茶了。

    我内心深深怀疑,他原本目的就是想在这儿蹭吃蹭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