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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叹是无情似有情

    江湖小栈

    这几日阿发是连番的出去,整得大掌柜天原一头雾水,这小子八成是色迷心窍,被下半身给控制了吧,不过他那脑海中浮现柳絮儿娇媚身影,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下半身止不住的发抖,害得他打了自己双腿几下,直叫自己没出息。

    天原望了望这有些朦胧不清的天,今日没想到竟起了大雾,弥漫掩盖了整座城,天原伸了伸手,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双眉紧瘪,皱成麻团。

    “已至深秋了…快过年了……”

    这几日阿发十分勤快,照天原的话来说就是:见着兔子不撒腿。

    两人的情愫上升有些快,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可是啊,再好的朋友,心底也始终会有说不出口的秘密与苦衷,那是埋藏心灵深处的记忆。

    当然两人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未做一丝逾越之举,就阿发那木头脑袋也做不出来那事……

    经过这几日,雪湘脸上的笑容变多了,也开心许多,可是自从听说知府胡扶正夫妻二人遇害的消息之后,她变得愁容满面起来,整日茶不喝,饭不吃,看得阿发着急的直跺脚。

    当然这几日掌柜天原忧愁的是那老书生的事情,老书生给了几锭金子,拳头般大小,看的天原眼睛直愣愣的冒火星,连忙做他的美酒去了,没法啊!给的太多了,也就没空管阿发这货了,只要安排好这位客官就行了。

    最近雪湘也变得奇怪起来,每次见面她都面色苍白,脸上毫无血色,额头冷汗直流,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一般,阿发问她,她也不回答,只说回答没事,最近可能是累着了。

    香阁之中,香气馥郁,清幻迷人,红妆花镜前,雪湘脸色苍白如雪,护着胸口,似是抵御极大的疼痛,死咬着牙闷哼着。

    雪湘清楚,她体内的殒血蛊虽然被她拔除了,但自己也命不久矣,能活这至今日,全靠体内的那件灵物续命,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过是勉强延迟罢了,自己还能撑几天,她心里有了个大概……

    “阿发…对不起……下辈子……与君共度余生……”

    自喃了一句之后,雪湘从怀里掏出来两个黑黝黝的团蛋,这团蛋之上纹着复杂至极的纹路,雪湘拿起摆在桌子上的一柄小刀将自己手掌割破,大量殷红的血液不断滴在其中一颗上,随着血液的流逝,雪湘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添上了几分白色的死寂。

    这黑团似是摄取了足够的血液,可是慢慢蠕动活了起来,如同鼠妇那般缓缓张开身体,变成了甲壳多足的潮虫,这虫子体呈长椭圆形,有些平扁,背后的古朴的铭文似符箓般闪过层层钵亮之色,小小的足脚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虫子像是从远古休眠中苏醒过来,用着它扬起的触角对着雪湘,它十分通灵一般等待她的号令。

    雪湘趴在桌子上望着这只恐怖可怕的蛊虫,眼里充斥着仇恨,恶狠狠地道:“冥炎血蛊!解决掉……最后一个吧!”

    低吼声从她的嗓子眼沙哑喊出,与她外表清尘出脱的气质完全相反,凶残暴戾之气从她身上显露出来。

    仙魔一线之间,虽然天堂与地狱有时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有时也不得不去选择……

    那蛊虫通灵人性化的点了点头,随后身上符箓诡异纹路清晰可见地亮闪一下,双翅从甲壳下伸出,振动着翅膀从窗口处离去飞向远方,化为一道黑色的闪光瞬间消失。

    望着冥炎血蛊离去的方向,雪湘吃力地爬起身子呢喃了一句:“去吧…去吧…一切都结束吧,姐姐、爹爹、娘,我也会去找你们的,请在再等等,再等等我……”

    而阳光透过门窗,姗姗斑驳陆离地照在那个未成形的蛊虫上,照的它若离浑翮,耀眼非常……

    在杨州城某座华丽的庭院之中,坐着两个人在喝茶,这两人恰是铁臂方行舟,和十一皇子庆王玄宸量。

    望着庆王玄宸量手中展开扇子上的四个字,方行舟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吹出了吹手中茶杯热气,抿了一口热茶。

    方行舟突然开口问道:“殿下,在此停留数日也未找到龙须藤,是不是消息有误?”

    “这…应该不可能。”庆王玄宸量也是沉吟了片刻,“还是再看看吧……”

    方行舟脸一侧眼光闪了一下,在他们面前闪现出一道黑衣人,单膝跪地禀报着消息:“启禀殿下,我们将方圆三百里的山林搜了个遍,并没有任何发现。”

    “是吗?”庆王玄宸量眼神婆烁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底下半跪着的黑衣人略微抬了下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开口道:“不过……属下倒也打探到了一些别的消息。”

    “什么?”

    “听说御扇门和锦武卫的人也来到杨州城了!”

    “噢?”

    “锦武卫的人来此间是为了追缴南疆妖人,而御扇门的人则是为了一件十年前的旧案。

    还有……此间知府胡扶正夫妻遇刺身亡!”

    听到黑衣下属这般回答,听后的庆王玄宸量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挥手且让他退下。

    庆王玄宸量用扇子轻摇了两下,眉头略皱,转头问起来旁侧的方行舟:“方老师,您怎么看?”

    方行舟停顿了一下,垂首道:“六机构的人,还是避免与他们交手较好,不过那胡扶正,老夫倒有些印象,在京城里远远望见一面,时至今日也恐有六境之力,想要杀他……”

    接下来的话方行舟没有继续说,可他们也彼此心里清楚,恐怕杨州城里来了了不得对手,也免不了是他们的敌人,看来这杨州城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方行舟站起身来走到庭院之中,望着那之前因自己而形成的残垣断壁,虽然也被泥石所补缺,但那补得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呢?

    只见这方行舟满头银发,莽蚺腰带缠,眼露凛然罡光,颊肤嫩光润射,可谓鹤发童颜莫如此,肉眼可见双拳骨骼狰如铁,身足有八尺余,腰板挺直立如松,别见如此,他岁数已有一百九十有三了,修行亦有三个甲子了。

    修行三甲子,也未磨破心中之魔障,一双铁臂虽算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也算得上世间绝学。

    方行舟负手而立,心中所想甚多,自幼习拳,资质中庸,算不上修行好手,只是如万千星辰修行者中的一员,光芒非万丈,温润而平和,只不过是其中平凡的一颗。

    回想至今,习拳何止百万,行路又岂百万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闻鸡起武,感悟天地之灵气,运行周天之功,然资质愚钝行至今日,未曾破九境,可他明白,非是资质之错,是其心境问题,心境有损,又岂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一甲子时,平庸之资的方行舟在上个时代,天才之流的修士早早的在三十岁之前到达六境,有“武灵”的人更是一品天才,可彼时的他年过四旬才堪堪到达六境,别人大展身手,扬名天下之时,他仍是脚踏实地地练拳。

    年过六旬时,修为恰是细水长流般到达七境,也扬起了名号,以铁臂之名传遍江湖。

    两甲子时,年过百岁的方行舟时感天地之玄妙,自觉略有感悟,参透天地一线规则入了八境万象境,可他却忘记了一件现实的事情,他是修行之人,是为求道修士,非是常人,时间相对他变得缓慢,可他的妻子却是常人。

    百年,是常人的一生,是一世,方行舟的妻子王茹就是寻常人家妇人,方王氏也就比方行舟年轻三岁,二八芳龄便嫁于方行舟为妻,随后孕育一子,陪伴了方行舟近百年,终于熬不住时光的摧残,享年九十六岁。

    在方行舟眼里自己的妻子就是个“愚妇”,因为她是个乡下姑娘,从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相夫教子一辈子,虽然她常常念叨着要方行舟陪着她看看京城的繁华,沿海城镇的浪花,西境古城落日余晖的霞光……

    面对这漫天的“要求”,每次方行舟嘴上都是敷衍了事,之后便是去石洞闭关,一闭少则数载时光,多则达十年十数载,夫妻二人每次所待的时光也不过几顿饭的功夫,相识的说是夫妻,不相识的只道是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罢了。

    他亏欠了妻子许多,谁也不知道妻子离去的时候是何种心情,或许只有他本人知道,或许痛心疾首,或许道本无情无欲,这一切的感觉都有其本人才明白。

    三甲子的时候,方行舟没有闭过一次关,反而开了一家拳馆,人称“铁臂派”。

    教拳育人,收留天下孤苦伶仃的孤儿,也帮助因一世而落难地江湖侠客,豪情义胆,义薄云天,使得江湖上的人都尊称一句:方老师。

    他是个庸人,一步一步走到这今天,脚踏实地,第一次的时候入天武榜只是末席上下,第二次上了三个席位,第三次到了九十席,第四次上升至六十……

    直到现在到达三席,半步九境的实力,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这些本是将他心境臻至圆润饱满,破镜只是指日可待,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却做出了一个选择,一个让他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

    自此心境受损,自己再无那无敌时刻,想至这里,方行舟摇了摇头,自己这是究竟怎么了?竟也胡思乱想,优柔寡断起来,不像自己啊!

    回过神来的方行舟望向天际,自嘲道:“呵呵…老夫……会怎样离开这个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