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袭！（二）
顾不得肩膀上又一次撕裂的伤口，段辰砂向着身侧滚去，狼牙棒落在绸缎上，砸出一个碗口粗的坑。这一记重击看得段辰砂心下一惊，要是自己刚刚没躲开，恐怕这时候已经只剩下等死的份了。
又是一棒落下，段辰砂再次翻滚着躲开。眼前的巨汉似乎并不着急，他就像一个胜券在握的猎手，单纯为了享受折磨猎物的快感而不断挥棒。
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段辰砂深知再这么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他的宁折刀就落在不远处，但这不到一丈远的距离此时于他却犹如天堑——每当他稍有夺刀的动作，狼牙棒就会更加迅猛地落下。
巨汉的脸上覆着黑布，看不出任何表情。段辰砂的体力渐渐不支，巨汉也玩腻了，他再次抬手高举狼牙棒，带着凌厉的杀意和还挂在铁刺上的血肉，朝着段辰砂的面门砸去。
段辰砂心脏猛的一抽，这一记重槌比先前的任何一次攻击都来的迅猛，他侧头要躲，却来不及避开狼牙棒上的铁刺。
皮肉绽开的触感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刺痛，段辰砂虽然堪堪保住了性命，但下颌边却留下了三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涌出，温热的盖住了半边脖子。
段辰砂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这次不再有绸缎垫在他的身下。他看着手握狼牙棒的巨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此处就是我的葬身地了吗？
脖颈上的剧痛令他无法转头，视线里只能看到步步逼近的巨汉和那柄映着寒光的狼牙棒。他咬紧了牙，更加强烈的不甘盖过了无力感。
就算真的要死，也不会是今天！
狼牙棒遮住了半个月亮，只漏出些微月光，笼罩在阴影中的段辰砂突然从地上弹起，右手一张，撒出一抔砂土。
巨汉本能地闭上了眼，段辰砂借此机会从他身侧闪过，一个箭步，捡起了自己的宁折刀。
被激怒的巨汉转过身，一手揉着眼睛里的砂砾，一手握着狼牙棒，不等看清就劈了下去。这次段辰砂有了足够的空间活动，他只是轻轻跳开，就躲过了这莽撞的一击。
也许是太过于轻视眼前的对手，巨汉在挥棒时将自己的肋部完全暴露了出来。不过段辰砂来不及举刀突刺，只是双手握刀，蹬脚转身，在巨汉身侧留下了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巨汉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肋部，他那结实的皮甲被整整齐齐地切开，暗红色的血液从皮甲里流淌出来——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新鲜的痛楚。
见巨汉的动作有些迟疑，段辰砂再次挥刀砍去，这一次巨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手稍稍一抬，狼牙棒就将这一刀挡了回去。
然而段辰砂的动作并没有停滞，他抬手扬刀向上，反倒是借势冲着巨汉的面门去了。
巨汉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在地上被自己揍的连滚带爬的家伙，此时竟还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挥刀。他躲闪不及，只在仓促之间稍稍偏了偏脑袋，锋利的宁折刀略过，他只觉得耳边一凉，半只耳朵就飞了出去。
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耳朵，巨汉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挥动着狼牙棒全力转动身体，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几乎就要将段辰砂那瘦弱的身躯撞断。
电光石火之间，段辰砂选择飞身跳向另外一边，手里的宁折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十分勉强地刺了出去。他的姿势实在太过别扭，别扭到都握不住宁折刀，但是在刀脱手之前，他还是准确地刺向了巨汉的脖颈。
这一次，笨拙的巨汉没能再躲开这看上去并不致命的一刀，段辰砂的刺击绵软无力，但宁折刀却锋利到足以刺破他的皮肤和肌肉。
刀锋只扎进一寸深，却已经扎进了他的动脉里，鲜血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巨汉下意识地捂住脖颈处的伤口，但身体中力量不断流失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切。
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巨汉倒在了地上，和他一起倒下的还有那看上去三四十斤的狼牙棒，以及段辰砂脱手而出的宁折刀。
伏在地上的巨汉不再动弹，段辰砂总算松了口气，这时他才逐渐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痛意，扭头一看，左肩处的血液都已经被冻住，在寒冷的冬夜里凝结成乌黑的硬块，他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衣服和自己的皮肉黏在了一起。
该死。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左手却不听使唤，只能用右手支撑着身体向宁折刀一点点爬过去。但当他试图抽刀时，才发现宁折刀被巨汉的尸体牢牢压住，怎么也抽不出来。
啪嗒——啪嗒——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段辰砂能够听出是有人朝着他走了过来，他极力转过头，勉强能看见那是一个提着刀的山贼。
尽管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是把宁折刀抽出来几寸而已，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段辰砂只能弃刀起身，先保命再说。
然而还不等他跑出去两步，身后的山贼就已经赶了上来，段辰砂俯身想躲，脚下却是一绊，踢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一个不稳，他摔了下去，胸腹直接撞在冷硬的地面上，五脏六腑都止不住地疼。他蜷起了身子，只能从余光中看着那柄象征死亡的刀在自己身上落下。
段辰砂闭上了眼睛，他几乎都想象到了刀刃刺入身体的感受。武器划破皮肉的声音传来，但却不是在他的身上。
身后响起一声惨叫，段辰砂稍稍转身，原来是沙帮头拍马赶到，他的武威刀刺穿了山贼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段辰砂。
在这一夜的血战中，沙帮头至少把七八个人的血留在了自己的袍子上，他翻身下马，身上的衣袍已经染满了血污。
他向段辰砂伸出了手，段辰砂刚要去拉，却听“噗”的一声闷响，再一抬头，沙帮头已经垂下了头，他慢慢倒在地上，露出一支直直扎进背里的利箭。
段辰砂绝望地望向箭射来的方向，那里只有黢黑的树林和高耸的树木，放箭者就隐藏在这一片黑暗中，而他只是放箭者众多猎物中的一个。
“别动……低头！”
趴在地上的沙帮头口中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伸手按住段辰砂的肩膀，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就躲在这，他看不见你！”
树林间又飞出三支箭，却都插在了巨汉的尸体上，段辰砂就躲在沙帮头和巨汉的尸体中间，不敢有分毫挪动。
就在这时，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在树林里响了起来，但那脚步的主人并不是冲出树林，而是向着某一棵树跑了过去。片刻之后，响动从地面来到了树上，树林里不再有箭射来，反而是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一声骨头折断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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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抱着树干，迦谶从树上慢慢滑落下来，他下边是一个被折断了胳膊的弓手，此时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不偏不倚地落在弓手身上，不轻不重地又踩了一下。
弓手刚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迦谶堵上了嘴，他一手拽着弓手的脖领，将后者生生拖出了树林。
树林外完全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七零八落的肢体，混杂着积雪和血液的污泥，马帮汉子和山贼们的尸体躺在一起，安静得如同一同入睡的兄弟。
满是狼藉的土地上，只有那一堆篝火还在燃烧。迦谶望了一眼这片惨烈的战场，随即抓起弓手还能动弹的另一只手，猛地一脚朝关节处踩去。
骨头错位的喀嚓声伴随着口中被捂住的哀嚎，弓手被迦谶一路拖到了段辰砂和沙帮头身边。他把弓手丢在一边，俯下身去，轻抚着沙帮头背上的伤口，端详了好一会。
段辰砂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迦谶。迦谶一抬起头，一下就撞上了他的目光。
“放心吧，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抽出多尔古德，切断了露在沙帮头体外的箭杆：
“不过要赶紧，拖的久一点就只能等死了。”
又是一棒落下，段辰砂再次翻滚着躲开。眼前的巨汉似乎并不着急，他就像一个胜券在握的猎手，单纯为了享受折磨猎物的快感而不断挥棒。
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段辰砂深知再这么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他的宁折刀就落在不远处，但这不到一丈远的距离此时于他却犹如天堑——每当他稍有夺刀的动作，狼牙棒就会更加迅猛地落下。
巨汉的脸上覆着黑布，看不出任何表情。段辰砂的体力渐渐不支，巨汉也玩腻了，他再次抬手高举狼牙棒，带着凌厉的杀意和还挂在铁刺上的血肉，朝着段辰砂的面门砸去。
段辰砂心脏猛的一抽，这一记重槌比先前的任何一次攻击都来的迅猛，他侧头要躲，却来不及避开狼牙棒上的铁刺。
皮肉绽开的触感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刺痛，段辰砂虽然堪堪保住了性命，但下颌边却留下了三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涌出，温热的盖住了半边脖子。
段辰砂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这次不再有绸缎垫在他的身下。他看着手握狼牙棒的巨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此处就是我的葬身地了吗？
脖颈上的剧痛令他无法转头，视线里只能看到步步逼近的巨汉和那柄映着寒光的狼牙棒。他咬紧了牙，更加强烈的不甘盖过了无力感。
就算真的要死，也不会是今天！
狼牙棒遮住了半个月亮，只漏出些微月光，笼罩在阴影中的段辰砂突然从地上弹起，右手一张，撒出一抔砂土。
巨汉本能地闭上了眼，段辰砂借此机会从他身侧闪过，一个箭步，捡起了自己的宁折刀。
被激怒的巨汉转过身，一手揉着眼睛里的砂砾，一手握着狼牙棒，不等看清就劈了下去。这次段辰砂有了足够的空间活动，他只是轻轻跳开，就躲过了这莽撞的一击。
也许是太过于轻视眼前的对手，巨汉在挥棒时将自己的肋部完全暴露了出来。不过段辰砂来不及举刀突刺，只是双手握刀，蹬脚转身，在巨汉身侧留下了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巨汉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肋部，他那结实的皮甲被整整齐齐地切开，暗红色的血液从皮甲里流淌出来——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新鲜的痛楚。
见巨汉的动作有些迟疑，段辰砂再次挥刀砍去，这一次巨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手稍稍一抬，狼牙棒就将这一刀挡了回去。
然而段辰砂的动作并没有停滞，他抬手扬刀向上，反倒是借势冲着巨汉的面门去了。
巨汉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在地上被自己揍的连滚带爬的家伙，此时竟还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挥刀。他躲闪不及，只在仓促之间稍稍偏了偏脑袋，锋利的宁折刀略过，他只觉得耳边一凉，半只耳朵就飞了出去。
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耳朵，巨汉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挥动着狼牙棒全力转动身体，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几乎就要将段辰砂那瘦弱的身躯撞断。
电光石火之间，段辰砂选择飞身跳向另外一边，手里的宁折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十分勉强地刺了出去。他的姿势实在太过别扭，别扭到都握不住宁折刀，但是在刀脱手之前，他还是准确地刺向了巨汉的脖颈。
这一次，笨拙的巨汉没能再躲开这看上去并不致命的一刀，段辰砂的刺击绵软无力，但宁折刀却锋利到足以刺破他的皮肤和肌肉。
刀锋只扎进一寸深，却已经扎进了他的动脉里，鲜血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巨汉下意识地捂住脖颈处的伤口，但身体中力量不断流失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切。
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巨汉倒在了地上，和他一起倒下的还有那看上去三四十斤的狼牙棒，以及段辰砂脱手而出的宁折刀。
伏在地上的巨汉不再动弹，段辰砂总算松了口气，这时他才逐渐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痛意，扭头一看，左肩处的血液都已经被冻住，在寒冷的冬夜里凝结成乌黑的硬块，他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衣服和自己的皮肉黏在了一起。
该死。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左手却不听使唤，只能用右手支撑着身体向宁折刀一点点爬过去。但当他试图抽刀时，才发现宁折刀被巨汉的尸体牢牢压住，怎么也抽不出来。
啪嗒——啪嗒——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段辰砂能够听出是有人朝着他走了过来，他极力转过头，勉强能看见那是一个提着刀的山贼。
尽管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是把宁折刀抽出来几寸而已，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段辰砂只能弃刀起身，先保命再说。
然而还不等他跑出去两步，身后的山贼就已经赶了上来，段辰砂俯身想躲，脚下却是一绊，踢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一个不稳，他摔了下去，胸腹直接撞在冷硬的地面上，五脏六腑都止不住地疼。他蜷起了身子，只能从余光中看着那柄象征死亡的刀在自己身上落下。
段辰砂闭上了眼睛，他几乎都想象到了刀刃刺入身体的感受。武器划破皮肉的声音传来，但却不是在他的身上。
身后响起一声惨叫，段辰砂稍稍转身，原来是沙帮头拍马赶到，他的武威刀刺穿了山贼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段辰砂。
在这一夜的血战中，沙帮头至少把七八个人的血留在了自己的袍子上，他翻身下马，身上的衣袍已经染满了血污。
他向段辰砂伸出了手，段辰砂刚要去拉，却听“噗”的一声闷响，再一抬头，沙帮头已经垂下了头，他慢慢倒在地上，露出一支直直扎进背里的利箭。
段辰砂绝望地望向箭射来的方向，那里只有黢黑的树林和高耸的树木，放箭者就隐藏在这一片黑暗中，而他只是放箭者众多猎物中的一个。
“别动……低头！”
趴在地上的沙帮头口中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伸手按住段辰砂的肩膀，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就躲在这，他看不见你！”
树林间又飞出三支箭，却都插在了巨汉的尸体上，段辰砂就躲在沙帮头和巨汉的尸体中间，不敢有分毫挪动。
就在这时，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在树林里响了起来，但那脚步的主人并不是冲出树林，而是向着某一棵树跑了过去。片刻之后，响动从地面来到了树上，树林里不再有箭射来，反而是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一声骨头折断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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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抱着树干，迦谶从树上慢慢滑落下来，他下边是一个被折断了胳膊的弓手，此时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不偏不倚地落在弓手身上，不轻不重地又踩了一下。
弓手刚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迦谶堵上了嘴，他一手拽着弓手的脖领，将后者生生拖出了树林。
树林外完全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七零八落的肢体，混杂着积雪和血液的污泥，马帮汉子和山贼们的尸体躺在一起，安静得如同一同入睡的兄弟。
满是狼藉的土地上，只有那一堆篝火还在燃烧。迦谶望了一眼这片惨烈的战场，随即抓起弓手还能动弹的另一只手，猛地一脚朝关节处踩去。
骨头错位的喀嚓声伴随着口中被捂住的哀嚎，弓手被迦谶一路拖到了段辰砂和沙帮头身边。他把弓手丢在一边，俯下身去，轻抚着沙帮头背上的伤口，端详了好一会。
段辰砂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迦谶。迦谶一抬起头，一下就撞上了他的目光。
“放心吧，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抽出多尔古德，切断了露在沙帮头体外的箭杆：
“不过要赶紧，拖的久一点就只能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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