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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小八的故事,自己可以做主

    不过早在小八藏篮子的时候,天麒就瞥见了小八篮子里的东西,这都不用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呗,这种事儿人家不愿意说,他也不好盯着问不是。

    于是岔开话题,“欸,小八,我问你个事儿,这码头这一块儿,你熟不?”

    “那你就问对人了,我每天都来。。。玩儿,这一片再熟不过了。”小八黑亮亮的脸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那还真是巧了,每次遇到小八运气都不错,天麒满怀希望的问道:“那你知道这条街上,有哪家要出租店铺的吗?”

    “天麒哥,你们书院那里不开了吗?”小八很惊讶,天麒哥他们那铺子他有几次偷偷去看过,生意还是挺好的,这说不开就不开了吗?

    天麒无奈的叹了口气,“哎,人掌柜和我大伯父的看我们生意好,就不准我们开了呗,估计他们自己想开吧,谁知道呢。”

    了然的小八点了点头,表示了下可惜,不过他说这一条南码头街南来北往的人多,很少会有店铺空出来的,哪怕空出来,也很快会被租掉的。

    虽然心里有点底了,但是天麒不免有些失望,对小八挤出点微笑,“没事,我自己再兜兜问问吧。”

    “欸,天麒喝,你这还是要开食肆吗?那里不远的赵家巷子里我前两日倒是看到有人在搬铺子,要不我带你去瞧瞧?”小八突然想到这么一处地方。

    这南码头街看来是没希望了,那就去瞧瞧呗,反正也不远。天麒便同意与小八一起去看看。两人走了不过不到一刻,这陶家巷就到了。

    嗯,这距离倒是真不远,不过因为是主街旁边的小巷子,的确就不太显眼,很容易就错过了。

    小八引了天麒到那铺子前,说就是这儿了。天麒左右打量一番,这铺子六个开间,上下两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挺合适,就是大门紧闭,里面什么情况看不出个究竟。此时正好隔壁香烛店出来个人,见天麒在此打量,便问:“你们找谁啊?这铺子前两日搬走了。”

    天麒正着急没地儿打听呢,上前便问:“掌柜的,跟您打听下,这铺子现在空着,可有人租吗?”

    香烛店的掌柜姓应,见天麒一个小书生跟他打听这个,也不放在心上,小孩子家家的,瞎问着玩的吧,敷衍的回答:“可不空着吗?这条巷子如今也就剩下没几家铺子了。”

    这可真是,就差几百米而已,生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掌柜的,您知道这家的东家在哪儿吗?我们想租这铺子。”春丫诚心问。

    “你们?”掌柜的往后仰了一下,“开什么玩笑,这种大事儿肯定得让大人来谈啊,去去去,别捣乱啊。”

    任凭天麒怎么解释他能做主,罗掌柜都当他是捣乱的,无奈之下,他便让小八帮忙去码头喊一下她爹,而他则从头把这小巷走了一遍。

    这陶家巷长六七百米,宽不过三四米,比一般人居住的巷子稍宽一些,但是跟商业为主的街道比起来那是要窄不少的。

    沿着巷子的店铺多是前店后院的制式,有的甚至是破了院墙自己搭的小屋棚,买卖些针头线脑。

    越往里走,空着的铺子越是多,一条巷子十几个铺面,开着的就五家。而天麒看中的那家,就在巷子口,相对来说地理位置在这巷子里是占优的。

    小八人小但是脚程很快,天麒刚逛完一圈,小八就带着爹陆老七来了。在粗略跟爹说了下这里的情况后,天麒又到罗掌柜门口喊起了人,“掌柜的,我把我爹喊来啦,您现在可以告知隔壁铺子的东家在哪儿了吗?”

    正在糊纸人的罗掌柜听闻那小书生真的把他爹给喊来了,略有些惊讶,开始他还以为那小书生瞎问的呢,原来真的要租铺子啊。

    脸上端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跟陆老七互报姓名,寒暄一番,原来他就是隔壁铺子的东家。本来隔壁那铺子是他大哥家的,不过他大哥读书出息,去扬州府做官去了,这铺子便半卖半送给了他。他呢读书比不上他大哥,就继承了他爹的衣钵,他爹传给他的房子他就自己开杂货店,他大哥的房子就放租贴补家用。

    那铺子原先也是卖南北货的上下两层,不过位置不好,买卖肯定不能跟南码头街比,那掌柜的维持了两年,虽然不至于亏吧,但是也不赚钱啊,于是前两日便退租走了。

    罗掌柜边说,边开了铺子的大门介绍,这铺子六开间,上下共有六间库房,水井和灶间也一应俱全,后院也不算小,到时候搭个车马棚也是够的,除了地理位置不怎么很好,别的天麒都非常满意。

    连天麒都满意了,那爹陆老七肯定也满意啊,不过谈租金的话,还是得搂着点儿说,“这铺子,位置一般,我们开食肆厨房也够大了点,您看您这租金,要价多少啊?”

    “咱也别说这些虚的,我就开个实价给您,您看我这铺子,之前都是卖南北货的,干净的很,都是新刷的墙新铺的砖,我也不多要您,三两银子一个月。”应掌柜觉得自己开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要不是因为这里现在开着的铺子少,这么大的店面,一个月三两他可舍不得。

    爹陆老七心里价位觉得一个月三两很可以啊,但是见天麒在那里微微摇了摇头,便沉吟不答,天麒知道那掌柜对自己是小孩子的身份比较轻视,便隔空对他爹比了个三十。

    三十?啥玩意儿?三十两?三十两一年?哦哦哦,懂了懂了。父子俩眉眼官司打的火热。

    那边罗掌柜见背对着他的爹陆老七很久没说话,想着这铺子租不掉一月就是一月的损失啊,心下一急,刚要说话,爹陆老七就开口了,“罗掌柜,我也跟您透个底,咱们以后开的这铺子是个小本的吃食店,小本买卖而已,您要愿意租,一年三十两银子,咱们一年一付您看成不成?”毁约者十倍赔偿双方,

    虽然价格低了不少,但是罗掌柜想着一年一付也省心啊,省的像之前那样月月要点租金像要饭的,便点点头答应付了一两银子的押金之后,爹陆老七和罗掌柜商定明日来签契付租金,不过今日这钥匙最好先给他们,他们得把现在铺子里的东西给直接搬过来。罗掌柜也是个爽快人,既然都约定好了,那早给晚给都是给,便把钥匙交给了他们,略交代了几句,自己绝对不会毁约的,放心,白纸黑字签字按手信,便回隔壁铺子里去了。

    父子两人都觉得这铺子除了位置不那么好,其他的都挺满意。不过要是真要位置好,那租金说不定翻一番都不止。目前他们就这经济条件,也不能样样都好不是?

    关了店门,爹陆老七和天麒就准备回铺子里去了,见小八还在门口,天麒便转头跟陆老七说:“爹,您先回铺子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去小八家玩会儿。”

    爹陆老七一时懵圈,嗯?啥意思?

    小八更是莫名其妙,但也不好意思拒绝,只挠挠头说:“我家有些简陋,天麒哥到时候不要见笑啊。”

    “这有啥,我几月前还跟我们家才两间茅草屋呢,而且还在村里,我们那房间晚上还能看星星呢。”天麒又不是小孩,家贫这种事儿根本不会让他觉得尴尬,回头还跟他爹说:“爹,一会儿我就在等牛车的地方等你们,走吧走吧,一会儿我石头哥娇儿姐锅头跟盖头哥该忙不过来了。”

    爹陆老七也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嘛,不过既然天麒要去小八家,总归有自己的目的,他此刻也不便多问,于是三人在巷子口道了别,天麒跟着小八走了。半路见到个包子铺,天麒不顾小八的疯狂阻拦,硬是买了些肉包子馒头,说是给小八家的见礼。

    榆钱胡同和赵家巷本就不算远,两人走了不过一刻就到了。小八推开他们家小院的门,喊了一声:“小六,奶奶我回来了。”就见院子里的小六朝他扑了过来,见到天麒,不确定的说了一声:“你是上次给我们白面馒头的。哥哥吗?”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小八奶奶听闻小六这么说,立刻擦了擦手,站了起来,“你是小八常提起的天麒哥?咳咳,可得好好谢谢你,多亏了你给的那些粮食,我们祖孙三人才算熬了过来。”

    天麒受宠若惊,忙不迭的说别客气,又把手里的一包馒头包子给递了过去,小八奶奶哪里肯收,两人一阵势均力敌的撕吧,在包子即将散落一地之际,小八好险给抢救了下来,小八奶奶见状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收了下来。

    刚松了口气的天麒,被小六拉着坐到了一个靠背的竹椅上,这才有闲打量起这小院子。要说这是个小院儿,也真是委屈了小院这两个字,本来她觉得他们家的院子已经够小了,可小四家这院子,大概就他们家院子的二十分之一吧,最多就十几个平方,房子倒是青砖瓦房,不过也就两间。

    此时院子内放了几个晾衣的架子,还有两大盆未洗完的衣服,再加上他们四个人,真的是满满当当。

    这家的情况,就是那么的一目了然,不过天麒也不是真的为了串门而来的,他就是想以后估计得用得着小八,之前他们家用的人,都是自家新祖宅的人,又是近亲又熟悉的很,根本不用特别了解什么。而现在想要找小八,这不知道任何底细他也不敢用,不过主要还是今天被钱氏和大伯父一家恶心坏了。

    此时正在忙忙叨叨帮天麒煮水泡茶的小八根本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家里难得来人,一时也不知道拿什么招待好,水是煮好了,茶叶没有,便用采来的野菊花给天麒泡了一杯菊花茶。

    “别忙别忙,快来坐,我一会儿就走了,咱们就瞎聊聊吧。”天麒拉住了又不知道要去找什么出来招待他的小八。

    小八松了口气,家里也的确没啥好招待的,于是便跟天麒慢慢攀谈了起来。

    原来小八本名赵放,家中原在城外十里处的小西村有三十亩良田,他爹是家中独子,十七岁便中了秀才,三年前上京赶考途中遇到山匪,不幸遇难。他爹的尸首被抬回来的那日,他娘就疯了,过了没多久,便也病死了。

    那时赵放不过五岁,小妹吴娇才三岁,吴老太爷也早在一年多前驾鹤西去了,于是一众世伯族叔把他们家三十亩良田和十几间的青屋大瓦房给瓜分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赵奶奶拎着菜刀,带着两个孩子,拼死从小西村逃了出来。

    她找到了赵放他爹当年的同窗好友,此人那时正好在县衙当文吏。听闻祖孙三人的遭遇也非常同情,便出钱疏通,好歹是把赵放给单独立了户,再把赵放他爷爷那辈给分了宗,不再和小西村的赵氏有任何瓜葛,这才让他们祖孙三人能在这县城里安置下来。

    之后的日子,这位昔日同窗也时不时的接济他们,知道他们买下这处小房子已经花光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便给赵奶奶找了份浆洗的差事,每月也会或多或少的接济点粮食给他们。不过去年年底,这位同窗便调任到他处去了,这往日的照应便没有了。

    那日天麒遇到小四他们的时候,赵奶奶正好是病了,他们三人皆靠赵奶奶浆洗度日,手停就口停,家里存的几个铜板给赵奶奶抓了几服药便见底了,在他们三人已经断粮之际,正巧遇到天麒几人。

    虽然天麒他们看着也不像有钱人,但是出手却实在又大方,给他们的那些包子馒头,硬生生让他们挺过了四五日,待到赵奶奶病情好转,可以下床开始做活了,那些干粮正好吃完。

    此时天麒听着小八平静的讲述,看着小六正安静的坐在一边,捧着他给的肉包子也不吃,赵奶奶沉默的搓洗着衣服,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自己这么窥探人家的过往到底是对是错,对于又让他们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从前觉得很抱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小八,我其实就想问问你,你愿意来我家店里来做工吗?”

    “我愿意的!“小八想也不想就回答。

    “可我还没说工钱呢!”

    “天麒哥,我不要啥工钱,我就想你们要是开食肆,能不能每日就给我些饭菜?让我妹和奶奶吃顿饱饭就行。”

    小八忽闪忽闪的眼光认真的看着天麒哥。被小八这么一说,天麒更是心酸,鼻头一酸,他深吸了口气,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说的啥话,做工怎么能不要工钱,你呢每日就去码头给咱们拉拉生意,或有船上的客商要送餐食的,你就给跑跑腿,吃饭就咱们店里包了,不过不能挑哈,剩啥就吃啥。另外工钱算你三百文一个月。

    还有奶奶,这浆洗的活您也别干了,跟小八一起来,您就负责给我们刷刷碗,洗洗菜,饭也在店里吃,当然小六也能带着,别乱跑就行,每月也给您三百文,您看您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