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离别在即
过了好一阵子再见他，小禾很吃惊，“怎么你还在华照？”
祁沐岚讪讪地，“最近生意如何？走的开吗？”
“什么事？”
他斟酌了片刻，小声说，“我需要你去给我办件事。以前都是小雨做，这次换你去。”
“好。”
她在翼望城找到等他的人，把五个箱子交给他们。走的时候没人想为难她，但是她做好了准备。
不知怎的，谷雨知道了这件事。
“他把‘彼岸’的根都拔出来给了陵野，”她不以为然，“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铺子里热，小禾满头大汗的找东西，“要是我有那么多钱就好了。”
“你要钱做什么？”
“我先把‘翠屏居’买下来，再把‘探春楼’买下去，华照城里最赚钱的营生，都握在手上，那才算日进斗金呢！”
“‘翠屏居’并不赚钱，‘探春楼’的生意，不是你该做的。”
总算在桌子下面找了了那卷轴，“那你说，‘探春楼’的娇姨来找我买料子，我该不该卖给她呢？”
谷雨坐直了，“她来找你？”
“娇姨和我娘是旧相识，她来了，我装作不认识，她就走了。以前年纪小，师父怕我会走娘的老路，不准我和她们来往。那天，看见娇姨走了，我真难受。”
小雨不知如何安慰她，叹息道：“如果你真的难受，那下次见了，别躲着她了。”
“你说的是，我上次多失礼！”
隔天回去，谷雨坐在院子里等她。
“小雨姐姐，你最近来的多，怎么不带着纪哥哥？”
谷雨显然有心思，默默坐了会儿，问张老六，“六叔，师父还要在城里呆多久才走？”
“你们师徒真奇怪，他也总问起你，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
两师徒几年没单独相见了，祁沐岚先开口，“你来是为了他？”
“是。”
谷雨觉得悲哀，曾经亲昵的师徒渐行渐远，如今只能针锋相对的说话。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惩罚自己。
“不管他想去哪里，你陪他去吧。”
“什么？”
祁沐岚很温和的笑笑，“你是真心喜欢他，我知道，否则不会过了这么久还护着他。”
“你，你为什么，”谷雨很诧异，“为什么改了主意？”
“小雨，什么是他有，而你没有的？我不明白你为何偏偏喜欢一个阶下囚。”
他不明白，连谷雨自己也不明白。
“他这两年肯安分守己留在你身边，已经比我预料的要久的多了，”他平静的望着她，“哪里都可以去，不能跟着他去瀚海。”
去了瀚海，自己孤立无援，会陷入绝境。
“你们不能带着青丛兽出去，太招摇了。”
得到他的首肯，谷雨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伤心。两个人生分了很多，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没提出要走，他也没有送客。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你遇见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想把他留在身边，”谷雨喃喃自语，“为此你变得不像自己了。”
“有。”
谷雨坐到他身边去，轻声说，“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个寻常的渔家女，就住在碧落海边，我是为了她才搬来华照的。那时你一岁多，我们在海边偶然遇见她，你很喜欢她。”
“后来穆耒大人让我寻找刺杀颂平的剑客，我带着你去了尧光。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她嫁给别人？不可能！”
祁沐岚很释然，“她要的是长相厮守，两个人生儿育女，每日出海打渔，过寻常日子，我给不了。”
“后来呢？”
“我暗地里托人给了一笔钱，够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她夫君拿着钱抛弃了她和孩子。”
尽管很不应该，谷雨觉得有点滑稽，揶揄他，“那你应该再给一笔钱。”
当然给了。街上再遇见，他已经认不出她来了，她竟和他攀交情，不能不给。过了段日子想起来去打听，知道她再嫁了，搬离了华照。
“遇人不淑，不是她的错。”
谷雨连忙答：“是，是我刻薄了。”
两人相视一笑，他拨拨她的头发，“如果有天他要离开你，放他走，回华照来。”
“我知道。”
临走时，她想起今天找他的另一件事，“师父，你什么时候走？”
“还要耽搁一段日子，怎么了？”
“你下次回华照，我不知道在哪里了，想多陪陪你。”
回去告诉夏纪，隐去了祁沐岚说不能去瀚海的话。他的父母兄弟就在那里，不去瀚海，他想去那里呢？
外面下着大雨，两人坐在窗前看雨。
两年了，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谷雨看得见他的痛苦和撕裂。
“我值得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考虑这个问题，谷雨觉得很歉疚。
祁沐岚有这般胸襟，当然是为了谷雨，他越是如此，夏纪越觉得屈辱。可是不能不领他的情，否则叫谷雨怎么办呢？
草色阡陌，雨点阑斑，石碑中的人被如烟似雾的雨丝遮住了，留下空洞的一抹黑色。
“除了瀚海，你还想去哪里？”
雨帘里有火苗在闪烁，他定睛看了看，空濛夜色里，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皇陵，或许是鬼火，正想着，那火苗跳动了一下，很快消失了。等了一会儿，再也没出现了。
谷雨推了推他，他猛地惊醒过来，“你说什么？”
“等师父去尧光了我们再走，好不好？下次回华照不知何时，我有很多事要嘱咐给小禾。”
“好，都依你。”
小禾对于他们要离开的事不知情，谁也没告诉她。
继续在铺子里忙的腰酸背痛，晚上回去埋怨祁沐岚，“虽说有三间铺子，加起来还不如人家的一间，你有钱给别人，怎么不给我？我要开间大点的。”
“你要多少钱？”他心不在焉。
小禾竖起一根指头。
“一千两银子能开间大铺子？”
“一万两。”
祁沐岚斜觑着瞧她，“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才多大，能花多少钱？”
“我在宫里住过，一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你与其给陵野，不如给我。”
她说话的口吻和谷雨如出一辙，祁沐岚皱眉头。
确实累坏了，一回来就歪在花架下的凉席上躺着，连饭也不想吃。
“这么累，不如算了。”
“不要，总算每天醒来都有个去处了。”
夜风翻藤，翠蔓飘飖，自有飞红轻似梦，她闭上眼睛，满脸的憔悴。
“过来。”
他的手搭在小禾肩膀上，轻轻捶了几下，小禾叹气，“你的力气怎么还不如六叔，他上次差点没把我骨头捶碎，你倒好，轻飘飘的！”
听见他笑，小禾不耐烦，“钱也没有，力气也没有！往上一点，对，这是这里。”
“轻一点！”
祁沐岚讪讪地，“最近生意如何？走的开吗？”
“什么事？”
他斟酌了片刻，小声说，“我需要你去给我办件事。以前都是小雨做，这次换你去。”
“好。”
她在翼望城找到等他的人，把五个箱子交给他们。走的时候没人想为难她，但是她做好了准备。
不知怎的，谷雨知道了这件事。
“他把‘彼岸’的根都拔出来给了陵野，”她不以为然，“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铺子里热，小禾满头大汗的找东西，“要是我有那么多钱就好了。”
“你要钱做什么？”
“我先把‘翠屏居’买下来，再把‘探春楼’买下去，华照城里最赚钱的营生，都握在手上，那才算日进斗金呢！”
“‘翠屏居’并不赚钱，‘探春楼’的生意，不是你该做的。”
总算在桌子下面找了了那卷轴，“那你说，‘探春楼’的娇姨来找我买料子，我该不该卖给她呢？”
谷雨坐直了，“她来找你？”
“娇姨和我娘是旧相识，她来了，我装作不认识，她就走了。以前年纪小，师父怕我会走娘的老路，不准我和她们来往。那天，看见娇姨走了，我真难受。”
小雨不知如何安慰她，叹息道：“如果你真的难受，那下次见了，别躲着她了。”
“你说的是，我上次多失礼！”
隔天回去，谷雨坐在院子里等她。
“小雨姐姐，你最近来的多，怎么不带着纪哥哥？”
谷雨显然有心思，默默坐了会儿，问张老六，“六叔，师父还要在城里呆多久才走？”
“你们师徒真奇怪，他也总问起你，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
两师徒几年没单独相见了，祁沐岚先开口，“你来是为了他？”
“是。”
谷雨觉得悲哀，曾经亲昵的师徒渐行渐远，如今只能针锋相对的说话。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惩罚自己。
“不管他想去哪里，你陪他去吧。”
“什么？”
祁沐岚很温和的笑笑，“你是真心喜欢他，我知道，否则不会过了这么久还护着他。”
“你，你为什么，”谷雨很诧异，“为什么改了主意？”
“小雨，什么是他有，而你没有的？我不明白你为何偏偏喜欢一个阶下囚。”
他不明白，连谷雨自己也不明白。
“他这两年肯安分守己留在你身边，已经比我预料的要久的多了，”他平静的望着她，“哪里都可以去，不能跟着他去瀚海。”
去了瀚海，自己孤立无援，会陷入绝境。
“你们不能带着青丛兽出去，太招摇了。”
得到他的首肯，谷雨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伤心。两个人生分了很多，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没提出要走，他也没有送客。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你遇见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想把他留在身边，”谷雨喃喃自语，“为此你变得不像自己了。”
“有。”
谷雨坐到他身边去，轻声说，“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个寻常的渔家女，就住在碧落海边，我是为了她才搬来华照的。那时你一岁多，我们在海边偶然遇见她，你很喜欢她。”
“后来穆耒大人让我寻找刺杀颂平的剑客，我带着你去了尧光。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她嫁给别人？不可能！”
祁沐岚很释然，“她要的是长相厮守，两个人生儿育女，每日出海打渔，过寻常日子，我给不了。”
“后来呢？”
“我暗地里托人给了一笔钱，够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她夫君拿着钱抛弃了她和孩子。”
尽管很不应该，谷雨觉得有点滑稽，揶揄他，“那你应该再给一笔钱。”
当然给了。街上再遇见，他已经认不出她来了，她竟和他攀交情，不能不给。过了段日子想起来去打听，知道她再嫁了，搬离了华照。
“遇人不淑，不是她的错。”
谷雨连忙答：“是，是我刻薄了。”
两人相视一笑，他拨拨她的头发，“如果有天他要离开你，放他走，回华照来。”
“我知道。”
临走时，她想起今天找他的另一件事，“师父，你什么时候走？”
“还要耽搁一段日子，怎么了？”
“你下次回华照，我不知道在哪里了，想多陪陪你。”
回去告诉夏纪，隐去了祁沐岚说不能去瀚海的话。他的父母兄弟就在那里，不去瀚海，他想去那里呢？
外面下着大雨，两人坐在窗前看雨。
两年了，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谷雨看得见他的痛苦和撕裂。
“我值得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考虑这个问题，谷雨觉得很歉疚。
祁沐岚有这般胸襟，当然是为了谷雨，他越是如此，夏纪越觉得屈辱。可是不能不领他的情，否则叫谷雨怎么办呢？
草色阡陌，雨点阑斑，石碑中的人被如烟似雾的雨丝遮住了，留下空洞的一抹黑色。
“除了瀚海，你还想去哪里？”
雨帘里有火苗在闪烁，他定睛看了看，空濛夜色里，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皇陵，或许是鬼火，正想着，那火苗跳动了一下，很快消失了。等了一会儿，再也没出现了。
谷雨推了推他，他猛地惊醒过来，“你说什么？”
“等师父去尧光了我们再走，好不好？下次回华照不知何时，我有很多事要嘱咐给小禾。”
“好，都依你。”
小禾对于他们要离开的事不知情，谁也没告诉她。
继续在铺子里忙的腰酸背痛，晚上回去埋怨祁沐岚，“虽说有三间铺子，加起来还不如人家的一间，你有钱给别人，怎么不给我？我要开间大点的。”
“你要多少钱？”他心不在焉。
小禾竖起一根指头。
“一千两银子能开间大铺子？”
“一万两。”
祁沐岚斜觑着瞧她，“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才多大，能花多少钱？”
“我在宫里住过，一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你与其给陵野，不如给我。”
她说话的口吻和谷雨如出一辙，祁沐岚皱眉头。
确实累坏了，一回来就歪在花架下的凉席上躺着，连饭也不想吃。
“这么累，不如算了。”
“不要，总算每天醒来都有个去处了。”
夜风翻藤，翠蔓飘飖，自有飞红轻似梦，她闭上眼睛，满脸的憔悴。
“过来。”
他的手搭在小禾肩膀上，轻轻捶了几下，小禾叹气，“你的力气怎么还不如六叔，他上次差点没把我骨头捶碎，你倒好，轻飘飘的！”
听见他笑，小禾不耐烦，“钱也没有，力气也没有！往上一点，对，这是这里。”
“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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