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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

    我好像睡了很久,但一觉醒来并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浑浑噩噩的日子细算一下正好有两年了。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全靠着啃老活到现在。为了逃避这种空虚和愧疚交织的感觉,半年前我下定决心找了个班上。我的转变让我的父母开心了好久。但是确实是我生性懒散,枯燥的工作实在难以勾起我的兴趣,不到一周我就铩羽而归,继续家里蹲的生活。回来之后,家人的眼光也已经从迫切的期待变成了平和中带着些许遗憾。之后,愧疚和空虚继续侵扰着我,所以我关闭了我所有的社交渠道,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以此来让自己更好受点。

    本以为这样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但两个月前和一个童年玩伴阔别重逢让我对这个世界开始有了改观。我和他自高中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算起来已经六年多了。开始面对他突然的来访,我对他充满了提防,毕竟这两年村里人在背后对我的指指点点我也是知道的。当你明明知道别人在讨论你时,确实很难做到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我主观上还是尽量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感觉,故意营造一种十米之内人畜莫近的感觉。起初他来找我,我还以为是来看我这个老朋友笑话的,对他也只是礼貌的客套几句,但是他从小就少根筋,这个老毛病看这几年并没有什么改变,完全不会察言观色,很自然地和我聊起来这几年他的生活。说起他大学机缘巧合下学了水产养殖专业,以后要立志成为一个养鱼佬,然后自顾自笑了起来。我生怕他问起我的近况,因为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几次,我觉得他说完自己情况就想问问我了,但几次都欲言又止。我猜到他一定从别人那里听到过我家里蹲的事迹了,倒也对他有些改观。不过又开始好奇为什么他会特地来找我聊天?只是简单的叙旧吗?难道他不知道和我这种人是无效社交吗?所以我自然而然得想到他莫不是秀优越感的,想到高中时学习对他一直来说是老大难的问题,最后复读一年才考取了Z省的某个专科,经过专升本,今年刚毕业,学校工作也都给他们分配好了。他是不是想让我看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只存在小。说当中?所以从头到尾我都只是听他说,只觉得时间实在漫长。

    我本以为他不会再来,但之后他又拜访了我几次,每次都是他在说我在听,渐渐我发现他还是原来那样,把每一件事情说的绘声绘色,也并没有我想的变得别有用心。我意识到是我变了,封闭自我最可怕的不是让我的物质条件发生变化,让我生活条件越来越差,而是让我变得敏感自卑成了惊弓之鸟,这让我那么久第一次有种想要倾诉的感觉。每次他在楼下叫我时,恍惚间就像回到小时候他常来找我出去玩耍。有次他在楼下,我从窗外望去仿佛还是那个炎热的夏天,我俩约着出去钓鱼,去踢球,去探险。在不知不觉间,心里竟然涌现出很长时间不曾感受过的期待。

    慢慢地我也和他说起我自己,结果并没有我想的开导和同情,只有大家随意间的一笑而过。他在家呆了一个月,我俩还是和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在一起,这个月我确实感受到了这段时间少有的快乐。好友之间,确实可以跨越时间的距离,不管多久一个嬉笑一个动作就可以勾起彼此的回忆。期间我们还拜访了许多旧时的好友。

    一个月时间过的很快,他们学校给他安排的工作已经落实了,在隔壁Z省的一个小岛上做鱼苗育种,起初听到这个工作,我觉得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去,这份工作一点都不体面,还在那么偏僻的小岛,如果是研究育苗的研究所可能还可以接受。我强烈建议他向学校提出质疑或者索性考个研究生,可他却说我不懂,能天天钓鱼养鱼是他一直的梦想。

    他临走时,我特地带了一个老旧的游戏机给他,这是有一次我在整理柜子时偶然发现的,充了电试了试竟然还能用,案按键也正常。就因为这个游戏机,我还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孩子王。记得小时候我们总是约上三五好友围在一起轮流玩,一个人打,其他人就看着干着急,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在指尖悄悄溜走,直到其中谁谁父母先找过来,扯着他的耳朵回家,其他人才在一声声惨叫中悻悻而归。我还记得小时候骗其他孩子,说谁可以给我当一个学期的“随从”,我就把这个游戏机送给他。诓骗了好多小伙伴给我当牛做马好长一段日子。听他说岛上没有网络和信号,我觉得岛上的日子一定无聊,所以希望他闲暇之余可以消磨消磨时光,他看到这个游戏机就一眼认了出来,马上接过手在手中来回翻看,笑了笑说这早该是他的,然后我们笑着从以前玩的游戏聊到了现在的游戏。

    做完告别,我从他家出来,是有些许的失落,是因为朋友要远行,更是因为对明天的彷徨又一次占据了我情绪的主位。我猜今天我睡一觉可以睡好久,因为不知道下次谁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叫醒我。

    距离朋友去报到已经一个月了,昨天我躺在床上还在梦中,朦胧中母亲进来说有我一封信,隐约中我看她把信放在桌上,看我没什么反应,她给我塞了塞被子,然后背过身去轻叹了一声就出去了。我看她走了,过了一会儿也就起来了。拉开窗帘刺眼的眼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亮的我睁不开眼。我眯着眼把手遮在了眼前缓了缓,等眼睛适应了光亮,才从床上起来。我拿起信一看,这是一封明黄色信封皮子的信,邮票上是一只红色猴子的剪纸,上面整齐地盖着邮戳。从Z省寄来的,收件人写的是“小玉”,落款是“海王”。庄玉是我小学的名字,小学三年级时,学校有人给我取外号,我母亲也觉得这名字太女性化了,所以给我改了“庄明”。知道这名字的人不多,但我一猜便知道是我的朋友-——顾海,自从他走已经一个月了,能收到他的信,我自然是很欣喜,对于他自称海王,我也不感到意外。撕开信封,我倒了倒,一张白色的纸条从信封里面掉了出来。我弯腰捡起纸条,这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对折了两次,折成一个两指宽的正方形。我把信封放在桌上,打开这张纸,里面写着的东西当让我满头问号。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