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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脸红少年

    桑子墨声音远远飘来,重复这萧衍所做的诗句:

    山中有个呆书生,琴瑟友朋共酒中。

    山中有个傻书生,友朋不应琴不鸣。

    欲借东风升九天,小城食肆再相逢。

    卓文本听到这首诗,面容忽然变得柔和,这个家伙明明才学不在自己之下,可偏偏就喜欢写这些蹩脚不通的诗。

    不过,这才是他,喝酒醉了会发洒疯,打架会喊痛,能厚着脸皮借钱,死赖着不走。

    这才是他,也只有他……

    雨桑镇恢复光明,云层之上白光快速下降,落在镇子西边。

    虹光依然停留在云层之上,读书人矗立云层,闭目似在沉思。

    镇上铁器铺段炎手持铁锤一下一下敲击在一块烧红的铁块上,口中骂骂咧咧,骂一句打一锤,似乎和这个铁块有仇。

    登甲巷武馆门口,看门的吴老头摸黑点着烟袋,抽了两口,等到天色恢复明亮,眼皮子也没抬,依旧吧嗒吧嗒抽烟。

    栈阁巷,任平生家中,一男一女相互注视。

    任平生局促笑笑,不知道双手应该放在何处,反倒是他像一个做客的人,而少女才是院子的主人。

    “你就是任平生?”少女双手背后,向前倾着身子,一股淡淡的香味顺着空气飘来。

    任平生点点头,嘿嘿一笑,只是脸庞和喉咙有些发紧,笑的并不灿烂,发出的笑声也很干涩。

    他发现少女不打架的时候和打架的时候完全两个人,只要她的手按住剑柄,自然而然有股子让人不可直视的气度。可

    眼下少女巧笑嫣然,随和可爱。

    “我姓父亲姓萧,母亲姓夜,所以我叫萧夜。”少女说完,眨巴着眼睛,似乎等着院子主人开口。

    少年挠挠头,磕磕巴巴的回道:“你好,那个,我叫任平生,平顺一生的平生。”

    年纪不大却已见惯风浪的任平生此时口干舌燥,从未有过的紧张,似乎还透着些兴奋和开心。

    “咦,任平生,你脸咋这么红?”萧夜凑的近了,耳边的发丝被风吹起,发梢偶尔撩在少年鼻尖,痒痒的。

    任平生连忙后退两步,揉揉鼻子,假装咳嗽两声:“那个,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喝板凳,我给你搬杯水坐坐。”

    萧夜打小生活的地方只有刀来剑往,打架的经验丰富,可没经历过这样的对话,觉得十分有趣,嘻嘻笑着看少年忙来忙去。

    等到他搬好了板凳,拿好了装水的杯子,又在杯子中装满了水,萧夜笑吟吟的端起竹子做的水杯,轻轻啜了一口。

    任平生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便正正身子说起话来也不在磕巴紧张:“还未请问姑娘找我何事?”

    萧夜解下腰间长剑,横着放在小木桌,坐在少年对面小板凳,单手托腮狡黠一笑:“咋现在才想起问?”

    一句话而已,任平生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势一瞬被破,双颊泛红,直挠头。

    萧夜没有得寸索尺,双掌中来回转动着水杯:“我来是找你家大叔。”

    任平生目光猛地一抬,直视萧夜双眸,事关大叔决不敢掉以轻心,何况不知来人目的为何,是敌是友?

    萧夜年龄与自己相差不多,若说是大叔故人根本说不通,要说是大叔失散多年的女儿也不对,她姓萧,大叔姓卓唉。

    而且她的功夫还很厉害,如果是对大叔不利自己又该怎么做,是想办法前通知大叔逃走,还是当场搏杀。

    可是,她那么好看,不像坏人唉。

    任平生面容变化反复,一会忧愁,一会担心,一会又似乎在下决心。

    萧夜看得有趣,这个黝黑瘦弱的少年真有意思,整个脸像变戏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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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空乌云散尽,天色重新恢复光明,雨桑镇百姓却只是抬头看看天,已经见怪不怪,尤其近来天气多雨,阴晴反复早习以为常。

    长铗街都卫府,刚在谢远房中发了一通脾气的吕非尘胸脯一阵欺负,不是累的,是气的。

    谢远与都卫府中的主簿二人自以为聪明,妄自揣测她的心思,不但截杀任平生不成反而差点连累自己,真搞不懂这些男人怎么头脑这么简单,办事也忒不靠谱!

    吕非尘是故意抹去任平生名字不假,可那不代表就要立刻除去那个少年,一个往上倒腾个十八代都没有显赫人物的穷小子,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她原本在意的不是少年,而是他家里住着的那个人。

    不过,也并非全然无一丝收获,至少经过此事后让他对任平生看法改观了,一个十六岁的穷小子,没有练武更无修为硬是能斩杀两个死士,一个炼神境界的云居山亲传弟子,一个阆风湖金丹境界的供奉。

    吕非尘嫩葱般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哒哒作响:到底那夜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偷偷出手相助,如果没有的话,这个穷小子……不简单啊。

    “吕司正,有心事?”二堂大门有一人迈腿而入,眼下整个都卫府敢如此说话的只有一人,大皇子曹恒。

    吕非尘手指收拢变成拳头,柳叶细眉微蹙,不过起身之后面容之上笑意盎然,微微福了一礼。

    曹恒不敢大咧咧的受这个司正一礼,连忙微微躬身还礼道:“司正似有烦忧之事?”

    雨桑镇昨夜雷霆爆震,琉光宗隐堂堂主孔方林和都卫府都尉谢远、主簿杜老头同时命丧,随后云居山和阆风湖剩余的人匆匆离去,所有一切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这一切偏偏他曹恒一时又无处探查。

    今日一早吕非尘外出时面色奇差,方才又在谢远房中大闹一场,如果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能量强大的太常司司正吕非尘。

    这个女人看似柔若,实则城府颇深,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尤其她一手翻转阴阳的诡异手段,更令人防不胜防。

    这些时日她看似深居简出,无所事事,恐怕暗地已经埋下不少外人无法窥探的手段。

    这次皇城之内龙气外泄,虽只是一缕龙气,可这个苗头所代表的信息比天大,到底是改朝换代还是推陈换新,曹恒迫不及待要弄清楚,龙汉王朝的皇子可不止他一个,也没有什么皇位传长不传幼的优良传统,所有一切得靠自己去争。

    接二连三的变故,曹恒敏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云居山和阆风湖这些外派他并不十分清楚,可都卫府调动死士,琉光宗孔方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曹恒心中的线团一点一点被捋顺,所有一切都指向一个毫无出奇之处的人。

    似乎那个少年有点意思,像一块带着血丝鲜肉,苍蝇蚊虫都想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