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猿意马
小院的清晨。
“你还要去？”易玲珑看着收拾利索的姜镇元道：“你就这么想死？”
姜镇元自信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有把握了。”他不顾反对再次前往踵树林。
看着他果断的离去，易玲珑‘哼’了一声道：“真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就这么点实力能进去干啥？天天被追杀还能上瘾不成？”
赵凡替他说话道：“也许是为了修炼呢？与灵兽交手也是一种实战锻炼，虽然危险但没准会有更大的收获呢！”
“收获个屁！”易玲珑道：“实力的提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就算是咱们两个，当初也是经过多少枯燥乏味的无聊日子才有所成就的，凭他的天赋根本不可能在实力境界上有什么大的突破，对敌的经验虽然同样重要但也要分对象是谁，难道他还能在短时间内来个三级跳不成？总说自己是天才，难道他还真认为自己比老娘更有天分？”
赵凡笑道：“确实没啥可能的，但你说万一人家要是真的有了领悟，你咋办啊？”
“嗯？”易玲珑一愣，随后道：“他要真有这种进步，我就不拦着他和圣心的事儿。”
“嗯？”赵凡无语，他俩的事儿不就是你撮合的吗？这么一说你到底相信还是不相信他能有巨大的进步啊？
看着依旧安静的树林，姜镇元自嘲道：“我果然还是一条狗，昨天要不是想着狩猎根本不会遇险，欲望啊！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今天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根本不是抱着狩猎的心态，他沿着昨天的路径不断向前推进，但没过多久便抽身返回，随后又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一个上午他什么都没做，就是不断的熟悉环境。
即便是偶尔发现了落单的灵兽他也不去理会，就这样，他的探索越来越远，因为对环境熟悉又不贪功冒进，他很清楚身处周边的情况，偶尔遇见成群或是强大的灵兽他二话不说转身就逃，逃跑的路线也都提前准备好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姜镇元再次被易玲珑嘲讽毫无收获，但他一点也不在乎，第二天继续！
就这样！姜镇元一连探索了五天，虽然也碰上过打不过的灵兽但都是有惊无险，而让他在意的是，随着他的不断深入，很多灵兽似乎对他的气息已经熟悉起来，即便一开始还追逐他但也会很快放弃，因为意识中知道继续追也追不上。
随着对环境的熟悉，姜镇元在这里开始越发的自如起来，而且他发现灵兽终究也是野兽的一种，对于静止不动的物体往往会忽视。
所以，这几天下来他找到了几处非常好的休息地，那是一种很高大的树木，不是踵树但体型犹有过之，这种树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它几乎一无是处，而且它的树杈要在至少十五米以上才会出现，下面都是光秃秃的，就算是想要用来隐藏偷袭都做不到。
果子也没有，虫子也不生，偏偏自然吸收的灵力也很少，灵兽有时候路过都会绕过它看都懒得看一眼，因为基本上不会栖息灵兽所以都不用担心会被偷袭。
姜镇元发现这点后便尤其注意的观察了一下这种树的分布，每天都会拿出部分的时间啥也不做，就是待在这种树超过二十米以上高度的树杈上。
他一动不动与树融为一体，但感官放到了最大，清风掠过带来灵气的变化以及其中蕴含的血色味道，其中还夹杂着各种灵兽的声音，大型灵兽奔跑的震动，小型灵兽带起的风声，昆虫振翅毒蛇吐信。
当然，还有前来猎杀灵兽的修行者，他自认为实力不足而且对这里远不够熟悉，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一直尽量避开其他人，好在这里只算是外围，很多人只是路过，他们有的单独行动，有的结伴成群前往迷雾森的主脉。
这一天，姜镇元再次来到了一颗大树上，这里靠近无尾熊的领地方便他的观察，他今天已经观察了很久，原本刚刚就打算离开了，因为他发现无尾熊有了要去捕猎的迹象，让这群家伙包围可不是说笑的。
但突然一阵急促且快速的奔跑声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他非常熟悉这种步音，那是被灵兽追杀时候常常会出现的，毕竟他自己也没少被追杀，这让他要离开的身形微微一顿，打算等对方过去再说。
一个略显狼狈的强壮身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从剧烈且不规则的喘息声中可以看出他之前为了逃命应该是拼尽了全力，这会儿估计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
似乎终于摆脱了追杀，这个人刚刚气息顺了一点就开始忍不住的骂骂咧咧，姜镇元大致听到一些，似乎他是被人坑了。
迷雾森狩猎最重要的不是成功猎杀而且如何带着充满血腥味的猎物返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段，有时候也要靠运气，被其他灵兽把猎物抢走的事儿时有发生。
这个就比较倒霉，原本好好的在隐藏潜伏，结果被一个成功狩猎却被追杀的修士给坑了，那个家伙拎着猎物逃跑的时候发现了他，非常果断的奔着他跑过来，他就这样遭到了无妄之灾。
不仅没有狩猎成功还被无缘无故的追杀了一通，甚至好像还受了伤，难怪他气息到了现在还不平稳，这是给气的！
姜镇元眉头微皱，这种事儿在他看来肯定时有发生，他之所以皱起眉头是因为发现这个家伙好像还没有消气，一边叨咕着回头再碰上后一定要报仇一边却向着这边走来。
他似乎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冷静，一边想着报仇一边想着要继续狩猎，但他这个状态明明是被狩猎的结局更多。
更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居然奔着这边过来了，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这附近是谁的领地吗？还是说以为这里是普通树林可以毫无顾忌？
没有让他多等，这个家伙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灵兽的注意，脚步声一顿，随后开始有了缓慢撤退的迹象，但为时已晚。
原本就要狩猎的无尾熊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包围，姜镇元不用去看，只是听声音也可以判断出结果，实力尚未恢复的家伙并没能跑出多远就成了无尾熊的猎物。
显然他一个人无法满足那些家伙的食欲，所以无尾熊们离开领地继续四处搜寻，姜镇元却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
虽然只是一个没看见样子的陌生人，发生的也只是这丛林中屡见不鲜的事儿，但姜镇元却异常的脸色凝重。
今天的晚饭吃的没兹没味儿。
“咋地？让人给煮了？”易玲珑看着他因为过度思索而略显潮红的脸色调侃道：“这一个下午啥也没干就在这皱着眉头，咋地了？还是说看上哪家的姑娘结果让人家给甩了？”
“嫂子你嘴里啥时候能吐出来一点象牙呢？”姜镇元随后反击。
“敢骂我？”易玲珑顿时来劲了道：“我的无尾熊呢？给你好几天的期限了，咋连毛都没看见呢？我这天天盼着呢，你可倒好？早早就跑回来了却双手空空如也。”
“别提无尾熊了，没被那些家伙吃掉就算是不错了。”姜镇元道：“我今天亲耳听到一个家伙被它们捕杀了。”
“这有啥？”易玲珑毫不在意道：“丛林就是弱肉强食，在那里人和灵兽没啥区别，要想安全就别进去啊？再说了！要不是凤回宗将迷雾森对外开放，又严格的限制筑基修士不准进入，你们这些家伙连进去捕猎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知道。”姜镇元摇头道：“我不是在意这个，死了的家伙虽然实力不行，但他原本可以不用死的，要不是之前他被人坑了导致气不过，稍微冷静一下的话完全没必要这么白白送死的。”
一向隐身的赵凡忽然看着他语气玩味的道：“所以让你兔死狐悲了？”
“没错！”姜镇元道：“他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在猎杀了一只小卢寰后也没有马上离开，否则也不会被一路追杀，虽然还算平安的返回但却让我记忆犹新。”
“就这点事儿？”易玲珑‘切’了一声道：“终究是你们没本事，随便一点事儿就受到影响了，心智太差，而且这样就闹心了？那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去了，老老实实的过普通人的日子得了，反正你的天赋也不咋地。”
姜镇元撇嘴道：“果然！竖子不足与谋。”
“啥意思？没听懂。”易玲珑道：“给我讲点白话文。”
姜镇元压根不搭理她，看着赵凡道：“老哥？还记得我和你讲过那个人和狗的故事吗？”
“你想说今天死的那个是因为由人变成了狗，所以被迷住了心智导致脑子不清醒？”赵凡道。
“还是老哥懂我啊！”姜镇元竖起大拇指道：“还是跟你聊天有营养，跟嫂子说再多都是废话。”
“呦呵？”易玲珑不满道：“就你说的有营养？我咋没听出来？”
“去去去，一边去！”姜镇元挥手赶苍蝇一般道：“男人说话呢，女人家家的别插嘴！”
“你这是吃饱了撑的找揍吗？”易玲珑开始撸起了袖子。
姜镇元眼看不好赶紧服软道：“嫂子你这是干啥？误会啊！你听我解释！”
“解释啥？”
“是这样的！”姜镇元搓着手道：“我是说我们两个男人间低等生物的交流，不配您这样的高等生物参与，那样容易降低您的智商，我觉得吧！就刚才和我说话这么一会儿，您智商可能都下降不少了。”
“这还差不多！”易玲珑起身道：“走！圣心！跟我遛弯儿去，别搭理这两个低等生物。”
“好的姐姐！”江圣心像个小跟班似的过去了。
“总算是清净了！”赵凡也算是松了口气道：“还是你会说话，不然咱俩现在都要挨揍了。”
姜镇元说回正题道：“嫂子我倒是不担心，就是这一下午了也没完全琢磨明白，心里有点乱套。”
“一点眉目都没有？”赵凡道。
“倒也不是！”姜镇元摇头道：“感觉到了一点，但不够清晰，我经验太少，所以想向老哥讨教一下。”
“这样啊！”赵凡点头道：“其实没啥！以你的本事以后终究会明白的，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不能发现自身问题的，否则不解决了你就闹心。”
“老哥说得对。”姜镇元坦然道：“我天赋一般，既然实力提升不容易那么其他方面就想着能收获一点是一点呗。”
“那我就跟你说说吧。”赵凡道：“我毕竟痴长你几岁，打一个不算太恰当的比喻，所谓心猿意马，你平日里做事就当成是在赶一辆马车，你的身体就像是那辆车，而你的意识就是赶车的人。”
姜镇元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将具象化与抽象化在脑海中进行分析。
马车并不是一匹马，而是很多，非常多，每一匹马都有自己的想法，象征着一个人对外界事物的观察与感知吸收。
看到一件美丽的事物可以产生内心的情绪，遭遇一顿辱骂也会受到影响，这与外界共存的生命里人的心在被不断的冲击，一句夸奖可以让一匹马产生异动，这种动作会通过缰绳传回马车，最后影响到马车里的人跟着晃动。
如果人的定力足够可以自己消化这些影响那么后面就会恢复正常，但若是难以消化，随着人剧烈的晃动马车也会跟着加倍的晃动。
这时候很多人就会不自觉要将受到的冲击发泄出去，他可以对另外一匹马挥动鞭子，如果之前的马要向左，他就让另一匹马向右，这样两股力道平衡马车反而不会受到影响，但有的时候他做不到，只能让另一匹马做出类似向右的跑动，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抵消第一匹马带来的影响，但也可以稍微削弱。
赵凡看着姜镇元道：“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玲珑在饿肚子的时候会非常的敏感，吃不到饭她会心急，于是平时里可以容忍的玩笑话那个时候可能会让她生气的想要揍人，因为她的意识难以消化控制饥饿的冲击，只能借由其他的方式来缓解那种颠簸晕车的感觉。”
姜镇元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也明白这一点。”
“很好！”赵凡点头道：“那我就不必浪费唇舌，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之所以一个下午都没精打采是因为你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外的发泄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可以挥动鞭子抽打其他的马匹用来维持平衡，但这个行为却不是你的本意，这是你被逼无奈的选择，你在意的是这一点，对吧？”
“没错！”姜镇元没想到赵凡居然能一眼看透自己，佩服道：“确实如此，然后我发现这种情况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从我第一次遇险和今天那个修士的死亡让我发现更让自己担心的地方。”
赵凡接口道：“你发现自己的鞭子可能一直在挥舞着，受到的冲击越多你被迫挥舞鞭子的频率也就越高，而当一切习惯后，你担心自己会忘记了为何挥动鞭子，你担心会进行自我催眠，将挥动鞭子的发泄也当成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是的！”姜镇元凝重道：“那样我就会不自觉的活在虚幻中，也许因为心烦而不由自主的去打骂一个不相关的人，但心里却在认为这是自己主动的想法，我曾听说过一种家暴，一开始确实是因为闹心的事情导致无故的出手，可随着次数的变多人会渐渐的形成习惯，即便心情没有不好也会继续动手，甚至会为了动手而主动寻找借口。”
“狗！”赵凡道：“这就是你小故事里的狗，只是略微不同，但本质一样，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线，眼睛被欲望和各种情绪所蒙蔽，迷失自我后由人变成了狗。”
“在修行中也有类似的情况！”赵凡盯着姜镇元道。
“入魔！”
赵凡道：“迷失自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一匹马要向左，一匹马要向右，或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为，被各种杂念扰乱了心智，人的意识很可能会被车裂，这是我们修行入定中比较常见但又极为危险的一种情况，走火入魔！”
他忽然对着姜镇元笑道：“之前我看你小小年纪却可以随时入定还颇为惊讶，但如今看来这种对心智变化极度敏感的天赋大概也是你能随时入定的原因之一吧。”
赵凡道：“你比常人更容易入定，说明你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但正因为你的天赋让你敏感，容易发现别人忽略的问题，也更担心自己哪天会走火入魔，所以今天这种在迷雾森时常发生的事情在你的眼中却被引起了格外的重视。”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赵凡猜测姜镇元很可能遭遇过走火入魔的情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这个问题在一般人眼中其实远没有这么严重。
饿了虽然闹心但发泄出来就好，吃饱了自然也就恢复了，很多人普通人也可以在发泄的时候保持理智，他们清楚自己就是在借机发泄，甚至可以主动引导发泄，例如有些人每次生气后都会主动摔盘子，这比打人的后果好得多，习惯后就没啥影响了，但姜镇元显然不愿意接受这种方法。
他想直接根治。
“没错！”在发现赵凡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睿智之后，姜镇元坦言道：“老哥说的我都懂，但我就是想问一问有没有办法可以彻底杜绝这种情况。”
“唉！”
赵凡第一次认真的叹了口气，甚至有点后悔之前接这个话茬，方才他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里面能有姜镇元还没有考虑到的情况，但如今是最坏的一种。
彻底杜绝外界的影响这听起来都不现实，自己都没能做到呢，哪里还能开导对方？
“没有吗？”虽然早有预料，但姜镇元还是略显失望。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赵凡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显示出他对这个问题的极度重视。
姜镇元愕然的抬头，没想到能柳暗花明。
赵凡却并没有继续说话，似乎在纠结什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哥这副样子，好长一段时间后，赵凡似乎才想通了一点。
“明心见性！”
赵凡道：“你肯定听说过，但每个人对它的理解都不同，在我的认知当中，若能将这四个字做到一定的程度，那么，或许有可能达到你的目标。”
身若菩提，心如明镜，时常打扫，误惹尘埃，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极致了。
菩提非树，明镜非台，空空无物，不惹尘埃，这就是理论上有可能杜绝的办法。
但，知易行难！
“有具体办法吗？”姜镇元略显紧张的问道。
“唉！”赵凡又叹了口气道：“这个一般是依靠机缘，随着阅历的增加可以逐步感悟，与修行和实力的提升反而关系不大，如果要速成的话……”
他突然看着姜镇元冷冷的道：“那你要先做好死的觉悟，人生在世，莫过于生与死，只有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才能发生一些平时绝不会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的志向，修行路不好走，尤其是对你来说，我猜想你之所以这么担心也有为将来修行铺路的想法吧？”
“没错！”姜镇元承认道：“我很清楚自己要走的是什么路，但最困难的选择需要最坚定的意志，我觉得现在自己的意志还不够，根基也不牢，若不在这个时候想办法，后面悔之晚矣。”
“既然你有这个觉悟那我就不阻拦了。”赵凡道：“原本我以为你早晚会想到这些，但那个时候发现难度后选择放弃才是最大的可能，但我尊重你，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回头就想想解决的办法吧。”
“你还要去？”易玲珑看着收拾利索的姜镇元道：“你就这么想死？”
姜镇元自信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有把握了。”他不顾反对再次前往踵树林。
看着他果断的离去，易玲珑‘哼’了一声道：“真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就这么点实力能进去干啥？天天被追杀还能上瘾不成？”
赵凡替他说话道：“也许是为了修炼呢？与灵兽交手也是一种实战锻炼，虽然危险但没准会有更大的收获呢！”
“收获个屁！”易玲珑道：“实力的提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就算是咱们两个，当初也是经过多少枯燥乏味的无聊日子才有所成就的，凭他的天赋根本不可能在实力境界上有什么大的突破，对敌的经验虽然同样重要但也要分对象是谁，难道他还能在短时间内来个三级跳不成？总说自己是天才，难道他还真认为自己比老娘更有天分？”
赵凡笑道：“确实没啥可能的，但你说万一人家要是真的有了领悟，你咋办啊？”
“嗯？”易玲珑一愣，随后道：“他要真有这种进步，我就不拦着他和圣心的事儿。”
“嗯？”赵凡无语，他俩的事儿不就是你撮合的吗？这么一说你到底相信还是不相信他能有巨大的进步啊？
看着依旧安静的树林，姜镇元自嘲道：“我果然还是一条狗，昨天要不是想着狩猎根本不会遇险，欲望啊！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今天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根本不是抱着狩猎的心态，他沿着昨天的路径不断向前推进，但没过多久便抽身返回，随后又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一个上午他什么都没做，就是不断的熟悉环境。
即便是偶尔发现了落单的灵兽他也不去理会，就这样，他的探索越来越远，因为对环境熟悉又不贪功冒进，他很清楚身处周边的情况，偶尔遇见成群或是强大的灵兽他二话不说转身就逃，逃跑的路线也都提前准备好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姜镇元再次被易玲珑嘲讽毫无收获，但他一点也不在乎，第二天继续！
就这样！姜镇元一连探索了五天，虽然也碰上过打不过的灵兽但都是有惊无险，而让他在意的是，随着他的不断深入，很多灵兽似乎对他的气息已经熟悉起来，即便一开始还追逐他但也会很快放弃，因为意识中知道继续追也追不上。
随着对环境的熟悉，姜镇元在这里开始越发的自如起来，而且他发现灵兽终究也是野兽的一种，对于静止不动的物体往往会忽视。
所以，这几天下来他找到了几处非常好的休息地，那是一种很高大的树木，不是踵树但体型犹有过之，这种树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它几乎一无是处，而且它的树杈要在至少十五米以上才会出现，下面都是光秃秃的，就算是想要用来隐藏偷袭都做不到。
果子也没有，虫子也不生，偏偏自然吸收的灵力也很少，灵兽有时候路过都会绕过它看都懒得看一眼，因为基本上不会栖息灵兽所以都不用担心会被偷袭。
姜镇元发现这点后便尤其注意的观察了一下这种树的分布，每天都会拿出部分的时间啥也不做，就是待在这种树超过二十米以上高度的树杈上。
他一动不动与树融为一体，但感官放到了最大，清风掠过带来灵气的变化以及其中蕴含的血色味道，其中还夹杂着各种灵兽的声音，大型灵兽奔跑的震动，小型灵兽带起的风声，昆虫振翅毒蛇吐信。
当然，还有前来猎杀灵兽的修行者，他自认为实力不足而且对这里远不够熟悉，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一直尽量避开其他人，好在这里只算是外围，很多人只是路过，他们有的单独行动，有的结伴成群前往迷雾森的主脉。
这一天，姜镇元再次来到了一颗大树上，这里靠近无尾熊的领地方便他的观察，他今天已经观察了很久，原本刚刚就打算离开了，因为他发现无尾熊有了要去捕猎的迹象，让这群家伙包围可不是说笑的。
但突然一阵急促且快速的奔跑声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他非常熟悉这种步音，那是被灵兽追杀时候常常会出现的，毕竟他自己也没少被追杀，这让他要离开的身形微微一顿，打算等对方过去再说。
一个略显狼狈的强壮身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从剧烈且不规则的喘息声中可以看出他之前为了逃命应该是拼尽了全力，这会儿估计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
似乎终于摆脱了追杀，这个人刚刚气息顺了一点就开始忍不住的骂骂咧咧，姜镇元大致听到一些，似乎他是被人坑了。
迷雾森狩猎最重要的不是成功猎杀而且如何带着充满血腥味的猎物返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段，有时候也要靠运气，被其他灵兽把猎物抢走的事儿时有发生。
这个就比较倒霉，原本好好的在隐藏潜伏，结果被一个成功狩猎却被追杀的修士给坑了，那个家伙拎着猎物逃跑的时候发现了他，非常果断的奔着他跑过来，他就这样遭到了无妄之灾。
不仅没有狩猎成功还被无缘无故的追杀了一通，甚至好像还受了伤，难怪他气息到了现在还不平稳，这是给气的！
姜镇元眉头微皱，这种事儿在他看来肯定时有发生，他之所以皱起眉头是因为发现这个家伙好像还没有消气，一边叨咕着回头再碰上后一定要报仇一边却向着这边走来。
他似乎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冷静，一边想着报仇一边想着要继续狩猎，但他这个状态明明是被狩猎的结局更多。
更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居然奔着这边过来了，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这附近是谁的领地吗？还是说以为这里是普通树林可以毫无顾忌？
没有让他多等，这个家伙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灵兽的注意，脚步声一顿，随后开始有了缓慢撤退的迹象，但为时已晚。
原本就要狩猎的无尾熊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包围，姜镇元不用去看，只是听声音也可以判断出结果，实力尚未恢复的家伙并没能跑出多远就成了无尾熊的猎物。
显然他一个人无法满足那些家伙的食欲，所以无尾熊们离开领地继续四处搜寻，姜镇元却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
虽然只是一个没看见样子的陌生人，发生的也只是这丛林中屡见不鲜的事儿，但姜镇元却异常的脸色凝重。
今天的晚饭吃的没兹没味儿。
“咋地？让人给煮了？”易玲珑看着他因为过度思索而略显潮红的脸色调侃道：“这一个下午啥也没干就在这皱着眉头，咋地了？还是说看上哪家的姑娘结果让人家给甩了？”
“嫂子你嘴里啥时候能吐出来一点象牙呢？”姜镇元随后反击。
“敢骂我？”易玲珑顿时来劲了道：“我的无尾熊呢？给你好几天的期限了，咋连毛都没看见呢？我这天天盼着呢，你可倒好？早早就跑回来了却双手空空如也。”
“别提无尾熊了，没被那些家伙吃掉就算是不错了。”姜镇元道：“我今天亲耳听到一个家伙被它们捕杀了。”
“这有啥？”易玲珑毫不在意道：“丛林就是弱肉强食，在那里人和灵兽没啥区别，要想安全就别进去啊？再说了！要不是凤回宗将迷雾森对外开放，又严格的限制筑基修士不准进入，你们这些家伙连进去捕猎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知道。”姜镇元摇头道：“我不是在意这个，死了的家伙虽然实力不行，但他原本可以不用死的，要不是之前他被人坑了导致气不过，稍微冷静一下的话完全没必要这么白白送死的。”
一向隐身的赵凡忽然看着他语气玩味的道：“所以让你兔死狐悲了？”
“没错！”姜镇元道：“他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在猎杀了一只小卢寰后也没有马上离开，否则也不会被一路追杀，虽然还算平安的返回但却让我记忆犹新。”
“就这点事儿？”易玲珑‘切’了一声道：“终究是你们没本事，随便一点事儿就受到影响了，心智太差，而且这样就闹心了？那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去了，老老实实的过普通人的日子得了，反正你的天赋也不咋地。”
姜镇元撇嘴道：“果然！竖子不足与谋。”
“啥意思？没听懂。”易玲珑道：“给我讲点白话文。”
姜镇元压根不搭理她，看着赵凡道：“老哥？还记得我和你讲过那个人和狗的故事吗？”
“你想说今天死的那个是因为由人变成了狗，所以被迷住了心智导致脑子不清醒？”赵凡道。
“还是老哥懂我啊！”姜镇元竖起大拇指道：“还是跟你聊天有营养，跟嫂子说再多都是废话。”
“呦呵？”易玲珑不满道：“就你说的有营养？我咋没听出来？”
“去去去，一边去！”姜镇元挥手赶苍蝇一般道：“男人说话呢，女人家家的别插嘴！”
“你这是吃饱了撑的找揍吗？”易玲珑开始撸起了袖子。
姜镇元眼看不好赶紧服软道：“嫂子你这是干啥？误会啊！你听我解释！”
“解释啥？”
“是这样的！”姜镇元搓着手道：“我是说我们两个男人间低等生物的交流，不配您这样的高等生物参与，那样容易降低您的智商，我觉得吧！就刚才和我说话这么一会儿，您智商可能都下降不少了。”
“这还差不多！”易玲珑起身道：“走！圣心！跟我遛弯儿去，别搭理这两个低等生物。”
“好的姐姐！”江圣心像个小跟班似的过去了。
“总算是清净了！”赵凡也算是松了口气道：“还是你会说话，不然咱俩现在都要挨揍了。”
姜镇元说回正题道：“嫂子我倒是不担心，就是这一下午了也没完全琢磨明白，心里有点乱套。”
“一点眉目都没有？”赵凡道。
“倒也不是！”姜镇元摇头道：“感觉到了一点，但不够清晰，我经验太少，所以想向老哥讨教一下。”
“这样啊！”赵凡点头道：“其实没啥！以你的本事以后终究会明白的，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不能发现自身问题的，否则不解决了你就闹心。”
“老哥说得对。”姜镇元坦然道：“我天赋一般，既然实力提升不容易那么其他方面就想着能收获一点是一点呗。”
“那我就跟你说说吧。”赵凡道：“我毕竟痴长你几岁，打一个不算太恰当的比喻，所谓心猿意马，你平日里做事就当成是在赶一辆马车，你的身体就像是那辆车，而你的意识就是赶车的人。”
姜镇元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将具象化与抽象化在脑海中进行分析。
马车并不是一匹马，而是很多，非常多，每一匹马都有自己的想法，象征着一个人对外界事物的观察与感知吸收。
看到一件美丽的事物可以产生内心的情绪，遭遇一顿辱骂也会受到影响，这与外界共存的生命里人的心在被不断的冲击，一句夸奖可以让一匹马产生异动，这种动作会通过缰绳传回马车，最后影响到马车里的人跟着晃动。
如果人的定力足够可以自己消化这些影响那么后面就会恢复正常，但若是难以消化，随着人剧烈的晃动马车也会跟着加倍的晃动。
这时候很多人就会不自觉要将受到的冲击发泄出去，他可以对另外一匹马挥动鞭子，如果之前的马要向左，他就让另一匹马向右，这样两股力道平衡马车反而不会受到影响，但有的时候他做不到，只能让另一匹马做出类似向右的跑动，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抵消第一匹马带来的影响，但也可以稍微削弱。
赵凡看着姜镇元道：“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玲珑在饿肚子的时候会非常的敏感，吃不到饭她会心急，于是平时里可以容忍的玩笑话那个时候可能会让她生气的想要揍人，因为她的意识难以消化控制饥饿的冲击，只能借由其他的方式来缓解那种颠簸晕车的感觉。”
姜镇元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也明白这一点。”
“很好！”赵凡点头道：“那我就不必浪费唇舌，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之所以一个下午都没精打采是因为你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外的发泄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可以挥动鞭子抽打其他的马匹用来维持平衡，但这个行为却不是你的本意，这是你被逼无奈的选择，你在意的是这一点，对吧？”
“没错！”姜镇元没想到赵凡居然能一眼看透自己，佩服道：“确实如此，然后我发现这种情况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从我第一次遇险和今天那个修士的死亡让我发现更让自己担心的地方。”
赵凡接口道：“你发现自己的鞭子可能一直在挥舞着，受到的冲击越多你被迫挥舞鞭子的频率也就越高，而当一切习惯后，你担心自己会忘记了为何挥动鞭子，你担心会进行自我催眠，将挥动鞭子的发泄也当成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是的！”姜镇元凝重道：“那样我就会不自觉的活在虚幻中，也许因为心烦而不由自主的去打骂一个不相关的人，但心里却在认为这是自己主动的想法，我曾听说过一种家暴，一开始确实是因为闹心的事情导致无故的出手，可随着次数的变多人会渐渐的形成习惯，即便心情没有不好也会继续动手，甚至会为了动手而主动寻找借口。”
“狗！”赵凡道：“这就是你小故事里的狗，只是略微不同，但本质一样，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线，眼睛被欲望和各种情绪所蒙蔽，迷失自我后由人变成了狗。”
“在修行中也有类似的情况！”赵凡盯着姜镇元道。
“入魔！”
赵凡道：“迷失自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一匹马要向左，一匹马要向右，或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为，被各种杂念扰乱了心智，人的意识很可能会被车裂，这是我们修行入定中比较常见但又极为危险的一种情况，走火入魔！”
他忽然对着姜镇元笑道：“之前我看你小小年纪却可以随时入定还颇为惊讶，但如今看来这种对心智变化极度敏感的天赋大概也是你能随时入定的原因之一吧。”
赵凡道：“你比常人更容易入定，说明你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但正因为你的天赋让你敏感，容易发现别人忽略的问题，也更担心自己哪天会走火入魔，所以今天这种在迷雾森时常发生的事情在你的眼中却被引起了格外的重视。”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赵凡猜测姜镇元很可能遭遇过走火入魔的情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这个问题在一般人眼中其实远没有这么严重。
饿了虽然闹心但发泄出来就好，吃饱了自然也就恢复了，很多人普通人也可以在发泄的时候保持理智，他们清楚自己就是在借机发泄，甚至可以主动引导发泄，例如有些人每次生气后都会主动摔盘子，这比打人的后果好得多，习惯后就没啥影响了，但姜镇元显然不愿意接受这种方法。
他想直接根治。
“没错！”在发现赵凡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睿智之后，姜镇元坦言道：“老哥说的我都懂，但我就是想问一问有没有办法可以彻底杜绝这种情况。”
“唉！”
赵凡第一次认真的叹了口气，甚至有点后悔之前接这个话茬，方才他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里面能有姜镇元还没有考虑到的情况，但如今是最坏的一种。
彻底杜绝外界的影响这听起来都不现实，自己都没能做到呢，哪里还能开导对方？
“没有吗？”虽然早有预料，但姜镇元还是略显失望。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赵凡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显示出他对这个问题的极度重视。
姜镇元愕然的抬头，没想到能柳暗花明。
赵凡却并没有继续说话，似乎在纠结什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哥这副样子，好长一段时间后，赵凡似乎才想通了一点。
“明心见性！”
赵凡道：“你肯定听说过，但每个人对它的理解都不同，在我的认知当中，若能将这四个字做到一定的程度，那么，或许有可能达到你的目标。”
身若菩提，心如明镜，时常打扫，误惹尘埃，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极致了。
菩提非树，明镜非台，空空无物，不惹尘埃，这就是理论上有可能杜绝的办法。
但，知易行难！
“有具体办法吗？”姜镇元略显紧张的问道。
“唉！”赵凡又叹了口气道：“这个一般是依靠机缘，随着阅历的增加可以逐步感悟，与修行和实力的提升反而关系不大，如果要速成的话……”
他突然看着姜镇元冷冷的道：“那你要先做好死的觉悟，人生在世，莫过于生与死，只有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才能发生一些平时绝不会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的志向，修行路不好走，尤其是对你来说，我猜想你之所以这么担心也有为将来修行铺路的想法吧？”
“没错！”姜镇元承认道：“我很清楚自己要走的是什么路，但最困难的选择需要最坚定的意志，我觉得现在自己的意志还不够，根基也不牢，若不在这个时候想办法，后面悔之晚矣。”
“既然你有这个觉悟那我就不阻拦了。”赵凡道：“原本我以为你早晚会想到这些，但那个时候发现难度后选择放弃才是最大的可能，但我尊重你，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回头就想想解决的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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