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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野孩子

    “后来呢,你继续说。”鄂飞提醒着佟盛。

    “鄂节使赏识我,便一直带着我,我在检德卫的任务也在不断变化,直到现在,我兼领检德卫阁领之职,奉命监视三镇节度使鄂飞,根据动向随时准备杀掉他……”

    鄂景洲吓一跳。

    “佟叔叔,我们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些,谢谢你还愿意坦白,但这些你是第一次说吗?”鄂景洲问他。

    “第一次。”佟盛说。

    “节使,那这?”鄂景洲疑惑地看向鄂飞。

    “你会很好奇,我为啥不杀了他,留着隐患在身边很危险,对吧?”

    鄂景洲点点头。

    鄂飞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检德卫的事,我早就知道,而且很巧,你佟叔叔一直跟着我,将近三十年了,这个中缘由,我不说,但是我想你不久以后就会明白。”

    “那……”鄂景洲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鄂景洲转向佟盛。

    “我需要你借助你检德卫的力量,帮我个忙。”

    鄂节使要挖出身边的暗探和卧底,无论是矢韦汗国的,还是陶林和雍都王的。

    一切盘算完毕,鄂景洲便出了营帐。刚刚鄂飞将军说到暗卫,让鄂景洲思考了好久:

    “佟叔叔同时作为检德卫阁领,他的暗卫力量分散在胪朐军各营中。既然是秘密力量,那……”

    他想着暗卫,想着想着忽然就想到了个人名:

    李洪!

    作为一个土匪的二当家的,他太不寻常了,目前能解释他这一切不寻常,只能和这个挂上勾。

    他不敢找佟盛问,他明白所有做地下工作的暴露意味着什么,佟盛说的那一番也是关起门来说暗话,鄂飞和他讲这些也是当他自己人,相信他能保密。

    而且也许,他也许也不认识李洪。

    鄂景洲想有机会,找李洪当面问问。毕竟侄子出事,做二伯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现在比较要紧的李博彦的死活,还有胪朐军的安危,显然,有人企图里通外国要置胪朐三镇于死地,好坐收渔利。胪朐三镇十二万五千将士作为这个国家最坚强而脆弱的铠甲,可禁不起折腾了。

    难怪鄂飞将军还是进行内部清理了,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了!鄂景洲这么想。

    被清理、纠察出的二三十号探子、暗桩、卧底,听命、从属于矢韦敌寇、陶林和雍都王的这些人被集中抓起来,鄂飞将军突击了两天三夜审问他们,看得出来他心急如焚。

    他必须要打一场决胜的仗,时间来不及了!

    ……

    李博彦还被圈着,那时候不让他带着突击队去他不死心,他现在连死了心都有,他没有光荣地死在战场上,而是要屈辱地钉死在叛徒的耻辱柱上。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个机会砍下矢韦主将的头颅,然后突围出来,到朝廷面前邀功,然后洗刷自己的污名。

    可是,被束缚在拴马桩上的李博彦,显然做不到。

    矢韦人的营帐里,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琴声笛声鼓声交错,伴着歌手时而悠长时而浑厚的歌声,好不热闹。

    李博彦看着一整只烤熟的的羊被几个矢韦人抬入营帐,炙烤的香味已经飘到李博彦的鼻前。

    在湖北县,烤羊这个东西他也就吃两回,小达赉湖水和这片草原喂养的羊肥美味鲜,而且没有膻味,是羊中商品,曾经作为地方贡品进献给皇帝。

    那时的李博彦没有在意过这羊,烤熟了,吃了就吃了,此刻的香味,沁入骨髓,他真的饿了。

    这个香味越闻,李博彦越绝望。

    有个孩子凑了过来,他掰下一块胡饼,塞到了李博彦的嘴里。

    那个孩子,自打他被拴在马桩上,他就总见,应该是一个负责喂马的奴隶,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有几处破旧,勉强用粗线和破布补上了。

    “吃吧,我从伙房偷偷拿的。”那孩子用矢韦语和他讲。

    “感……谢。”李博彦用不太流利的矢韦话回敬他的好意。

    “我看你好几天了,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李博彦好像听懂了,但他只是笑了笑。

    “我放你走吧?不然你会更痛苦。”那孩子又说。

    李博彦好像也听明白了,但他仍用不太流利的矢韦语回答:

    “不。”

    “为什么?”

    李博彦想说,他想堂堂正正的走,但是不知道怎么准确用矢韦语表达“堂堂正正”这个意思。在兵营,他学过几句,在湖北县,斯根和斯吉兄弟会矢韦语,他们是明安亲王的归化部众,也教过李博彦一些,但是他们跟李博彦还是汉语交流得多,尤其斯根,他要考科举。

    他想到了一个词,表达“光明”或者“光明正大”的意思。

    “我想光明正大的离开。”这是李博彦想表达的。

    但他说的那个词,既有“光明”的意思,也有“光芒”“白天”的意思。于是那个孩子听成了,“他想白天走。”

    那个孩子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但不再问他,而是说:

    “我无法帮助你,白天有很多的守卫。”

    李博彦明白他表达出了问题,但他只是冲那个孩子笑了笑。

    那个孩子也只是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李博彦问他。

    “章古台。”那个孩子回答。

    李博彦记得这个词有“苔藓”的意思。

    “博彦,李博彦。”

    博彦这个名字,其实在矢韦语中也有意思个,是“富饶”。

    一个守卫看到了凑的有点进的二人,立刻喊到:

    “畜生,上一边去!”

    章古台又去默默地喂他的马。

    因为比较长时间的捆绑,李博彦的手腕有些酸痛,而且被绳套摩擦破了皮。他不怀疑自己的选择,他不能做了叛徒的事,然后下辈子窝窝囊囊的过着“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即使朝廷看不到,亲人在看着,百姓在看着,胪朐的战友们在看着,他不能低头。就像大矢韦山中的每一棵松树,只有坚挺,才真有用。

    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月亮并没有那么明亮。一阵一阵的冷风吹着李博彦不太厚重的衣着里的身躯,夜真冷。

    这时候的,忽然感到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