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电梯
奥丁畏畏缩缩的答应着瓦西列夫少尉，因为他根本没有硬气的理由。现在的伯爵，就好像是一叶孤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自己那种前所未有的孤独，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行政制度。
这些陌生让奥丁感到惧怕，他们会枪毙自己吗？
奇怪的念头开始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哎……也是！就算枪毙了自己，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丝毫不能惹人注意的插曲罢了！
于是带着这样的忐忑和不安，奥丁跟随瓦西列夫少尉穿过街道，走过积雪覆盖的小树林，最后又上了台阶，打开那道玻璃和实木做成的大门。
嗯？这里的楼房好像都是一样的！奥丁左看看又瞧瞧，很确定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建筑。看来这样的建筑在莫斯科不止有一两栋，它们应该还有很多很多……
叮~
随着电子铃声响起，一楼的休息室内，那道银白色的电梯门打开了。它没有任何牛皮癣广告，干净，整洁。
这是社区保洁人员一天的工作成果。所有地方都光洁如新，包括沙发和地板，光亮的都可以当镜子来用。
从椅子上起身的老奶奶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毛衣，她牵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西伯利亚雪橇犬，这是她在晚年最好的伙伴，忠诚，乖巧而又通人性。
“您好，瓦列娜奶奶！”瓦西列夫少尉按住电梯门，等老奶那和他的狗进入到电梯里才肯收回臂膀，“您是要回家吗？”
“哦！是亲爱的瓦西里！”瓦列娜奶奶抚摸着民警少尉的脸颊，深深在脑门上亲了一口，“您可真是的，我从你身上闻到了酒味！”
“那么冷的天，只是喝了一小口！”
在奥丁看来，瓦西列夫这样的措词，明显是有些狡辩的味道，然而作为一个外来者，奥丁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情绪。
瓦西列夫按下了数字10和数字15的按钮，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说实话，奥丁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电梯。它运行的很平稳，噪音几乎可以说没有，四周也是银白色的金属墙壁，这样的氛围能给人一种安逸。
忽然，奥丁察觉到了身后的海报。那是一种很能彰显力量感的宣传物品。主体以黑白照片和淡黄色的背景组成，上面以很大的宣传语和红色的矩形几何图案搭配。
海报的主体是一座工厂，奥丁不知道这家工厂生产什么产品，只是它的烟囱很特别，底部很宽，顶部很窄。
而黄红色的标语却写着：
奋斗！
劳动者！
为了第九个五年计划！
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字体很大，它们几乎快要占据了海报三分之一的版面。
于此，奥丁倒是有了另外一些想法：这幅海报的设计者，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平面设计师。他大胆的运用了鲜艳的颜色，还有实物照片，再配合文字，能让人的精气神一下就提升一个高度。
“那是切尔诺贝利……”瓦西列夫发现这个外国人正对着电梯里的宣传海报发呆，好心的解释道：“这是柯西金总理的规划，它来源于计划经济委员会！我们的国家将在明年，在西部加盟共和国的城市建成一座名叫切尔诺贝利的核电站，它的一号炉和二号炉会使用最新的法国技术，后面的几个反应堆会使用联盟自己的技术……”
说到这里，瓦西列夫还特意把声音压低，凑到奥丁耳朵旁边似笑非笑的继续说：“当然……从内部刊物我也知道一些事情，法国的那些技术，有一些是来自我们的中国同志……”
这好像是个不能在公共场合谈论的话题，至少瓦西列夫给奥丁的态度是这样。
“他是谁……”瓦列娜老奶奶牵着自己的狗，用干枯的手指指着奥丁，“我记得在楼里，好像没有这号人……”
“您放心吧！瓦列娜奶奶，他叫奥丁，是一个德国人……”
听到这个消息，瓦列娜老奶奶捂住自己的眼睛，紧张的都不愿意再看奥丁一眼，她用颤颤巍巍的语气告诉瓦西列夫，“天呐！圣母玛利亚！请别告诉我这是真的，瓦西里！你赶紧把这个人送出去，他可是德国人啊！交给斯大林，交给赫鲁晓夫同志，他们会处决这些畜生的！”
瓦列娜老奶奶很激动，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就像是看见了恶魔那样，他瞪着眼睛，就好像要生吃了奥丁，嘴里的唾沫星子也在乱飞，“他们是畜生！你知道吗？瓦西里，你本来是有一个弟弟的，但是……喔！我的老天爷，为什么又让我想起这些事！造孽啊，有一天德国鬼子来了，他们烧死了柳拉，踩死了你的弟弟，还强暴了你的妹妹，最后把你的爷爷抓去机床厂，没日没夜的替他们干活。那是在马里乌波尔，我可怜的家人们，现在只剩下我这个糟老太太……”
“不不不……您别这样……”瓦西列夫少尉很慌张，他一边替瓦列娜奶奶擦拭眼泪，一边解释，“瓦列娜奶奶，您是一个好人……”
这并不是随便的敷衍之语，在这里，没有谁敢对老年人不客气。而老年人也总是会把自己的亲戚介绍给年轻人，并且按照年龄来划分，给亲戚们按上弟弟，哥哥，姐姐，妹妹这样的称呼。
“但是您听我说，战争结束了！”瓦西列夫少尉两手抓住瓦列娜老奶奶，促使他冷静下来，“战争结束了，咱们胜利了！瓦列娜奶奶，您怎么就不愿意睁开眼看看呢，他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你看，他穿着背带裤，白衬衣，还带着工帽。又有哪个畜生愿意这样……愿意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
瓦列娜老太太看清楚了奥丁的脸，那是一副洁白无瑕，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来自年轻人的面孔。没有恶意，也没有任何让人反胃的阴冷笑容。
他尝试着用手抚摸奥丁，这一切却让奥丁很享受，轻轻的捏住老奶奶的手掌，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在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您的手很暖和，大概也只有我母亲的手才能有这样的温度……”
“你……”瓦列娜老奶奶刚要张嘴，但是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上面显示的楼层正好是10号，是属于瓦列娜老奶奶的住所。
后面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老奶奶牵着自己的爱犬走出了电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佝偻着腰来到公寓门口，然后在口袋里翻找钥匙。
直到电梯门再度闭合，奥丁还是只能看到那个站在楼道灯光下的孤单身影，以及那一条趴在地上，嘴里吐出舌头的宠物狗。
这些陌生让奥丁感到惧怕，他们会枪毙自己吗？
奇怪的念头开始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哎……也是！就算枪毙了自己，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丝毫不能惹人注意的插曲罢了！
于是带着这样的忐忑和不安，奥丁跟随瓦西列夫少尉穿过街道，走过积雪覆盖的小树林，最后又上了台阶，打开那道玻璃和实木做成的大门。
嗯？这里的楼房好像都是一样的！奥丁左看看又瞧瞧，很确定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建筑。看来这样的建筑在莫斯科不止有一两栋，它们应该还有很多很多……
叮~
随着电子铃声响起，一楼的休息室内，那道银白色的电梯门打开了。它没有任何牛皮癣广告，干净，整洁。
这是社区保洁人员一天的工作成果。所有地方都光洁如新，包括沙发和地板，光亮的都可以当镜子来用。
从椅子上起身的老奶奶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毛衣，她牵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西伯利亚雪橇犬，这是她在晚年最好的伙伴，忠诚，乖巧而又通人性。
“您好，瓦列娜奶奶！”瓦西列夫少尉按住电梯门，等老奶那和他的狗进入到电梯里才肯收回臂膀，“您是要回家吗？”
“哦！是亲爱的瓦西里！”瓦列娜奶奶抚摸着民警少尉的脸颊，深深在脑门上亲了一口，“您可真是的，我从你身上闻到了酒味！”
“那么冷的天，只是喝了一小口！”
在奥丁看来，瓦西列夫这样的措词，明显是有些狡辩的味道，然而作为一个外来者，奥丁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情绪。
瓦西列夫按下了数字10和数字15的按钮，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说实话，奥丁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电梯。它运行的很平稳，噪音几乎可以说没有，四周也是银白色的金属墙壁，这样的氛围能给人一种安逸。
忽然，奥丁察觉到了身后的海报。那是一种很能彰显力量感的宣传物品。主体以黑白照片和淡黄色的背景组成，上面以很大的宣传语和红色的矩形几何图案搭配。
海报的主体是一座工厂，奥丁不知道这家工厂生产什么产品，只是它的烟囱很特别，底部很宽，顶部很窄。
而黄红色的标语却写着：
奋斗！
劳动者！
为了第九个五年计划！
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字体很大，它们几乎快要占据了海报三分之一的版面。
于此，奥丁倒是有了另外一些想法：这幅海报的设计者，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平面设计师。他大胆的运用了鲜艳的颜色，还有实物照片，再配合文字，能让人的精气神一下就提升一个高度。
“那是切尔诺贝利……”瓦西列夫发现这个外国人正对着电梯里的宣传海报发呆，好心的解释道：“这是柯西金总理的规划，它来源于计划经济委员会！我们的国家将在明年，在西部加盟共和国的城市建成一座名叫切尔诺贝利的核电站，它的一号炉和二号炉会使用最新的法国技术，后面的几个反应堆会使用联盟自己的技术……”
说到这里，瓦西列夫还特意把声音压低，凑到奥丁耳朵旁边似笑非笑的继续说：“当然……从内部刊物我也知道一些事情，法国的那些技术，有一些是来自我们的中国同志……”
这好像是个不能在公共场合谈论的话题，至少瓦西列夫给奥丁的态度是这样。
“他是谁……”瓦列娜老奶奶牵着自己的狗，用干枯的手指指着奥丁，“我记得在楼里，好像没有这号人……”
“您放心吧！瓦列娜奶奶，他叫奥丁，是一个德国人……”
听到这个消息，瓦列娜老奶奶捂住自己的眼睛，紧张的都不愿意再看奥丁一眼，她用颤颤巍巍的语气告诉瓦西列夫，“天呐！圣母玛利亚！请别告诉我这是真的，瓦西里！你赶紧把这个人送出去，他可是德国人啊！交给斯大林，交给赫鲁晓夫同志，他们会处决这些畜生的！”
瓦列娜老奶奶很激动，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就像是看见了恶魔那样，他瞪着眼睛，就好像要生吃了奥丁，嘴里的唾沫星子也在乱飞，“他们是畜生！你知道吗？瓦西里，你本来是有一个弟弟的，但是……喔！我的老天爷，为什么又让我想起这些事！造孽啊，有一天德国鬼子来了，他们烧死了柳拉，踩死了你的弟弟，还强暴了你的妹妹，最后把你的爷爷抓去机床厂，没日没夜的替他们干活。那是在马里乌波尔，我可怜的家人们，现在只剩下我这个糟老太太……”
“不不不……您别这样……”瓦西列夫少尉很慌张，他一边替瓦列娜奶奶擦拭眼泪，一边解释，“瓦列娜奶奶，您是一个好人……”
这并不是随便的敷衍之语，在这里，没有谁敢对老年人不客气。而老年人也总是会把自己的亲戚介绍给年轻人，并且按照年龄来划分，给亲戚们按上弟弟，哥哥，姐姐，妹妹这样的称呼。
“但是您听我说，战争结束了！”瓦西列夫少尉两手抓住瓦列娜老奶奶，促使他冷静下来，“战争结束了，咱们胜利了！瓦列娜奶奶，您怎么就不愿意睁开眼看看呢，他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你看，他穿着背带裤，白衬衣，还带着工帽。又有哪个畜生愿意这样……愿意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
瓦列娜老太太看清楚了奥丁的脸，那是一副洁白无瑕，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来自年轻人的面孔。没有恶意，也没有任何让人反胃的阴冷笑容。
他尝试着用手抚摸奥丁，这一切却让奥丁很享受，轻轻的捏住老奶奶的手掌，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在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您的手很暖和，大概也只有我母亲的手才能有这样的温度……”
“你……”瓦列娜老奶奶刚要张嘴，但是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上面显示的楼层正好是10号，是属于瓦列娜老奶奶的住所。
后面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老奶奶牵着自己的爱犬走出了电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佝偻着腰来到公寓门口，然后在口袋里翻找钥匙。
直到电梯门再度闭合，奥丁还是只能看到那个站在楼道灯光下的孤单身影，以及那一条趴在地上，嘴里吐出舌头的宠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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