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密室
孙山原本打算找机会潜入王宫，看看能否挖掘出刚鬣大王更多的情报，尤其是关于他与天界的仇恨，这一点让孙山非常在意。
孙山说道：“眼下在下的确有一件事想请姑娘帮忙。原本在下打算亲自潜入大王的寝室，试着去探究大王不为人知的隐秘。姑娘乃是王宫侍女，对王宫远比在下熟悉得多，而且在王宫内活动更加名正言顺。如果姑娘愿意帮忙，在下感激不尽。然而，私自闯入大王的寝室想必是重罪，一旦被发现只怕难逃一死。所以，姑娘倘若不愿冒险，在下也完全理解。”
白兔侍女说道：“我愿意。虽然有点冒险，但是我会小心的。这和你要做的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可是，我进了大王的寝室之后究竟要找些什么呢？”
孙山说道：“我也不确定。只不过听刚鬣大王说过，他和天界有些仇怨。他占据万寿山，就是想以此为根基，等到羽翼丰满，他就要上天复仇。此事他语焉不详，因此我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信息。上天复仇之事乃是大王的千年夙愿，因此我想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倘若能多了解一点大王的过往，必定对我们有利。哪怕找不到这方面的情报，只要能多多少少发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也是好的。”
白兔侍女说道：“我明白了。”说罢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孙山不解地说道：“姑娘此话何意？”
白兔侍女说道：“我是说我吞下了寄灵丹实在是明智之举。如此一来，我所见即君所见。省得我再费功夫找机会把所见所闻转告你。甚至你还可以直接操控我的身体，毕竟你的修为比我高，说不定更容易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孙山笑道：“非不得已，在下绝不想操控任何人。况且姑娘既机灵又敏锐，想必观察力远胜在下。我想我们最好通力合作，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来得快。”
白兔女郎轻轻一笑，说道：“我想也是，那就这么定了。等到天明，待大王上朝之后，我就设法溜进大王的寝室。”
孙山笑道：“多谢姑娘！”
过了一会儿，孙山又叹息道：“可惜！”
白兔侍女疑惑地说道：“可惜什么？”
孙山说道：“可惜在下把姑娘当朋友，将所有的机密和盘托出，却连姑娘的芳名都不知晓。”
白兔侍女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当你要说什么要事，原来却这般不正经。”
孙山笑道：“这怎么不正经了？莫非姑娘取了个不正经的名字？”
白兔女郎说道：“呸！你的名字才不正经。本姑娘的名字不知道多好听。之前我们约定过，等再次在宫外相遇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此刻虽然我仍在宫中，可是我们却能够毫无顾忌地交谈，也不算违背了约定。所以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我叫皓雪。”
孙山淡淡地说道：“有点儿意思。”
皓雪气鼓鼓地说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难道本姑娘的名字不堪入耳吗？”
孙山笑道：“姑娘肌肤胜雪，叫皓雪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姑娘的性情如火，敢想敢做，在下以为和这娴静美好的名字不太匹配。”
皓雪娇嗔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本姑娘不够娴静美好吗？这个名字是族中很有学问的长辈取的。‘月德符征，金精表瑞。来应昌期，皓然雪彩。’不知道多好呢！我很喜欢。”
孙山笑道：“名字是好名字。要是人如其名，就更好了。”
皓雪笑道：“我也知道，温柔乖巧的性子更讨人喜欢。但我偏不！本姑娘静如脱兔，动也如脱兔。你喜不喜欢，我不在乎！”说罢自己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二人嘻嘻哈哈一阵后，各自安寝。翌日，孙山在朝堂上插科打诨，高谈阔论，尽量拖延时间。
另一边，王宫中，刚鬣大王离开王宫后，侍女们开始洒扫庭除。皓雪对一位黑兔精说道：“阿姊，小妹今日身子不适，想回去歇息，倘若女官查问起来，阿姊能否替小妹遮掩一二？”
黑兔精说道：“这有什么打紧，既然你身子不适，便好生歇息，这里自有姐姐担待，无需担心。”
皓雪道了声谢，然后假装有气无力，步履蹒跚地走了。转了个弯后，皓雪立即打起精神，快步朝刚鬣大王的寝室走去。
寝室的门虚掩着，皓雪推门进去，顿时一股异香扑鼻。满眼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白玉为床，沉香为枕，虎皮为褥，金丝为帐。寝室的一角挂满了绫罗绸缎，另有虎豹熊罴的皮子，孔雀白鹤的翎羽。砗磲为屏风，玳瑁为盥盆。金丝楠木的桌椅上，犀角为杯，象牙为箸，夜明珠为灯烛。
这些东西别说孙山没见过，就连在王宫中待了几年的皓雪也是大开眼界。不过二人并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开始在四下里搜寻起来。二人小心翼翼地把物件拿起来，然后再轻手轻脚地放回去。将物件摆放得与之前分毫不差，甚至连衣服被褥的褶皱都一丝不苟地整理得毫无破绽。
搜索了半天，除了极尽奢华之外，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孙山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或者大王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他将秘密都藏在心底。”
皓雪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几案上这个犀角杯和象牙箸有点奇怪。”
孙山疑惑地说道：“哪里奇怪？”
皓雪说道：“我入宫这么久了，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哪个姐妹往大王寝宫中送过酒水。大王通常都在前厅饮酒观舞，喝尽兴了才回寝室休息。有时还让侍女……”说道这里脸红起来，止住了话头。
孙山心领神会，知道有些话难以启齿，连忙解围道：“姑娘是说，大王不会自斟自饮，所以寝室中这副酒器显得多余。”
皓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孙山灵光一闪，连忙示意皓雪将几案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检查一遍。须臾，皓雪蹲在地上，说道：“地上有两道浅浅的划痕，恐怕是经年累月摩擦所致。这座几案想必经常移动，必有玄机。”说罢试着抬起几案，发现几案居然死死地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皓雪又试着举起案上的犀角杯，发现没什么异常。又去拾起象牙箸，发觉象牙箸居然紧紧地连着几案，拿不起来。皓雪又惊又喜，试着转动象牙箸。只听得喀啦一声，象牙箸似乎带动着什么转动了！
突然，一阵轰隆声从脚下传来，接着几案缓缓向前移动。须臾，从地上露出一个六尺见方的深坑。
皓雪惊讶地叫道：“呀！这里居然有个大坑，而且还有台阶，下面莫不是另有空间？”
孙山说道：“看来是了。或许刚鬣大王的秘密就藏在下面。底下或许有机关猛兽，你怕不怕？”
皓雪拍了拍胸脯，说道：“我才没那么没用。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壮胆吗？”
孙山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下去看看。”说罢，从几案上拿起夜明珠，照着坑洞里面，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往下走。
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便看到一条笔直的甬道。沿着甬道再往前走，越来越宽敞。须臾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
石室里陈设简陋，正中摆着一座香案，上面摆着一颗长长的兽牙。香案两边立着一人一犬两座石像。
孙山笑道：“你看，又有一条狗！”
皓雪也笑道：“和你挺像。”
孙山说道：“这个香案像是供奉亡灵用的，可是却没有牌位。”
皓雪说道：“人类才会立牌位吧？妖类哪里晓得人类那些婚冠葬祭的礼仪。”
孙山笑道：“姑娘说的是。我竟忘了。这两座石像不知是谁？石像上有不少划痕，不知是刀刻出来的还是用其他工具。按理来说，能够被放在密室，应该是对刚鬣大王很重要的人。可是石像又伤痕累累，仿佛被毒打过一般。”
皓雪说道：“既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不如去别处看看。”
孙山说道：“也好。”于是往旁边走去。只见石室的左侧摆着一座博古架，上面摆满了丹药、符箓、法器，其中甚至有几张降神符。看来这些都是刚鬣大王收集的宝贝。
石室右边的书架上摆着一些古朴的石碑、陶片、泥板、铜器、竹简、兽皮等，上面无一例外都镌刻着古老的文字。孙山粗略看了一下，这些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修炼的功法秘诀。
看了一圈后，孙山说道：“此密室里应该是存放着对刚鬣大王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左右两边分别是宝物和秘籍，中间则是个莫名其妙的香案。”
皓雪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赶快把这些宝物和秘籍带走吧。”
孙山说道：“万万不可，不知刚鬣大王多久来此密室一次。倘若在我们行动之前被他发现有人进过密室，必定打草惊蛇，我们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皓雪说道：“即便宝物不拿，秘籍看看总行了吧？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孙山说道：“我们的行动就在这几天了。临阵磨枪，只怕没多大用处。况且刚鬣大王马上就回宫了，我们根本无暇细看。”
皓雪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们今天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白来一趟？”
孙山说道：“我看未必。石室正中的香案和石像或许藏着什么秘密，我想再去看看。”
皓雪说道：“放着宝贝不看，偏偏去看两块破石头，你可真是个怪人。”说罢朝着石像走去。
孙山仔细地看了看香案上的兽牙，说道：“姑娘是否能看出这是什么兽类的牙齿？”
皓雪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不就是山猪的獠牙吗？不过小了些，大概是未成年的山猪吧。”
孙山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告知。咱们再看看这两座石像。”
皓雪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来。少顷，孙山说道：“这两座石像看起来很新，想必是刚雕刻出来不久。可是上面却伤痕累累，倘若不是雕刻工匠的技艺太差，那便是故意破坏雕刻泄愤。而能够进到此间密室的也只有刚鬣大王而已。综合以上种种迹象，我猜想这里供奉的或许是刚鬣大王亡故的年幼亲人。而两座石像则是害死这位亲人的仇敌。”
皓雪说道：“你的猜测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
孙山笑道：“当然有用。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只要知道了刚鬣大王的好恶，就可以抓住他的软肋，攻击他的弱点，胜算自然就提高了。”
皓雪说道：“原来如此，可是你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谁？这一人一狗又是谁吗？”
孙山说道：“虽然不敢确定，但也不是毫无头绪。在下想起多年前曾经看过的一则故事。说的是……”孙山正要娓娓道来，突然严肃地说道：“不好，大王退朝了。快走！”
皓雪“呀”的一声叫了起来，然后吓得拔腿就跑。跑到了寝室地面，连忙拨动象牙箸，让几案回归原位。接着将夜明珠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然后扫视一周，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后，轻轻将房门掩上。
皓雪提起裙摆，焦急地往外跑，突然孙山说道：“有人来了。”
皓雪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闪在一旁藏匿。须臾，只听得一个柔和的女声轻轻地谨慎地呼唤：“皓雪！皓雪你在吗？”
皓雪听到呼喊，连忙现身往外跑去，迎面撞上一个黑色的身影。黑影一把扶住皓雪，气愤地说道：“皓雪，你果然在这里！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你真是活腻了，竟敢私自闯进大王的寝室。要不是今日大王退朝晚了些，你就出不来了。”
皓雪撒娇一般搂着黑影说道：“好阿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来眼前的黑影便是黑兔精，皓雪最好的姐妹。
黑兔精说道：“大伙儿洒扫完毕，都回去歇着了。我担心你身子不适，前去探望，发现你居然不在。我又担心你贪玩，溜出宫去，又赶到宫门向守卫打听。可他们说没看到有侍女出宫。我的心就像掉进冰窟窿里似的。生怕你不知轻重，不该闯的地方乱闯。整个王宫里最最不该去的地方就是大王的寝室。我虽然估计你不至于胆大妄为到这般田地，但还是放心不下，鬼使神差地过来了。谁承想，怕什么来什么。你居然真的在这儿！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皓雪笑着说道：“有劳阿姊担心，小妹当真过意不去。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走吧，大王马上就回来了。”
黑兔精说道：“是是是！我竟糊涂了！快走！”说罢拉着皓雪一溜烟地跑了。
黑兔精将皓雪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说道：“你这丫头快说，偷偷摸摸地溜进大王寝室，做什么？”
皓雪笑道：“大王整日欺负我们姐妹，我气不过，捉了几只跳蚤放到大王的床榻之上，捉弄捉弄他，仅此而已。”
黑兔精绷着脸，严厉地说道：“你糊弄鬼呢！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再说放几只跳蚤用得着去老半天么？”
皓雪红着脸说道：“什么屁股一撅？阿姊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啦！让别人听到多难为情。”
黑兔精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哪有别人？”
皓雪说道：“怎么没有？呃，我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啦！让山神土地听到也不好的。”
黑兔精说道：“少东拉西扯的，老实交代！”
皓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说谎瞒不过阿姊，可是，我也不能告诉阿姊实情。请阿姊见谅。”说罢，神情变得严肃而落寞。
黑兔精关切地说道：“怎么了？为何这幅表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皓雪了呢！”
皓雪搂着黑兔精的胳膊，说道：“阿姊别担心，我很好，真的。”
黑兔精怜爱地抚摸着皓雪的脑袋，说道：“皓雪居然有了不能告诉阿姊的心事，看来真是长大了啊。不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勉强自己，知道吗？天塌下来，还有阿姊顶着呢！”姐妹俩相互依偎着，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孙山自然是识相地“非礼勿听”。
过了一会儿，皓雪和黑兔精分别，独自回屋休息。皓雪用意识和孙山联络，说道：“喂！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啦？你的蛊虫一直在我肚子里，我们姐妹的悄悄话都被你听了去，真是羞死人了。”
孙山尴尬地说道：“方才我在冥思打坐，什么悄悄话，我可一个字也没听见。”
皓雪气鼓鼓地说道：“你哄三岁小孩呢？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啊！”
孙山说道：“大概再过两日，我与左右护法碰个面，再商讨一下细节。顺利的话后天夜里便动手。”
皓雪说道：“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孙山说道：“原本在下打算趁大王熟睡的时候再动手。今日发现了大王的密室里有不少宝物，万一打坏了就亏大了。所以我决定后天晚上先入宫与大王面谈。待我入宫之后，你就设法召集王宫中其他人，向宫门进发。一旦听到我们打起来，你们就一起闯出宫去。前后护法自会接应。”
皓雪心想：从今日密室中的情形来看，他不像是贪图宝物之徒。或许他是担心误伤大王卧榻之侧的侍女吧。想到这里，皓雪心中有些温暖，又有些伤感。她淡淡地说道：“我记下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还有旁的么？”
孙山笑道：“倘若你信封神明，那便祈祷吧。祈祷一切顺利，祈祷你能重获自由，祈祷悲剧不会再上演。”
皓雪也笑道：“我会好好祈求神明保佑的！”
孙山说道：“那我们就事成之后再会了。但愿我们都能活到那个时候。”
皓雪说道：“一言为定！”
孙山说道：“眼下在下的确有一件事想请姑娘帮忙。原本在下打算亲自潜入大王的寝室，试着去探究大王不为人知的隐秘。姑娘乃是王宫侍女，对王宫远比在下熟悉得多，而且在王宫内活动更加名正言顺。如果姑娘愿意帮忙，在下感激不尽。然而，私自闯入大王的寝室想必是重罪，一旦被发现只怕难逃一死。所以，姑娘倘若不愿冒险，在下也完全理解。”
白兔侍女说道：“我愿意。虽然有点冒险，但是我会小心的。这和你要做的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可是，我进了大王的寝室之后究竟要找些什么呢？”
孙山说道：“我也不确定。只不过听刚鬣大王说过，他和天界有些仇怨。他占据万寿山，就是想以此为根基，等到羽翼丰满，他就要上天复仇。此事他语焉不详，因此我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信息。上天复仇之事乃是大王的千年夙愿，因此我想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倘若能多了解一点大王的过往，必定对我们有利。哪怕找不到这方面的情报，只要能多多少少发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也是好的。”
白兔侍女说道：“我明白了。”说罢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孙山不解地说道：“姑娘此话何意？”
白兔侍女说道：“我是说我吞下了寄灵丹实在是明智之举。如此一来，我所见即君所见。省得我再费功夫找机会把所见所闻转告你。甚至你还可以直接操控我的身体，毕竟你的修为比我高，说不定更容易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孙山笑道：“非不得已，在下绝不想操控任何人。况且姑娘既机灵又敏锐，想必观察力远胜在下。我想我们最好通力合作，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来得快。”
白兔女郎轻轻一笑，说道：“我想也是，那就这么定了。等到天明，待大王上朝之后，我就设法溜进大王的寝室。”
孙山笑道：“多谢姑娘！”
过了一会儿，孙山又叹息道：“可惜！”
白兔侍女疑惑地说道：“可惜什么？”
孙山说道：“可惜在下把姑娘当朋友，将所有的机密和盘托出，却连姑娘的芳名都不知晓。”
白兔侍女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当你要说什么要事，原来却这般不正经。”
孙山笑道：“这怎么不正经了？莫非姑娘取了个不正经的名字？”
白兔女郎说道：“呸！你的名字才不正经。本姑娘的名字不知道多好听。之前我们约定过，等再次在宫外相遇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此刻虽然我仍在宫中，可是我们却能够毫无顾忌地交谈，也不算违背了约定。所以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我叫皓雪。”
孙山淡淡地说道：“有点儿意思。”
皓雪气鼓鼓地说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难道本姑娘的名字不堪入耳吗？”
孙山笑道：“姑娘肌肤胜雪，叫皓雪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姑娘的性情如火，敢想敢做，在下以为和这娴静美好的名字不太匹配。”
皓雪娇嗔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本姑娘不够娴静美好吗？这个名字是族中很有学问的长辈取的。‘月德符征，金精表瑞。来应昌期，皓然雪彩。’不知道多好呢！我很喜欢。”
孙山笑道：“名字是好名字。要是人如其名，就更好了。”
皓雪笑道：“我也知道，温柔乖巧的性子更讨人喜欢。但我偏不！本姑娘静如脱兔，动也如脱兔。你喜不喜欢，我不在乎！”说罢自己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二人嘻嘻哈哈一阵后，各自安寝。翌日，孙山在朝堂上插科打诨，高谈阔论，尽量拖延时间。
另一边，王宫中，刚鬣大王离开王宫后，侍女们开始洒扫庭除。皓雪对一位黑兔精说道：“阿姊，小妹今日身子不适，想回去歇息，倘若女官查问起来，阿姊能否替小妹遮掩一二？”
黑兔精说道：“这有什么打紧，既然你身子不适，便好生歇息，这里自有姐姐担待，无需担心。”
皓雪道了声谢，然后假装有气无力，步履蹒跚地走了。转了个弯后，皓雪立即打起精神，快步朝刚鬣大王的寝室走去。
寝室的门虚掩着，皓雪推门进去，顿时一股异香扑鼻。满眼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白玉为床，沉香为枕，虎皮为褥，金丝为帐。寝室的一角挂满了绫罗绸缎，另有虎豹熊罴的皮子，孔雀白鹤的翎羽。砗磲为屏风，玳瑁为盥盆。金丝楠木的桌椅上，犀角为杯，象牙为箸，夜明珠为灯烛。
这些东西别说孙山没见过，就连在王宫中待了几年的皓雪也是大开眼界。不过二人并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开始在四下里搜寻起来。二人小心翼翼地把物件拿起来，然后再轻手轻脚地放回去。将物件摆放得与之前分毫不差，甚至连衣服被褥的褶皱都一丝不苟地整理得毫无破绽。
搜索了半天，除了极尽奢华之外，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孙山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或者大王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他将秘密都藏在心底。”
皓雪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几案上这个犀角杯和象牙箸有点奇怪。”
孙山疑惑地说道：“哪里奇怪？”
皓雪说道：“我入宫这么久了，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哪个姐妹往大王寝宫中送过酒水。大王通常都在前厅饮酒观舞，喝尽兴了才回寝室休息。有时还让侍女……”说道这里脸红起来，止住了话头。
孙山心领神会，知道有些话难以启齿，连忙解围道：“姑娘是说，大王不会自斟自饮，所以寝室中这副酒器显得多余。”
皓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孙山灵光一闪，连忙示意皓雪将几案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检查一遍。须臾，皓雪蹲在地上，说道：“地上有两道浅浅的划痕，恐怕是经年累月摩擦所致。这座几案想必经常移动，必有玄机。”说罢试着抬起几案，发现几案居然死死地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皓雪又试着举起案上的犀角杯，发现没什么异常。又去拾起象牙箸，发觉象牙箸居然紧紧地连着几案，拿不起来。皓雪又惊又喜，试着转动象牙箸。只听得喀啦一声，象牙箸似乎带动着什么转动了！
突然，一阵轰隆声从脚下传来，接着几案缓缓向前移动。须臾，从地上露出一个六尺见方的深坑。
皓雪惊讶地叫道：“呀！这里居然有个大坑，而且还有台阶，下面莫不是另有空间？”
孙山说道：“看来是了。或许刚鬣大王的秘密就藏在下面。底下或许有机关猛兽，你怕不怕？”
皓雪拍了拍胸脯，说道：“我才没那么没用。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壮胆吗？”
孙山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下去看看。”说罢，从几案上拿起夜明珠，照着坑洞里面，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往下走。
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便看到一条笔直的甬道。沿着甬道再往前走，越来越宽敞。须臾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
石室里陈设简陋，正中摆着一座香案，上面摆着一颗长长的兽牙。香案两边立着一人一犬两座石像。
孙山笑道：“你看，又有一条狗！”
皓雪也笑道：“和你挺像。”
孙山说道：“这个香案像是供奉亡灵用的，可是却没有牌位。”
皓雪说道：“人类才会立牌位吧？妖类哪里晓得人类那些婚冠葬祭的礼仪。”
孙山笑道：“姑娘说的是。我竟忘了。这两座石像不知是谁？石像上有不少划痕，不知是刀刻出来的还是用其他工具。按理来说，能够被放在密室，应该是对刚鬣大王很重要的人。可是石像又伤痕累累，仿佛被毒打过一般。”
皓雪说道：“既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不如去别处看看。”
孙山说道：“也好。”于是往旁边走去。只见石室的左侧摆着一座博古架，上面摆满了丹药、符箓、法器，其中甚至有几张降神符。看来这些都是刚鬣大王收集的宝贝。
石室右边的书架上摆着一些古朴的石碑、陶片、泥板、铜器、竹简、兽皮等，上面无一例外都镌刻着古老的文字。孙山粗略看了一下，这些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修炼的功法秘诀。
看了一圈后，孙山说道：“此密室里应该是存放着对刚鬣大王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左右两边分别是宝物和秘籍，中间则是个莫名其妙的香案。”
皓雪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赶快把这些宝物和秘籍带走吧。”
孙山说道：“万万不可，不知刚鬣大王多久来此密室一次。倘若在我们行动之前被他发现有人进过密室，必定打草惊蛇，我们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皓雪说道：“即便宝物不拿，秘籍看看总行了吧？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孙山说道：“我们的行动就在这几天了。临阵磨枪，只怕没多大用处。况且刚鬣大王马上就回宫了，我们根本无暇细看。”
皓雪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们今天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白来一趟？”
孙山说道：“我看未必。石室正中的香案和石像或许藏着什么秘密，我想再去看看。”
皓雪说道：“放着宝贝不看，偏偏去看两块破石头，你可真是个怪人。”说罢朝着石像走去。
孙山仔细地看了看香案上的兽牙，说道：“姑娘是否能看出这是什么兽类的牙齿？”
皓雪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不就是山猪的獠牙吗？不过小了些，大概是未成年的山猪吧。”
孙山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告知。咱们再看看这两座石像。”
皓雪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来。少顷，孙山说道：“这两座石像看起来很新，想必是刚雕刻出来不久。可是上面却伤痕累累，倘若不是雕刻工匠的技艺太差，那便是故意破坏雕刻泄愤。而能够进到此间密室的也只有刚鬣大王而已。综合以上种种迹象，我猜想这里供奉的或许是刚鬣大王亡故的年幼亲人。而两座石像则是害死这位亲人的仇敌。”
皓雪说道：“你的猜测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
孙山笑道：“当然有用。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只要知道了刚鬣大王的好恶，就可以抓住他的软肋，攻击他的弱点，胜算自然就提高了。”
皓雪说道：“原来如此，可是你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谁？这一人一狗又是谁吗？”
孙山说道：“虽然不敢确定，但也不是毫无头绪。在下想起多年前曾经看过的一则故事。说的是……”孙山正要娓娓道来，突然严肃地说道：“不好，大王退朝了。快走！”
皓雪“呀”的一声叫了起来，然后吓得拔腿就跑。跑到了寝室地面，连忙拨动象牙箸，让几案回归原位。接着将夜明珠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然后扫视一周，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后，轻轻将房门掩上。
皓雪提起裙摆，焦急地往外跑，突然孙山说道：“有人来了。”
皓雪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闪在一旁藏匿。须臾，只听得一个柔和的女声轻轻地谨慎地呼唤：“皓雪！皓雪你在吗？”
皓雪听到呼喊，连忙现身往外跑去，迎面撞上一个黑色的身影。黑影一把扶住皓雪，气愤地说道：“皓雪，你果然在这里！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你真是活腻了，竟敢私自闯进大王的寝室。要不是今日大王退朝晚了些，你就出不来了。”
皓雪撒娇一般搂着黑影说道：“好阿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来眼前的黑影便是黑兔精，皓雪最好的姐妹。
黑兔精说道：“大伙儿洒扫完毕，都回去歇着了。我担心你身子不适，前去探望，发现你居然不在。我又担心你贪玩，溜出宫去，又赶到宫门向守卫打听。可他们说没看到有侍女出宫。我的心就像掉进冰窟窿里似的。生怕你不知轻重，不该闯的地方乱闯。整个王宫里最最不该去的地方就是大王的寝室。我虽然估计你不至于胆大妄为到这般田地，但还是放心不下，鬼使神差地过来了。谁承想，怕什么来什么。你居然真的在这儿！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皓雪笑着说道：“有劳阿姊担心，小妹当真过意不去。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走吧，大王马上就回来了。”
黑兔精说道：“是是是！我竟糊涂了！快走！”说罢拉着皓雪一溜烟地跑了。
黑兔精将皓雪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说道：“你这丫头快说，偷偷摸摸地溜进大王寝室，做什么？”
皓雪笑道：“大王整日欺负我们姐妹，我气不过，捉了几只跳蚤放到大王的床榻之上，捉弄捉弄他，仅此而已。”
黑兔精绷着脸，严厉地说道：“你糊弄鬼呢！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再说放几只跳蚤用得着去老半天么？”
皓雪红着脸说道：“什么屁股一撅？阿姊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啦！让别人听到多难为情。”
黑兔精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哪有别人？”
皓雪说道：“怎么没有？呃，我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啦！让山神土地听到也不好的。”
黑兔精说道：“少东拉西扯的，老实交代！”
皓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说谎瞒不过阿姊，可是，我也不能告诉阿姊实情。请阿姊见谅。”说罢，神情变得严肃而落寞。
黑兔精关切地说道：“怎么了？为何这幅表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皓雪了呢！”
皓雪搂着黑兔精的胳膊，说道：“阿姊别担心，我很好，真的。”
黑兔精怜爱地抚摸着皓雪的脑袋，说道：“皓雪居然有了不能告诉阿姊的心事，看来真是长大了啊。不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勉强自己，知道吗？天塌下来，还有阿姊顶着呢！”姐妹俩相互依偎着，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孙山自然是识相地“非礼勿听”。
过了一会儿，皓雪和黑兔精分别，独自回屋休息。皓雪用意识和孙山联络，说道：“喂！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啦？你的蛊虫一直在我肚子里，我们姐妹的悄悄话都被你听了去，真是羞死人了。”
孙山尴尬地说道：“方才我在冥思打坐，什么悄悄话，我可一个字也没听见。”
皓雪气鼓鼓地说道：“你哄三岁小孩呢？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啊！”
孙山说道：“大概再过两日，我与左右护法碰个面，再商讨一下细节。顺利的话后天夜里便动手。”
皓雪说道：“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孙山说道：“原本在下打算趁大王熟睡的时候再动手。今日发现了大王的密室里有不少宝物，万一打坏了就亏大了。所以我决定后天晚上先入宫与大王面谈。待我入宫之后，你就设法召集王宫中其他人，向宫门进发。一旦听到我们打起来，你们就一起闯出宫去。前后护法自会接应。”
皓雪心想：从今日密室中的情形来看，他不像是贪图宝物之徒。或许他是担心误伤大王卧榻之侧的侍女吧。想到这里，皓雪心中有些温暖，又有些伤感。她淡淡地说道：“我记下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还有旁的么？”
孙山笑道：“倘若你信封神明，那便祈祷吧。祈祷一切顺利，祈祷你能重获自由，祈祷悲剧不会再上演。”
皓雪也笑道：“我会好好祈求神明保佑的！”
孙山说道：“那我们就事成之后再会了。但愿我们都能活到那个时候。”
皓雪说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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