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联盟
孙山回到家中，从宝葫芦里取出黏金蛛丝，粘满了大小石块的蛛网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孙山念出右护法教给张三的咒语，催动灵力一指蛛网。蛛网徐徐缩小，须臾变得只有巴掌大。孙山大喜，喊了一声收，将蛛网托在掌心里。孙山手掌上包裹着一层灵力，如此一来，蛛网便不会粘在手上。原本黏在蛛网上的石块随着蛛网的缩小而纷纷脱落。孙山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又念咒将蛛网变大，如此反复数次，毫厘不爽。孙山心满意足地将蛛网收进宝葫芦里。
眼下虽然已经和右护法搭上线，但要煽动右护法公开反叛刚鬣大王，只怕还欠火候。而刚鬣大王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破境界，所以时不我待，刻不容缓，必须趁早凝聚所有能够对付刚鬣大王的力量，并制定好计策。
右护法野心勃勃，早有反叛之心，只需推波助澜即可。左护法似乎与右护法交情匪浅，大抵是站在右护法一边。前后护法还没有接触过，必须找机会试探试探他们的态度。
孙山说干就干，这日散朝之后，便缠着前后护法说话。经过一阵闲聊，孙山感觉前后护法皆是闲云野鹤般与世无争的忠厚长者。他们热情地邀请孙山上门做客。
三人来到前护法的家中，只见屋内陈设十分素雅。正中一副几案，案上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梅花。几案两旁悬挂着两幅画，一幅是大龟卧于石上，另一幅是孤松立于山巅。地上摆着几个蒲团，仅此而已。
庄子的《逍遥游》上说：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根据孙山打探到的情报，前后护法正是古树冥灵历经万年修炼而成的精怪。草木灵智远低于飞禽走兽，故而开蒙极晚，要想修炼成精，非得成千上万年不可，殊为不易。所以，花精树怪通常性情温和，与世无争。
前护法摆上鲜果、烹煮香茗款待。孙山捧过香茶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气上冲脑门、下达脏腑，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孙山说道：“果然是好茶！晚辈早就听闻两位前辈乃是淡泊名利、太上忘情的世外高人，之前还有几分怀疑，今日饮过此香茗之后，才确信绝非虚言。每日饮此仙品，的确能令人忘却红尘俗世中的恩恩怨怨、纷纷扰扰。”
前护法捋须笑道：“孙都尉若喜欢，尽管每日前来寒舍用茶。只怕孙都尉嫌我们两个老头子寡淡无趣，不肯常来。”
孙都尉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两位前辈的阅历和智慧，晚辈几辈子都学不完，怎么会觉得无趣呢？其实，晚辈今日是专程前来向两位前辈请教化解灵石怨念之法。”
两位护法对视了一眼，后护法深深叹息了一下，说道：“此事恐怕我们两个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孙都尉或许也听说了，我们乃是万寿山土生土长的古木冥灵。我们虽然活了上万年，可是擅自挖掘万寿山灵石导致不老泉枯竭这种不幸也是破天荒头一次遇见。所以关于灵石之事，我们两个老家伙并不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
前护法说道：“非但不多，反而更少。因为我俩并未利用灵石之力修炼，所以身上不曾沾染半分怨念，自然也无从得知化解之法。反倒是孙都尉乍见灵石，便能察觉其中的怨念，并且精通岐黄之术，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万寿山亿万生灵的救星。老朽还望孙都尉勿辞劳苦，早日想出良策，替万寿山上上下下解此灾厄。”
孙山说道：“两位前辈如此洁身自好，不受灵石之力诱惑，当真令人敬佩。”
后护法说道：“孙都尉谬赞了。我俩已是风烛残年，哪里还有飞升成仙的野心。我俩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万寿山是我俩深爱的家园。万寿山亿万生灵皆是我等儿孙辈。我们眼看这许多贪得无厌之徒挖掘灵石，毁坏灵脉，将好好一座宝山变得满目疮痍、瘴气横生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前护法说道：“不错。倘若万寿山灵石被挖掘殆尽，变为荒山，又或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我俩死不瞑目矣。可惜我俩枉活了万年，竟然对眼前的局面束手无策。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孙都尉后生可畏，必定挽狂澜于既倒。倘若孙都尉有用得着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能将万寿山恢复往日生机，我俩虽死无憾。”
孙山拱手说道：“晚辈虽然不比两位前辈深深眷恋万寿山这片沃土，然而也深知此等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做法有违天道，为祸不浅。化解灵石怨念之事，晚辈责无旁贷。然而即便顺利化解怨念，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眼下万寿山局势危如累卵，一如大厦将倾。外有数万人类修士虎视眈眈。结界虽然可保一时无虞。然而人类修士个个磨刀霍霍，三大修士更是修为精深、足智多谋，攻破结界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内部更是危机重重。右护法野心勃勃，他迟早与刚鬣大王火拼，不论胜败，必定导致血流成河。更何况他已经摄入大量灵石，修为快速提升的同时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严重。万一他堕入魔道，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一点，不知两位前辈是否知情？刚鬣大王的野心远不止于万寿山。他曾亲口对我说过，成仙非他所愿，他的目的是打上凌霄宝殿报仇。两位想想凌霄宝殿是什么地方，倘若真要上天寻仇，又需要多少白骨铺路？而万寿山亿万生灵毫无疑问都将为了他的仇恨付出代价。”
孙山一番话，令前后护法咋舌，两人瞪大了眼睛，半天合不拢嘴。
良久，前护法泪眼婆娑地低声说道：“怎会如此？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万寿山如今已是满目疮痍、鸡犬不宁。万寿山亿万生灵何辜，缘何碰上这么个混世魔王？缘何罹此大难？”
后护法颤抖地握住孙山的手腕，说道：“孙都尉既然对局势了然于胸，想必已有应对之策。”
孙山说道：“眼下局势错综复杂，且危在旦夕，晚辈修为低微，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前护法凑到孙山跟前说道：“孙都尉有何良策，但说无妨。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只要有益于苍生，必定人心所向，只需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何愁大事不成？”
孙山说道：“眼下内忧外患，时不我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外患皆因刚鬣大王而起。只需在人类修士发难之前，将刚鬣大王除去。届时，人类无利可图，自然如鸟兽散。而内部有右护法和刚鬣大王两个心腹大患。最好的办法是令他们两虎相争，我等作壁上观。等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趁势将他们一并除去。待得内外安定，再设法将灵石回填到矿洞之中，化解大家身上的怨念，使得不老泉再次喷涌。届时，万寿山便可逐步恢复往日的生机。”
后护法捻了捻胡子，说道：“此计甚妙。倘若一切顺遂，的确可以化解内忧外患。只不过如何促使右护法和大王火拼倒是个问题。假如在他们火拼之前，人类修士已经攻破结界，只怕万事休矣。”
孙山说道：“晚辈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已经付诸行动。然而，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前护法说道：“一旦右护法和大王火拼，我等又该如何行止？按理说，我等名义上是大王的臣属，理当为大王讨伐叛逆。可是，右护法的修为远逊大王，我等只有与右护法联手才勉强能与大王抗衡。”
孙山说道：“此事晚辈也考虑过。晚辈既然是煽动右护法与大王火拼的始作俑者，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而且左护法与右护法交情匪浅，势必与右护法并肩作战。若由我们三人联手，虽不能说胜券在握，但也有一战之力。两位前辈年事已高，不必以身犯险。况且，人类修士虎视眈眈，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攻进来。倘若人类修士趁火打劫，还需两位前辈守护结界，与人类周旋。即便人类修士没有行动，两位前辈德高望重，也可以起到稳定人心、防止万寿山群妖内乱的作用。”
后护法说道：“如此也好。我等当初迫于刚鬣大王的淫威，才担任护法之职。其实这也只是大王笼络、安抚万寿山群妖的手段而已。我们两个老家伙虽然修炼了上万年，其实唯擅养生而已，拳脚上的造诣十分有限。能不参与杀伐总是好的。”
前护法说道：“孙都尉年少有为，有勇有谋，实在令人敬佩。倘若真能诛杀魔头，平息万寿山内忧外患，我等愿奉孙都尉为万寿山之主。”
后护法笑道：“你老糊涂了？倘若真能诛杀魔头，立下首功，孙都尉便可马上封神，直登仙界，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万寿山王位呢？”前护法听罢，捋须大笑。
孙山微笑道：“要说封神成仙对我毫无吸引力，那是自欺欺人。不过，晚辈绝不是为此而决心与刚鬣大王为敌。事实上，封神榜上一百零八位妖魔之所以现世，与晚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这背后有一个幕后黑手。如果有可能的话，晚辈想尽力降伏这些妖魔，免得他们危害人间。”
前护法惊奇地说道：“孙都尉好大的志向，令老朽肃然起敬！”
孙山笑道：“前辈谬赞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晚辈倒是希望这些妖魔从未现世。晚辈宁可躬耕于垄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侍奉双亲，友爱兄弟，娶妻生子，老死于泉林。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晚辈如今只想除暴安良，为天下苍生略尽绵力。”
前后护法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后护法说道：“侍奉双亲，娶妻生子，这听起来像是凡人的生活。孙都尉乃是天生地长的石猴，何以有此俗世之愿？”
孙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在下对尘世的生活向往已久，一时有感而发，不知所云，让前辈见笑了。今日与两位前辈一番畅谈，获益良多。为了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还需多做准备。晚辈就不打搅了，告辞！”孙山与前后护法道别之后，径直回家去了。
孙山之前不清楚前后护法的立场，原本猜想最好的情形是他们保持中立，不卷入与刚鬣大王的火拼。通过方才一番交谈，发觉形势稍稍倒向对他有利的一面，孙山颇感欣慰。至于右护法那边，还欠火候。算起来，右护法交代张三的差事，也差不多该复命了。
张三鬼鬼祟祟地来到右护法家中，神色不安地对右护法说道：“小人拜见右护法！”
右护法急不可耐地说道：“如何？可找到了黏金蛛网？”
张三惶恐地说道：“小人趁着孙猴子上朝之际，将他住所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不曾见任何蛛网。监狱里的眼线也说找不着充满灵气的宝贝。莫不是右护法弄错了，蛛网其实不是孙猴子偷的？”
右护法气呼呼地说道：“哼！你晓得什么！蛛网定是在他手上无疑。既然不在家中也不在监狱，那必定在他身上。我记得他腰间常挂着一个小葫芦，此乃修仙界惯用的法器，能容万物。蛛网必定就在那个葫芦里。你想办法把他的葫芦偷出来给我！”
张三咽了口口水，说道：“右护法恕罪，非是小人不肯尽力，此事无异于虎口拔牙。即便是他亲近之人也很难成功，更何况小人。右护法只不过想要取回法宝，又何必大费周章？”
右护法冷笑一声，说道：“莫非你有何良策，能令他主动把蛛网送还给我？”
张三说道：“小人确有一计。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右护法与孙猴子冰释前嫌，化敌为友。他自然会将法宝送还给右护法。”
右护法哈哈大笑，说道：“本座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要想本座和他化敌为友，简直白日做梦！”
张三说道：“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人之前向右护法的提议不知右护法意下如何？小人以为右护法实非池中之物，天赐良机，岂可错过？倘若右护法欲成大事，便需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小人建议右护法与孙猴子化干戈为玉帛。哪怕只是暂时虚与委蛇，利用完之后再翻脸也不迟。”
右护法听后沉默不语，在大厅中来来回回地踱步。右护法心想：“这小子说得不错。眼下虽可龟缩在结界之中苟安，然而人类修士的力量不断增强，攻破结界不过是早晚的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比三大修士更强者不期而至。万寿山结界能否再支撑一甲子实在堪忧。与其沦为刚鬣大王的陪葬品，不如揭竿而起，夺了他的鸟位。若能凭此封神自然再好不过，即便不能飞升，也可化解万寿山被困的危局。到时候，在此占山为王，安享富贵，倒也不差。”
右护法停下脚步，转身对张三说道：“本座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采纳你的建议。不过以下犯上，九死一生。古人云：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除了本座，你还向谁提出过这个建议？”
张三说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小人岂敢口无遮拦。再说，除了左护法之外，万寿山还有谁具备这个实力？”
左护法说道：“很好。倘若本座遂了心愿，你便是第一功臣，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张三喜不自胜，说道：“多谢右护法！那么，孙猴子那边……”
右护法说道：“那厮虽然可恶，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本座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一般见识。你替本座捎个口信给他，就说本座和左护法打算明日登门拜访。”
张三说道：“小人乐意效劳！”
右护法说道：“你需礼数周到，注意言辞。务必让他知道本座诚心求和，绝无敌意。”
张三说道：“右护法放心，小人知道此人对我们的计划，不，小人是说，他对右护法的大业至关重要。小人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他，即便他是块石头也把他捂热了。”右护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张三离开右护法家，朝孙山住所走去。
张三一言一行乃是受孙山操控，孙山对事情如他计划般进展感到十分满意。
翌日，左右护法果然一起如约拜访孙山。孙山警惕又不是礼貌地请他二人入座。
孙山冷冷地说道：“右护法数日前还设计杀我，昨日竟然遣人捎信来求和，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不知右护法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右护法笑道：“孙老弟对我仍有戒心也是人之常情。都怪哥哥我之前练功出了岔子，被煞气扰乱了神智，以至于做了不少混账事。多亏了孙老弟手下留情，哥哥才捡回一条命。如今我已经压制了体内煞气，再也不会犯浑了。今日厚颜前来，首先是诚心诚意向孙老弟道歉。”
孙山笑道：“右护法莫不是在说笑？当日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的可是在下啊。右护法不仅设下陷阱，还用上了厉害的法宝。在下直至今日仍然心有余悸，寝食难安。今日该不会又是右护法的诡计，假意言和，然后趁我不备，痛下杀手吧？不怕告诉你，大王已经赐我一张降神符。即便你和左护法联手，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也是痴人说梦。”
右护法说道：“孙老弟多虑了。哥哥我今日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对孙老弟居心不良，定叫我万箭穿心，死于非命！”
左护法惊讶地说道：“豹老弟，想不到你和孙都尉之间还发生过死斗，我竟不知。难怪你这些时日一直戴着手套，莫非是双手受了伤？还有你迟迟不还我蛛网？莫非是在厮杀之时弄丢了？”
右护法尴尬地说道：“蛛大哥，小弟并非有心瞒你，只不过此事说来丢脸。小弟原本打算悄悄寻回蛛网，然后归还大哥。”
孙山冷冷地说道：“所以你就派人把我家里翻了个遍，你当我不知？”
右护法陪着笑脸，说道：“既然在下诚心求和，自然不会矢口否认。在下确实曾派张三前来寻觅黏金蛛网。此乃在下所犯的第二个错误，再次恳请孙老弟原谅。”
左护法说道：“孙都尉或许不知，黏金蛛网乃是在下的本命法宝，在下耗费了数百年时间才修炼出这么一件宝贝，视若性命。倘若蛛网当真在孙都尉手里，在下恳请孙都尉归还。在下愿意用全副身家交换。并且在下也可以对天发誓，即便豹老弟乃是在下至交，在下也绝不助他与孙都尉为敌。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说罢，向孙山拱手施礼。
孙山冷冷地说道：“一个两个都赌咒发誓，谦恭有礼。不知道还以为小人的地位、修为在两位之上呢？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可不信，两位护法仅仅是为了一件法宝才光临寒舍。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把蛛网归还，也不会相信你们的。”
右护法说道：“孙老弟是个痛快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我来的目的有三个：第一，是与孙老弟和解；第二，是前来索要黏金蛛网；第三，则是有一桩天大的买卖，想要和蛛大哥以及孙老弟商量。孙老弟是聪明人，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咱们那点小小过节根本不值一提。”
左护法和孙山都好奇地盯着右护法，右护法笑着说道：“两位也知道，万寿山眼下的局势岌岌可危。人类修士将万寿山围得铁桶一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进来。而刚鬣大王暴虐成性，刻薄寡恩，就连我和左护法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遑论万寿山其他低阶小妖。在下虽然不是什么侠义之士，然而为自身利益计，也绝不可坐以待毙。”
左护法问道：“豹老弟意欲何为？”
右护法笑道：“蛛大哥还记得前几日小弟曾问你，倘若小弟有朝一日要对付一个十分棘手的敌人，或许有性命之忧，大哥是否愿意助我？”
左护法说道：“当然记得，当时你并未回答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敌人。”
右护法看了看左护法，又看了看孙山，低声说道：“今日可以说了。其实小弟要对付的便是刚鬣大王。”话音刚落，左护法和孙山哗然。
孙山腾的一下站起来，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右护法打断了孙山，说道：“孙都尉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方才已经说了眼下局势，如今再说利益。我欲取大王而代之，倘若事成，于我，于蛛大哥，于孙老弟都有好处，可谓一举三得。首先，只要将刚鬣大王杀了，首功之人便能白日飞升。倘若侥幸由我拔得头筹，我飞升天界，便由蛛大哥坐这万寿山第一把交椅，孙老弟为护法。倘若不能飞升，我为万寿山之王，蛛大哥为第一护法，孙老弟其次，我等同享富贵。另外，一旦刚鬣大王被除，山外那些贪婪的人类失去了目标，自然如鸟兽散。万寿山群妖也不必龟缩于结界之内惶惶不可终日。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左护法说道：“想不到豹老弟你居然在谋划这么大的事。虽然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是谈何容易？刚鬣大王修为之高，你我望尘莫及，更何况还有前后护法以及满朝文武护卫大王。贸然行事，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右护法说道：“蛛大哥不必长他人志气。刚鬣老贼虽强，也有弱点。前后护法和满朝文武也不可能时刻伴随大王左右，我等只需趁其不备、先发制人，合我三人之力，未必没有胜算。”
孙山笑道：“右护法打得好如意算盘。只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
右护法疑惑地说道：“哦？我算错了什么？”
孙山说道：“你方才说除去大王之后，提携我当护法。可是，若我早一步向大王揭发你的阴谋，又或者在与你等合力对付大王之时，倒戈相向，协助大王诛杀叛逆。事成之后，护法名额空缺，在下一样可以成为护法。我又何须冒险与你一同对付大王呢？毕竟对付大王比对付你难得多了。”
右护法乃是有勇无谋之辈，加上又是性如烈火，听得孙山这么说，当即发作，咆哮道：“你敢？今日本座冒着天大的风险，将计划和盘托出，你若识相，便应允了本座，自然有你的好处；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今天就宰了你！”说罢，撸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左护法见了急忙拦住，说道：“豹老弟，有话好说，切莫动粗。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莽撞行事。孙都尉言之有理，倘若横竖收益都是一样，自然是风险越小越好。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订个君子协议。我等三人联手杀敌，出力多者居首功，成仙也好，称王也罢，各凭本事，其他人不得有异议。如此一来，孙老弟唯有与大王为敌才能获取最大利益。”
孙山笑道：“左护法是个忠厚之人，这个办法才够公道。做买卖嘛，价高者得。倘若没有足够多的利润，在下又何必铤而走险？至于谁能钓到大鱼，就各凭本事了。”
右护法气愤地说道：“倘若事先不谈妥如何分配，只怕到时候有人出工不出力，最后跳出来坐收渔利；又或者大家为了争功劳打得不可开交，却让第四人趁火打劫，那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孙山笑道：“右护法素来自负，怎么此刻却如此没有自信？莫非右护法觉得自己的实力并不如我？”
右护法咆哮道：“放屁！本座岂会不如你？”
孙山说道：“左右护法百年交好、称兄道弟，自然是共同进退。倘若果能诛杀大王，届时真正需要担心的恐怕是孤立无援的在下吧？若是两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在下双拳难敌四手，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左护法见气愤紧张，出来打圆场，说道：“两位冷静冷静，且听我说几句。经过方才一番争论，至少我们已经在共同对付刚鬣大王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同盟，切不可尚未出师，就起了内讧。豹老弟所担忧的不无道理，然而再厉害的猎人也有空手而归的时候。能打到多少猎物既看本事，也凭运气。我们既然结盟，自然必须奋力向前，勇者夺冠。孙都尉也不必杞人忧天，万寿山乃是洞天福地，即便不能成仙称王，也比在其他地方苦修要强上百倍，没有必要多造杀孽。更何况，孙都尉凭一己之力打伤豹老弟，还缴获了我的法宝，必定是有所倚仗。大战之后，生死难料，即便侥幸存活，也是筋疲力竭，谁又敢轻举妄动？”
右护法哼了一声，两手抱胸，扭过头去不说话。
孙山说道：“我看左护法是个忠厚长者，到时候只怕还需你主持公道。既然大家已经没有分歧，那就这么说定了。刚鬣大王本领高强，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另外纸包不住火，今日密谋之事，谁知道会不会走漏风声？而且结界外人类修饰虎视眈眈，夜长梦多。在下建议，咱们先分头准备，三日后再商量具体行动时间，如何？”
右护法仍然不吭声。
左护法说道：“如此甚好。我和豹老弟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还需仰赖老弟多多费心拟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孙山笑道：“左护法客气了。对了，咱们既然已经结盟，便该同心同德。为表诚意，在下这就将蛛网归还左护法。”说罢，在宝葫芦上一拍，取出黏金蛛网来，铺满了厅堂。
左护法大喜，连忙催动咒语，将蛛网收进腹中。左护法千恩万谢，好话说了一箩筐。孙山客套了几句，将左右护法送出门外。
眼下虽然已经和右护法搭上线，但要煽动右护法公开反叛刚鬣大王，只怕还欠火候。而刚鬣大王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破境界，所以时不我待，刻不容缓，必须趁早凝聚所有能够对付刚鬣大王的力量，并制定好计策。
右护法野心勃勃，早有反叛之心，只需推波助澜即可。左护法似乎与右护法交情匪浅，大抵是站在右护法一边。前后护法还没有接触过，必须找机会试探试探他们的态度。
孙山说干就干，这日散朝之后，便缠着前后护法说话。经过一阵闲聊，孙山感觉前后护法皆是闲云野鹤般与世无争的忠厚长者。他们热情地邀请孙山上门做客。
三人来到前护法的家中，只见屋内陈设十分素雅。正中一副几案，案上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梅花。几案两旁悬挂着两幅画，一幅是大龟卧于石上，另一幅是孤松立于山巅。地上摆着几个蒲团，仅此而已。
庄子的《逍遥游》上说：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根据孙山打探到的情报，前后护法正是古树冥灵历经万年修炼而成的精怪。草木灵智远低于飞禽走兽，故而开蒙极晚，要想修炼成精，非得成千上万年不可，殊为不易。所以，花精树怪通常性情温和，与世无争。
前护法摆上鲜果、烹煮香茗款待。孙山捧过香茶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气上冲脑门、下达脏腑，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孙山说道：“果然是好茶！晚辈早就听闻两位前辈乃是淡泊名利、太上忘情的世外高人，之前还有几分怀疑，今日饮过此香茗之后，才确信绝非虚言。每日饮此仙品，的确能令人忘却红尘俗世中的恩恩怨怨、纷纷扰扰。”
前护法捋须笑道：“孙都尉若喜欢，尽管每日前来寒舍用茶。只怕孙都尉嫌我们两个老头子寡淡无趣，不肯常来。”
孙都尉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两位前辈的阅历和智慧，晚辈几辈子都学不完，怎么会觉得无趣呢？其实，晚辈今日是专程前来向两位前辈请教化解灵石怨念之法。”
两位护法对视了一眼，后护法深深叹息了一下，说道：“此事恐怕我们两个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孙都尉或许也听说了，我们乃是万寿山土生土长的古木冥灵。我们虽然活了上万年，可是擅自挖掘万寿山灵石导致不老泉枯竭这种不幸也是破天荒头一次遇见。所以关于灵石之事，我们两个老家伙并不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
前护法说道：“非但不多，反而更少。因为我俩并未利用灵石之力修炼，所以身上不曾沾染半分怨念，自然也无从得知化解之法。反倒是孙都尉乍见灵石，便能察觉其中的怨念，并且精通岐黄之术，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万寿山亿万生灵的救星。老朽还望孙都尉勿辞劳苦，早日想出良策，替万寿山上上下下解此灾厄。”
孙山说道：“两位前辈如此洁身自好，不受灵石之力诱惑，当真令人敬佩。”
后护法说道：“孙都尉谬赞了。我俩已是风烛残年，哪里还有飞升成仙的野心。我俩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万寿山是我俩深爱的家园。万寿山亿万生灵皆是我等儿孙辈。我们眼看这许多贪得无厌之徒挖掘灵石，毁坏灵脉，将好好一座宝山变得满目疮痍、瘴气横生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前护法说道：“不错。倘若万寿山灵石被挖掘殆尽，变为荒山，又或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我俩死不瞑目矣。可惜我俩枉活了万年，竟然对眼前的局面束手无策。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孙都尉后生可畏，必定挽狂澜于既倒。倘若孙都尉有用得着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能将万寿山恢复往日生机，我俩虽死无憾。”
孙山拱手说道：“晚辈虽然不比两位前辈深深眷恋万寿山这片沃土，然而也深知此等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做法有违天道，为祸不浅。化解灵石怨念之事，晚辈责无旁贷。然而即便顺利化解怨念，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眼下万寿山局势危如累卵，一如大厦将倾。外有数万人类修士虎视眈眈。结界虽然可保一时无虞。然而人类修士个个磨刀霍霍，三大修士更是修为精深、足智多谋，攻破结界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内部更是危机重重。右护法野心勃勃，他迟早与刚鬣大王火拼，不论胜败，必定导致血流成河。更何况他已经摄入大量灵石，修为快速提升的同时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严重。万一他堕入魔道，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一点，不知两位前辈是否知情？刚鬣大王的野心远不止于万寿山。他曾亲口对我说过，成仙非他所愿，他的目的是打上凌霄宝殿报仇。两位想想凌霄宝殿是什么地方，倘若真要上天寻仇，又需要多少白骨铺路？而万寿山亿万生灵毫无疑问都将为了他的仇恨付出代价。”
孙山一番话，令前后护法咋舌，两人瞪大了眼睛，半天合不拢嘴。
良久，前护法泪眼婆娑地低声说道：“怎会如此？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万寿山如今已是满目疮痍、鸡犬不宁。万寿山亿万生灵何辜，缘何碰上这么个混世魔王？缘何罹此大难？”
后护法颤抖地握住孙山的手腕，说道：“孙都尉既然对局势了然于胸，想必已有应对之策。”
孙山说道：“眼下局势错综复杂，且危在旦夕，晚辈修为低微，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前护法凑到孙山跟前说道：“孙都尉有何良策，但说无妨。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只要有益于苍生，必定人心所向，只需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何愁大事不成？”
孙山说道：“眼下内忧外患，时不我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外患皆因刚鬣大王而起。只需在人类修士发难之前，将刚鬣大王除去。届时，人类无利可图，自然如鸟兽散。而内部有右护法和刚鬣大王两个心腹大患。最好的办法是令他们两虎相争，我等作壁上观。等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趁势将他们一并除去。待得内外安定，再设法将灵石回填到矿洞之中，化解大家身上的怨念，使得不老泉再次喷涌。届时，万寿山便可逐步恢复往日的生机。”
后护法捻了捻胡子，说道：“此计甚妙。倘若一切顺遂，的确可以化解内忧外患。只不过如何促使右护法和大王火拼倒是个问题。假如在他们火拼之前，人类修士已经攻破结界，只怕万事休矣。”
孙山说道：“晚辈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已经付诸行动。然而，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前护法说道：“一旦右护法和大王火拼，我等又该如何行止？按理说，我等名义上是大王的臣属，理当为大王讨伐叛逆。可是，右护法的修为远逊大王，我等只有与右护法联手才勉强能与大王抗衡。”
孙山说道：“此事晚辈也考虑过。晚辈既然是煽动右护法与大王火拼的始作俑者，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而且左护法与右护法交情匪浅，势必与右护法并肩作战。若由我们三人联手，虽不能说胜券在握，但也有一战之力。两位前辈年事已高，不必以身犯险。况且，人类修士虎视眈眈，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攻进来。倘若人类修士趁火打劫，还需两位前辈守护结界，与人类周旋。即便人类修士没有行动，两位前辈德高望重，也可以起到稳定人心、防止万寿山群妖内乱的作用。”
后护法说道：“如此也好。我等当初迫于刚鬣大王的淫威，才担任护法之职。其实这也只是大王笼络、安抚万寿山群妖的手段而已。我们两个老家伙虽然修炼了上万年，其实唯擅养生而已，拳脚上的造诣十分有限。能不参与杀伐总是好的。”
前护法说道：“孙都尉年少有为，有勇有谋，实在令人敬佩。倘若真能诛杀魔头，平息万寿山内忧外患，我等愿奉孙都尉为万寿山之主。”
后护法笑道：“你老糊涂了？倘若真能诛杀魔头，立下首功，孙都尉便可马上封神，直登仙界，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万寿山王位呢？”前护法听罢，捋须大笑。
孙山微笑道：“要说封神成仙对我毫无吸引力，那是自欺欺人。不过，晚辈绝不是为此而决心与刚鬣大王为敌。事实上，封神榜上一百零八位妖魔之所以现世，与晚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这背后有一个幕后黑手。如果有可能的话，晚辈想尽力降伏这些妖魔，免得他们危害人间。”
前护法惊奇地说道：“孙都尉好大的志向，令老朽肃然起敬！”
孙山笑道：“前辈谬赞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晚辈倒是希望这些妖魔从未现世。晚辈宁可躬耕于垄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侍奉双亲，友爱兄弟，娶妻生子，老死于泉林。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晚辈如今只想除暴安良，为天下苍生略尽绵力。”
前后护法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后护法说道：“侍奉双亲，娶妻生子，这听起来像是凡人的生活。孙都尉乃是天生地长的石猴，何以有此俗世之愿？”
孙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在下对尘世的生活向往已久，一时有感而发，不知所云，让前辈见笑了。今日与两位前辈一番畅谈，获益良多。为了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还需多做准备。晚辈就不打搅了，告辞！”孙山与前后护法道别之后，径直回家去了。
孙山之前不清楚前后护法的立场，原本猜想最好的情形是他们保持中立，不卷入与刚鬣大王的火拼。通过方才一番交谈，发觉形势稍稍倒向对他有利的一面，孙山颇感欣慰。至于右护法那边，还欠火候。算起来，右护法交代张三的差事，也差不多该复命了。
张三鬼鬼祟祟地来到右护法家中，神色不安地对右护法说道：“小人拜见右护法！”
右护法急不可耐地说道：“如何？可找到了黏金蛛网？”
张三惶恐地说道：“小人趁着孙猴子上朝之际，将他住所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不曾见任何蛛网。监狱里的眼线也说找不着充满灵气的宝贝。莫不是右护法弄错了，蛛网其实不是孙猴子偷的？”
右护法气呼呼地说道：“哼！你晓得什么！蛛网定是在他手上无疑。既然不在家中也不在监狱，那必定在他身上。我记得他腰间常挂着一个小葫芦，此乃修仙界惯用的法器，能容万物。蛛网必定就在那个葫芦里。你想办法把他的葫芦偷出来给我！”
张三咽了口口水，说道：“右护法恕罪，非是小人不肯尽力，此事无异于虎口拔牙。即便是他亲近之人也很难成功，更何况小人。右护法只不过想要取回法宝，又何必大费周章？”
右护法冷笑一声，说道：“莫非你有何良策，能令他主动把蛛网送还给我？”
张三说道：“小人确有一计。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右护法与孙猴子冰释前嫌，化敌为友。他自然会将法宝送还给右护法。”
右护法哈哈大笑，说道：“本座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要想本座和他化敌为友，简直白日做梦！”
张三说道：“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人之前向右护法的提议不知右护法意下如何？小人以为右护法实非池中之物，天赐良机，岂可错过？倘若右护法欲成大事，便需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小人建议右护法与孙猴子化干戈为玉帛。哪怕只是暂时虚与委蛇，利用完之后再翻脸也不迟。”
右护法听后沉默不语，在大厅中来来回回地踱步。右护法心想：“这小子说得不错。眼下虽可龟缩在结界之中苟安，然而人类修士的力量不断增强，攻破结界不过是早晚的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比三大修士更强者不期而至。万寿山结界能否再支撑一甲子实在堪忧。与其沦为刚鬣大王的陪葬品，不如揭竿而起，夺了他的鸟位。若能凭此封神自然再好不过，即便不能飞升，也可化解万寿山被困的危局。到时候，在此占山为王，安享富贵，倒也不差。”
右护法停下脚步，转身对张三说道：“本座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采纳你的建议。不过以下犯上，九死一生。古人云：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除了本座，你还向谁提出过这个建议？”
张三说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小人岂敢口无遮拦。再说，除了左护法之外，万寿山还有谁具备这个实力？”
左护法说道：“很好。倘若本座遂了心愿，你便是第一功臣，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张三喜不自胜，说道：“多谢右护法！那么，孙猴子那边……”
右护法说道：“那厮虽然可恶，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本座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一般见识。你替本座捎个口信给他，就说本座和左护法打算明日登门拜访。”
张三说道：“小人乐意效劳！”
右护法说道：“你需礼数周到，注意言辞。务必让他知道本座诚心求和，绝无敌意。”
张三说道：“右护法放心，小人知道此人对我们的计划，不，小人是说，他对右护法的大业至关重要。小人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他，即便他是块石头也把他捂热了。”右护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张三离开右护法家，朝孙山住所走去。
张三一言一行乃是受孙山操控，孙山对事情如他计划般进展感到十分满意。
翌日，左右护法果然一起如约拜访孙山。孙山警惕又不是礼貌地请他二人入座。
孙山冷冷地说道：“右护法数日前还设计杀我，昨日竟然遣人捎信来求和，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不知右护法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右护法笑道：“孙老弟对我仍有戒心也是人之常情。都怪哥哥我之前练功出了岔子，被煞气扰乱了神智，以至于做了不少混账事。多亏了孙老弟手下留情，哥哥才捡回一条命。如今我已经压制了体内煞气，再也不会犯浑了。今日厚颜前来，首先是诚心诚意向孙老弟道歉。”
孙山笑道：“右护法莫不是在说笑？当日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的可是在下啊。右护法不仅设下陷阱，还用上了厉害的法宝。在下直至今日仍然心有余悸，寝食难安。今日该不会又是右护法的诡计，假意言和，然后趁我不备，痛下杀手吧？不怕告诉你，大王已经赐我一张降神符。即便你和左护法联手，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也是痴人说梦。”
右护法说道：“孙老弟多虑了。哥哥我今日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对孙老弟居心不良，定叫我万箭穿心，死于非命！”
左护法惊讶地说道：“豹老弟，想不到你和孙都尉之间还发生过死斗，我竟不知。难怪你这些时日一直戴着手套，莫非是双手受了伤？还有你迟迟不还我蛛网？莫非是在厮杀之时弄丢了？”
右护法尴尬地说道：“蛛大哥，小弟并非有心瞒你，只不过此事说来丢脸。小弟原本打算悄悄寻回蛛网，然后归还大哥。”
孙山冷冷地说道：“所以你就派人把我家里翻了个遍，你当我不知？”
右护法陪着笑脸，说道：“既然在下诚心求和，自然不会矢口否认。在下确实曾派张三前来寻觅黏金蛛网。此乃在下所犯的第二个错误，再次恳请孙老弟原谅。”
左护法说道：“孙都尉或许不知，黏金蛛网乃是在下的本命法宝，在下耗费了数百年时间才修炼出这么一件宝贝，视若性命。倘若蛛网当真在孙都尉手里，在下恳请孙都尉归还。在下愿意用全副身家交换。并且在下也可以对天发誓，即便豹老弟乃是在下至交，在下也绝不助他与孙都尉为敌。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说罢，向孙山拱手施礼。
孙山冷冷地说道：“一个两个都赌咒发誓，谦恭有礼。不知道还以为小人的地位、修为在两位之上呢？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可不信，两位护法仅仅是为了一件法宝才光临寒舍。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把蛛网归还，也不会相信你们的。”
右护法说道：“孙老弟是个痛快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我来的目的有三个：第一，是与孙老弟和解；第二，是前来索要黏金蛛网；第三，则是有一桩天大的买卖，想要和蛛大哥以及孙老弟商量。孙老弟是聪明人，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咱们那点小小过节根本不值一提。”
左护法和孙山都好奇地盯着右护法，右护法笑着说道：“两位也知道，万寿山眼下的局势岌岌可危。人类修士将万寿山围得铁桶一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进来。而刚鬣大王暴虐成性，刻薄寡恩，就连我和左护法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遑论万寿山其他低阶小妖。在下虽然不是什么侠义之士，然而为自身利益计，也绝不可坐以待毙。”
左护法问道：“豹老弟意欲何为？”
右护法笑道：“蛛大哥还记得前几日小弟曾问你，倘若小弟有朝一日要对付一个十分棘手的敌人，或许有性命之忧，大哥是否愿意助我？”
左护法说道：“当然记得，当时你并未回答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敌人。”
右护法看了看左护法，又看了看孙山，低声说道：“今日可以说了。其实小弟要对付的便是刚鬣大王。”话音刚落，左护法和孙山哗然。
孙山腾的一下站起来，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右护法打断了孙山，说道：“孙都尉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方才已经说了眼下局势，如今再说利益。我欲取大王而代之，倘若事成，于我，于蛛大哥，于孙老弟都有好处，可谓一举三得。首先，只要将刚鬣大王杀了，首功之人便能白日飞升。倘若侥幸由我拔得头筹，我飞升天界，便由蛛大哥坐这万寿山第一把交椅，孙老弟为护法。倘若不能飞升，我为万寿山之王，蛛大哥为第一护法，孙老弟其次，我等同享富贵。另外，一旦刚鬣大王被除，山外那些贪婪的人类失去了目标，自然如鸟兽散。万寿山群妖也不必龟缩于结界之内惶惶不可终日。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左护法说道：“想不到豹老弟你居然在谋划这么大的事。虽然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是谈何容易？刚鬣大王修为之高，你我望尘莫及，更何况还有前后护法以及满朝文武护卫大王。贸然行事，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右护法说道：“蛛大哥不必长他人志气。刚鬣老贼虽强，也有弱点。前后护法和满朝文武也不可能时刻伴随大王左右，我等只需趁其不备、先发制人，合我三人之力，未必没有胜算。”
孙山笑道：“右护法打得好如意算盘。只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
右护法疑惑地说道：“哦？我算错了什么？”
孙山说道：“你方才说除去大王之后，提携我当护法。可是，若我早一步向大王揭发你的阴谋，又或者在与你等合力对付大王之时，倒戈相向，协助大王诛杀叛逆。事成之后，护法名额空缺，在下一样可以成为护法。我又何须冒险与你一同对付大王呢？毕竟对付大王比对付你难得多了。”
右护法乃是有勇无谋之辈，加上又是性如烈火，听得孙山这么说，当即发作，咆哮道：“你敢？今日本座冒着天大的风险，将计划和盘托出，你若识相，便应允了本座，自然有你的好处；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今天就宰了你！”说罢，撸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左护法见了急忙拦住，说道：“豹老弟，有话好说，切莫动粗。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莽撞行事。孙都尉言之有理，倘若横竖收益都是一样，自然是风险越小越好。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订个君子协议。我等三人联手杀敌，出力多者居首功，成仙也好，称王也罢，各凭本事，其他人不得有异议。如此一来，孙老弟唯有与大王为敌才能获取最大利益。”
孙山笑道：“左护法是个忠厚之人，这个办法才够公道。做买卖嘛，价高者得。倘若没有足够多的利润，在下又何必铤而走险？至于谁能钓到大鱼，就各凭本事了。”
右护法气愤地说道：“倘若事先不谈妥如何分配，只怕到时候有人出工不出力，最后跳出来坐收渔利；又或者大家为了争功劳打得不可开交，却让第四人趁火打劫，那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孙山笑道：“右护法素来自负，怎么此刻却如此没有自信？莫非右护法觉得自己的实力并不如我？”
右护法咆哮道：“放屁！本座岂会不如你？”
孙山说道：“左右护法百年交好、称兄道弟，自然是共同进退。倘若果能诛杀大王，届时真正需要担心的恐怕是孤立无援的在下吧？若是两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在下双拳难敌四手，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左护法见气愤紧张，出来打圆场，说道：“两位冷静冷静，且听我说几句。经过方才一番争论，至少我们已经在共同对付刚鬣大王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同盟，切不可尚未出师，就起了内讧。豹老弟所担忧的不无道理，然而再厉害的猎人也有空手而归的时候。能打到多少猎物既看本事，也凭运气。我们既然结盟，自然必须奋力向前，勇者夺冠。孙都尉也不必杞人忧天，万寿山乃是洞天福地，即便不能成仙称王，也比在其他地方苦修要强上百倍，没有必要多造杀孽。更何况，孙都尉凭一己之力打伤豹老弟，还缴获了我的法宝，必定是有所倚仗。大战之后，生死难料，即便侥幸存活，也是筋疲力竭，谁又敢轻举妄动？”
右护法哼了一声，两手抱胸，扭过头去不说话。
孙山说道：“我看左护法是个忠厚长者，到时候只怕还需你主持公道。既然大家已经没有分歧，那就这么说定了。刚鬣大王本领高强，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另外纸包不住火，今日密谋之事，谁知道会不会走漏风声？而且结界外人类修饰虎视眈眈，夜长梦多。在下建议，咱们先分头准备，三日后再商量具体行动时间，如何？”
右护法仍然不吭声。
左护法说道：“如此甚好。我和豹老弟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还需仰赖老弟多多费心拟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孙山笑道：“左护法客气了。对了，咱们既然已经结盟，便该同心同德。为表诚意，在下这就将蛛网归还左护法。”说罢，在宝葫芦上一拍，取出黏金蛛网来，铺满了厅堂。
左护法大喜，连忙催动咒语，将蛛网收进腹中。左护法千恩万谢，好话说了一箩筐。孙山客套了几句，将左右护法送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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