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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天三夜

    一大早,雨哥便来喊他们起床去拍摄商务。

    林希率先从呼唤声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挣扎着伸展四肢。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睡了一晚,浑身酸疼的要命,每个关节都酸僵着无法弯曲或抻直。她坐起身,懒懒散散地揉着眼睛,表情极为疲惫,还带有一些呆滞。她迷瞪着,双眼注意到沙发上的贺泽亭正是一副在舒舒服服酣睡的模样,突然起床气就一点点汇集着,直到一股火爆发出来。

    她下意识地拍着他的手臂,故作娇柔的声音,“起床啦!起来干饭啦!”她字音嗲味十足。

    他却闭着眼睛,扒拉开林希的手,翻身不想搭理她。

    林希又揉了揉眼睛,这次彻底清醒了过来,像是瞬间打满了起床气的气球,愤愤不满地盯着老板,开始突突地“撒气”。

    “你为什么昨晚不叫醒我?你既然不去睡床,叫我去睡啊!真是的!就看着让我睡地上,睡得我浑身都疼!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有床自己不睡,就乐意睡沙发,还不让人家去睡。哼,什么人啊?”她一边埋怨,一边站起来,气鼓鼓地离开了沙发的范围。

    她来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红透,耳朵也发烫着。她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没睡到床而生气,还是因为一睁眼就看见了他而羞赧。

    早晨一睁眼,梦里的他就睡在眼前,那画面让人心潮如何能平静下来!

    曾经她们朝夕相对过多少这样的夜晚,多少个像这样的场景,如今它又再重现在眼前,幸福感就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普照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似一股暖流,情愫涌动上头,血气翻涌,粉红色充满了视野。

    她连忙用冷水扑脸,想要浇灭心中的热望。她抬眼望着镜中湿漉漉的自己,红唇微启,呼吸浓重,胸口激烈地一沉一浮。心里关于爱情的憧憬,又生生被她自己的理智压了下去。她骨子里明白,他只是她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梦虽然可以重复,但是梦终归是要醒。天生乐观、容易自洽的她,很快就能给自己的EMO找到出口。

    她迫使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洗漱之后换了衣服,也换了个状态才敢离开洗手间。

    再次回到茶几边的时候,贺泽亭已经起身,正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魂不附体一样,眼神失焦,典型的起床气综合症。雨哥递过去一杯温水,帮老板清醒过来,贺泽亭一口气喝掉水,慢慢才回过神,木讷地动起来。

    林希则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默默又坐回茶几前,敬业地再补点工作进度。

    他们似乎一直保持着某种默契,没有人主动再提起早晨“同睡”的事。

    在杭州录完商务之后,他们又是深夜航班转换城市的节奏。

    一整天的工作强度下,林希为了保持状态,连干了三大杯冰美式。下了飞机又直接赶回了公司,贺总则一头扎进了录音棚录制单曲。

    本想去录音室“偷师”的林希却被贺泽亭撵了出来。今天是要录制由她作词的歌,正是她最最期待的那首。但是却没想到贺泽亭会以自己害羞为由,拒绝了她的围观。

    老板不下班,林希自己也不好意思先下班回他的豪宅。她只能窝在自己的工位上想要睡一会儿,谁知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精神过于亢奋。

    白天的时候,她趁着老板拍商务的时间完善了老板要求的产品文案,还在飞机上絮絮叨叨地和他对了一遍。

    此刻睡不着的她索性在办公桌前坐直,继续改着剧本初稿。她大脑一片振奋,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眼珠转个不停,手指也跟着停不下来。

    她生生从夜幕深沉写到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朝阳乍现。

    早上9点,盛世娱乐公司办公区里。

    “cc姐,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一早就来了?”兔兔惊讶地站在依旧埋头苦干的林希身后。昨天一回到公司,老板就让她和阿杰分别先回家休息了。她没想到今早这个点会在公司里看到林希。

    “不是啊!”林希单手推推眼镜。

    “你和贺总不会昨晚从杭州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回家吧?你们都不睡觉的吗?”兔兔抚着她的后背。

    林希停顿了一秒,愣了一下神,“睡了啊,睡了两三个小时吧。”

    兔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印象里,这两三个小时不像是昨晚发生的。“什么时候?”她试探着问她,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

    林希被她这么一问,脑子突然卡壳了一般,抬头略带尴尬地想起了什么,吐了吐舌头,“好像是前天的事了。”

    “天呐!我的姐姐啊!你这是在点灯熬油吗?”兔兔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林希却不以为然,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稿子上,“我快改完了。昨天咖啡因过量,后劲有点大,我一直睡不着。索性就一次性爆肝改出来,省的老板总是挑我刺。”

    “谁挑你刺了?啊……”一个打着哈欠的男人声音飘出来。

    果然大白天不能背后说人坏话,每次偷偷吐槽贺总的时候,总能被他抓个正着,“人赃并获”,真是狗屎运都没那么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林希身上装了监控或者窃听器了呢。

    林希装作勤奋,又噼里啪啦的敲了一串字,茫然抬头看向他,“没,我在说小说里的台词。我还有最后十万字就改完了。”她脸上露出期待的喜悦。

    贺泽亭被她寥寥几字敷衍过去,走到她桌前,“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剧组开工。”

    “哦好!”说完,林希端起水杯,又干掉了小半杯美式咖啡。

    老板“飘”走之后,兔兔向林希投来了万分同情的眼神,轻抚她的后背,“你还好吗?撑得住吗?今天老板的场次可不少,偏偏我今天也不能去替替你,老板安排了别的活给我。”

    “不行也得行啊,硬着头皮上呗!”说完,林希又像上紧发条的玩偶麻利起身,背上双肩包,上楼去追随贺总的脚步。

    拿到今日通告单的那一刻,林希差点晕倒,贺泽亭的戏有十几场之多,而且每一场还都是大场面。这不连让她回房车摸鱼的时间都抠不出来半点。

    贺泽亭上场拍戏,她就只能老实候在场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有什么特别吩咐喊过来。精神一直要持续保持紧绷,不敢放松。

    傍晚,剧组放饭的时候,她才获得了短暂松懈的机会。顿时,疲惫感裹挟而来,排山倒海般压在她的身上,她连食欲都提不起来分毫。一阵阵无力感席卷全身,她无精打采地坐在房车角落里,整个人昏昏沉沉,“摇头晃脑”,脚下虚浮。

    贺泽亭此刻的状态也没有额外的心思去关注她的小情绪,他只想尽快完成今天的工作。自从进了娱乐圈,这种强度的工作行程不过是家常便饭,人似乎都形成了肌肉记忆。就算大脑有多困乏麻木,身体依然可以凭习惯意志完成工作。简单用餐后,他马不停蹄地继续赶拍进度。

    他这次离开房车时,林希没有动,呆呆地留在了原位。她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完全听不到声音,脑子也好像被按下了暂停的轮轴,转都转不动,卡顿住。

    她万般情绪杂糅涌上心头,一个哈欠过后,眼角的眼泪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时之间怎么也收不住闸门。忽然一个恍惚,莫名的委屈感缠绕上她的心尖尖,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扎下了根,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我为什么要来BJ啊?为什么生活的游戏模式总是选困难呢?林希,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瓦特了吗?”她自言自语,没来由地一阵阵心酸。

    也许是因为他刚才吃饭时,没有多喊她一声……

    也许是因为他离开去工作时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

    也许还是因为自己明明离他那么近,心为什么却那么远,她完全不知道现在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

    情绪需要出口去宣泄,她的眼泪是她心理自我调节的解药。贺泽亭是她的致郁毒药,也是她自我疗愈的究极良药。

    感情中,最怕的就是自我感动,自我说服,自我理解。因为懂他每走一步的艰辛与困顿,所以对他的身不由己表示谅解,也能用自己相信的、甚至是自己幻想出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然后又因为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动了自己。

    最可悲的,就是在感情里,做了所有的事,却只能感动自己。

    别动心,想清楚自己来时的初衷。

    别动情,守住底线,千万不要越界。

    别动身,远远地能看到他就足够了。

    ……

    “醒醒!喂!”

    贺泽亭结束拍摄回到房车,就看到林希斜靠在房车沙发上,昏睡着,脸上还挂着新鲜可见的泪痕。这情形着实吓到了他,还以为她病倒了。

    他眉头微微一紧,“你不舒服吗?生病了?”他见她没有回应,试探地抚着她的额头。

    “嗯……”她嘴里哼哼唧唧,像是在回应他,睫毛煽动几下,却没有清醒过来。她依旧闭着眼睛,像是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感受到她正常的体温,他才放松下来,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就这点工作量就累成这样了?”他向助理雨哥抱怨着。

    雨哥显然比他会心疼人,“小希才来几天,像这样几天几夜连轴转,普通人哪能受得住啊。从昨天就一直看她在喝咖啡,整个人全靠咖啡吊着精神。听小兔说,她昨晚也没睡。”

    贺泽亭一副不甘落下风的模样,一扬头,“我不也没合眼嘛!”

    雨哥背过身,小声嘀咕,“你还在录音室眯了四个点呢。”

    即使声音再小,在深夜也能飘进耳朵里。贺泽亭瞪他一眼,雨哥识相地起身躲开他,讪笑着在一旁收拾东西,准备收工。

    “那你来叫她起来吧,让她回家睡。”贺泽亭直起身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看着她。其实,他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点冷血又不近人情,所以不敢去做这个叫醒她的恶人。

    雨哥原本十分不忍心去叫醒分不清是酣睡还是“昏迷”的林希,但是无奈迫于老板的“淫威”,只好轻声拍醒她。

    林希大脑一片空白,在极度缺觉的状态里,她感觉就好像是脑袋里的几根电线断开了,不通电一般,对什么反应都很木讷。其实,可以理解为她的大脑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但是肉体被分离出来,脱离大脑的掌控。

    她一言不发得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游魂一样跟在贺泽亭身后,亦步亦趋。上车坐定,她一粘椅背就迷糊了。

    贺泽亭也有心无力,无法去关心或者关注她,他自己的疲态也慢慢吞噬了他的精神和身体。身体陷在座椅里,只想安静地眯一会。

    他在朦胧中,感觉有双纤细的小手将软乎乎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那时的他,极度困乏,自己也懒得去分辨是谁,也不想去回应表示感谢。

    这是梦吧?

    贺泽亭很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女孩像柔软的小猫蜷缩在自己怀里。他不自觉地搂紧她……

    也许一切都是意识记忆的怂恿,林希无意识地伏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热。两个人相偎在一起,对抗着一天天辛苦的工作。

    同命相连的两个人,相互取暖,似乎也是天经地义,又合情合理。

    多希望这一路足够的长,保姆车可以一直开下去,让他们可以拥有彼此。

    ……

    耳边一阵冷风没由来的吹过,让人脊背一寒。

    林希忽然睁开眼,一瞬间清醒,神经开始刺痛。她难为情地离开他的怀里,满脸都是尴尬的神情,她偷瞄着前座雨哥和司机的反应:幸好他们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她一面观察着,一面后悔着自己的情不自禁。她抬头掩住脸面,闭着眼睛懊恼着。

    “他不是谭子皓,他是贺泽亭。林池,你不要搞错了。你已经抢了林希的身体,不能再夺走她喜欢的人。”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但是却藏不住自己越来越不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