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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骗子

    在袁洪愈回来十天后,徽州山区的山里娃殷正茂也回来了。殷正茂他不比袁洪愈,他们徽州是偏远山区,交通不便,更没有像苏州那样的实力,可以为他派官船。

    于是殷正茂他是带着全家先坐船,沿新安江到杭州,再从杭州坐船沿京杭大运河,到的北京。因此他这上京的时间,就足足比袁洪愈晚了十天。

    殷正茂这人比较狂放不羁,好相处。于是他到了后,王道秋就安排他一家与自己同住中院,而把后院的新房,预留给比较讲究的张居正。

    殷正茂一家又是五口人,他们到了后,这院里是更热闹了,特别是一到吃饭之时,就是大场面。为此王道秋专门划了一间大屋,在那里为他们每家安排一张圆桌,从此以后府里吃饭,就是封建大家族那一套,男人们在正屋中堂吃饭,妇女和孩子们在侧屋吃饭。

    殷正茂回来六天后,张居正也结束两个月的休沭,带着全家来到了北京城。张居正到了后,王道秋这座大宅院,也算是诸神归位了。于是他就大摆宴席,七个碗八个碟大吃大喝,庆祝一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些微醉的张居正笑着抱怨道:“嗨,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己千年啊!我只回乡休沭了两个月,抑之兄和养实兄的中书舍人、行人司行人,就变成了能决定官员前途,手握实权的都察院监察御史。子象兄这个翰林闲人,也变成了天下五大肥差之一的吏部考功司郎中。而良桢贤弟更是不得了,短短二个月就升到了,正二品的侍中兼任吏部左侍郎。诸位兄弟都风光,现在看来倒是我这个七品翰林编修,是咱们几个兄弟里最差的了。嗨,你们说我这该上哪儿讲理去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张居正的自嘲,成功的把王道秋他们四个给逗笑了。笑过之后,高仪站起来说道:“说来咱们几个人的前程,都全赖良桢贤弟。养实兄和抑之贤弟,都是良桢贤弟,向那时还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喻大人推荐的,当时良桢贤弟还在喻大人面前,为养实兄、抑之贤弟的品行做了担保。至于我吗,那就更不用说了,吏部考功司那可是公认的天下五大肥缺之一,若没有良桢贤弟向皇上,向内阁,向喻大人,向李侍郎力荐,那吏部考功司这份肥缺,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我这么个亳无背景的小翰林头上的。来良桢贤弟,哥哥敬你一杯,谢谢了。”

    “对,敬良桢贤弟一杯。”

    “是极是极,某附议。”

    高仪话说的情真意切,说完就站起来举杯向王道秋敬酒。而有高仪带头,张居正、殷正茂、袁洪愈三人,随后也站起来纷纷向王道秋表示感谢,并一起向王道秋敬酒。

    众兄弟热情,王道秋也不矫情,一句客套话不说,站起来就和兄弟们干杯。酒喝过之后,王道秋和张居正、殷正茂、高仪四人都重新落座,只有袁洪愈此时仍端着酒杯站那儿。

    正当王道秋疑惑袁洪愈想干嘛时,袁洪愈对着王道秋开口了,他说道:“良桢贤弟,殿试后为兄这个三甲,本只被朝廷授了个八品中书舍人,负责在衙门里抄录公文。为兄知道,若没有贤弟你,为兄不知道还要在衙门里抄多少年的公文,才能捞到个外放一展抱负的机会。可以说良桢贤弟你就是为兄的伯乐,对此为兄心里是很感激的。”

    “但常言道:公是公,私是私,贤弟虽对为兄有恩,但有件事情,为兄还是要向贤弟你问清楚的。现在京城坊间都在传,说贤弟你勾结那锦衣卫的鹰犬,利用此次京察大肆的受贿。贤弟,为兄问你,有无此事?”

    袁洪愈到底还是那个清风盖代,性耿介,有强烈的精神洁癖,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对他会不顾场合的问出这么个敏感的问题,王道秋倒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很袁洪愈。

    面对袁洪愈的质问,王道秋放下酒杯,酝酿了一下情绪,人模狗样的装着一副正人君子样,严肃的说道:“抑之兄,小弟首先要说的是,为国举才,是小弟这个侍中、吏部左侍郎的本份。而且你和养实兄、子象兄,之所以会被我举荐,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交,而是因为你们的人品和能力,一切都是为公。所以在我举荐你们这件事上,你们并不欠我什么人情,更谈不上恩,那是你们该得的。”“还有坊言传言我勾结锦衣卫陆炳,利用此次京察受贿,这事小弟也有耳间。但现在小弟可以告诉兄长,这些传言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一派胡言,对此子象兄可以为小弟作证。此次京察抑之兄和养实兄,你们俩在都察院里都只有审核材料权,建议权,并无决定权。那你们可能对此次京察,最后是怎么决定的不太了解。子象兄这个吏部考功司郎中,他是有权参与最后决策的,那接下来我们就让子象兄,为我们介绍一下,此次京察最后作决策的那个流程。”

    说完这些话,王道秋就向高仪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他自己飚演技,低着个头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

    好好的一场兄弟团聚宴,现在气氛被弄的这么凝重,高仪也是无奈。他先站起来,把那一身傲骨的袁洪愈给摁回座位。

    然后他才说道:“说良桢贤弟勾结锦衣卫都督陆炳,利用此次京察大肆受贿的传闻,在京察之前就有了,也有很多人相信。因此自京察开始后,都察院和吏部两边,都盯着良桢贤弟。可京察正式开始后,特别是到现在还怀疑良桢贤弟受贿的,也就剩下些不了解情况的中下层官吏了。而在朝廷的高层里是没人信了,尤其是那些有资格,参与此次京察最后决策的官员。”

    “我这么跟各位兄弟说吧,要想在这次的京察中颠倒黑白,这根本就不可能。此次京察的流程,有点像我们会试时的阅卷过程。所有被专门监察官员调查取证,确定无误后的每个官员这些年的履历。都会先由吏部和都察院里的,像抑之、养实这样的基层官吏交叉审阅,给出评分以及审阅意见。然后这些经过审阅的材料,就会送上由喻大人主持的,吏部会同都察院的公审大会。这些材料每一份的最终审核结果,都要得到与会多数人的同意,才能最终定案。”

    “而这个公审大会,我们吏部以喻大人为首,共出十人。而都察院以左都御史夏大人为首,共出七人。这也就是说此次京察,京官们的去留,都要在公审大会上有九人以上同意,方可最终定案。良桢贤弟他只是这十七人中的一个,所以他一个人不可能决定最后的结果。而且主持此次京察的喻大人,夏大人,那都是当朝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有这两根定海神针在,谁敢动那歪心思?”

    “况且自京察开始后,良桢贤弟似乎是受那些流言所累,有意避嫌,他从不私下接触其他那些负责京察的官员。就连我跟他住一个院,他也从不跟我提京察的事。即使在吏部会同都察院的公审大会上,良桢贤弟也从来都是附和大多数人的意见,他自己从不主动发表对某位官员裁汰与否的看法。为此喻大人还多次,当众训斥他深为朝廷重臣,应当勇于任事,不可为那点流言就缩手缩脚。所以说抑之兄,坊间的那些传言,都是些宵小之徒对良桢贤弟的別有用心,不可信。”

    高仪出来为王道秋作证,话说的有理有据,情真意切,再加上高仪那一贯靠得住的人品,他这些话一说完,袁洪愈在心里也觉得是自己孟浪了。

    而就在此时,发现袁洪愈已经动摇的王道秋,为自己自辩道:“抑之兄,抛开小弟的人品,光就小弟的脑子来说。抑之兄你觉得小弟这脑子,怎么样?”

    “要论脑子,贤弟你天资聪慧,当得起千古罕有这四个字。”

    “好,既然兄长认为小弟聪明,那小弟就问兄长,以小弟的聪明,你认为小弟会干京察受贿这事吗?此次京察以素以刚直闻名的清吏喻大人和夏大人为首,所选的参与官员,不是日常品行操守极好的廉吏,就是今年新入官场,与官场中人亳无瓜葛的进士,这些人他们谁会去帮我行那舞弊之事?就是与我有私交的高仪兄,和你袁抑之跟养实兄,若我让你们做那些不法之事,我估计你们不去举报我,就算已经给我脸了。至于搬家和从此绝交,那是肯定的。”

    “所以要想在此次京察中颠倒黑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既然这是不可能的,那我还去收那些人银子,等到京察后他们被罢官,那他们能饶得了我吗,他们会不去举报我吗?这些事,以小弟的聪明会想不到吗?而且小弟今年才十八岁,仕途还长着呢,就是想贪银子,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次呢?”

    王道秋睁着眼说瞎话,不过袁洪愈他们也想不到,王道秋他这次收钱,是在玩后世那利用概率诈骗,他们的目光都纠结在收钱办事上。

    而此次的京察以喻茂坚为首,是一群的头铁愤青,想在他们头上动土,那就是在找死。因此细想一下,以王道秋的聪明,也确实不大可能去干这么蠢的事。

    于是在想明白这些后,袁洪愈就连忙站起来向王道秋道歉,还说以后要听到谁说王道秋京察受贿,他非上去跟人大辩三百回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