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色的雨
当……当……当……当……
下课的铃声响了。
窗外，云愁雨恨依旧。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疲倦地敲击着生锈的铁皮架，发出有规律的脆响：叮咚，叮咚……声音不小，但却出奇得催人入眠。
教室内，洛雨趴在最末位的靠窗处。一缕凉飕飕的风钻进了玻璃窗的缝隙，又钻进他的脖颈，冷不丁地将他惊醒。
一睁开眼，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他看见了黑瞳黑发的自己。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很柔和，似乎能将凝视他的人吸引过去；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映衬在窗外的雨中，多了些浅淡忧愁的韵味。而窗外，是世界的一隅，千米高空的城墙，风吹雨打的萧凉，灰蒙暗淡的天空，死寂沉沉的大地。
洛雨晃过神，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间，而他也已经睡了一下午。
“同学们，这个学期将是你们在高级学院的最后一个学期。对于你们而言，在完成每日的学习任务的同时，挖掘自己的潜能，寻找自己未来的方向，同样是你们的重要任务……”
讲台上，体格健硕、面目严肃的中年讲师韩莫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堂课的结束语，急得一众学生暗自叫苦。
“想要成为一名对天城有用的人，首先就是要明确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和该做什么……”讲师忽略了同学们的抱怨，依旧自顾自地讲着人生道理。
放学的铃声早就消停了，拖堂似乎成了这个黑发黑瞳的讲师特有的习惯，如果有哪堂课少了这一环节，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洛雨将贴在课桌上的脸翻了一个边，视线从昏暗的世界转移到了明亮的教室内。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还有白色的灯光——这片空间敞亮的有些晃眼。
洛雨并不在意讲台上的讲师拖堂的行为，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明智之举。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同样是黑发黑瞳的人吧。
但除此之外，洛雨还有别的考量：高级学院的学生很多，通往校外的通道并不宽敞，与其浪费时间挤着人群出去，倒不如坐在座椅上，等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再畅通无阻的出去，这样才是对时间的尊重。
当然，洛雨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并不认为像自己这么一个上课睡大觉的人，有资格说出“尊重时间”的大道理。
“未来的你们想要做什么，有什么样的理想抱负，那些都是你们的自由……”滔滔不绝的讲师语气忽然转冷了许多，他停顿了几秒。
而在这几秒内，洛雨能够感受到，似乎有许多目光如针一样扎向了他的身上。他急忙坐直了身子，擦去嘴角酣睡时流出的口水，一脸诚恳歉意的目光看了眼讲台上的身影，继而红着脸低下了头。
“哎——。”讲师长叹一口气，收回视线继续说道，“但不论你们之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都希望你们能成为对天城有贡献，对自己负责任的人……”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嘲笑声，洛雨并不在意。他不知道讲师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的话是不是别有所指，但是他也并不关心。
毕竟是放学的时间了，讲师也不会浪费学生们太多的时间。终于，在一句“放学”类似号角的声音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急不可耐地冲出了教室门。
看着这群像是比赛般冲刺的身影，洛雨眼神黯淡，面无表情，慵懒地又将刚睡醒的脸贴回了桌面。
“冲啊，同学们，天城的未来需要你们！”洛雨心里暗自嬉笑着，似乎是想将刚才被嘲笑的“债”讨回来一般。
这句话并非是他的原创，而是天城里的三司殿传来的、对人类新一代的呼声——说白了，就是一句场面话。
以前，洛雨觉得这句话还是很豪迈的；而今，或许是听多了，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些嫌啰嗦。
分别不久的桌面被窗外的冷风吹拂过，温度降了许多，凉凉的，脸贴在上面，一阵清爽舒适直透心房，教人恋恋不舍。
随着桌面的温度被他的体温慢慢温暖，洛雨不知不觉地又闭上了眼睛，心里盘算着，再小小地休息个十分钟，他再起桌回家吧……
嘀嗒，嘀嗒……
静谧的教室内，墙上圆盘钟表的指针清晰可闻。
洛雨睡熟的眼皮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意识被唤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但从睡梦中苏醒，他的视线早已习惯了黑暗。
显然，洛雨已经睡过了不止一个十分钟的时间，这并非他之所愿。
洛雨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离开。一个人留宿在漆黑的教室内，说实在的，这种体验让他毛骨悚然。
可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的类似于脚步的声音传入到耳中。洛雨的心里突然一紧。
“难道是学院的巡视员？”
为了不引起麻烦，洛雨不急不缓地站起身子，动作小心，不发出一点声响。
教室外，通道中，一束幽幽的光亮在一间又一间的教室中扫过。而每扫过一间教室，这道光都会停留一段时间，似乎正在检查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停留过后，脚步声就会越来越近，巡视的人离高年级教室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近。终于，在路过洛雨所在的教室的时候，光束不出意外地扫进了玻璃窗。
不过，教室里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末尾靠窗的位置有一丝丝的亮度，那应该是外面的天空上微弱的余晖。还有冷风时而吹过，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一起奏响了哀嚎，听得教人心神烦躁。
巡视的人依旧是停留一会儿，继而迈着步子往下一间教室走去。
“呼——。”洛雨贴在靠门的墙壁上，长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了许多。
他竖起耳朵，注意着脚步声的远近。没有等多久，脚步声渐渐消失了。他想，巡视的人应该是去了其他的楼层，这是他离开的好时候。
洛雨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前，将手搭在把手上，轻轻扭动。
咔嚓，一声轻响后，门被他打开了。他正想走出门外，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眼前所见就让他将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洛雨的眼前。黑暗遮住了他的面貌，可是一双幽幽的红光却是如夜里的幽魂盯在了他的身上。
洛雨的瞳孔骤然放大，头脑霎时变得空白。
而在这时，面前的黑影发出了声音：“你怎么还在这？”
声音听上去虽然并不生硬，但却带有明显的类似于电流滋滋的声音，与正常人类的声音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
洛雨皱眉，视线聚焦在黑影的轮廓上，他这才隐隐感到有些熟悉。他歪头想了没一会儿，随即开口问道：“爸，你来了？”
“嗯，都晚上九点了，你还没回来，所以就来学校找你。”黑影如实说道。
这下洛雨已经完全确定，面前的黑影就是自己的父亲。他略有歉意，开口解释：“本来想小睡一会儿再离开，没想到睡过了。走吧，我们回去。”
从学院走出，天城上的夜风迎面扑来。在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凉爽。
“冷么？”电流般的声音问道。
洛雨看了眼身旁的身影，钛合金铸造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通过嘴部的显示板显示出来的温柔微笑，才能读懂他此刻的问候是出于关心
天城立地而起，高有千米，夜晚的气温已经不能单单用凉爽来形容了。
洛雨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嘴里却是回答道：“还好吧。”
于是，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走了一段路，父亲突然开口：“要不……去小吃城吃点东西？”
洛雨犹豫地点了点头。
天城的格局很复杂，毕竟是囊括了将近十亿人的超巨型堡垒，供人类的火种在残喘生机。不过堡垒的各个区域的分工却很明确，只要头脑清晰，识得字和图标，一般也不会迷路。
在天城弯弯绕绕的区域内上上下下，两人最终来到了小吃城，在一家经常光顾的屋台店坐下。
屋台店的老板是个名叫格雷的黄发白肤的大叔，鼻子如鹰喙，又大又尖；眼睛是炯炯有神的蓝色；金色的络腮胡子包围了胖脸；身材肥胖，臂膀粗壮，个头也不矮，但没有巨人般的压迫感，倒是时常露出随和近人的笑容。
洛雨觉得，他挺适合开屋台店的，即使开这种店的鼻祖绝非是他这幅形象。
一见来人，格雷脸上露出他那标志性的随和笑容。他没有询问洛雨他们想吃点什么，习惯性的问话脱口而出：“老样子吗，洛冰？”
洛冰，这本是洛雨父亲的名字，从屋台店老板的嘴里听来，洛雨总觉得有些违和。
“老样子。”洛冰那金属音轻声答道。
“你呢，洛雨？”老板又看向洛雨问。
洛雨抬头看了看老板身后陈列的价位牌，随即开口：“随便来点营养剂就够了。”
洛冰在旁，红芒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嘴部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O”型，只听他问道：“哦，没胃口吗，以前不都是喜欢兰州拉面吗？”
“不是。”洛雨抿了抿嘴，小心地道，“只是最近看到了史料，兰州拉面……好像不是屋台店里的，有些违和。”
“哈哈，那应该是楼下那家中华料理店的吧。”老板毫不在意，半开玩笑似的回道，“听说那是拿筷子吃饭的鼻祖。”
夜晚的天城有些冷清，但街道上的路灯还能提供不少柔和的光芒，点缀在黑暗中。洛雨能体味出别样的宁静，他与父亲也再无沟通。
沉默了许久，屋台店的老板打破了沉寂。他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拉面，递在洛雨的面前，说道：“拉面，给你加了点料，小伙子多吃点！”
洛雨有些惊讶的看着那碗面，上面还加了许多添头。透过袅袅升起的水汽，他抬头间看到了老板不同以往的笑容——或许是宽慰？
“还有你的。”老板很快又拿来了一瓶装满黑色液体的玻璃瓶，还有一根短细的东西。
看到这两样东西，洛雨下意识地开口：“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洛冰正要去拿老板递过来的东西，可听到洛雨的话后，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笑道：“哈哈，没事，现在不喝酒了，改喝烷烃类的饮料了。”
看到这一幕，洛雨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恍惚。随后，他才意识到，洛冰面前摆着的已不再是烟酒，而是能给父亲提供能量的烃类混合物了。
洛冰拿起瓶子，瓶口对着胸口的圆形印记按去，黑色的液体慢慢地灌进。像是畅饮了几口后，洛冰将瓶子抽离，嘴部的蓝色光显显示出一张笑脸，说道：“味道不错！”
下课的铃声响了。
窗外，云愁雨恨依旧。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疲倦地敲击着生锈的铁皮架，发出有规律的脆响：叮咚，叮咚……声音不小，但却出奇得催人入眠。
教室内，洛雨趴在最末位的靠窗处。一缕凉飕飕的风钻进了玻璃窗的缝隙，又钻进他的脖颈，冷不丁地将他惊醒。
一睁开眼，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他看见了黑瞳黑发的自己。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很柔和，似乎能将凝视他的人吸引过去；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映衬在窗外的雨中，多了些浅淡忧愁的韵味。而窗外，是世界的一隅，千米高空的城墙，风吹雨打的萧凉，灰蒙暗淡的天空，死寂沉沉的大地。
洛雨晃过神，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间，而他也已经睡了一下午。
“同学们，这个学期将是你们在高级学院的最后一个学期。对于你们而言，在完成每日的学习任务的同时，挖掘自己的潜能，寻找自己未来的方向，同样是你们的重要任务……”
讲台上，体格健硕、面目严肃的中年讲师韩莫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堂课的结束语，急得一众学生暗自叫苦。
“想要成为一名对天城有用的人，首先就是要明确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和该做什么……”讲师忽略了同学们的抱怨，依旧自顾自地讲着人生道理。
放学的铃声早就消停了，拖堂似乎成了这个黑发黑瞳的讲师特有的习惯，如果有哪堂课少了这一环节，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洛雨将贴在课桌上的脸翻了一个边，视线从昏暗的世界转移到了明亮的教室内。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还有白色的灯光——这片空间敞亮的有些晃眼。
洛雨并不在意讲台上的讲师拖堂的行为，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明智之举。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同样是黑发黑瞳的人吧。
但除此之外，洛雨还有别的考量：高级学院的学生很多，通往校外的通道并不宽敞，与其浪费时间挤着人群出去，倒不如坐在座椅上，等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再畅通无阻的出去，这样才是对时间的尊重。
当然，洛雨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并不认为像自己这么一个上课睡大觉的人，有资格说出“尊重时间”的大道理。
“未来的你们想要做什么，有什么样的理想抱负，那些都是你们的自由……”滔滔不绝的讲师语气忽然转冷了许多，他停顿了几秒。
而在这几秒内，洛雨能够感受到，似乎有许多目光如针一样扎向了他的身上。他急忙坐直了身子，擦去嘴角酣睡时流出的口水，一脸诚恳歉意的目光看了眼讲台上的身影，继而红着脸低下了头。
“哎——。”讲师长叹一口气，收回视线继续说道，“但不论你们之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都希望你们能成为对天城有贡献，对自己负责任的人……”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嘲笑声，洛雨并不在意。他不知道讲师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的话是不是别有所指，但是他也并不关心。
毕竟是放学的时间了，讲师也不会浪费学生们太多的时间。终于，在一句“放学”类似号角的声音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急不可耐地冲出了教室门。
看着这群像是比赛般冲刺的身影，洛雨眼神黯淡，面无表情，慵懒地又将刚睡醒的脸贴回了桌面。
“冲啊，同学们，天城的未来需要你们！”洛雨心里暗自嬉笑着，似乎是想将刚才被嘲笑的“债”讨回来一般。
这句话并非是他的原创，而是天城里的三司殿传来的、对人类新一代的呼声——说白了，就是一句场面话。
以前，洛雨觉得这句话还是很豪迈的；而今，或许是听多了，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些嫌啰嗦。
分别不久的桌面被窗外的冷风吹拂过，温度降了许多，凉凉的，脸贴在上面，一阵清爽舒适直透心房，教人恋恋不舍。
随着桌面的温度被他的体温慢慢温暖，洛雨不知不觉地又闭上了眼睛，心里盘算着，再小小地休息个十分钟，他再起桌回家吧……
嘀嗒，嘀嗒……
静谧的教室内，墙上圆盘钟表的指针清晰可闻。
洛雨睡熟的眼皮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意识被唤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但从睡梦中苏醒，他的视线早已习惯了黑暗。
显然，洛雨已经睡过了不止一个十分钟的时间，这并非他之所愿。
洛雨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离开。一个人留宿在漆黑的教室内，说实在的，这种体验让他毛骨悚然。
可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的类似于脚步的声音传入到耳中。洛雨的心里突然一紧。
“难道是学院的巡视员？”
为了不引起麻烦，洛雨不急不缓地站起身子，动作小心，不发出一点声响。
教室外，通道中，一束幽幽的光亮在一间又一间的教室中扫过。而每扫过一间教室，这道光都会停留一段时间，似乎正在检查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停留过后，脚步声就会越来越近，巡视的人离高年级教室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近。终于，在路过洛雨所在的教室的时候，光束不出意外地扫进了玻璃窗。
不过，教室里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末尾靠窗的位置有一丝丝的亮度，那应该是外面的天空上微弱的余晖。还有冷风时而吹过，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一起奏响了哀嚎，听得教人心神烦躁。
巡视的人依旧是停留一会儿，继而迈着步子往下一间教室走去。
“呼——。”洛雨贴在靠门的墙壁上，长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了许多。
他竖起耳朵，注意着脚步声的远近。没有等多久，脚步声渐渐消失了。他想，巡视的人应该是去了其他的楼层，这是他离开的好时候。
洛雨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前，将手搭在把手上，轻轻扭动。
咔嚓，一声轻响后，门被他打开了。他正想走出门外，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眼前所见就让他将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洛雨的眼前。黑暗遮住了他的面貌，可是一双幽幽的红光却是如夜里的幽魂盯在了他的身上。
洛雨的瞳孔骤然放大，头脑霎时变得空白。
而在这时，面前的黑影发出了声音：“你怎么还在这？”
声音听上去虽然并不生硬，但却带有明显的类似于电流滋滋的声音，与正常人类的声音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
洛雨皱眉，视线聚焦在黑影的轮廓上，他这才隐隐感到有些熟悉。他歪头想了没一会儿，随即开口问道：“爸，你来了？”
“嗯，都晚上九点了，你还没回来，所以就来学校找你。”黑影如实说道。
这下洛雨已经完全确定，面前的黑影就是自己的父亲。他略有歉意，开口解释：“本来想小睡一会儿再离开，没想到睡过了。走吧，我们回去。”
从学院走出，天城上的夜风迎面扑来。在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凉爽。
“冷么？”电流般的声音问道。
洛雨看了眼身旁的身影，钛合金铸造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通过嘴部的显示板显示出来的温柔微笑，才能读懂他此刻的问候是出于关心
天城立地而起，高有千米，夜晚的气温已经不能单单用凉爽来形容了。
洛雨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嘴里却是回答道：“还好吧。”
于是，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走了一段路，父亲突然开口：“要不……去小吃城吃点东西？”
洛雨犹豫地点了点头。
天城的格局很复杂，毕竟是囊括了将近十亿人的超巨型堡垒，供人类的火种在残喘生机。不过堡垒的各个区域的分工却很明确，只要头脑清晰，识得字和图标，一般也不会迷路。
在天城弯弯绕绕的区域内上上下下，两人最终来到了小吃城，在一家经常光顾的屋台店坐下。
屋台店的老板是个名叫格雷的黄发白肤的大叔，鼻子如鹰喙，又大又尖；眼睛是炯炯有神的蓝色；金色的络腮胡子包围了胖脸；身材肥胖，臂膀粗壮，个头也不矮，但没有巨人般的压迫感，倒是时常露出随和近人的笑容。
洛雨觉得，他挺适合开屋台店的，即使开这种店的鼻祖绝非是他这幅形象。
一见来人，格雷脸上露出他那标志性的随和笑容。他没有询问洛雨他们想吃点什么，习惯性的问话脱口而出：“老样子吗，洛冰？”
洛冰，这本是洛雨父亲的名字，从屋台店老板的嘴里听来，洛雨总觉得有些违和。
“老样子。”洛冰那金属音轻声答道。
“你呢，洛雨？”老板又看向洛雨问。
洛雨抬头看了看老板身后陈列的价位牌，随即开口：“随便来点营养剂就够了。”
洛冰在旁，红芒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嘴部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O”型，只听他问道：“哦，没胃口吗，以前不都是喜欢兰州拉面吗？”
“不是。”洛雨抿了抿嘴，小心地道，“只是最近看到了史料，兰州拉面……好像不是屋台店里的，有些违和。”
“哈哈，那应该是楼下那家中华料理店的吧。”老板毫不在意，半开玩笑似的回道，“听说那是拿筷子吃饭的鼻祖。”
夜晚的天城有些冷清，但街道上的路灯还能提供不少柔和的光芒，点缀在黑暗中。洛雨能体味出别样的宁静，他与父亲也再无沟通。
沉默了许久，屋台店的老板打破了沉寂。他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拉面，递在洛雨的面前，说道：“拉面，给你加了点料，小伙子多吃点！”
洛雨有些惊讶的看着那碗面，上面还加了许多添头。透过袅袅升起的水汽，他抬头间看到了老板不同以往的笑容——或许是宽慰？
“还有你的。”老板很快又拿来了一瓶装满黑色液体的玻璃瓶，还有一根短细的东西。
看到这两样东西，洛雨下意识地开口：“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洛冰正要去拿老板递过来的东西，可听到洛雨的话后，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笑道：“哈哈，没事，现在不喝酒了，改喝烷烃类的饮料了。”
看到这一幕，洛雨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恍惚。随后，他才意识到，洛冰面前摆着的已不再是烟酒，而是能给父亲提供能量的烃类混合物了。
洛冰拿起瓶子，瓶口对着胸口的圆形印记按去，黑色的液体慢慢地灌进。像是畅饮了几口后，洛冰将瓶子抽离，嘴部的蓝色光显显示出一张笑脸，说道：“味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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