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子朱由栩
从书案旁拿起两张凳子，刘管家带着朱辰远离窗边，在卧室深处坐下了下来。
双手撑膝，刘管家低头思考，在想该如何讲起。
一段沉默后，刘管家抬头，用手指了指自己光滑的下巴和人中，面色复杂的说道，“公子，你可知我为何没有胡子？”
朱辰本想说应该是不想费时打理，刮掉了。但经刘伯这么着重提问，朱辰细看之下果然发现了异常，刘伯皮肤光滑的原因是因为毛囊里没有胡茬。
“刘伯，是因为个人体质原因吗？”朱辰问道。
刘管家深呼口气，然后微笑道，“公子所言不错，我没有胡子确实是因为体质原因。但不是先天因素，而是后天。公子，我，我是一个太监。”
“什么？……”朱辰收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色复杂。
看着朱辰表情中带有懊悔，刘管家拍了拍朱辰的手背安慰道，“公子不必挂怀，陈年往事了，老仆对自己的情况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公子莫要嫌弃老仆就好。”
朱辰闻言收起心中的五味杂陈，面色诚恳的看着刘管家说道，“我怎会嫌弃刘伯，只是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遭受了这样的事情，心中不免感到悲伤。”
见到朱辰真情流露，刘管家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公子，您的母族乃是宁夏镇吴忠县定氏。据祖上所传，吴忠定氏乃是王莽手下将领王晏之后。王莽的新朝灭亡后，王晏的后人为了躲避汉光武帝刘秀的清算，逃至西北一带并改姓，以王晏的官职定胡将军为依据，分出了四个姓氏。公子母族的定氏，便是由此而来。”
“公子的外祖父定羽是当地的一名员外，生有一子两女，长女名叫定沐晴，她就是您的母亲。”
“定沐晴。”朱辰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她就是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吗。
回想往事的沉重，使刘管家不禁微微低头，继续诉说到，“万历二十九年十月，万历皇帝终于立其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次年二月，全国选妃，那年您的母亲十六岁，因相貌出众，被选入五千名女子之列。”
“全国选妃，我的母亲既然生下了我，难道……”朱辰感觉不可思议，自己难道竟和朱明宗室有关系？
“不错，公子，您的母亲经过层层选拔，通过四审，最终成为了五十位嫔妃中的一员，名号懿妃。”
“您的父亲，便是泰昌皇帝朱常洛。”
言至此处，刘管家抬起头盯着朱辰，目光灼灼。
“已故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当朝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便是您的大哥与五哥。”
“公子，您便是泰昌皇帝的第六子，朱由栩！”
“我是皇子？朱由栩？”朱辰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可是刘伯，如您所说，我，我现在为何会叫朱辰呢。”
听到这个问题，刘管家脸上的狂热顿消，压抑在心中二十年的悲愤再也抑制不住，整个人无力的倒下，趴在朱辰的身上放声痛哭。
朱辰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轻的拍打着刘管家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在屋外来回巡视的熊保听到屋内的哭声，也不禁在心底感叹，这两日刘伯一会哭一会笑的，看来心中真的是攒了不少的伤心事啊，如今公子醒来，终于能有个人可以让他诉说心中的苦楚了。
屋内的刘管家哭过一阵后，情绪渐渐平稳。
红着眼睛坐直，发现自己的眼泪将朱辰的衣服打湿后，刘管家慌忙起身要去拿取新的衣物。
朱辰伸手将他拉住，让他坐下。
“无妨，刘伯继续讲吧。”
刘管家将眼泪擦干，哽咽着说出了朱辰出生时的情景。
万历四十八年五月初五，清晨有朝霞围于京师上空。其色金红，缓缓聚拢，似要凝于皇城上空。
京中人见状，皆言天降祥瑞。
去岁明军于萨尔浒大败，明人心中仍有余痛。
今日见祥瑞降于大明，上至帝王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皆是兴奋不已。
然，祥云将凝之时突然溃散，转瞬即消。
帝王百官，黎民百姓，尽皆失望，继而惶恐。
辰时正中，后宫一处宫殿，太子懿妃定氏产下一子，生有异象背负赤龙。
殿内主仆心喜，皆言今日祥瑞并未消失，而是应在了新出生的六皇子身上。
懿妃定氏令殿中太监去向太子告知喜讯。
但等来的却不是满脸欣喜的太子，而是面色阴沉的太子伴读，太监王安。
六皇子被王安不由分说的带走。
再之后，六皇子被送回。背部除了那条赤龙之外，还被人用赤色颜料画上了山川湖泊，日月星辰。
同随六皇子回来的，还有一群司礼监的太监。
传旨太监展开诏书，语气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殿中的主仆胆颤心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子嫔妃定氏，借天降祥瑞之机，作画于皇子后背。妄图以皇子天生异象为由，骗取圣恩。然皇帝圣明，察觉定氏不轨之心，降其妃衔一等，以示惩戒，钦此。”
俯视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众人，传旨太监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的说道，“定氏，接旨谢恩吧。”
“怎么会这样？”定氏一脸惊慌，急出了眼泪。产后虚弱的身子突然涌出了力气，扑向床边将床上的婴儿抱起，解开襁褓露出婴儿的后背，呈在传旨太监面前，苦苦哀求。
“公公您细看，我儿的龙形印记是真的啊，其余图案是奸人陷害，用颜料画上去的。公公，我真的没有在孩子背上画图骗取圣恩啊，公公明鉴，还请为我向皇帝解释。”
传旨太监后退几步，挣脱定氏对自己衣摆的抓握，声音变得冷冽。
“定氏，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你说宫中有奸人，岂不是在说圣上用人不明。”
传旨太监嘲讽一笑，也不知是在笑谁，继续道，“记住了，这宫中啊，可都是好人。”
言罢，太监不再言语，转身带人离去。
同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皇帝驾崩。遗诏中写明，每每思及定氏所做所为，皇帝都气急不已。故在其死后，将定氏打入冷宫。京城所现祥瑞和所谓的皇子生具异象之事，知情者一律禁口，不许再提。
八月，太子朱常洛即位，改元泰昌，欲恢复定氏嫔妃之位。
然定氏还未恢复妃位，六皇子乳娘突然自裁，死前，曾喂食六皇子有毒之物。
万幸太医妙手回春，将六皇子救回。虽然六皇子之前就表现的沉闷无神，但众人都认为那是婴儿初生即被太监带走惊吓所致。可是经历了投毒案后，众人就都认为六皇子是真的被毒傻了。
儿子被人毒害，定氏心中悲愤，郁郁成疾。
九月初一，朱常洛驾崩，太子朱由校即位，次年改元天启。
定氏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便恳求天启皇帝，六皇子已然呆傻，不敢奢求藩王之位，请求皇帝能够准许将六皇子送回老家抚养。
天启皇帝准之，由定氏殿中太监将六皇子带出皇宫，定氏随后积郁而死。有关这场动荡的记载也被人抹去，大部分宫人和官员，都以为六皇子已经早夭离世。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知晓六皇子流落民间之事。
“公子，我就是当时带你出宫的太监。当年我的家乡遭遇战乱，是定公救了我和我的妹妹。他见我兄妹二人无依无靠，便将我们收养。”
“后来小姐被选入皇宫，定公忧心小姐纯良，怕她在宫中遭人排挤没有照应。我为报他恩情，便主动入宫，一路打点，最终得以调入小姐殿中。”
刘管家也介绍了自己的来历，但朱辰仍有疑惑，自己为何会在休宁。“刘伯，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回到吴忠呢？”
“当时我给家中写信，但是没人回信。因为之前我的家乡曾遭遇战乱，所以我担心是不是吴忠有变，故而不敢轻易返回。”
“所幸在京中等待时，天启皇帝差人送了不少财物给我们，不必担心生计。但我担心久居京城，那些暗害公子的人会再度出手，便带着公子离开了那里，最终定居在了休宁。”
讲到此处，刘管家叹道，“因公子是辰时出生，我便给您改名朱辰。”
“当年我的心中憋着一口气，心想一定要将公子养大，不让公子再遭遇不测。因此我也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刘定，谐音留定。”
说到此处，刘管家欣慰笑道，“万幸苍天有眼，让老仆等到了公子苏醒这天。”
双手撑膝，刘管家低头思考，在想该如何讲起。
一段沉默后，刘管家抬头，用手指了指自己光滑的下巴和人中，面色复杂的说道，“公子，你可知我为何没有胡子？”
朱辰本想说应该是不想费时打理，刮掉了。但经刘伯这么着重提问，朱辰细看之下果然发现了异常，刘伯皮肤光滑的原因是因为毛囊里没有胡茬。
“刘伯，是因为个人体质原因吗？”朱辰问道。
刘管家深呼口气，然后微笑道，“公子所言不错，我没有胡子确实是因为体质原因。但不是先天因素，而是后天。公子，我，我是一个太监。”
“什么？……”朱辰收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色复杂。
看着朱辰表情中带有懊悔，刘管家拍了拍朱辰的手背安慰道，“公子不必挂怀，陈年往事了，老仆对自己的情况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公子莫要嫌弃老仆就好。”
朱辰闻言收起心中的五味杂陈，面色诚恳的看着刘管家说道，“我怎会嫌弃刘伯，只是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遭受了这样的事情，心中不免感到悲伤。”
见到朱辰真情流露，刘管家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公子，您的母族乃是宁夏镇吴忠县定氏。据祖上所传，吴忠定氏乃是王莽手下将领王晏之后。王莽的新朝灭亡后，王晏的后人为了躲避汉光武帝刘秀的清算，逃至西北一带并改姓，以王晏的官职定胡将军为依据，分出了四个姓氏。公子母族的定氏，便是由此而来。”
“公子的外祖父定羽是当地的一名员外，生有一子两女，长女名叫定沐晴，她就是您的母亲。”
“定沐晴。”朱辰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她就是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吗。
回想往事的沉重，使刘管家不禁微微低头，继续诉说到，“万历二十九年十月，万历皇帝终于立其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次年二月，全国选妃，那年您的母亲十六岁，因相貌出众，被选入五千名女子之列。”
“全国选妃，我的母亲既然生下了我，难道……”朱辰感觉不可思议，自己难道竟和朱明宗室有关系？
“不错，公子，您的母亲经过层层选拔，通过四审，最终成为了五十位嫔妃中的一员，名号懿妃。”
“您的父亲，便是泰昌皇帝朱常洛。”
言至此处，刘管家抬起头盯着朱辰，目光灼灼。
“已故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当朝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便是您的大哥与五哥。”
“公子，您便是泰昌皇帝的第六子，朱由栩！”
“我是皇子？朱由栩？”朱辰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可是刘伯，如您所说，我，我现在为何会叫朱辰呢。”
听到这个问题，刘管家脸上的狂热顿消，压抑在心中二十年的悲愤再也抑制不住，整个人无力的倒下，趴在朱辰的身上放声痛哭。
朱辰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轻的拍打着刘管家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在屋外来回巡视的熊保听到屋内的哭声，也不禁在心底感叹，这两日刘伯一会哭一会笑的，看来心中真的是攒了不少的伤心事啊，如今公子醒来，终于能有个人可以让他诉说心中的苦楚了。
屋内的刘管家哭过一阵后，情绪渐渐平稳。
红着眼睛坐直，发现自己的眼泪将朱辰的衣服打湿后，刘管家慌忙起身要去拿取新的衣物。
朱辰伸手将他拉住，让他坐下。
“无妨，刘伯继续讲吧。”
刘管家将眼泪擦干，哽咽着说出了朱辰出生时的情景。
万历四十八年五月初五，清晨有朝霞围于京师上空。其色金红，缓缓聚拢，似要凝于皇城上空。
京中人见状，皆言天降祥瑞。
去岁明军于萨尔浒大败，明人心中仍有余痛。
今日见祥瑞降于大明，上至帝王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皆是兴奋不已。
然，祥云将凝之时突然溃散，转瞬即消。
帝王百官，黎民百姓，尽皆失望，继而惶恐。
辰时正中，后宫一处宫殿，太子懿妃定氏产下一子，生有异象背负赤龙。
殿内主仆心喜，皆言今日祥瑞并未消失，而是应在了新出生的六皇子身上。
懿妃定氏令殿中太监去向太子告知喜讯。
但等来的却不是满脸欣喜的太子，而是面色阴沉的太子伴读，太监王安。
六皇子被王安不由分说的带走。
再之后，六皇子被送回。背部除了那条赤龙之外，还被人用赤色颜料画上了山川湖泊，日月星辰。
同随六皇子回来的，还有一群司礼监的太监。
传旨太监展开诏书，语气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殿中的主仆胆颤心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子嫔妃定氏，借天降祥瑞之机，作画于皇子后背。妄图以皇子天生异象为由，骗取圣恩。然皇帝圣明，察觉定氏不轨之心，降其妃衔一等，以示惩戒，钦此。”
俯视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众人，传旨太监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的说道，“定氏，接旨谢恩吧。”
“怎么会这样？”定氏一脸惊慌，急出了眼泪。产后虚弱的身子突然涌出了力气，扑向床边将床上的婴儿抱起，解开襁褓露出婴儿的后背，呈在传旨太监面前，苦苦哀求。
“公公您细看，我儿的龙形印记是真的啊，其余图案是奸人陷害，用颜料画上去的。公公，我真的没有在孩子背上画图骗取圣恩啊，公公明鉴，还请为我向皇帝解释。”
传旨太监后退几步，挣脱定氏对自己衣摆的抓握，声音变得冷冽。
“定氏，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你说宫中有奸人，岂不是在说圣上用人不明。”
传旨太监嘲讽一笑，也不知是在笑谁，继续道，“记住了，这宫中啊，可都是好人。”
言罢，太监不再言语，转身带人离去。
同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皇帝驾崩。遗诏中写明，每每思及定氏所做所为，皇帝都气急不已。故在其死后，将定氏打入冷宫。京城所现祥瑞和所谓的皇子生具异象之事，知情者一律禁口，不许再提。
八月，太子朱常洛即位，改元泰昌，欲恢复定氏嫔妃之位。
然定氏还未恢复妃位，六皇子乳娘突然自裁，死前，曾喂食六皇子有毒之物。
万幸太医妙手回春，将六皇子救回。虽然六皇子之前就表现的沉闷无神，但众人都认为那是婴儿初生即被太监带走惊吓所致。可是经历了投毒案后，众人就都认为六皇子是真的被毒傻了。
儿子被人毒害，定氏心中悲愤，郁郁成疾。
九月初一，朱常洛驾崩，太子朱由校即位，次年改元天启。
定氏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便恳求天启皇帝，六皇子已然呆傻，不敢奢求藩王之位，请求皇帝能够准许将六皇子送回老家抚养。
天启皇帝准之，由定氏殿中太监将六皇子带出皇宫，定氏随后积郁而死。有关这场动荡的记载也被人抹去，大部分宫人和官员，都以为六皇子已经早夭离世。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知晓六皇子流落民间之事。
“公子，我就是当时带你出宫的太监。当年我的家乡遭遇战乱，是定公救了我和我的妹妹。他见我兄妹二人无依无靠，便将我们收养。”
“后来小姐被选入皇宫，定公忧心小姐纯良，怕她在宫中遭人排挤没有照应。我为报他恩情，便主动入宫，一路打点，最终得以调入小姐殿中。”
刘管家也介绍了自己的来历，但朱辰仍有疑惑，自己为何会在休宁。“刘伯，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回到吴忠呢？”
“当时我给家中写信，但是没人回信。因为之前我的家乡曾遭遇战乱，所以我担心是不是吴忠有变，故而不敢轻易返回。”
“所幸在京中等待时，天启皇帝差人送了不少财物给我们，不必担心生计。但我担心久居京城，那些暗害公子的人会再度出手，便带着公子离开了那里，最终定居在了休宁。”
讲到此处，刘管家叹道，“因公子是辰时出生，我便给您改名朱辰。”
“当年我的心中憋着一口气，心想一定要将公子养大，不让公子再遭遇不测。因此我也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刘定，谐音留定。”
说到此处，刘管家欣慰笑道，“万幸苍天有眼，让老仆等到了公子苏醒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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