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林予清走到医院边上，裙角掀起一片清薄雾气，空中有股淡芳的香味。
清晨的天气有些潮湿，灌木丛枝叶凝结细微水珠，一片黑乌鸦站立枝头扭动头部，周围没什么风却感觉让人发冷。
黎朔和野格下车过来。
“我说，这样真的可以吗？”大小姐手插腰侧着身子，身上黛色衣衫束腰而下，墨兰纹的丝袜很好修饰着腿线。
黎朔还是带着墨镜：“放心啦，这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野格评鉴着：“看上去完全不像明星嘛~基本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黎朔微笑环视面前环境，走向院门口，林予清抬了下眼眉，他既然都这样若无其事，那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这家伙地顶着一头耀眼的白金发，招摇至极的样子，本来是为了掩人耳目，大小姐反而觉得这更加高调了，如果被人盯着看几眼说不定就会直接暴露，好在黎朔还画了淡妆，看着像是那种美艳妖男的类型。
林予清默默无语：“你们确定那个计划能实施？我觉得有必要先去检查你俩的脑子，这简直就是...诈骗计划。”
野格点烟，因为在车上一直没法抽，早憋坏了，他一脸享受地把烟叼嘴，对着大小姐轻松地说：
“这招百分之一千OK，只要那边一开场，全城的警力都会集中过去，哦对，还有全城的疯女人。”
说着他拍拍黎朔肩膀，后者撩着刘海，有些好笑地说道：
“也亏你能想出这个鬼办法，我倒是很相当认可，现在只是希望雨子她能小心点，接下来按计划就没有问题了。”
黎朔把长发往后系了个辫子，看着感觉又帅气又蛊媚的，他朝医院走去，另外两人跟随其后。
几只乌鸦振翅飞起，黑羽落入枝间。
林予清瞅着周围没人的动静：“这里人好少，看样子确实很诡异。”
黎朔微笑：“大小姐是在害怕吗？”
林予清踢他一脚：“我是说这里很有问题！”
黎朔勉强躲了个寂寞，他略微皱眉，看向医院大门，林予清也同时注视着，野格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停下。
“怎么了？”他问着。
林予清回答：“有术式结界。”
黎朔看向医院的字匾，上面的几个黑色大字：'桐山精神病医疗院'
野格恍然大悟：“我说只有你们能看见是吧？就老子睁眼瞎，有这样事真是见了鬼。”
林予清走上去：“结界术式一般很难发现，普通人是无法觉察的。”
黎朔上前看着门口旁边的白色小花，他伸手对着花槽随意一抹，火焰冒出，上面的一块漆面焦黑着破碎，周围突然有什么隔阂感瞬间消失了。
他简单说道：“easy。”
野格有点赞许：“不错嘛，天才不愧就是天才。”
林予清不屑：“笨蛋就别对他夸奖了，不然又要得意忘形，找不到方向。”
黎朔微笑：“大小姐真是人长的又漂亮，说话还好听。”
大小姐瞅着眼里全是他的不正经，对方浅抿嘴巴地装糊涂，野格无视了二人电眼，走到精神病院门口处，黎朔首先摆下手表示投降，他几步跳上台阶。
精神病院的大门十分阴沉，看着就像个恐怖电影的场景，林予清也走到他们旁边。
“我们该什么理由进去，难不成说你俩脑子有问题？”大小姐抬眼注视。
黎朔点头：“好主意。”
...
［政府大楼］
李言茗面无表情步入大厅，门口的警车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周围的人纷纷注目盯着他，这个男人在秘密名单上是关键罪犯。
他竟然自投罗网！？
粉毛蹦蹦跳跳跟着，两人黑发交加凑着来到政府大楼的电梯处，李言茗无视所有人的目光，这时候有几个人反应过来，一个政员立马叫着：
“来人！警察快点把他抓起来！”
李言茗眼神一瞥，对方咽了咽喉咙，黑色男人的目光让人瞬间胆寒，他不禁觉察出危险，但这个罪犯手里没有武器。
政员鼓起勇气大喊：“别动！马上举手！”
他突然被人按住肩膀，政员扭头看去。
“请等一下。”
委员会长阿德玛微笑着开口：
“先让我和李言茗先生交流一下，倪孖政员你先下去。”
叫倪孖的政员不得不乖乖闭嘴，委员会长的职阶高他数级，论政位他属于下级，这个政员赶紧陪笑着说：
“打扰了打扰了。”
随其离开后，周围的政员也不再关注这边，纷纷给几人留出空间，电梯到了。
委员会长对着李言茗开口：“李先生，可否有空与你交谈片刻。”
他脸上有些干巴巴的感觉，这几日仿佛很消瘦，但勉强透着精气，眼袋疲惫发青。
李言茗阴冷地盯着：“沃斯在哪？”
委员会长回答：“他去执行现场任务了，目前本市的代理权在本人手中，可以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可以和我说，毕竟市长他...”
李言茗没有多说别的：“可以。”
他同意了和阿德玛的交涉，现在要想合理地去追查案件，必须得保持稳定关系，在明面上对方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来到大楼十四层的房间，这里摆放着许多打印机，旁边堆积着叠放的纸箱，看样子是间杂物文件室。
阿德玛默默来到位子边坐下，李言茗和粉毛站在面前，粉毛掏出根棒棒糖吃着。
委员会长瞅着二人并没有入座的样子，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二位，能保持相对和平的状态见面，对我来说已经万幸了，目前安町x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警方在大范围追捕逃犯，可其中的情况我一无所知。”
李言茗动都没动，直直看着他。
委员会长局促不安地笑了笑，嘴角微搐，他不敢对视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但当前自己只能接着往下说：
“所以...我希望能与你们合作，解决目前的局面，安町x的上级领导都希望能和学院方达成共识，现在城市的治安权在沃斯手里，他一直固执地追捕逃犯，而我是希望能合理坐下来交谈。”
李言茗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当谈话内容开始无聊发长而又没有重点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神，当然如果面对关键的时候，他态度坚决会直接打断对方的废话。
安德玛自顾自说下去：“...我认为，接下来得先重新部署一下，先和卡斯曼因家族取得一定联系，我还要去和林缪先生交谈，如果两位公子小姐能答应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言茗默默听着，粉毛无聊地吸着棒棒糖，对于这个中分头的大叔，她是半点兴趣没有，阿德玛结结巴巴地讲述着需求。
“首先还是希望我们能一起见面谈...”
“可以了，我该走了。”李言茗转身，他本以为能得到些线索，可阿德玛长篇大论讲了半天，没一句重点。
委员会长慌张站起来：“那你们有什么...需要撇人配合的，那个...我一定责无旁贷。”
他望着李言茗黑色背影走出去，没有半点想要停留的样子，粉毛上前跟着步伐。
“不要妨碍我就行。”
听见这简单冷漠的话语，委员会长呆呆坐会位子，心里默念着...全都搞砸了。
李言茗走进电梯按下了负二层。
...
沃斯坐于黑暗的房间，周围全是无数的仪器导管，几柱玻管培育液中泡着人体。
绿色的幽光照亮他的脸庞，发色渐变在黄绿之间，培育体的灰色皮肤冒着微小气泡，他们处于沉睡的状态，在一共六根玻璃柱里面各自浸泡着。
旁边的电脑屏幕白光发亮，上面突然出现一张窗口，显示视频来电，沃斯点开，视频画面展现出来，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灰色长发遮着眼角，这位老人把屏幕调整。
声音滋啦滋啦地逐渐完整。
“滋...沃斯，现在还要多久。”
灰发老头眼神严肃凝视，朝下的眼镜片反射着明光，他对着沃斯询问。
沃斯注视屏幕中的人脸：“我现在找不到神血者的气息，恐怕需要些时间了。”
灰发老头念叨：“实验现在卡在这里，如果要时间才能集齐血样的话，那只能停步在现在这个状态。”
他眼神猛利对着沃斯：“他还控制的住吗？”
沃斯默默看着老人，无声一段时间后回答：“嗯。”
老人叹了口气：“神血对人体的侵蚀是剧烈趋变的，但这种意识面崩坏的很独特，我试着推算出多种血液去中和的解决方法，所以现在还需要尽量多的血样本。”
沃斯眼神镇定，“我会拿到血清的，因为接下来还需要你去配比，这所以个阶段不能出意外，在那边小心，如果暴露了，就优先释放二血体。”
老人有些担忧：“这边的问题我还不能完全有把握，如果释放二血体可是会出事故的，到时候我只能先跑了。”
沃斯看向老人的眼睛：“不用担心，我会安排护卫。”
灰发老人忧心忡忡：“一血体吗？”
“情况严重的状态，派谴一血体是最能保证的。”
沃斯平静地说道，老人眼睛浑浊着放缩，他有些紧张，不安地讲到：
“一血体现在这个状态是可以行动的，但如果有新血样本，他们还能再升力数级，现在把一血体释放出来太可惜了。”
老人露出惋惜的表情，沃斯没有在意这点，他对着屏幕内画面注视，那边的环境同样昏暗，透着绿幽的光线。
他开口：“你那边的情况自己注意，我会尽快拿到其他样本神血。”
老人颤颤巍巍起身，从一边拿出了一张表格，他看着上面的数字。
“根据我推算侵蚀演化过程，日期已经很接近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难控制，你那些稳定剂的量还足够吗？”
沃斯回答：“足够的，雅涅瑟。”
老人放下纸：“那我就不担心了。”
他结束了通话。
门房传来敲门声，妻子说道：
“沃斯，该吃饭了。”
沃斯起身走到门口，他注视一会黑暗空间中的绿光液舱，然后打开房门。
外面的房间很明亮，暖色灯光显得富有格调，白色干净的石砖反射着釉彩，妻子正在桌位旁上菜。
“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安琳卡莞尔一笑。
沃斯走过去坐入椅子，他注视着妻子的动作，淡金色发丝在空中微拂。
“还算顺利。”
同样简单的回答，桌上的饭菜已经摆放齐全，安琳卡保持着淡淡微笑，她把围裙挂在一边，然后坐下。
“来尝一下这道蒸饺，我今天刚学的哦。”
安琳卡夹起饺子放入沃斯碗中。
沃斯尝了一下。
“很好吃。”
他看着饺馅里的玉米粒，精致的肉粒交加着青色，汤汁饱满溢出，浅淡而浓香的口感，馅肉味道鲜软质嫩，只能用色味俱佳来形容。
“这里住的怎么样？”沃斯继续吃着。
安琳卡想了想：“挺好的，就是没法弹钢琴，不过我有空就去看村上春树的书。”
“去图书馆吗？”
沃斯知道家中没有村上春树的书，而且妻子更喜欢阅读纸质书。
安琳卡有些惊讶，她手指交错：“是的...不过，那边人很少的！所以...应该不会被别人发现。”
看着她有些辩解的神色，沃斯明白，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妻子一个人总是会寂寞的，她并没有什么闺蜜朋友，所以去外面度过时间才能不那么孤单。
妻子微微脸红：“你别光看着，不说话。”
沃斯点头：“嗯，如果喜欢，你可以多去。”
安琳卡嘴角浅笑：“你不介意就好。”
沃斯夹起饺子：“你到现在还不动口，一会要冷了。”
妻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开吃，她拿起筷子轻巧地将饺子放入口中。
“哦，果然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她有些得意的样子，十分可爱。
沃斯看着她的脸，重新回到那个话题，“村上春树吗，对于他我只是了解过，你现在看的是哪本。”
妻子思考着：“我快看完了，最后几章有点不想看。”
“为什么。”沃斯问。
安琳卡吃着饺子，一不小心弄破了白嫩的饺皮，她有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小意外，虽然一直都是细心认真地去做事，但偶尔就会不幸地失误，可能是运气的太差的原因。
“嗯...因为这是个悲剧，我不喜欢看到伤感的结局。”
她有些沮丧。
沃斯注视着碗里饺子，没有说话。
“你好像有些瘦了。”妻子眨眼看他。
“还有点眼圈，这几夜都没睡好吗？”
“没什么。”沃斯平淡回答。“你想多了。”
“是...因为外面发生的事吗？”
“...”
妻子少见的担忧神色，她好看的眼睫略向下，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的，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哦。”
沃斯静静看着安琳卡。
“嗯，我知道了。”
...
［精神病院］
医生无聊地掐着手指。
这工作真是舒坦到毫无意义，他在这待了差不多四年，工资不高就算了，能勉强过日子有余，是完美的散漫休闲职业。
精神病院来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些高龄岁数的老人，他对于这些极其没有活力的病员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基本上都是老年痴呆和失忆被加入总进来，某种角度说，这里是一个养老院差不多，但确实也有些真的精神病患者，不过大多是智障傻子。
他已经步入中年了，性格有些枯燥呆板，要介绍自己就是如下。
我的名字叫凉长京田，三十二岁。住在安町x西北部的别墅区一带，未婚单身。目前正在精神病院做医生。每天从不加班准点按时回家。我偶尔抽烟，酒比较喜欢喝阿卡维拉斯的金龙舌兰。晚上十二点睡，每天要睡足六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酒，然后看无聊的综艺节目，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然后上床躺着，在不断的胡思乱想中逐渐入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积怨和无聊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不对，是患者们都觉得我不正常。
那些精神病患者在我打药的时候总是骂我是神经病。
凉长京田点火，刚想抽烟，突然想起来这是办公室，虽然医院没有严明规定，但他还是墨守成规地遵从着办公室禁烟的潜则，放下打火机，他准备去外面安全通道里去。
反正现在也没有病人。
外面突然有些嘈杂。
门口被敲了两下，他看着，有人，谁？
“医生！快救救他！”“上帝！命令！你！们放开…唔！”“...住手！”随着躁响错乱的声音。进来三人，其中一个晃着明亮金毛。
其中的女生叫喊：“医生！他要疯了！”
金发少年被一个壮汉控着身体，他张牙舞爪地疯狂摇头，就像磕了药般扭脖子。
“我是——上帝！我！我是你丫的上帝啊！！放开上帝！嗷呜呜呜——！”
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精神病！
凉长京田又害怕又慌乱，他连忙喊道：“快把他绑起来！”
林予清冲过去直接给了金毛一巴掌。
凉长京田震惊，不禁怀疑她也疯了！
野格憋着脸，拉住愤怒中挣扎的黎朔，努力架牢胳膊，然后用手捂紧他的嘴，医生上前小心递递上根绳子。
他们合力将疯狂的精神病患者控制住。
黎朔怒瞪林予清，嘴巴被封着。
大小姐惋惜着：“好好一个男人，就这样成了神经病。”
凉长京田纠正：“是精神病。”
野格捂眼仿佛在哀悼哭泣：“我的兄弟！你真的是命苦！脑子竟然坏掉了啊！”
黎朔默默承受痛苦和耻辱，谁让他刚刚石头剪子布输了，只能来当'精神病患者'。
医生转过视线：“你们好，我叫凉长京田，是精神科主治医生。”
林予清转过来，“医生，我是他的妹妹。”
凉长京田这才注意到这位少女的靓丽，优秀苗条的身材在衣裙下包裹，颜值瞩目，是超级漂亮的青春系少女类型。
他不免有些出神。
野格愁着脸：“医生，他这是什么病啊？”
凉长京田回过来：“哦...这绝对是躁狂症！看着就不太正常。”
他盯着黎朔：“我需要好好检查。”
旁边二人认同地点头。
...
［政府大楼］
李言茗打开电梯门，里面漆黑一片，内部电梯已经往上滑去，他看着下面的黑色通道，粉毛好奇地探头。
“仙贝，我们要下去吗？”
李言茗默默伸手，黑刀瞬间出现在他手中，他对着下方黑暗：“走吧。”
说着他跳进电梯空间，粉毛也进入。
在空中玫娜呜呼感受着坠落，啪一下掉在李言茗的胳膊上，他们两人成功落地，这里是一个暗绿色环境，面前幽暗的几盏灯闪烁不停，就像那个地下通道一样。
李言茗放下粉毛，他拔出武器。
“小心一点。”
提醒之后，粉毛点头。
二人向前走去，他们是来调查政府大楼下面的秘密地层空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透着阴森可怕的寂静氛围。
通道中传着脚步的回声，李言茗走路基本不会有任何声音，就和猫科动物一样，而粉毛完全是照着他的样子，但还是踩出了细微声响。
前面的通道一点点亮起灯光，看来是感应灯，绿光照着周围阴湿的墙壁，李言茗面色冷峻地注意着前面，粉毛像个特工行动的电影演员一样，一会贴墙一会翻滚。
前面是一扇门禁，红色的激光拦在中间，李言茗盯着检测门，粉毛靠近。
“欸，没路了。”
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对准二人，但李言茗已经屏蔽了信号，他挥刀对着检测门。
火星飞溅，金属框被切开，激光器报废冒烟，刀刃继续扎入门缝，李言茗用力隔开了口子，粉毛上前帮忙努力掰开了铁门。
两人打开这面检测门。
黯淡的房间，里面是无数漆黑的魅影，地上在光照下显出血痕，这是人体被拖拽后残留的印记。
身影呈现怪异的扭曲状，在房间里站立着，他们陷入沉睡的状态，李言茗警惕的拦住想要进去的粉毛，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很熟悉，这些蚀鬼在休眠，一旦闻到血味或者听见声音，就会苏醒。
现在要计划如何瞬间杀死它们，在蚀鬼群中间有个红色晶体发亮着，上面刻着术式印记，这个东西是以神血为媒介制造，对于蚀鬼具有平复状态的吸引作用。换而言之就是这术式晶石能聚集蚀鬼，让它们休眠。
但晶石在一定压力下也会被触发，激活所有的蚀鬼，条件一是术式者控制，使所有蚀鬼受其反应，条件二是晶石破碎，术式失效，同样会发生集体苏醒的情况。
李言茗看着门口的地面，按理来说强行打破了安检门和警报器，这些蚀鬼绝对会被触动苏醒，但是现在怪物们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仿佛像入定的的和尚在打坐冥想。
是什么原因没有使术式发生反应。
他仔细观察周围，先前凭借气味就察觉有蚀鬼的存在，打开门的瞬间内心已经做好了交战的准备，但现在的情况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玫娜在旁边探头探脑地晃着，李言茗按住粉毛的脑袋，摇头示意不能进去，玫娜呆萌眨巴眨巴眼，没有说话，在她的大脑中，现在在执行任务，同伴对她使用暗号，所以粉毛用眼睛表达了OKOK。
她扭头看着那些怪物，漆黑的环境中这群保持站立没有反应的蚀鬼，在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好像一只只黑翅包裹全身的蝙蝠。
李言茗瞄见旁边的一件东西，他俯下身子，这里太暗了很难看清楚，所以不得不打开手机光去照明，这是...
一颗眼球。
正中的瞳孔直盯着李言茗，他莫名感觉到不对劲，仿佛这颗眼球还活着，某种不详的违和感刺激着神经，李言茗注视着。
眼球似乎笑了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术物！同样于将术式放入物体，就像那个晶石和自己的黑刀，都被赋予了术式。
但这种将人体器官赋予术式的样例太少见了，是十分可怕瘆人的做法，李言茗预感到不妙，他顺着光线看见地面有块地方被破开，里面的电线暴露着断裂。
这应该是连接外面警报的线路，有人早一步来到这里破坏了警报线，但是他没有将外面毁掉，估计是作为陷阱把人引进来，更关键的是那个人还留下了一枚眼球。
术式的眼珠转动着，这只活物的作用就是代替监视，可以完美取代监控，因为对于术者来说电子监控屏蔽是简单绝对的，所以想要监视术者，就用术物是最佳手段。
看到李言茗的目光，眼球窃喜着样子，他迅速一刀刺爆眼球，同时那块晶石也直接碎裂，看样子自己的现状已经被对方看见，同时那个人仍在暗中掌控局面。
蚀鬼们瞬间睁眼。
...
凉长京田微笑坐下。
作为专治精神疾病的医生，他必须保持冷静的态度去面对患者。
凉长京田拿起手中的纸笔，这是要记录下病的各方面特征信息，而他的患者目前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面前，身体被包成一个茧。
黎朔同样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医生平和地开口：“你好，请问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黎朔回答：“我是上帝。”
“看来你确实病的不轻。”凉长京田汗颜，旁边的两位表示赞可。
他继续发话：“那上帝先生，请问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会来这里吗？”
黎朔点点头。
“因为你疯了，如果说你自己是上帝，那么就证明了你脑子有病。”凉长京田接着。
他注视着没有说话的上帝。
上帝张嘴：“啊~”
凉长京田有些奇怪：“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上帝回答：“我要吃药。”
野格努力憋住笑容，林予清捂住嘴。
凉长京田先是怔住，然后不敢置信。
“你竟然想要吃药！为...为什么！？”
上帝继续回答：“因为你觉得我有病。”
他静静看着医生。
凉长京田做精神病治疗医生这门职业以来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精神病患者，他大吃一惊。
但多年的经验让他冷静下来，现在是需要自己为这个患者诊断的时候，凉长京田有着专业的职业素养。
医生看着黎朔那帅气而妖媚的脸。
凉长京田询问：“确定吃药？”
上帝说：“问个屁，要吃快吃。”
野格开始抽搐身体，他忍不住发抖，大小姐在一边同样忍着笑意捂肚子。
凉长京田意识到这个患者不简单。
“药物是确诊后才能吃的，现在你还不能服用。”
上帝眼神犀利说道：“那就是说我没有病。”
“不！你应该是有病，而且很严重！”
凉长京田注视着他，上帝轻蔑一笑：
“你可以断定我有病，那有人能断定你吗？”
医生瞬间被这句话吓到，没想到竟然能有这种问题面临自己，上帝的发话让他不禁思考着，不对！这不是重点。
凉长京田必须证明对方是个精神病，这才是目前的关键，他赶紧说道：“首先，我是一个精神病主治医生，有合格的履历证明，所以公认的我不可能是精神病，而你是一个有狂躁性格的患者，这就是你的精神病。”
上帝平静说道：“那你可以判断所有人吗？”
凉长京田确定：“是的。”
上帝接着说：“那你能确保判断不会错？或者你本身就已经判断错。”
凉长京田否定：“我绝对不会判断错误，所有患者我都会认真检查证明。”
上帝悠悠开口：“1959年，有位心理学家MiltonRokeach在密西根的小镇，一家名为Ypsilanti的精神病院开展了一个实验。
他找到三个精神病患者，三人都认为自己是上帝转世，Rokeach把他们每天吃饭和睡觉都安排在一起，三人白天会共同处事，彼此有充分的时间交流，而自己就观察着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三个人的对话持续了两年。最起初每天早晨开始，每个人都试图苦口婆心地劝说其余两位，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上帝。而且他们都可以讲述一个貌似逻辑合理的故事，解释自己为什么作为上帝，跑到了密西根的一家精神病院。
当Rokeach作为观察者，指出其故事的明显荒谬之处时，三人都会马上话锋一转，然后继续坚称自己才是上帝。
这三人都常常会准确清晰地攻击另外两人的逻辑漏洞，当Rokeach要求他们解释不可能一个地方同时有三个上帝时，他们都会轻蔑地解释，另外两个人是被机器操纵的行尸走肉，或者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当争吵激烈时，三人甚至会动手打架。直到后来相处之久后，大家的交流慢慢变得文明起来，有时还会一起和睦地唱歌。
但是这三个人都各自坚持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上帝转世，并且一直深信不疑。
后来Rokeach的研究生强烈谴责他的老师，操纵精神病人做实验，非常不道德。
然而Rokeach却出了一本书记录了这个研究，名字叫做“Ypsilanti的三个基督”。
在讲述这段经历时他感叹道，这三个精神病患者虽然不是理性的人，但是他们像我们在生活中常常遇到的一类人一样，他们都属于“自圆其说的人”(rationalizingmen)
所谓自圆其说的人，就是把生活中所有现象，都按照自己的理解框架和编成的故事来解释，无论是否真正合理，不管别人列出多少证据，指出其说法的缺陷，他们都振振有词，绝不退让。
回忆思考过去，自己是否也会为些有争议的话题和别人吵得口干舌燥，无济于事。
你是否一直坚信对方是傻逼，而自己的看法是才是绝对正确的？
而当自己用明确的证据，质疑那些傻逼的荒谬逻辑时，对方是否往往也会反击得更加厉害。
心理学上有这样一个现象，当人对事物形成一系列看法时，内心深处会本能地保护它，不被外界干预破坏，而如果对某一件事物的强烈信念受到相反的说法挑战时，个人的想法往往会更渴望证明自身。
这种现象，叫做逆火效应(backfireeffect)，等一下...嗯。”
黎朔说的有些口感。
“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凉长京田呆呆注视着他。
林予清拿了杯水过来，黎朔接着嘴喝下，野格看着有些担心，这里的水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他瞅着饮水机。
大小姐皱眉：“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黎朔微笑：“那当然，我的心理论课程可是满分。”
他被裹成蚕茧的状态，看着像个金毛人脸蚕宝宝，十分诡异。
“好了，我说到那了？”
野格提示：“说到逆火反应。”
黎朔抬着眼眉看他：“是效应，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接下来应该是...”
上帝正想着接下来该说哪一步了。
医生惊呼：“你这情况是种特别的高智商精神病！出乎了我所有判断！”
“确实。”野格默默上前：“凉茶医生，现在我们需要更可靠的治疗手段。”
凉长京田迅速思考着：“是的是的，我要先给他的大脑做个CT检查。”
黎朔认真地说道：“我建议还是用核磁共振比较好，对于脑组织、脑脊液之类更为精准，这样检查起来也会减少误差。”
医生愣住，然后欣喜赞许道：“不错，就听你的。”
清晨的天气有些潮湿，灌木丛枝叶凝结细微水珠，一片黑乌鸦站立枝头扭动头部，周围没什么风却感觉让人发冷。
黎朔和野格下车过来。
“我说，这样真的可以吗？”大小姐手插腰侧着身子，身上黛色衣衫束腰而下，墨兰纹的丝袜很好修饰着腿线。
黎朔还是带着墨镜：“放心啦，这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野格评鉴着：“看上去完全不像明星嘛~基本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黎朔微笑环视面前环境，走向院门口，林予清抬了下眼眉，他既然都这样若无其事，那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这家伙地顶着一头耀眼的白金发，招摇至极的样子，本来是为了掩人耳目，大小姐反而觉得这更加高调了，如果被人盯着看几眼说不定就会直接暴露，好在黎朔还画了淡妆，看着像是那种美艳妖男的类型。
林予清默默无语：“你们确定那个计划能实施？我觉得有必要先去检查你俩的脑子，这简直就是...诈骗计划。”
野格点烟，因为在车上一直没法抽，早憋坏了，他一脸享受地把烟叼嘴，对着大小姐轻松地说：
“这招百分之一千OK，只要那边一开场，全城的警力都会集中过去，哦对，还有全城的疯女人。”
说着他拍拍黎朔肩膀，后者撩着刘海，有些好笑地说道：
“也亏你能想出这个鬼办法，我倒是很相当认可，现在只是希望雨子她能小心点，接下来按计划就没有问题了。”
黎朔把长发往后系了个辫子，看着感觉又帅气又蛊媚的，他朝医院走去，另外两人跟随其后。
几只乌鸦振翅飞起，黑羽落入枝间。
林予清瞅着周围没人的动静：“这里人好少，看样子确实很诡异。”
黎朔微笑：“大小姐是在害怕吗？”
林予清踢他一脚：“我是说这里很有问题！”
黎朔勉强躲了个寂寞，他略微皱眉，看向医院大门，林予清也同时注视着，野格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停下。
“怎么了？”他问着。
林予清回答：“有术式结界。”
黎朔看向医院的字匾，上面的几个黑色大字：'桐山精神病医疗院'
野格恍然大悟：“我说只有你们能看见是吧？就老子睁眼瞎，有这样事真是见了鬼。”
林予清走上去：“结界术式一般很难发现，普通人是无法觉察的。”
黎朔上前看着门口旁边的白色小花，他伸手对着花槽随意一抹，火焰冒出，上面的一块漆面焦黑着破碎，周围突然有什么隔阂感瞬间消失了。
他简单说道：“easy。”
野格有点赞许：“不错嘛，天才不愧就是天才。”
林予清不屑：“笨蛋就别对他夸奖了，不然又要得意忘形，找不到方向。”
黎朔微笑：“大小姐真是人长的又漂亮，说话还好听。”
大小姐瞅着眼里全是他的不正经，对方浅抿嘴巴地装糊涂，野格无视了二人电眼，走到精神病院门口处，黎朔首先摆下手表示投降，他几步跳上台阶。
精神病院的大门十分阴沉，看着就像个恐怖电影的场景，林予清也走到他们旁边。
“我们该什么理由进去，难不成说你俩脑子有问题？”大小姐抬眼注视。
黎朔点头：“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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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大楼］
李言茗面无表情步入大厅，门口的警车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周围的人纷纷注目盯着他，这个男人在秘密名单上是关键罪犯。
他竟然自投罗网！？
粉毛蹦蹦跳跳跟着，两人黑发交加凑着来到政府大楼的电梯处，李言茗无视所有人的目光，这时候有几个人反应过来，一个政员立马叫着：
“来人！警察快点把他抓起来！”
李言茗眼神一瞥，对方咽了咽喉咙，黑色男人的目光让人瞬间胆寒，他不禁觉察出危险，但这个罪犯手里没有武器。
政员鼓起勇气大喊：“别动！马上举手！”
他突然被人按住肩膀，政员扭头看去。
“请等一下。”
委员会长阿德玛微笑着开口：
“先让我和李言茗先生交流一下，倪孖政员你先下去。”
叫倪孖的政员不得不乖乖闭嘴，委员会长的职阶高他数级，论政位他属于下级，这个政员赶紧陪笑着说：
“打扰了打扰了。”
随其离开后，周围的政员也不再关注这边，纷纷给几人留出空间，电梯到了。
委员会长对着李言茗开口：“李先生，可否有空与你交谈片刻。”
他脸上有些干巴巴的感觉，这几日仿佛很消瘦，但勉强透着精气，眼袋疲惫发青。
李言茗阴冷地盯着：“沃斯在哪？”
委员会长回答：“他去执行现场任务了，目前本市的代理权在本人手中，可以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可以和我说，毕竟市长他...”
李言茗没有多说别的：“可以。”
他同意了和阿德玛的交涉，现在要想合理地去追查案件，必须得保持稳定关系，在明面上对方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来到大楼十四层的房间，这里摆放着许多打印机，旁边堆积着叠放的纸箱，看样子是间杂物文件室。
阿德玛默默来到位子边坐下，李言茗和粉毛站在面前，粉毛掏出根棒棒糖吃着。
委员会长瞅着二人并没有入座的样子，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二位，能保持相对和平的状态见面，对我来说已经万幸了，目前安町x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警方在大范围追捕逃犯，可其中的情况我一无所知。”
李言茗动都没动，直直看着他。
委员会长局促不安地笑了笑，嘴角微搐，他不敢对视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但当前自己只能接着往下说：
“所以...我希望能与你们合作，解决目前的局面，安町x的上级领导都希望能和学院方达成共识，现在城市的治安权在沃斯手里，他一直固执地追捕逃犯，而我是希望能合理坐下来交谈。”
李言茗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当谈话内容开始无聊发长而又没有重点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神，当然如果面对关键的时候，他态度坚决会直接打断对方的废话。
安德玛自顾自说下去：“...我认为，接下来得先重新部署一下，先和卡斯曼因家族取得一定联系，我还要去和林缪先生交谈，如果两位公子小姐能答应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言茗默默听着，粉毛无聊地吸着棒棒糖，对于这个中分头的大叔，她是半点兴趣没有，阿德玛结结巴巴地讲述着需求。
“首先还是希望我们能一起见面谈...”
“可以了，我该走了。”李言茗转身，他本以为能得到些线索，可阿德玛长篇大论讲了半天，没一句重点。
委员会长慌张站起来：“那你们有什么...需要撇人配合的，那个...我一定责无旁贷。”
他望着李言茗黑色背影走出去，没有半点想要停留的样子，粉毛上前跟着步伐。
“不要妨碍我就行。”
听见这简单冷漠的话语，委员会长呆呆坐会位子，心里默念着...全都搞砸了。
李言茗走进电梯按下了负二层。
...
沃斯坐于黑暗的房间，周围全是无数的仪器导管，几柱玻管培育液中泡着人体。
绿色的幽光照亮他的脸庞，发色渐变在黄绿之间，培育体的灰色皮肤冒着微小气泡，他们处于沉睡的状态，在一共六根玻璃柱里面各自浸泡着。
旁边的电脑屏幕白光发亮，上面突然出现一张窗口，显示视频来电，沃斯点开，视频画面展现出来，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灰色长发遮着眼角，这位老人把屏幕调整。
声音滋啦滋啦地逐渐完整。
“滋...沃斯，现在还要多久。”
灰发老头眼神严肃凝视，朝下的眼镜片反射着明光，他对着沃斯询问。
沃斯注视屏幕中的人脸：“我现在找不到神血者的气息，恐怕需要些时间了。”
灰发老头念叨：“实验现在卡在这里，如果要时间才能集齐血样的话，那只能停步在现在这个状态。”
他眼神猛利对着沃斯：“他还控制的住吗？”
沃斯默默看着老人，无声一段时间后回答：“嗯。”
老人叹了口气：“神血对人体的侵蚀是剧烈趋变的，但这种意识面崩坏的很独特，我试着推算出多种血液去中和的解决方法，所以现在还需要尽量多的血样本。”
沃斯眼神镇定，“我会拿到血清的，因为接下来还需要你去配比，这所以个阶段不能出意外，在那边小心，如果暴露了，就优先释放二血体。”
老人有些担忧：“这边的问题我还不能完全有把握，如果释放二血体可是会出事故的，到时候我只能先跑了。”
沃斯看向老人的眼睛：“不用担心，我会安排护卫。”
灰发老人忧心忡忡：“一血体吗？”
“情况严重的状态，派谴一血体是最能保证的。”
沃斯平静地说道，老人眼睛浑浊着放缩，他有些紧张，不安地讲到：
“一血体现在这个状态是可以行动的，但如果有新血样本，他们还能再升力数级，现在把一血体释放出来太可惜了。”
老人露出惋惜的表情，沃斯没有在意这点，他对着屏幕内画面注视，那边的环境同样昏暗，透着绿幽的光线。
他开口：“你那边的情况自己注意，我会尽快拿到其他样本神血。”
老人颤颤巍巍起身，从一边拿出了一张表格，他看着上面的数字。
“根据我推算侵蚀演化过程，日期已经很接近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难控制，你那些稳定剂的量还足够吗？”
沃斯回答：“足够的，雅涅瑟。”
老人放下纸：“那我就不担心了。”
他结束了通话。
门房传来敲门声，妻子说道：
“沃斯，该吃饭了。”
沃斯起身走到门口，他注视一会黑暗空间中的绿光液舱，然后打开房门。
外面的房间很明亮，暖色灯光显得富有格调，白色干净的石砖反射着釉彩，妻子正在桌位旁上菜。
“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安琳卡莞尔一笑。
沃斯走过去坐入椅子，他注视着妻子的动作，淡金色发丝在空中微拂。
“还算顺利。”
同样简单的回答，桌上的饭菜已经摆放齐全，安琳卡保持着淡淡微笑，她把围裙挂在一边，然后坐下。
“来尝一下这道蒸饺，我今天刚学的哦。”
安琳卡夹起饺子放入沃斯碗中。
沃斯尝了一下。
“很好吃。”
他看着饺馅里的玉米粒，精致的肉粒交加着青色，汤汁饱满溢出，浅淡而浓香的口感，馅肉味道鲜软质嫩，只能用色味俱佳来形容。
“这里住的怎么样？”沃斯继续吃着。
安琳卡想了想：“挺好的，就是没法弹钢琴，不过我有空就去看村上春树的书。”
“去图书馆吗？”
沃斯知道家中没有村上春树的书，而且妻子更喜欢阅读纸质书。
安琳卡有些惊讶，她手指交错：“是的...不过，那边人很少的！所以...应该不会被别人发现。”
看着她有些辩解的神色，沃斯明白，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妻子一个人总是会寂寞的，她并没有什么闺蜜朋友，所以去外面度过时间才能不那么孤单。
妻子微微脸红：“你别光看着，不说话。”
沃斯点头：“嗯，如果喜欢，你可以多去。”
安琳卡嘴角浅笑：“你不介意就好。”
沃斯夹起饺子：“你到现在还不动口，一会要冷了。”
妻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开吃，她拿起筷子轻巧地将饺子放入口中。
“哦，果然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她有些得意的样子，十分可爱。
沃斯看着她的脸，重新回到那个话题，“村上春树吗，对于他我只是了解过，你现在看的是哪本。”
妻子思考着：“我快看完了，最后几章有点不想看。”
“为什么。”沃斯问。
安琳卡吃着饺子，一不小心弄破了白嫩的饺皮，她有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小意外，虽然一直都是细心认真地去做事，但偶尔就会不幸地失误，可能是运气的太差的原因。
“嗯...因为这是个悲剧，我不喜欢看到伤感的结局。”
她有些沮丧。
沃斯注视着碗里饺子，没有说话。
“你好像有些瘦了。”妻子眨眼看他。
“还有点眼圈，这几夜都没睡好吗？”
“没什么。”沃斯平淡回答。“你想多了。”
“是...因为外面发生的事吗？”
“...”
妻子少见的担忧神色，她好看的眼睫略向下，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的，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哦。”
沃斯静静看着安琳卡。
“嗯，我知道了。”
...
［精神病院］
医生无聊地掐着手指。
这工作真是舒坦到毫无意义，他在这待了差不多四年，工资不高就算了，能勉强过日子有余，是完美的散漫休闲职业。
精神病院来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些高龄岁数的老人，他对于这些极其没有活力的病员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基本上都是老年痴呆和失忆被加入总进来，某种角度说，这里是一个养老院差不多，但确实也有些真的精神病患者，不过大多是智障傻子。
他已经步入中年了，性格有些枯燥呆板，要介绍自己就是如下。
我的名字叫凉长京田，三十二岁。住在安町x西北部的别墅区一带，未婚单身。目前正在精神病院做医生。每天从不加班准点按时回家。我偶尔抽烟，酒比较喜欢喝阿卡维拉斯的金龙舌兰。晚上十二点睡，每天要睡足六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酒，然后看无聊的综艺节目，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然后上床躺着，在不断的胡思乱想中逐渐入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积怨和无聊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不对，是患者们都觉得我不正常。
那些精神病患者在我打药的时候总是骂我是神经病。
凉长京田点火，刚想抽烟，突然想起来这是办公室，虽然医院没有严明规定，但他还是墨守成规地遵从着办公室禁烟的潜则，放下打火机，他准备去外面安全通道里去。
反正现在也没有病人。
外面突然有些嘈杂。
门口被敲了两下，他看着，有人，谁？
“医生！快救救他！”“上帝！命令！你！们放开…唔！”“...住手！”随着躁响错乱的声音。进来三人，其中一个晃着明亮金毛。
其中的女生叫喊：“医生！他要疯了！”
金发少年被一个壮汉控着身体，他张牙舞爪地疯狂摇头，就像磕了药般扭脖子。
“我是——上帝！我！我是你丫的上帝啊！！放开上帝！嗷呜呜呜——！”
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精神病！
凉长京田又害怕又慌乱，他连忙喊道：“快把他绑起来！”
林予清冲过去直接给了金毛一巴掌。
凉长京田震惊，不禁怀疑她也疯了！
野格憋着脸，拉住愤怒中挣扎的黎朔，努力架牢胳膊，然后用手捂紧他的嘴，医生上前小心递递上根绳子。
他们合力将疯狂的精神病患者控制住。
黎朔怒瞪林予清，嘴巴被封着。
大小姐惋惜着：“好好一个男人，就这样成了神经病。”
凉长京田纠正：“是精神病。”
野格捂眼仿佛在哀悼哭泣：“我的兄弟！你真的是命苦！脑子竟然坏掉了啊！”
黎朔默默承受痛苦和耻辱，谁让他刚刚石头剪子布输了，只能来当'精神病患者'。
医生转过视线：“你们好，我叫凉长京田，是精神科主治医生。”
林予清转过来，“医生，我是他的妹妹。”
凉长京田这才注意到这位少女的靓丽，优秀苗条的身材在衣裙下包裹，颜值瞩目，是超级漂亮的青春系少女类型。
他不免有些出神。
野格愁着脸：“医生，他这是什么病啊？”
凉长京田回过来：“哦...这绝对是躁狂症！看着就不太正常。”
他盯着黎朔：“我需要好好检查。”
旁边二人认同地点头。
...
［政府大楼］
李言茗打开电梯门，里面漆黑一片，内部电梯已经往上滑去，他看着下面的黑色通道，粉毛好奇地探头。
“仙贝，我们要下去吗？”
李言茗默默伸手，黑刀瞬间出现在他手中，他对着下方黑暗：“走吧。”
说着他跳进电梯空间，粉毛也进入。
在空中玫娜呜呼感受着坠落，啪一下掉在李言茗的胳膊上，他们两人成功落地，这里是一个暗绿色环境，面前幽暗的几盏灯闪烁不停，就像那个地下通道一样。
李言茗放下粉毛，他拔出武器。
“小心一点。”
提醒之后，粉毛点头。
二人向前走去，他们是来调查政府大楼下面的秘密地层空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透着阴森可怕的寂静氛围。
通道中传着脚步的回声，李言茗走路基本不会有任何声音，就和猫科动物一样，而粉毛完全是照着他的样子，但还是踩出了细微声响。
前面的通道一点点亮起灯光，看来是感应灯，绿光照着周围阴湿的墙壁，李言茗面色冷峻地注意着前面，粉毛像个特工行动的电影演员一样，一会贴墙一会翻滚。
前面是一扇门禁，红色的激光拦在中间，李言茗盯着检测门，粉毛靠近。
“欸，没路了。”
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对准二人，但李言茗已经屏蔽了信号，他挥刀对着检测门。
火星飞溅，金属框被切开，激光器报废冒烟，刀刃继续扎入门缝，李言茗用力隔开了口子，粉毛上前帮忙努力掰开了铁门。
两人打开这面检测门。
黯淡的房间，里面是无数漆黑的魅影，地上在光照下显出血痕，这是人体被拖拽后残留的印记。
身影呈现怪异的扭曲状，在房间里站立着，他们陷入沉睡的状态，李言茗警惕的拦住想要进去的粉毛，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很熟悉，这些蚀鬼在休眠，一旦闻到血味或者听见声音，就会苏醒。
现在要计划如何瞬间杀死它们，在蚀鬼群中间有个红色晶体发亮着，上面刻着术式印记，这个东西是以神血为媒介制造，对于蚀鬼具有平复状态的吸引作用。换而言之就是这术式晶石能聚集蚀鬼，让它们休眠。
但晶石在一定压力下也会被触发，激活所有的蚀鬼，条件一是术式者控制，使所有蚀鬼受其反应，条件二是晶石破碎，术式失效，同样会发生集体苏醒的情况。
李言茗看着门口的地面，按理来说强行打破了安检门和警报器，这些蚀鬼绝对会被触动苏醒，但是现在怪物们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仿佛像入定的的和尚在打坐冥想。
是什么原因没有使术式发生反应。
他仔细观察周围，先前凭借气味就察觉有蚀鬼的存在，打开门的瞬间内心已经做好了交战的准备，但现在的情况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玫娜在旁边探头探脑地晃着，李言茗按住粉毛的脑袋，摇头示意不能进去，玫娜呆萌眨巴眨巴眼，没有说话，在她的大脑中，现在在执行任务，同伴对她使用暗号，所以粉毛用眼睛表达了OKOK。
她扭头看着那些怪物，漆黑的环境中这群保持站立没有反应的蚀鬼，在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好像一只只黑翅包裹全身的蝙蝠。
李言茗瞄见旁边的一件东西，他俯下身子，这里太暗了很难看清楚，所以不得不打开手机光去照明，这是...
一颗眼球。
正中的瞳孔直盯着李言茗，他莫名感觉到不对劲，仿佛这颗眼球还活着，某种不详的违和感刺激着神经，李言茗注视着。
眼球似乎笑了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术物！同样于将术式放入物体，就像那个晶石和自己的黑刀，都被赋予了术式。
但这种将人体器官赋予术式的样例太少见了，是十分可怕瘆人的做法，李言茗预感到不妙，他顺着光线看见地面有块地方被破开，里面的电线暴露着断裂。
这应该是连接外面警报的线路，有人早一步来到这里破坏了警报线，但是他没有将外面毁掉，估计是作为陷阱把人引进来，更关键的是那个人还留下了一枚眼球。
术式的眼珠转动着，这只活物的作用就是代替监视，可以完美取代监控，因为对于术者来说电子监控屏蔽是简单绝对的，所以想要监视术者，就用术物是最佳手段。
看到李言茗的目光，眼球窃喜着样子，他迅速一刀刺爆眼球，同时那块晶石也直接碎裂，看样子自己的现状已经被对方看见，同时那个人仍在暗中掌控局面。
蚀鬼们瞬间睁眼。
...
凉长京田微笑坐下。
作为专治精神疾病的医生，他必须保持冷静的态度去面对患者。
凉长京田拿起手中的纸笔，这是要记录下病的各方面特征信息，而他的患者目前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面前，身体被包成一个茧。
黎朔同样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医生平和地开口：“你好，请问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黎朔回答：“我是上帝。”
“看来你确实病的不轻。”凉长京田汗颜，旁边的两位表示赞可。
他继续发话：“那上帝先生，请问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会来这里吗？”
黎朔点点头。
“因为你疯了，如果说你自己是上帝，那么就证明了你脑子有病。”凉长京田接着。
他注视着没有说话的上帝。
上帝张嘴：“啊~”
凉长京田有些奇怪：“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上帝回答：“我要吃药。”
野格努力憋住笑容，林予清捂住嘴。
凉长京田先是怔住，然后不敢置信。
“你竟然想要吃药！为...为什么！？”
上帝继续回答：“因为你觉得我有病。”
他静静看着医生。
凉长京田做精神病治疗医生这门职业以来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精神病患者，他大吃一惊。
但多年的经验让他冷静下来，现在是需要自己为这个患者诊断的时候，凉长京田有着专业的职业素养。
医生看着黎朔那帅气而妖媚的脸。
凉长京田询问：“确定吃药？”
上帝说：“问个屁，要吃快吃。”
野格开始抽搐身体，他忍不住发抖，大小姐在一边同样忍着笑意捂肚子。
凉长京田意识到这个患者不简单。
“药物是确诊后才能吃的，现在你还不能服用。”
上帝眼神犀利说道：“那就是说我没有病。”
“不！你应该是有病，而且很严重！”
凉长京田注视着他，上帝轻蔑一笑：
“你可以断定我有病，那有人能断定你吗？”
医生瞬间被这句话吓到，没想到竟然能有这种问题面临自己，上帝的发话让他不禁思考着，不对！这不是重点。
凉长京田必须证明对方是个精神病，这才是目前的关键，他赶紧说道：“首先，我是一个精神病主治医生，有合格的履历证明，所以公认的我不可能是精神病，而你是一个有狂躁性格的患者，这就是你的精神病。”
上帝平静说道：“那你可以判断所有人吗？”
凉长京田确定：“是的。”
上帝接着说：“那你能确保判断不会错？或者你本身就已经判断错。”
凉长京田否定：“我绝对不会判断错误，所有患者我都会认真检查证明。”
上帝悠悠开口：“1959年，有位心理学家MiltonRokeach在密西根的小镇，一家名为Ypsilanti的精神病院开展了一个实验。
他找到三个精神病患者，三人都认为自己是上帝转世，Rokeach把他们每天吃饭和睡觉都安排在一起，三人白天会共同处事，彼此有充分的时间交流，而自己就观察着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三个人的对话持续了两年。最起初每天早晨开始，每个人都试图苦口婆心地劝说其余两位，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上帝。而且他们都可以讲述一个貌似逻辑合理的故事，解释自己为什么作为上帝，跑到了密西根的一家精神病院。
当Rokeach作为观察者，指出其故事的明显荒谬之处时，三人都会马上话锋一转，然后继续坚称自己才是上帝。
这三人都常常会准确清晰地攻击另外两人的逻辑漏洞，当Rokeach要求他们解释不可能一个地方同时有三个上帝时，他们都会轻蔑地解释，另外两个人是被机器操纵的行尸走肉，或者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当争吵激烈时，三人甚至会动手打架。直到后来相处之久后，大家的交流慢慢变得文明起来，有时还会一起和睦地唱歌。
但是这三个人都各自坚持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上帝转世，并且一直深信不疑。
后来Rokeach的研究生强烈谴责他的老师，操纵精神病人做实验，非常不道德。
然而Rokeach却出了一本书记录了这个研究，名字叫做“Ypsilanti的三个基督”。
在讲述这段经历时他感叹道，这三个精神病患者虽然不是理性的人，但是他们像我们在生活中常常遇到的一类人一样，他们都属于“自圆其说的人”(rationalizingmen)
所谓自圆其说的人，就是把生活中所有现象，都按照自己的理解框架和编成的故事来解释，无论是否真正合理，不管别人列出多少证据，指出其说法的缺陷，他们都振振有词，绝不退让。
回忆思考过去，自己是否也会为些有争议的话题和别人吵得口干舌燥，无济于事。
你是否一直坚信对方是傻逼，而自己的看法是才是绝对正确的？
而当自己用明确的证据，质疑那些傻逼的荒谬逻辑时，对方是否往往也会反击得更加厉害。
心理学上有这样一个现象，当人对事物形成一系列看法时，内心深处会本能地保护它，不被外界干预破坏，而如果对某一件事物的强烈信念受到相反的说法挑战时，个人的想法往往会更渴望证明自身。
这种现象，叫做逆火效应(backfireeffect)，等一下...嗯。”
黎朔说的有些口感。
“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凉长京田呆呆注视着他。
林予清拿了杯水过来，黎朔接着嘴喝下，野格看着有些担心，这里的水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他瞅着饮水机。
大小姐皱眉：“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黎朔微笑：“那当然，我的心理论课程可是满分。”
他被裹成蚕茧的状态，看着像个金毛人脸蚕宝宝，十分诡异。
“好了，我说到那了？”
野格提示：“说到逆火反应。”
黎朔抬着眼眉看他：“是效应，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接下来应该是...”
上帝正想着接下来该说哪一步了。
医生惊呼：“你这情况是种特别的高智商精神病！出乎了我所有判断！”
“确实。”野格默默上前：“凉茶医生，现在我们需要更可靠的治疗手段。”
凉长京田迅速思考着：“是的是的，我要先给他的大脑做个CT检查。”
黎朔认真地说道：“我建议还是用核磁共振比较好，对于脑组织、脑脊液之类更为精准，这样检查起来也会减少误差。”
医生愣住，然后欣喜赞许道：“不错，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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