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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记忆

    争执

    太阳已然西垂,躲进云朵之中,喷吐着燥热的红,将西方半个天地点燃。

    茅屋的窗户很小,此刻已尽入黑暗。床铺上的忻蒙紧皱着眉头,表情异常痛苦。记忆像是决口的洪水冲进他的大脑,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瞬间回到十三年前,那个春末夏初的清晨。

    玄武国,西瞾府。

    清晨的空气格外凉爽,薄雾在县城弥漫,街上的人头攒动,琳琅满目的摊位,点缀在大道两端,街道的行人走走停停,摊贩的吆喝声更是五花八门。

    集市的尽头处,一位白衣女子俏立着,呆呆地望着忻蒙,眼中满是不舍。

    忻蒙望着楚楚可怜的玉漱,直想立即带她远走高飞,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柔声道,“玉漱,停两天我就到你家拜访,咱们很快又能见面,你不用着急。”

    玉漱望着脚尖,嘴唇高高噘着,听到忻蒙的话心下更是柔肠百转,不舍与他分开,别说几天,即便是一天她都等不了。

    忻蒙抓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若真想终生相伴,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遭的,老人们计较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娶你为妻。”

    玉漱抬头望着忻蒙,脸颊因羞涩变得潮红,“我不想听,我也不要什么媒妁之言,咱们就不算光明正大吗?为什么在一起还要做那么多准备?我们彼此相爱,就不能摆脱这些束缚吗?”

    这种话,在封建时代实在匪夷所思。

    县城的街道没有府城那般宽,街边的房屋都是土坯外裹着一层青色的砖。有钱人家屋顶是青瓦,没钱的只好用秸秆或者芦苇活着灰泥遮盖,如此虽不甚美观,可冬暖夏凉住着倒也舒坦。街道的行人也没有府城多,但也不至没有,更何况是有集市的一天了!人更不在少数。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年轻男女纠缠在一起,眉目传情、牵手而立,实在不成体统。玉漱的话更是惊世骇俗,行人听了忍不住停下脚步向她张望,后来以讹传讹,开始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一个中年胖妇女,瞪着雪亮的眼睛,问道,“这谁家的闺女呀?”

    另一个嗑瓜子的圆脸妇女,琢磨了一阵道,“好像是殷家的小姐,漂亮吧?”

    胖妇女不以为然,“漂亮个屁。”

    吃瓜子妇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怎么说?”

    胖妇女瞥了眼玉漱,见她脸若冰霜,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以后也是个狐狸精。”

    所有人都惊异地望着她,这话说得属实有些重了,搁在哪个女人身上,估计都会找她拼命。

    玉漱的脸气得通红,喝骂道,“死肥婆,你骂谁呢?”

    这女人眼睛很小,嘴巴却很大,抹着鲜艳的口红,声音极其尖锐,“小狐狸精,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拉拉扯扯,说那些羞死人的话,就不觉得害臊吗?哦!也难怪,狐狸精骚里骚气,哪有一个要脸的。”

    忻蒙听了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这娘们儿张嘴闭嘴静是些骂人的话,真是岂有此理,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喝到,“肥婆,再敢骂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胖妇女被制却不显慌乱,瞪圆了眼睛,挖苦道,“哟哟哟!看那个狐狸精受委屈自己受不了了?似你这般小年轻被那骚招子瞧上一眼,肯定是神不守舍、唯命是从,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是趁早跟那狐狸精划清界限为妙,要不然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玉漱早已经怒不可遏,听到她竟劝忻蒙离开自己,已经暴涨的怒火更是难以遏制,冲将上去一个大耳刮扇在她的脸上,大叫,“死肥婆,你是不是找死?”

    胖妇女被打了耳光,霎时间怒火冲天,飞起一脚踢在了玉漱腿上,叫嚷起来,“不得了,骚狐狸咬人了,老娘得回家后用黑狗血驱驱邪啦!”

    看热闹的从不嫌事大,围观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他们被胖妇女的话逗得咯咯直笑,倒也有几个年轻少壮,见到玉漱娇柔可爱,脸上闪过一丝怜悯,但也不敢在这女人面前造次,都紧紧闭着嘴,却又不舍得就此离去。

    玉漱被胖妇女一脚踹得跌倒在地,抬头时已经泪眼朦胧。忻蒙见了更是怒火中烧,推搡了一把胖妇女,对方也跌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杀人了呀,大伙儿快来瞧瞧啊!小兔崽子要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了呀!”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词是形容初生的牛犊子没有见识,看到了比它老子还厉害的老虎,也敢与它争个长短。与“拳怕少壮”相比并不相同,少壮属于有一定实力的人,而对手已垂垂老矣,二人相争时久,老者后继无力,而少壮的拳头仍然虎虎生风,最后以此反败为胜。

    玉漱揉着生疼的腿爬起身,杏眼已然通红,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怕由此在大伙儿面前丢脸。她若是哭了,自会有人为她抱打不平,可惜入世不深,还未深诣此道。看到忻蒙把对方推倒,竟还拍手叫好,倒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认为他俩在欺负胖妇女,再加上胖妇女刚才的言辞,更叫人笃实了这个想法。于是有人跳出来抱打不平了,“年轻人,你们怎么能这样?两个人合起伙儿来,去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此话立时得到很多人应和。

    忻蒙见群情激愤,赶紧挡在玉漱身前,低声道,“这么多人都向着那胖女人,不管有没有理,到最后会成为不占理的人,我觉得还是暂避锋芒为妙,你说呢?”

    玉漱尽管一脸委屈,却也知晓再待下去,肯定讨不得好果子吃,点头便拉着忻蒙奔出了人群。

    胖妇女得理不饶人,见玉漱走了,拍腿大叫,“哎哟,骚狐狸跑了,大伙儿快追。”

    围观的人颇觉有趣,跟在胖妇女的身后,望见她那宽大的衣裙后面,有两瓣十分明显的黄土印儿,宽大而深邃。不少人暗暗惊叹,“可真是个生儿子的好屁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