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天涯（四）

    李思柔道:“车轮战又待怎的？难道你们便能取胜吗？”话音中丝毫未把七僧放在眼里，众人再看童望秋，只见他盘膝于地一言不发，怎知他真用动平生所练“太虚真力”加紧催开手少阴心经脉络，方才说话那一僧人又道:“既然如此，老僧上来领教了。”话音甫落，挺棍而来。兜李思柔面门就是一招“天雷助劫”，李思柔用剑把老僧棍子一拨，抖剑往前胸一刺是一招“燕子归巢”，刹那时分斗过六七十招，这老僧位在七杰之首，武功比之头一个僧人高出甚多。

    但见他出手快异绝伦，又稳健无比。一条棍封得左右结结实实，赵匡胤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片刻之中将老僧招式记下不少，他平素惯使“封龙棍”，此刻在这老僧棍法中领会不少奥妙，剁、劈、筑、扫、抡、挑。老僧棍法越使越快，大开大阖。

    见那老僧一下左边一招“仙人扫地”，一下右边一招“腾蛇探海”，李思柔挥洒长剑一一解开攻势，斗到三百余合时，忽然老僧手中一慢，往后退一步调转身形一棍朝童望秋劈去，李思柔见他突然转攻童望秋，不及多想，飞身上前救护，僧棍距童望秋头上不足半尺时，李思柔才救到身边，一剑横出搪开僧棍，二人又斗至一处。

    童望秋仍是一语不发，这时余僧一看立即醒悟，原来童望秋正已内力冲穴，动弹不得。其余六僧均挺棍上前，欲立毙童望秋于棍下。李思柔正斗之间，见几僧蜂拥而上，有一人棍已朝童望秋身上招呼下来，当下大急，顾不得正在拆招，转身将剑用内力弹出，正中那僧正心，此僧眼看要见童望秋毙于己手，忽然间当胸中了一剑，李思柔内力所到，长剑穿透腹背，“咚”的一声死尸倒地。

    首杰正与李思柔酣斗，猛地里见师弟惨死，心中悲愤。又见李思柔已无兵器，当即朝李思柔腰心一棍，“啊呦”一声，李思柔已被打中，这一击之力何样严重？然只见李思柔从腰中“刷”的一下，抽出一跟牛皮鞭子，那鞭子足有近一丈长，抢身到童望秋前面，用鞭子缠住五条长棍，兀自角用内力。李思柔身中一棍，内力已损，若在平时只一招即可夺过五人长棍，此时虽苦苦挣鞭竟夺不过来，五僧使出全力也夺不过李思柔的鞭子，此时神拳七杰之中第三杰已被李思柔一剑钉死，二杰、四杰、五杰、六杰、七杰抢攻童望秋反被李思柔挡驾，只剩首杰，方才虽与李思柔拆过数百招，真气不足，但此时见六人角力难分胜负，便想上前先一棍打死童望秋，再反过来合六人之力杀死李思柔，那时须是轻而易举。

    岂知首杰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忽地感觉夜色中一物飞来，首杰何等武功？当即用手一抓，“噗”的一声，只觉手心剧痛，已然中招。首杰借月色察看原来是一支四寸多长的铁钉，正好钉过手心。只听李思柔道:“便宜你了臭秃驴，这‘三休霸王钉’上喂毒不足否则……哎呦”原来李思柔本是两手持鞭，忽见首杰欲加害师兄，情急之下右手伸入怀中，掏出暗器便往首杰脸门射去，此时原本五僧角力已占上分，李思柔陡然见撤去一手，皮鞭已被四僧长棍夺去，只有五杰见机丢去长棍，一拳正中李思柔小腹。

    众人一听“三休霸王钉”都是大吃一惊，原来“三休霸王钉”是空空老魔的成名暗器，用剧毒喂食，中在人身，便即“行休”当时须动弹不得。继而“心休”，相传“三休霸王钉”上的剧毒，即是空空老魔本人亦无解药，天下毒物共计有数万种，唯有中此毒后最为省心，无药可解静心等死，因此心休，最后只须片刻便是“命休“。因此名唤“三休”。江湖中死于此钉之下的数不胜数，首杰喝道:“空空老魔是你什么人？”

    话音方落，五杰又是一拳打在李思柔当胸，只听“哎呦”一下，李思柔吐血一口便往后倒，突觉背上有一个手掌伸出轻轻接住自己，原来此时童望秋已恢复功力，一只手贴在李思柔背心，催动“太虚真力”源源不断输入李思柔灵台**，灵台是督脉大汇，童望秋内力又深厚已极，刹时间李思柔已神采奕奕，借着童望秋“太虚真力”将断未断之时往前一纵，一脚踢在五杰胸膛，这一脚借着太虚真力，威力何等巨大？五杰猛喷一口鲜血，便即飞摔了出去，正是奔赵匡胤所藏此处而来，赵匡胤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五杰背心撞在打树上又反向弹出，跌在赵匡胤面前二丈之处兀自哀嚎吐血。

    其余四僧又来抢攻，童望秋飞身纵起与四僧斗在一处，他以徒手连斗四僧四棍，非但不落下风，反而打得四僧左支右掇难以招架。

    首杰右手中钉兀自左手成拳也要加入，但被李思柔挡住道:“有本事运功打我啊，死秃驴。”首杰先被她暗算，手上中了一记毒钉，本来难遏怒火，见她又来捣乱心下大怒。便要运拳打她，只听李思柔道:“三、二、一、倒！哈哈。”声音未落，首杰两睛一怔往后倒去，原来“三休霸王钉”虽是天下至毒，但首杰武功高强，所中又在手上，一时三刻不至于必死，此刻被李思柔激将生效，运动内力，周身气血翻腾，毒性霎时散布全身，竟已毒发身亡。

    顿时间钉死一僧，毒死一僧，踢伤一僧，神拳七杰只剩四人，李思柔又跳进包围圈中，以二对四，四僧可说已无半点优势，但四僧皆丢去长棍，以拳法相攻，童李二人也以拳相对。

    四僧向来以拳术闻名天下，谁知童望秋拳法之精奇竟是丝毫不逊于四人，当世拳术最为精妙的五人同时对拳，赵匡胤只看的呆了，顾不得眼前兀自一僧重伤呕血，极力观众人对拳，心中暗暗记下各自所用拳法，只见四僧忽然一记“石落千钧”击出，童望秋也一记“裂山穿云”回应，李思柔虽身上负伤也搅斗在内，赵匡胤本身武艺高强，又加聪明绝顶，看了片刻已知四僧败迹显现，心知若以童望秋一人抵挡四僧，再拆三十余招便稳可取胜，然多加了一个帮手反而在二百招内难以制敌。

    原来李思柔武功虽高，并不懂拳术，所学拳招有限，若单独以拳而言，和一般拳门弟子尚有差距，更不须说四僧拳法精微已到极高境界，只是内力深厚加之身形快异，四僧苦战童望秋不得，一时难以奈何她罢了。有时四杰一记重拳打来，童望秋已见他破绽，待要也以一记重拳重伤其身时，李思柔见状跳在中间，挡住四杰拳招，她爱护师兄童望秋情意弥深，虽知四杰未必是童望秋对手，但一见其受到围攻便立即抢上，似是不假思索自然反应一般，待童望秋也运足拳力要打四僧时，见师妹在前，若一拳击出必定打在李思柔后腰之上，只能卸掉拳力。

    李思柔爱慕师哥已深，跟四僧都是拼命的打法，然其拳艺去四杰甚远，一经交手又立落下风叠叠遇险，，待童望秋拳力卸下，又须立即化开四杰招数，将李思柔抢出，方才重与四杰拉成平手。包括赵匡胤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明知，李思柔忱心护师哥自不须说，可同时也成童望秋的累赘，须知童望秋内力虽高出四杰许多，但四僧拳术过于精妙，实与童望秋在伯仲之间，又是以四人八拳对其一人，童望秋只能先卖个破绽，教四僧欺近，拳头击在己身，再用太虚真力护住身子，方可图谋反击。但接连几次四僧挺近，明明眼看胜利在望，偏是此时李思柔跳将过来挡在他身前，一时间打也不是收也不是，还要救护师妹，还要抵挡四僧，投鼠忌器当真不易。

    四僧只过几合登时领悟，于是八个拳头齐往李思柔身上招呼，反而不管童望秋，童望秋只得全力卸开四僧招数，当下顾不上反击。

    就这般又拆了四五百招，突然间，童望秋托住李思柔腰际往上一送，道:“去”。李思柔似也明白过来，借着托力往上一窜，见左近有颗大树，便落在较粗的一个枝干上，距地面总有四五丈高。再看童望秋似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登时占得上风，只斗了十几合，只听“啪”的一响，忽的一拳正中二杰胸膛，那僧应声跌出数丈。跟着童望秋纵身一跃，跃起三丈多高，头冲地面盘旋而下，待到身子将要落地，猛一拳打响七杰头顶，七杰头骨立时粉碎，委地而死。

    待到童望秋落在地上，又是左右拳齐出，左拳正中六杰小腹，右拳却击中四杰胸膛，只听他浑身骨骼“噼啪”做响，正是已经运动太虚内力，只待十成内力运出二僧须立时毙命拳下，千钧一发之际，二杰顾不得伤处疼痛，腾的站起，飞身往童望秋正胸就是一拳打来，童望秋不待内力使到十成，急忙撤去拳力准备自卫，李思柔见二杰欺近，忙从树上跃下，以她轻功之佳，甫至双脚及地，就是“啵”的一响，再看二杰一拳正中童望秋胸膛，童望秋也是一拳正中二杰腹部，二拳一前一后击出，却是同时命中敌身。

    “啊呦”一声，二杰跌到在地痛苦哀嚎，童望秋也往后退了几步，一口血吐出。原来二杰眼看同门无幸，是以此拳用出十成劲力，童望秋虽有太虚真力护身，却也受伤不轻。饶是如此，童望秋仍能在中拳同时击中二杰，武功之高可见一斑。此时月色西移，已近四更，淡淡月光之下，一僧在眼前重伤吐血，四僧在远处伏地哀嚎，声音凄厉。再加微微风起，乌云渐布恐怖已极。只听李思柔道:“师哥，要紧吗？”童望秋道:“还好，这老和尚还算有点内力。”李思柔道:“这老秃驴坏的很，待我杀了他们。”当下就要动手，赵匡胤见此情形，顾不得自己处境，右手捡起一颗石子，用贞元内力弹出打向李思柔，童望秋身形一闪，已经用手接住石子，惊道:“贞元内力？有浩气帮的高手在左近。”话音刚落，“噗”得一拳往赵匡胤击来，原来他并不知道赵匡胤伏在地上，只道他藏在树后，拳力打中树身，大树身形立即摇晃不止，“咔啦”一声树梢折断。

    赵匡胤知道自己武功远不及二人，也不敢二次偷袭，只是屏住呼吸不出一点声音。李思柔道:“师哥，是谁啊？”童望秋道:“我明敌暗，先走为妙。”李思柔道:“嗯，我们俩都受伤了，先去找个地方养好伤再说。”说着李思柔在地上捡起皮鞭，又缠在腰中。当下二人携手而去，飘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赵匡胤这才从草丛出来，先看看呕血那僧正是五杰，问道:“前辈，伤势如何？”五杰业已昏死过去并未答话，赵匡胤又向前走在四僧所在，二杰道:“多谢少侠相……相助了，否则我师兄弟已……已经”赵匡胤道:“几位不消客气，未敢正面对敌，晚辈已经汗颜，安敢当个谢字。我看几位虽身中敌拳，但幸而未及呕血，倒是那边那位前辈，呕血数升，只怕……只怕难活了。”二杰道:“你正好说错了，我四人都必……必定身死，只有五师弟能得活命。你……你近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