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明月中展开的羽翼
最后那段话不是柳生心里的想法,因为他真的喊了出来,或者说骂了出来,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像胡同里互殴的泼皮顺手捡起砖头,然后冲上去嚎叫着老子今天拍死你一样自然。
很是粗鄙野蛮,远不如许小竹和那人打的雅,哪怕一样是想致对方于死地,一样的险象环生。
倒不是说修行者全都死要面子到都拼命了还要保持风度的地步,只是所修的功法与招式配合起来天然具有圆润流畅的美感,破绽极小,所以哪怕再简单的招式也不会给人如抡王八拳的荒唐感。
或许这就是高手与普通人的区别?
柳生当然不是高手,他连洞明境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墙角泥巴里无师自通的剑招也不见得要比泼皮抡砖头好看多少,一切全凭习惯,以至于手里拿的是剑也忘了是剑,全当成是把砍柴的刀。
“个老王八犊子!”
刀随声落,小院里仿佛有霹雳闪过,盖过呼啸着的天地元气,一股脑落在了那老者的身上。
他不认为自己会伤到对方,所以喝骂,但那是某种不屑过后的决然,而不是畏怯到无路可退的拼死。
刀锋割裂衣衫,切入皮肉的声音有些像是刨子蹭过松木板,传递至剑柄的手感有磕荡的震动,估计是砍到了胸骨。
中了?
柳生有些意外,旋即心头发狠,闷声用力,断剑嗤啦一声斜斜划过那老者前胸,由于力道过猛,带出的鲜血甚至甩出十几步开外,打在地面发出啪啪的细响,像是下了场急雨。
月色下的小院中响起一声痛嚎,有道身影流星似的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院墙之上,砖石尘土坍塌,将那身影埋在了下面。
鲁文单手捂着胸口喘息,面色暗沉的像是潭死水,眼底有一抹及深的惊讶与后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这少年的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差一点,自己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被普通人杀死的洞明境修行者。
不,那小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作为散修,知道的秘闻或许不如山门学府的多,但胜在去过的地方多,见识更广。
他早已过了耄耋之年,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可以重伤甚至击杀修行者,联想到先前少年那不似常人的速度与异相,他此刻若是再认为后者是普通人的话,恐怕连六七岁的娃娃也要笑着评估下他脑子的蠢笨程度了。
可……那少年没有修为也是真的啊。
那突然升起的雾又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他的身体变的如此黏带沉重?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被那一剑所伤?
最后那一脚踢在少年身上时,为何感觉像是踢到了树干?
鲁文目光闪烁,百思不得其解。
胸前的伤口鲜血淋漓,衣衫早已浸透,疼痛并不能让他感到清醒,反而有些虚浮晕眩,洞明境终究还是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失血过多一样会虚弱。
他站在原地,飞速思考着利益得失,却没有继续追击,今夜已经有太多超出他认知的变故发生,已经让他萌生些许退意。
只是,眼瞧着那宝贝近在眼前,或许可以助他破境延年,就此罢手离开,如何能够甘心?
毕竟,他已经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继续活下去,可能继续活下去,对于修行者来说本就是这世间最为醇香甘甜的美酒,情愿赌上一切去搏。
“鲁文,助我!”
嘶哑惊慌的喊声传来,哪怕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尤其是在感受到那股忽然凌厉了数倍的剑意之后。
这下他再无丝毫犹豫,脚尖轻点地面,转身便跑。
可能继续活着对他来说当然是极大的诱惑,但现在死了的话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给他些许时间,那少年再如何奇怪也不见得不能杀,但若是加上那个小姑娘可就完全不同了。
“初入洞明境的小丫头怎么也是这般棘手?不过是个山野之地,从哪冒出来这么多怪物?”
他心里恨恨的想着,很是后悔之前的安排。
如果他们二人从袭击开始便选择合力围杀其中一人,想来结果也不至于如此。
可惜,这世上除了有如果这个词之外,永远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今日恐怕是栽了,待离开这里,寻个僻静之处养好了伤,再另行打算吧……”
鲁文心里想着,丝毫不理会同伴绝望的嚎叫,看着在许小竹剑下苦苦支撑的家伙,默然冷笑。
不远处坍塌的院墙上烟尘还未散去,就在他打算留下最后一个眼神然后飘然离去的时候,那砖石的缝隙中却忽然有赤金色的微光透出,然后微光越来越亮,在烟尘的散射下迅速形成无数道或粗或细的光束。
轰的一声闷响,碎石四处飞溅,赤金色的光芒大盛,仿佛凭空升起了一轮太阳,某种难以形容的霸道气息展开,像是狂风般席卷整个小院。
残雪被吹起,卷至半空,又被那股霸道的气息绞成细粉扬扬落下,柳生的身形出现在明月之中,黑衣残破不堪,露出瘦削但足够精干的身材,两扇巨大的赤红色羽翼在他身后缓缓拍打着,带动着他的身体悬浮在空中。
眼角的金纹不知何时已经遍布左侧的脸颊,半尺左右的纤细尾焰近乎实质般在空气中浮动着,漆黑的瞳孔不住的颤抖,然后迅速变的狭长,仿佛正在被那金纹拉扯浸染,最终化作两个重叠起来的金色竖瞳。
……
……
明月之下,少年的背后羽翼轻轻煽动,半张脸妖异,半张脸依旧是原来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怪异冷酷,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意味。
“化形妖兽?!”
鲁文被眼前发生的一幕震撼的惊叫出声,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化形妖兽,那可是足以匹敌人类天玑境的高手,整个大唐恐怕都找不出来几个,与那些人的身份地位相匹敌的存在又哪里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不,不对,不可能是化形妖兽。
否则的话,自己早就被一口气吹成飞灰了,哪还至于这样费力?
鲁文神色变换,藏于体内各个窍穴的元气被尽数调动起来,一口气连续斩出数十剑,以密集的剑气将身后的空间尽数封锁,企图阻止少年的追击。
他不知道柳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甚至对方的身上依旧没有半点元气波动,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甚至在斩出十几道剑气后连回头看看的勇气都没有,将速度提升至极限,逃命般疯狂奔跑。
他有种直觉,若是自己胆敢停留半步,顷刻间就会被那股气息的主人碾压成齑粉。
“老匹夫!”
望着狼狈远遁的身影,感受着飞速而来的剑气,柳生的嘴角扯了扯,似乎很痛苦,但更多的是嘲讽,
“我让你走了吗?”
冰冷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下一刻,柳生的身形便消失了,消失在了漫天的细雪中,鲁文拼尽全力斩出的数十道剑气飞向了天空,只在空气中留下十几道透明切痕。
空间发生了一次扭曲,柳生出现在了鲁文的背后,仿佛刚才那一瞬跨越了距离阻隔。
“啊!”
洞明境的感知让鲁文第一时间发现了背后的异样,他一口鲜血喷出,不顾强行运转元气的损伤,嘶吼着再斩一剑,试图拦住柳生。
但就在剑斩出的刹那,他再次看到了少年的眼神,瞬间感到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因为少年那不论是属于妖族的金色重瞳中,还是属于人类的漆黑瞳孔中,都满是漠然下潜藏的疯意,好像燃烧着的野火,一如既往。
……
……
很是粗鄙野蛮,远不如许小竹和那人打的雅,哪怕一样是想致对方于死地,一样的险象环生。
倒不是说修行者全都死要面子到都拼命了还要保持风度的地步,只是所修的功法与招式配合起来天然具有圆润流畅的美感,破绽极小,所以哪怕再简单的招式也不会给人如抡王八拳的荒唐感。
或许这就是高手与普通人的区别?
柳生当然不是高手,他连洞明境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墙角泥巴里无师自通的剑招也不见得要比泼皮抡砖头好看多少,一切全凭习惯,以至于手里拿的是剑也忘了是剑,全当成是把砍柴的刀。
“个老王八犊子!”
刀随声落,小院里仿佛有霹雳闪过,盖过呼啸着的天地元气,一股脑落在了那老者的身上。
他不认为自己会伤到对方,所以喝骂,但那是某种不屑过后的决然,而不是畏怯到无路可退的拼死。
刀锋割裂衣衫,切入皮肉的声音有些像是刨子蹭过松木板,传递至剑柄的手感有磕荡的震动,估计是砍到了胸骨。
中了?
柳生有些意外,旋即心头发狠,闷声用力,断剑嗤啦一声斜斜划过那老者前胸,由于力道过猛,带出的鲜血甚至甩出十几步开外,打在地面发出啪啪的细响,像是下了场急雨。
月色下的小院中响起一声痛嚎,有道身影流星似的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院墙之上,砖石尘土坍塌,将那身影埋在了下面。
鲁文单手捂着胸口喘息,面色暗沉的像是潭死水,眼底有一抹及深的惊讶与后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这少年的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差一点,自己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被普通人杀死的洞明境修行者。
不,那小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作为散修,知道的秘闻或许不如山门学府的多,但胜在去过的地方多,见识更广。
他早已过了耄耋之年,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可以重伤甚至击杀修行者,联想到先前少年那不似常人的速度与异相,他此刻若是再认为后者是普通人的话,恐怕连六七岁的娃娃也要笑着评估下他脑子的蠢笨程度了。
可……那少年没有修为也是真的啊。
那突然升起的雾又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他的身体变的如此黏带沉重?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被那一剑所伤?
最后那一脚踢在少年身上时,为何感觉像是踢到了树干?
鲁文目光闪烁,百思不得其解。
胸前的伤口鲜血淋漓,衣衫早已浸透,疼痛并不能让他感到清醒,反而有些虚浮晕眩,洞明境终究还是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失血过多一样会虚弱。
他站在原地,飞速思考着利益得失,却没有继续追击,今夜已经有太多超出他认知的变故发生,已经让他萌生些许退意。
只是,眼瞧着那宝贝近在眼前,或许可以助他破境延年,就此罢手离开,如何能够甘心?
毕竟,他已经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继续活下去,可能继续活下去,对于修行者来说本就是这世间最为醇香甘甜的美酒,情愿赌上一切去搏。
“鲁文,助我!”
嘶哑惊慌的喊声传来,哪怕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尤其是在感受到那股忽然凌厉了数倍的剑意之后。
这下他再无丝毫犹豫,脚尖轻点地面,转身便跑。
可能继续活着对他来说当然是极大的诱惑,但现在死了的话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给他些许时间,那少年再如何奇怪也不见得不能杀,但若是加上那个小姑娘可就完全不同了。
“初入洞明境的小丫头怎么也是这般棘手?不过是个山野之地,从哪冒出来这么多怪物?”
他心里恨恨的想着,很是后悔之前的安排。
如果他们二人从袭击开始便选择合力围杀其中一人,想来结果也不至于如此。
可惜,这世上除了有如果这个词之外,永远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今日恐怕是栽了,待离开这里,寻个僻静之处养好了伤,再另行打算吧……”
鲁文心里想着,丝毫不理会同伴绝望的嚎叫,看着在许小竹剑下苦苦支撑的家伙,默然冷笑。
不远处坍塌的院墙上烟尘还未散去,就在他打算留下最后一个眼神然后飘然离去的时候,那砖石的缝隙中却忽然有赤金色的微光透出,然后微光越来越亮,在烟尘的散射下迅速形成无数道或粗或细的光束。
轰的一声闷响,碎石四处飞溅,赤金色的光芒大盛,仿佛凭空升起了一轮太阳,某种难以形容的霸道气息展开,像是狂风般席卷整个小院。
残雪被吹起,卷至半空,又被那股霸道的气息绞成细粉扬扬落下,柳生的身形出现在明月之中,黑衣残破不堪,露出瘦削但足够精干的身材,两扇巨大的赤红色羽翼在他身后缓缓拍打着,带动着他的身体悬浮在空中。
眼角的金纹不知何时已经遍布左侧的脸颊,半尺左右的纤细尾焰近乎实质般在空气中浮动着,漆黑的瞳孔不住的颤抖,然后迅速变的狭长,仿佛正在被那金纹拉扯浸染,最终化作两个重叠起来的金色竖瞳。
……
……
明月之下,少年的背后羽翼轻轻煽动,半张脸妖异,半张脸依旧是原来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怪异冷酷,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意味。
“化形妖兽?!”
鲁文被眼前发生的一幕震撼的惊叫出声,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化形妖兽,那可是足以匹敌人类天玑境的高手,整个大唐恐怕都找不出来几个,与那些人的身份地位相匹敌的存在又哪里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不,不对,不可能是化形妖兽。
否则的话,自己早就被一口气吹成飞灰了,哪还至于这样费力?
鲁文神色变换,藏于体内各个窍穴的元气被尽数调动起来,一口气连续斩出数十剑,以密集的剑气将身后的空间尽数封锁,企图阻止少年的追击。
他不知道柳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甚至对方的身上依旧没有半点元气波动,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甚至在斩出十几道剑气后连回头看看的勇气都没有,将速度提升至极限,逃命般疯狂奔跑。
他有种直觉,若是自己胆敢停留半步,顷刻间就会被那股气息的主人碾压成齑粉。
“老匹夫!”
望着狼狈远遁的身影,感受着飞速而来的剑气,柳生的嘴角扯了扯,似乎很痛苦,但更多的是嘲讽,
“我让你走了吗?”
冰冷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下一刻,柳生的身形便消失了,消失在了漫天的细雪中,鲁文拼尽全力斩出的数十道剑气飞向了天空,只在空气中留下十几道透明切痕。
空间发生了一次扭曲,柳生出现在了鲁文的背后,仿佛刚才那一瞬跨越了距离阻隔。
“啊!”
洞明境的感知让鲁文第一时间发现了背后的异样,他一口鲜血喷出,不顾强行运转元气的损伤,嘶吼着再斩一剑,试图拦住柳生。
但就在剑斩出的刹那,他再次看到了少年的眼神,瞬间感到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因为少年那不论是属于妖族的金色重瞳中,还是属于人类的漆黑瞳孔中,都满是漠然下潜藏的疯意,好像燃烧着的野火,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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