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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狸猫磕头

    陆江不敢在破庙继续待下去,那伙倭寇如果等不到这三个人回去,说不定还会继续派人过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再来两个倭寇必死无疑。

    别看这群猴子身材矮小,没人性的东西永远是最可怕的。

    那伙人当中有个武士大将模样的首领,穿着一身玄色大铠,使一柄加长的武士刀,举手投足间的招式绝非普通倭寇的套路,而是战场上的杀人技。

    那家伙一个人就取走了自己手下四个人的性命。

    他或许曾是某位大名手下的武士。

    土肥藏之介,有个倭寇曾喊过他的名字,陆江已经把这几个字深深烙印在了脑海当中。

    只有杀死他,才算真正替弟兄们报仇雪恨。

    简单将伤口包了一下后,陆江决定趁着大雨赶紧离开此地。

    临走前他拜别菩萨,抬起头却发现观音像的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泪珠。

    菩萨的头顶似乎隐隐流动着一股煞气。

    陆江低头沉思,这也许就是大明朝龙脉被污染所造成的结果,莫非连菩萨都遭到牵连了?

    能让菩萨落泪,嘉靖这个老道士究竟整了个什么大活?

    他隐隐有些担心,这个世界的凶险程度比想象的更严重。

    走出破庙,陆江摘下倭寇脑袋上的斗笠戴在自己身上,并从尸体上搜刮了点吃的后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

    大雨下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早晨,温暖的阳光才照耀在陆江沉睡的脸上。

    他微微睁眼,伸了个懒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刀伤似乎好了许多。

    他伸手摸了摸后背,新长出来的皮肉又嫩又滑,手感很不错,让人忍不住揉搓几下。

    手臂上的伤还没完全长好,但缺口被填补了一大半,至少还需要一天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能有这种自愈速度陆江已经很满意了。

    等以后多消化些妖怪的精魄,速度只会更快。

    陆江从树上一跃而下,为了以防万一,昨晚他躲在树上熬了过一夜。

    又冷又饿,又浑身湿漉,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可再不好过,至少自己现在还活着。

    那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却永远...

    陆江准备回去看看,无论怎样,也不能让弟兄们曝尸荒野。

    这里毕竟是大明朝的地盘,倭寇再猖獗也不会久留,他们从来都是抢了东西以后就一溜烟地逃回海上去了,这也是倭乱始终难以平定的重要原因。

    昨夜一晚那群倭寇没有找到自己,今天早上肯定不敢再留在这里。

    返回的途中,他遇到了一个迎面走来的樵夫。

    “这位兄台,附近有倭寇出没,你快回去报官,让衙门带人过来。”

    陆江好心提醒那名樵夫,可对方却对他视若不见,背着一担柴眼神空洞地一直向前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陆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眨了眨眼,开启望气术观察那名樵夫,发现樵夫身体的颜色暗淡,并且身边弥漫着一股不祥的煞气。

    看来是在山里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陆江快步追上去,一手搭在了樵夫的肩膀上。

    “哈~”

    樵夫猛地深吸一口气,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

    “咦?这是什么地方?”

    他呆滞地张望着四周,转身看到了一张充满疲惫却硬朗的脸孔。

    随后他的目光瞥见了眼前人身上的衣服。

    虽然破烂,但却能一眼看出对方并非普通老百姓。

    “你是?”

    “北镇抚司,陆江。”

    “大...大人!”

    大明朝谁人不知道北镇抚司的名号,当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樵夫脸上率先露出的就是恐惧的神色。

    他哆嗦地表现出恭敬的模样,然后着急忙慌地开始自证清白。

    “小人姓马,名富贵,家中次子,今年刚满三十,爹娘都死了,哥哥参了军,我没有媳妇孩子,只有一个妹妹,她叫马秋梅,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陆江先是一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锦衣卫的压迫感不是书上吹出来的,大明朝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都能吓一哆嗦。

    自己什么都没说,马富贵自己就把老底全都掏出来了。

    “我不是来抓人的,我只是提醒你一句附近有倭寇出没,你赶紧回去报官,让衙门派人过来巡查四周。”

    “什么!倭寇?!”

    嘉靖朝东南一带的百姓提起倭寇,无不又恨又怕,甚至猛于山中猛虎,毕竟猛虎每次只伤一二人性命,倭寇一来,就是整个村子的灭顶之灾。

    “小人这就去!”

    马富贵焦急忙慌地点头答应,慌慌张张就要下山去。

    “等等!”陆江叫住他问道:“你刚刚是不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马富贵皱起眉头,挠了挠头皮,回忆道:“我昨日上山砍柴,不料突然下了大雨,于是便跑到了土地庙里避雨,今早雨停后我正准备下山,途中遇到了一位妇人,她说上山崴了脚,要我背她回家来着...”

    说到这,马富贵突然尬住,疑惑地看了眼自己身后背着的柴捆。

    “你答应了?”

    陆江问道。

    “真奇了怪了,我明明...”

    马富贵话音未落,只见他背后的木柴突然抖动了一下,吓得他大叫一声丢下柴捆躲到了陆江身后。

    哗啦!

    柴捆落在地上摔散开来,紧接着一张圆圆的大脸盘子突然从里面探了出来。

    那是一张黑白相间的脸,毛茸茸的,一双黑色的大眼睛警惕地瞪着面前的两人。

    是只狸猫。

    在一些民俗传说中,成了精的狸猫具有变化模样的本领,可以变成人的模样,而且生性顽皮,喜欢到处捉弄人。

    陆江立刻拔出刀来准备除害,没想到那只狸猫先他一步有了动作,噗通一声跪在陆江面前,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这可把陆江整不会了。

    他使用望气术观察狸猫,发现它的脚的确受了伤,自觉逃不走,于是干脆下跪磕头求自己能饶它一命。

    真是个有骨气的妖怪啊!

    “大人!快杀了它!”

    马富贵躲在陆江身后喊着。

    陆江却是收起了刀,摇头道:“它没想害人,只是受伤了,想要利用你背它回家而已。”

    也许是因为有气运兽的关系,陆江能感受到狸猫的情绪,它没有恶意,只有强大的求生欲。

    “可它是妖怪啊!”

    马富贵觉得,是妖怪就必须除掉才行。

    陆江指了指马富贵,对狸猫说道:“你给他也磕两个。”

    狸猫毫不犹豫地对着马富贵磕了三个响头。

    “现在你还想杀它吗?”

    “啧...”马富贵一时无语,“别说,这小畜生还挺可爱的,算了算了,放它走吧。”

    狸猫听到后开心地叫了几声,砰砰砰又是几个响头。

    “好了,别磕了,你走吧,以后别再跟人打交道了,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好人的。”

    饶过狸猫,陆江催促马富贵:“你抓紧下山,告诉官府叫他们去野猪林。”

    “好嘞!我这就去!”

    马富贵也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木柴,飞也似的就要下山。

    突然,狸猫一瘸一拐地跑到马富贵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你这畜生,我们都放过你了,你还要干什么?”

    嘭!

    一阵白烟升起,狸猫变化成了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

    “秋梅?!”

    马富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女人,不正是自己的妹妹秋梅吗?

    “别回去!有一伙人洗劫了村子,村里人都死光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狸猫变成的女人开口说出了令人震惊的噩耗。

    “什么!”

    马富贵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哆嗦着嘴唇。

    “你...我妹妹...这到底?”

    “我不是你妹妹,只是变作她的样子而已,你妹妹她...”

    “秋梅怎么了?她怎么了!!”

    “他们侮辱完你妹妹后就把她杀了。”

    咯噔一下,马富贵两眼翻白,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陆江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扶住,转而问狸猫变作的马秋梅:“那伙强盗是不是说着听不懂的鸟话,带头的是个穿黑色铠甲的人。”

    “是!就是!我的脚就是被那个人用箭射伤的!”

    是土肥藏之介。

    真令人意想不到,这伙倭寇不但没走,反而还洗劫了马家村,胆子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好!既然他们不想走,那就永远都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