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鱼骨箫
大门前，两人严阵以待。
一人正是晨间那黑衣人，另一位则是一狮面人身之人，和那青石有八分相似，只是毛色纯白，且身形略小。
“你也感到了？”那白毛狮子问道。
“通天之气，消瞬即逝。”黑衣人回应。
“尚石大人！蓝影大人！”
高个门房顶礼膜拜，声影颤抖。
两人未去理会，那白毛狮子尚石径直走向神隼之镖。
“随风道人？”尚石粗糙的人手夹起那神隼之镖。
“那家伙盯上医馆作甚？”黑衣名为蓝影那人疑惑道。
尚石沉吟片刻，分析道。
“这人每次偷盗都留下这神隼之镖，久而久之也有不少赝品流落在外。
这几日城中风言风语传的厉害，不知这是否为其人真身。”
“的确，若真是他，咱们可能都察觉不到。”那蓝影应合道。
“总之先盯紧一点，你去盯住药库，我守正门。”尚石向那蓝影说道。
蓝影也不多言，身影瞬间消失。
三层的卧房中，床铺整洁如初，而曾丰俊正直直坐在轮椅之上，仿佛在等待平生前来。
平生摘掉布衣上的兜帽，露出真容。
两人相顾一时无言。
曾丰俊望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仔细辨认，幼时的痕迹。
“你果然来了。”
曾丰俊胸前挂着一块小石，原本微不可察的声音通过石头，扩大到人耳勉强能听见的程度。
“丰俊，是吗？”平生压低嗓音道。
“你…瞎了？”曾丰俊眼中略带讶异。
平生点头默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轮椅上的曾丰俊仰天大笑。
“你真舒服啊！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什么你都看不见！从前到现在都一样！！”
突如其来的喝骂，令得平生心中一紧，有某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但他不知为何，因为关于那情绪的记忆，遗失在长河之中。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装可怜吗？”曾丰俊看着一头雾水的平生，狠戾问道。
平生摇了摇头，无奈轻笑一声。
“抱歉，当时种种，我记不起来了。
连你的名字，都是午后才记起。”
他坦诚说道。
曾丰俊的面色彻底僵住，粗大的青筋在他头上横跳。
“你不记得了？”他轻声重复。
“你…不记得了？”语气慢慢带上一阵笑意，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语。
平生却顾及不得那许多，还不知晓此地到底是否与梵天有染，若不想打草惊蛇，只能先将其掳走！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委屈你一下。”
平生缓缓向前，逼近曾丰俊的轮椅。
“别过来！！！”曾丰俊大吼一声，只见他左眼瞳孔笼上一片玄色，一阵漆黑的瘴气骤然爆起，将平生狠狠弹开。
楼外，一阵幽异之气骤起，那尚石与门房都毫无反应，但天幕之上，麻花辫少年面色一变。
他缓缓飘落下身子，靠近那黑气缭绕的楼宇。
“这气是…”他试探着伸出一缕清风，触上那黑气。
触上的一瞬，一股更强于方才神隼之镖的清气以冲天之势暴起！散于云间。
大门前，尚石一阵心惊。
“这等庞大的道气！真是那人！在上面！”
他纵云而起，直上塔顶，身影已然消失。
天府城中，一阵通天之气的涟漪荡涤整个城市，众多道身影心有所感，此时望向窗外。
丰俊堂中。
无数道黑影自墙面与地面上涌起，化作那黑衣人模样。
“这座大阵的阵眼，就是你么…”平生坐起身子。
“没错，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曾丰俊眼中的黑色褪去，似乎已然恢复冷静。
“呵呵呵…我总算明白，老天为何要让我这样活着…
就是要让我看见现在的你。”
平生听着他诡异的喃喃之声，心中惊异不定。右手伸进怀中，捏住那道纸符。
“放心，今时不同往日，脱离苦海后，经历种种。
我现在也有了力量和权力。
在这天府城中，有许多人愿意保我，梵天的手还伸不进来。”
曾丰俊收起方才狰狞的模样，缓缓说道。
平生握住符纸的手越来越紧。
“你也不必想着以符箓逃脱，以你的实力，就算是通天神符，在我的大阵之中，也只是个摆设。”
平生闻言，咽了咽口水。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曾丰俊与梵天无关，但自己却也无法走脱。
平生松开捏住符纸的手，深吸口气。
“那我也不必麻烦了。”
他盘膝席地而坐，一副孑然模样。
黑炎窜上平生的手臂，流至手心，闪烁不止，仿若心脏。
“这些年，这东西一直在我的心赃和丹田中郁结。
我一直寻不到它的源头，只知道有如此一道无名之火藏在心底。”
平生觉知着那窜出体外的火苗，感受着经脉的灼烧，和那挥之不去的愤怒。
曾丰俊的面色微微变换，好似一抹不忍在眼角一闪而过。
“今日见着你，我终究是寻到了一丝线索。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你若不说，我便不走了，反正看这架势，你也没打算放过我。”
曾丰俊深深望了一眼面无惧色，盘坐在地上的平生。心中一动。
“呵呵，原本我是打算今晚在此，就要了你的命。
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曾丰俊推动轮椅，靠近平生。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最好还是让你自己，慢慢记起你做过的一切。”
他靠上平生的耳朵，缓缓说道。
“去京城，参加演武，只要进入祖武场，会有人帮你记起一切。”
平生心中大震，演武！
冥冥之中，竟还是回到原点。因格桑婷婷的出现，渐渐动摇的目标，又再出现眼前。
忽而间，一阵悠然铜钟之声，传至整个天府。
天府塔中，敲钟人正高举一只刻着银纹的钟杵，撞向古朴的青铜巨钟。
“你走吧，你的伎俩似乎已经闹大了，这钟声是天府戒严之声。”
曾丰俊听着悠悠钟响，淡淡说道。
平生起身，望着坐在黑暗的轮椅中的曾丰俊。一层阴影抹上心头。
几乎刹那，他爆冲而起！一颗石球现于二人之间！
黑炎如啸浪奔涌而出！却被曾丰俊身前的浓厚黑障牢牢挡在身前。
“你想干什么！”
曾丰俊出声喝止，但周围墙面上的黑衣身影却纹丝未动。
“我要带你走。”
平生轻声说道。
对面，已经极难活动的，缠满绷带的身躯，竟突然一震。
“你…”
曾丰俊的眼眶中，极难察觉到一丝雾气将视野模糊。
面前努力突破黑障的身影，与幼儿时的那道身影重叠。
“我没事！你别再管我了！烦不烦！”
幼小的丰俊向眼前同样稚嫩的小少年喝道。
小少年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并不在意他的呵斥。
“你演技太差了，都疼的呲牙咧嘴还非要说自己没事。
一会儿要是断了腿不还是得我背你。”
小少年温温柔柔的话语让丰俊涨红了脸，不知是羞耻还是因为伤腿之痛。
“你不用怕，虽然我没什么用，但是哥哥们会保护我们的。
你我，还有灵溪，我们要一起出去。
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险，我比你们大，也会保护你们的。”
在丰俊腿上留下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小少年站直身子，拍拍胸脯说道。
丰俊望着小少年笃定的双眸和温暖的笑意，只觉得身处地狱，也有一阵安心。
之后，少年的双眼溅满鲜血，笑意化为绝望的沉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曾经温润的少年此刻被愤怒和迷茫填满，又站到了自己面前。
“瞎了我也能分辨出来，哪句是你的谎言，你的心不静，气不稳。”
平生咬牙催动黑炎，语气却是淡然。
但是只有平生自己知晓，他能分辨眼前人的谎言，并不是因为其他。
而出自一种没来由的，深埋心底的直觉。
“放弃吧，这黑障凭你一己之力，绝无突破可能。”
曾丰俊长叹一口，向平生说道。
平生心中一动，这语气，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大阵，不仅是为了保护曾丰俊，更是为了控制他！
背后定另有其人！
“阵眼是整个大阵最脆弱之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五颗石球一同出现！一道明亮的耀光骤然包裹其上，如同青城派中，平生失控所成的光球一般。
“喝啊！”光球所触之处，黑障如同被蝗虫一丝一丝蚕食，竟出现了许多细小的缺口。
曾丰俊看见那五颗光球，大惊失色。
“赵平生！快停下！！”
更加庞杂迅猛的黑气，化作一只漆黑的游蛇自黑障中窜出，轰上那五颗闪耀的光球！
一道震地冲波将平生震飞，鲜血自其嘴角流下。
但他站起身子，一抹血迹，又作冲阵之势！
“行了！”曾丰俊大喝出声，一口鲜血自口中灌出。黑色蔓延眼眸。
那墙上的黑影瞬间融化，化作泥沼笼罩整个房间。
鸾凤大门之上，一层浓厚的黑色障壁缓缓凝形。
地下药库之中，蓝影心有所感。
“丢失和容器的连接了！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蓝影身姿瞬间消失，化作一道黑雾向三层的卧房冲去。
却狠狠撞上鸾凤大门！瞬间弹开，化为人形。
“曾大人！”
门外传来呼唤，平生面色一凛。
“不必担心，这是他自身的阵法，能阻止他几息时间，足够了。”曾丰俊冷冷说道。
“曾丰俊！打开气障！！”
蓝影声音愈发尖利，歇斯底里传入屋中。
“不论我之前对你做过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带你逃离此地。”
平生语气坚定，五颗石球再次升起。
曾丰俊轻笑一声，缓缓摇头。
“我不能走。”
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坚毅起来。
“接下来我的话，你仔细听好。”
屋外的蓝影缓缓站定门前，露出黑衣之下，墨青色的手臂，阴冷的尸气如旋风一般汇聚到其手上。
“灵溪还活着。”
短短几个字，却如同石破天惊，穿透平生的天灵。
他身躯本能的一抖。
曾丰俊继续说道。
“这个月天府城的南斗拍卖会，想办法抢到那鱼骨萧，带去京城。
寻太医院一人名为曾知晓，他会助你，救出灵溪。
你也会知晓当时发生的一切。”
屋外的尸寒之气愈发可怖，蓄势待发！
“如果你想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次，如果你再做出如当年一般的选择，我发誓，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曾丰俊眼中寒芒闪过。
“那你呢？”平生眉头紧蹙。
曾丰俊一番话语之中，丝毫未提自己的处境与未来。
“哼。”曾丰俊冷笑一声。
“我在这儿过的很好，不劳你操心了。”
屋外。
“尸殇影寒。”蓝影喃喃。
一道漆黑寒波轰上黑障笼罩的大门，那黑障片片冻结，即将碎裂！
“你走吧。”
曾丰俊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平生，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重叠。
身后大门轰然崩裂！蓝影箭步冲入屋内。
曾丰俊趴倒在地，嘴角带血。
身前的窗户大开，夜风灌注。
蓝影黑色兜帽中，墨青的一张长脸露出，冰冷的眼神望着地上的曾丰俊。
“怎么回事？”
“我按师父交代的做了，他会去京城，也会参加演武。”
蓝影眼眸微眯，眼神中满是怀疑。
“为什么要调动如此庞大的阵法之力？”
“他不信我，运起梵天功，要与我同归于尽，我没办法…”
蓝影望着窗外夜空，不再言语。
抓起曾丰俊的头发，瞬间消失在原地。
曾丰俊离去前，盯着被夜风刮起的幽帘，嘴角轻笑。
“其实，能遇到你，我很开心。”
“突然说什么呢，少说两句，马上要到地上了。”
“谢谢你，平生哥。”
“哥一定保护好你们，一个不落。”
一人正是晨间那黑衣人，另一位则是一狮面人身之人，和那青石有八分相似，只是毛色纯白，且身形略小。
“你也感到了？”那白毛狮子问道。
“通天之气，消瞬即逝。”黑衣人回应。
“尚石大人！蓝影大人！”
高个门房顶礼膜拜，声影颤抖。
两人未去理会，那白毛狮子尚石径直走向神隼之镖。
“随风道人？”尚石粗糙的人手夹起那神隼之镖。
“那家伙盯上医馆作甚？”黑衣名为蓝影那人疑惑道。
尚石沉吟片刻，分析道。
“这人每次偷盗都留下这神隼之镖，久而久之也有不少赝品流落在外。
这几日城中风言风语传的厉害，不知这是否为其人真身。”
“的确，若真是他，咱们可能都察觉不到。”那蓝影应合道。
“总之先盯紧一点，你去盯住药库，我守正门。”尚石向那蓝影说道。
蓝影也不多言，身影瞬间消失。
三层的卧房中，床铺整洁如初，而曾丰俊正直直坐在轮椅之上，仿佛在等待平生前来。
平生摘掉布衣上的兜帽，露出真容。
两人相顾一时无言。
曾丰俊望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仔细辨认，幼时的痕迹。
“你果然来了。”
曾丰俊胸前挂着一块小石，原本微不可察的声音通过石头，扩大到人耳勉强能听见的程度。
“丰俊，是吗？”平生压低嗓音道。
“你…瞎了？”曾丰俊眼中略带讶异。
平生点头默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轮椅上的曾丰俊仰天大笑。
“你真舒服啊！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什么你都看不见！从前到现在都一样！！”
突如其来的喝骂，令得平生心中一紧，有某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但他不知为何，因为关于那情绪的记忆，遗失在长河之中。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装可怜吗？”曾丰俊看着一头雾水的平生，狠戾问道。
平生摇了摇头，无奈轻笑一声。
“抱歉，当时种种，我记不起来了。
连你的名字，都是午后才记起。”
他坦诚说道。
曾丰俊的面色彻底僵住，粗大的青筋在他头上横跳。
“你不记得了？”他轻声重复。
“你…不记得了？”语气慢慢带上一阵笑意，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语。
平生却顾及不得那许多，还不知晓此地到底是否与梵天有染，若不想打草惊蛇，只能先将其掳走！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委屈你一下。”
平生缓缓向前，逼近曾丰俊的轮椅。
“别过来！！！”曾丰俊大吼一声，只见他左眼瞳孔笼上一片玄色，一阵漆黑的瘴气骤然爆起，将平生狠狠弹开。
楼外，一阵幽异之气骤起，那尚石与门房都毫无反应，但天幕之上，麻花辫少年面色一变。
他缓缓飘落下身子，靠近那黑气缭绕的楼宇。
“这气是…”他试探着伸出一缕清风，触上那黑气。
触上的一瞬，一股更强于方才神隼之镖的清气以冲天之势暴起！散于云间。
大门前，尚石一阵心惊。
“这等庞大的道气！真是那人！在上面！”
他纵云而起，直上塔顶，身影已然消失。
天府城中，一阵通天之气的涟漪荡涤整个城市，众多道身影心有所感，此时望向窗外。
丰俊堂中。
无数道黑影自墙面与地面上涌起，化作那黑衣人模样。
“这座大阵的阵眼，就是你么…”平生坐起身子。
“没错，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曾丰俊眼中的黑色褪去，似乎已然恢复冷静。
“呵呵呵…我总算明白，老天为何要让我这样活着…
就是要让我看见现在的你。”
平生听着他诡异的喃喃之声，心中惊异不定。右手伸进怀中，捏住那道纸符。
“放心，今时不同往日，脱离苦海后，经历种种。
我现在也有了力量和权力。
在这天府城中，有许多人愿意保我，梵天的手还伸不进来。”
曾丰俊收起方才狰狞的模样，缓缓说道。
平生握住符纸的手越来越紧。
“你也不必想着以符箓逃脱，以你的实力，就算是通天神符，在我的大阵之中，也只是个摆设。”
平生闻言，咽了咽口水。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曾丰俊与梵天无关，但自己却也无法走脱。
平生松开捏住符纸的手，深吸口气。
“那我也不必麻烦了。”
他盘膝席地而坐，一副孑然模样。
黑炎窜上平生的手臂，流至手心，闪烁不止，仿若心脏。
“这些年，这东西一直在我的心赃和丹田中郁结。
我一直寻不到它的源头，只知道有如此一道无名之火藏在心底。”
平生觉知着那窜出体外的火苗，感受着经脉的灼烧，和那挥之不去的愤怒。
曾丰俊的面色微微变换，好似一抹不忍在眼角一闪而过。
“今日见着你，我终究是寻到了一丝线索。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你若不说，我便不走了，反正看这架势，你也没打算放过我。”
曾丰俊深深望了一眼面无惧色，盘坐在地上的平生。心中一动。
“呵呵，原本我是打算今晚在此，就要了你的命。
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曾丰俊推动轮椅，靠近平生。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最好还是让你自己，慢慢记起你做过的一切。”
他靠上平生的耳朵，缓缓说道。
“去京城，参加演武，只要进入祖武场，会有人帮你记起一切。”
平生心中大震，演武！
冥冥之中，竟还是回到原点。因格桑婷婷的出现，渐渐动摇的目标，又再出现眼前。
忽而间，一阵悠然铜钟之声，传至整个天府。
天府塔中，敲钟人正高举一只刻着银纹的钟杵，撞向古朴的青铜巨钟。
“你走吧，你的伎俩似乎已经闹大了，这钟声是天府戒严之声。”
曾丰俊听着悠悠钟响，淡淡说道。
平生起身，望着坐在黑暗的轮椅中的曾丰俊。一层阴影抹上心头。
几乎刹那，他爆冲而起！一颗石球现于二人之间！
黑炎如啸浪奔涌而出！却被曾丰俊身前的浓厚黑障牢牢挡在身前。
“你想干什么！”
曾丰俊出声喝止，但周围墙面上的黑衣身影却纹丝未动。
“我要带你走。”
平生轻声说道。
对面，已经极难活动的，缠满绷带的身躯，竟突然一震。
“你…”
曾丰俊的眼眶中，极难察觉到一丝雾气将视野模糊。
面前努力突破黑障的身影，与幼儿时的那道身影重叠。
“我没事！你别再管我了！烦不烦！”
幼小的丰俊向眼前同样稚嫩的小少年喝道。
小少年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并不在意他的呵斥。
“你演技太差了，都疼的呲牙咧嘴还非要说自己没事。
一会儿要是断了腿不还是得我背你。”
小少年温温柔柔的话语让丰俊涨红了脸，不知是羞耻还是因为伤腿之痛。
“你不用怕，虽然我没什么用，但是哥哥们会保护我们的。
你我，还有灵溪，我们要一起出去。
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险，我比你们大，也会保护你们的。”
在丰俊腿上留下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小少年站直身子，拍拍胸脯说道。
丰俊望着小少年笃定的双眸和温暖的笑意，只觉得身处地狱，也有一阵安心。
之后，少年的双眼溅满鲜血，笑意化为绝望的沉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曾经温润的少年此刻被愤怒和迷茫填满，又站到了自己面前。
“瞎了我也能分辨出来，哪句是你的谎言，你的心不静，气不稳。”
平生咬牙催动黑炎，语气却是淡然。
但是只有平生自己知晓，他能分辨眼前人的谎言，并不是因为其他。
而出自一种没来由的，深埋心底的直觉。
“放弃吧，这黑障凭你一己之力，绝无突破可能。”
曾丰俊长叹一口，向平生说道。
平生心中一动，这语气，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大阵，不仅是为了保护曾丰俊，更是为了控制他！
背后定另有其人！
“阵眼是整个大阵最脆弱之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五颗石球一同出现！一道明亮的耀光骤然包裹其上，如同青城派中，平生失控所成的光球一般。
“喝啊！”光球所触之处，黑障如同被蝗虫一丝一丝蚕食，竟出现了许多细小的缺口。
曾丰俊看见那五颗光球，大惊失色。
“赵平生！快停下！！”
更加庞杂迅猛的黑气，化作一只漆黑的游蛇自黑障中窜出，轰上那五颗闪耀的光球！
一道震地冲波将平生震飞，鲜血自其嘴角流下。
但他站起身子，一抹血迹，又作冲阵之势！
“行了！”曾丰俊大喝出声，一口鲜血自口中灌出。黑色蔓延眼眸。
那墙上的黑影瞬间融化，化作泥沼笼罩整个房间。
鸾凤大门之上，一层浓厚的黑色障壁缓缓凝形。
地下药库之中，蓝影心有所感。
“丢失和容器的连接了！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蓝影身姿瞬间消失，化作一道黑雾向三层的卧房冲去。
却狠狠撞上鸾凤大门！瞬间弹开，化为人形。
“曾大人！”
门外传来呼唤，平生面色一凛。
“不必担心，这是他自身的阵法，能阻止他几息时间，足够了。”曾丰俊冷冷说道。
“曾丰俊！打开气障！！”
蓝影声音愈发尖利，歇斯底里传入屋中。
“不论我之前对你做过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带你逃离此地。”
平生语气坚定，五颗石球再次升起。
曾丰俊轻笑一声，缓缓摇头。
“我不能走。”
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坚毅起来。
“接下来我的话，你仔细听好。”
屋外的蓝影缓缓站定门前，露出黑衣之下，墨青色的手臂，阴冷的尸气如旋风一般汇聚到其手上。
“灵溪还活着。”
短短几个字，却如同石破天惊，穿透平生的天灵。
他身躯本能的一抖。
曾丰俊继续说道。
“这个月天府城的南斗拍卖会，想办法抢到那鱼骨萧，带去京城。
寻太医院一人名为曾知晓，他会助你，救出灵溪。
你也会知晓当时发生的一切。”
屋外的尸寒之气愈发可怖，蓄势待发！
“如果你想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次，如果你再做出如当年一般的选择，我发誓，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曾丰俊眼中寒芒闪过。
“那你呢？”平生眉头紧蹙。
曾丰俊一番话语之中，丝毫未提自己的处境与未来。
“哼。”曾丰俊冷笑一声。
“我在这儿过的很好，不劳你操心了。”
屋外。
“尸殇影寒。”蓝影喃喃。
一道漆黑寒波轰上黑障笼罩的大门，那黑障片片冻结，即将碎裂！
“你走吧。”
曾丰俊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平生，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重叠。
身后大门轰然崩裂！蓝影箭步冲入屋内。
曾丰俊趴倒在地，嘴角带血。
身前的窗户大开，夜风灌注。
蓝影黑色兜帽中，墨青的一张长脸露出，冰冷的眼神望着地上的曾丰俊。
“怎么回事？”
“我按师父交代的做了，他会去京城，也会参加演武。”
蓝影眼眸微眯，眼神中满是怀疑。
“为什么要调动如此庞大的阵法之力？”
“他不信我，运起梵天功，要与我同归于尽，我没办法…”
蓝影望着窗外夜空，不再言语。
抓起曾丰俊的头发，瞬间消失在原地。
曾丰俊离去前，盯着被夜风刮起的幽帘，嘴角轻笑。
“其实，能遇到你，我很开心。”
“突然说什么呢，少说两句，马上要到地上了。”
“谢谢你，平生哥。”
“哥一定保护好你们，一个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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