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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能空着手回家

    谁知那小偷眼一瞪,竟然说出了一句给他三天三夜他都想不出的答案。

    “穷鬼!”

    哎呀!老子两年没出来,掏包的都这么嚣张了?不知道严打...严打还没开始。

    小偷就应该低调做事儿,你这么高调可是会被打死的,不知道小偷和过街老鼠是一个档次的吗!

    就这智商也敢出来闯江湖,回家种地他不香吗?

    白峰皱眉,倒退两年,他早一巴掌扇过去让他知道白天也能看到漫天星斗。

    不过现在他只是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但就在他要迈步的时候,客运站的大门进来三个剃着平头的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副七个不在乎八个不含糊的架势。

    像极了三四年前的自己。

    那个掏包的也看到了这三个青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掏出两包云凤烟放在站C位青年的手里。

    白峰没有停顿,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走出客运站,白峰四周打量了一番。

    客运站门前的大街是一条新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大街应该是他入狱那年开的,街上的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穿着几乎款式相同的衣服。

    大街上也没有几辆汽车驶过,入目的都是自行车,像江流一样在大街上徜徉。

    一切陌生又熟悉,他对四十年前的崖城印象很模糊,四十多年前的崖城原来是这个样子。

    沿着客运站门前那条新街向东二百米就是崖城百货大楼。

    白峰在百货大楼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蹲了两年监狱,出狱回家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回去。

    自己手里这不还有二十多块钱吗,多少买点礼物是个意思。

    白峰先花一块五买了一个书包。

    买东西总得有东西装一下,而且儿子过两年就上学了,以后这书包也用得着。

    老子白国良爱喝酒,他就买了一瓶两块钱的酒,这已经是这个年代非常不错的酒了。

    一般的白酒才一块多钱一瓶,商店里是散酒更是六七毛钱一斤。

    这一瓶酒估计得挨老子骂了。

    大哥白海爱抽烟,白峰就买了一条一块九的蝶花烟。

    白峰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白江,今年二十三岁了,也不知道结婚没有。

    白江不抽烟不喝酒,白峰一时竟然不知道买什么。

    依稀记得他这个弟弟就喜欢刀啊枪的,就买了一把带鞘的小刀,一块二。

    男人的东西买完了,接下来还是女人的,母亲、嫂子和自己媳妇。

    女人的东西他就不太拿手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买什么好,最后干脆一人买一瓶一块二的雪花膏完事儿。

    买这些东西花去了他八块七毛钱。

    他从监狱出来的时候,连国家给的路费带他这两年在监狱里劳动的报酬是二十八块。

    扣了八块钱的一套破衣服钱还剩了二十块。

    买车票花了一块三,买书包花了一块五,再加上现在又花了八块七钱,他手里还有整好八块五毛钱。

    这些钱该是给自己媳妇和孩子买点东西了。

    白峰结婚还是比较早的,十九岁的时候就结婚了,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儿子五岁,老二是个女儿四岁。

    在监狱里这两年他都忘记儿子女儿是什么样子了。

    哄小孩的东西就好对付了,白峰买了半斤糖块花了一块钱。

    给自己媳妇买东西就费思量了,化妆品已经买了一瓶雪花膏,再买应该买衣服了。

    他现在手里还有七块五,这点钱能买什么呢?

    太好的衣服肯定是买不起的。

    不要以为八三年的衣服就便宜,百货商店里的东西更贵。

    买衣服就不如买布料了。

    白峰就转悠到了布匹柜台。

    这里的人好多,不过大多都是妇女,像他这样的妇男就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八十年代的布料市场,无非就是传统的棉布,已经式微的的确良,这两年新进流行的涤卡。

    涤卡两块多一尺太贵了,这个不在白峰的考虑范围。

    他的视线停留在棉布和的确良上。

    棉布一块二一米,他手里的钱可以买六米,这些布足够妻子孩子做一身新衣服了。

    但让他吃惊的是,的确良竟然比棉布还便宜,一块钱一米!

    的确良这东西流行于七十年代末期,最贵的时候可是超过两块钱一尺,现在竟然这么便宜了吗?

    他在监狱里待了两年,已经完全不知道外面的行情了。

    的确良这玩意儿虽然弹性好不容易破损变形,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是透气性不好,夏天穿着会闷热,吸水性也比较一般,大量出汗的话汗液会附着在身体上,穿着比较难受。

    还有的确良并不保暖,冬天穿很冷。

    这些缺点让它在进入八十年代后失去了人们的宠爱,城市里的人干脆就收拾收拾给了乡下的亲戚。

    它的价格也就一落千丈,从原来两块多一尺,变成了三四毛钱一尺。

    在监狱里待了两年的白峰哪里知道这些,还以为捡了个便宜。

    白峰花了七块钱买了七米的确良布料,还选了两种颜色。

    那个书包已经装得鼓鼓囊囊了。

    全身就剩五毛钱了,幸亏他提前买了车票,否则怕是要走回家了。

    东西买了,钱也没了,看看时间也快一点了,该到客运站去等车了。

    白峰沿着新街回到了客运站。

    客运站里的人还是那么多,从他离开到现在回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里的人不但没见少,反而还有多的架势。

    一走进客运站,他就把背在后面的书包转到了前面。

    如果还背在后面,他上车后估计书包肯定有被刀片割出的口子,里面值钱的东西都不会剩。

    他放到前面,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就会低很多。

    他的多虑很有效果,割包的事情确实没有出现,但是掏包的事情又出现了,他的兜里又插进了一只手。

    一个多小时前,这个衣服兜就被人掏过一次,当然他也没抓对方的手。

    因为那时他兜里一文没有。

    现在这个兜里又有手伸进来了,他不能不抓对方的手了。

    因为这个兜里还有五毛钱。

    这是他最后的财产了,当然不能白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