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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皇传说——再无人皇

    陈塘关,位于大商边境,兹临东海,与北境相近,对于大商尤为重要,一旦失守,北海作乱的叛军,东方夷族部落就有可能趁机进攻大商,因而帝辛决不允许有人破坏自己的伐天大计,孤身一人,御剑飞升,赶到陈塘关。

    适逢四海龙王齐聚,既为私仇,也为公德,前来讨伐魔童,而一直避世隐居的石矶娘娘,则全是为了爱徒报仇雪恨。

    帝辛一剑将魔童劈倒坠地,再一剑,只见人皇剑穿破魔童胸膛,竟是靠着人皇之气,将其封印在空中。

    帝辛飞身落地,询问魔童之事。

    三年前,有昆仑山道士拜访将军府,想要带走李靖的两个儿子上山修行,李靖夫妇自然不肯,那道士临走之前,留下谶语:大将军你执迷不悟,终有一天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果不其然,没多久,李靖妻子就怀孕在身,这第三胎子女,竟是在李靖妻子肚子里呆了整整三年才肯出世,出世之时,由于身体太大,根本生不出来,以至于产妇竟被活活疼死!

    最后没办法,只得剖腹取子。

    魔童降世后,见风就长,落地之后便长成一个少年,力大无穷,不知是失手还是故意,一拳就打死了前来为母寻仇的哥哥金吒,李靖要杀了这个逆子,反倒被这个魔童重伤,之后逃离了陈塘关,再无踪迹。

    虽是祸事,却也没有造成什么大麻烦,李靖也就没有将这桩丑闻上报,谁成想,几年过后,那个逆子,竟然又返回了陈塘关,不仅当街杀了阻止他肆意屠杀百姓的木吒,还将李靖射出的震天箭拦截下来,用手攥住,转过身来,狠狠扔了出去,刚刚竟然有人用神识探察于他,李靖只得放下乾坤弓,拿出宝剑骑马而来,阻止魔童屠戮百姓,还未赶到时,又有一个女子从天而降,那人自称石矶娘娘,要来陈塘关寻仇,李靖观其道法高深,只得将震天箭的锅丢给魔童,殊不知,那震天箭就是魔童故意丢过去的,而在远处用神识探察陈塘关的,正是石矶娘娘的爱徒碧云童子。

    一场大战过去,魔童不敌,脚下瞬间生火,变换出两个轮子来,这是要跑路?石矶娘娘岂能罢休,就要施法阻止,未曾想,一块金砖不知从何处来,刚好打中石矶,让其施法被打断,魔童趁机逃离开来。李靖为了寻求助力,便恳请石矶娘娘留下,防止魔童再来,石矶也是为了报仇,便索性住了下来。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那个魔童终归算是李靖的孩子,他的潜意识中还是当陈塘关是家的,既然外出三年后归来一次,就一定会有下一次。

    没多久,他们没能等来李靖,却等来了东海龙王。虽然敖广是东海之主,神通广大,但李靖毕竟是人族大将军,当代人皇亲封的镇海上将,手中还有当年黄帝用过的乾坤弓、震天箭,故而敖广也没有欺人太甚,只是站在云头,要李靖交出那个自称是哪吒的孩子。

    李靖闻言,一阵恍惚,仿佛回到妻子怀孕的那三年。如果他知道那是妻子在世的最后三年,说什么都不该让她生那么多气的,说什么都不该日日处理军政,少有时光陪伴,说什么都该多做些顺她心意的事来,说什么都该保住她的……记得有一次,她兴冲冲地去找他,跟他说孩子给她托梦了,就要离开母亲的肚子,出世了,而他还在忙于案牍上的政务,只是说了句知道了。还有一次,妻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处理完一天的事情,眼巴巴地望着他,说想给这个孩子改名字,按照他的想法,这个孩子该叫水吒的,但妻子却说水吒不好听,要他给改一个,他便随口取了个哪吒,就这都让他的傻妻子开心了许久。……

    最后一次,是孩子出世的前几天,也是她离开的前几天。她直接冲进书房,第一次打断他,抱着他嘤嘤而泣。

    “我,我,我梦见孩子出生了,然后,然后,他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会没事的,相信我。”

    到头来,死去的不是那个该死的逆子,反而是最不该死的妻子。

    回过神来,李靖沉声说道:“逆子哪吒,确实曾是我儿,但他害死生母,残杀胞兄,早已不是我的孩子,如今我与石矶娘娘也在等他回来杀他,敢问龙王,这个逆子犯下何事?”

    何事?若是寻常的事,自然惊动不了东海龙王亲身而至,委实是这个魔童,实在是太放肆了,无法无天,先是在东海上空作乱,致使龙宫上下翻江倒海,不再安宁,随后直接打杀了前来劝阻的虾兵蟹将,巡海夜叉,最后竟然还杀死了东海龙王的儿子,不仅如此,最可恶的是,他还将其剥皮抽筋,大摇大摆离开了东海,远赴天界的东海龙王归来后得知此事,方才怒气冲冲赶来陈塘关,誓要杀哪吒解恨。

    三方人马一合计,便让东海龙王留了下来,静等敌来,等待的日子中,东海龙王还将三位弟弟唤了过来,摆明是要哪吒再无生路。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脚踩风火轮,再次出现在陈塘关。

    于是便有了三方人马,围攻魔童的场面。

    帝辛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本来他看到这魔童本事不小,想要将其收服,来日伐天,做个先行官也好,但听这三方人马的意思,是必杀哪吒无疑了,李靖还好说,但石矶和四海龙王,自己却是无法强求,正在帝辛思索之际,突然,封印被破开,八臂哪吒彻底魔化,与此同时,亮出了其所有的法宝。

    火尖枪,风火轮,乾坤圈,混天绫,阴阳双剑,赤火枣,九龙神火罩,金砖。

    当这些法宝出现在帝辛眼前后,他便再无收服魔童的想法了。

    玉虚宫门下,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这些法宝,大都出自此人之手,既如此,这魔童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知道太乙真人有可能出手,帝辛召回轩辕剑,敕令陈塘关所有生灵,止。

    于是,陈塘关全境,除了在场与魔童大战的几人,其余有灵众生,尽皆停止了所作所为,如同仙人的定身术一般。

    魔童见状,似是不甘被灭的命运,一气化三身,一个对战四海龙王,一个对决石矶娘娘,最后一个,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人皇,帝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于是帝辛一剑便将一个哪吒劈作两半,石矶娘娘用秘法凝聚出一支骨箭,刺穿一个哪吒喉咙,一如她心爱的弟子被一箭刺破喉咙,四海龙王则将最后那个魔童,剥皮抽筋,以告慰东海三太子在天之灵。

    当哪吒彻底被杀死后,人皇敕令方才失效,一个道士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放肆!尔等竟敢残杀女娲娘娘身旁仙童灵珠子转世!”

    帝辛冷笑一声,同样还了一句‘放肆’。

    “放肆,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我乃修行得道之人,早已远离尘世,不拜世人帝王。”

    “既已远尘离世,为何来此?嗯?”

    人皇之威下,太乙真人竟然有下跪的冲动!

    无奈之下,太乙真人只得收走了哪吒的尸体,急忙离开。

    此间事了,帝辛便嘱咐李靖,守好关口,放心离去,虽未收服魔童,但拉拢了石矶娘娘和四海龙王作助力,也不算亏。

    可惜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太乙真人竟然重返将军府,这一次,他还带走了哪吒母亲的骨灰。

    未来的某一天,哪吒会以莲藕之身归来,而李靖也不得不加入反商的队伍,无它,李靖平生最为亏欠的妻子,复活了,而她的卿卿性命,就在太乙真人手上。

    就连燃灯道人都看不过去,经度厄真人求情后,传授了李靖一篇无上道法,助其修行,同时又赐他一件法宝:七窍玲珑塔。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李靖的忠心,此后数年,李靖一边与妻子欢度余生,一边在山上修行,待西周反商之时,李靖确实反了,但不是反商,而是反了玉虚宫。

    至于那个被太乙真人控制的妻子,早已自尽,再次与世长辞。

    还是未来的某一天,战场之上,一位父亲,与三个孩子相遇,久别重逢,却无感慨,因为李靖早就断情绝爱,在他怒杀质子金吒木吒后,被哪吒一枪捅死,魂归天地。

    终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帝辛伐天了,于是,一篇千古檄文由人族发布,字字珠玑,皆是讨伐女娲庙天女和玉清宫门人的不是,虽无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明白,这是冲着女娲和元始天尊去的。

    所以,他们开始反击了。

    发布檄文后的第二天,帝辛还未发兵,就有消息传来,东境叛乱,前东伯侯之子,姜文焕,反了。

    与此同时,噩耗传来,魔童再现陈塘关,石矶被杀,李靖不知所踪,陈塘关没了守将,岌岌可危。

    帝辛此时刚刚集结大军,欲发兵昆仑,无奈之下,只得先行分兵,一路前往陈塘关,防止北海叛军以及东夷部落的人来犯,一路向东,助窦荣夫妇守关,防止东境部队进军朝歌,最后两路,直指昆仑山和十万大山所在地——南蛮谷。

    发兵的前一天,西周有人进入朝歌,求见大王。

    来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袭白色华服衬金银丝线些许,更显其眉清目秀,帝辛一眼就看出了不寻常,因为这个孩子,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锋芒毕露,必有作为。

    若是当初没有从军,想必他也是如此吧。

    “伯邑考拜见大王。”

    “平身。”

    帝辛知道,这个伯邑考,是想求自己放那个被囚羑里的老头一马。但他不能答应,因为西周临近昆仑,出不得丝毫的差错,当年祖父文丁王杀了姬昌之父季历,赌的就是西周反叛,结果显而易见,姬昌兵败,再次俯首,如今他虽效法先王,囚姬昌于羑里,但此时情况与之前又不相同,西周不能反,所以姬昌不能杀,也不能放,只要姬昌在他手中,西周之人,就得听从他的安排,讨伐昆仑山。

    伯邑考献出宝物三件,只求帝辛放了罪父,帝辛看着面前的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沉思不语。

    就在这时,有宫侍过来传话,有人亲眼所见,有凤鸣出岐山。

    帝辛坐了下来,又是惊喜,又是愤怒。

    果然,自己还是中计了。

    纵为人皇,亦逃不出那些所谓圣人的谋算。

    既如此,那就战场上出真章。

    “听闻公子善乐,可否为本王奏响一曲?”

    “大王之求,不敢不应。”

    一曲笛音中,帝辛敏锐地感觉到了身旁爱妃的激动,于是遣散周遭宫侍,在笛萧长音中,与爱妃放肆地行乐,直至筋疲力尽。

    第二天,姬昌就被放出,在吃下由伯邑考做成的肉饼后,黯淡收场,重返西岐,再次造反。

    帝辛知道,这个不安分的老头子,不仅仅想要报仇,更想从他的手中,夺取天下,但他就是要用这个极其残忍的做法告诉姬昌,告诉天下人,这个被世人称颂的仁德之人,只是个不知不扣的骗子,为了独活,甚至可以牺牲亲生儿子。

    果然,西周正式造反了,姬昌称王,拜姜尚为一国之相,全权负责伐商之事。

    这个姜尚,便是之前携封神榜下山,入朝歌献宝的道士,他从未想过这个人间,早已不是当初他上山之前的人间,离开朝歌城后,他的两个师弟便离开了他,说另有要务在身,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所谓的要务,竟然是刺杀人皇!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自他下山伊始,所有的所见所闻,都是有人想让他看见的,听见的,所以大失所望的他,索性就逃到了深山之中,静待有缘人。

    进山的当天,一位师兄便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口便说此山太小,容不下他这位封神者,神通之下,他便被送到了另外一座山中。

    于是,他便在山中直杆钓鱼,愿者上钩,有人前来,请自己出山,正是姬昌。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以至于姜子牙都觉得是天道之意。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走到朝歌鹿台,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才恍然大悟,所谓的封神,不过是师尊用来稀释人族怒火的阴谋,一场江山易主的戏码过后,人族仍是要献祭数百万条性命,作为报酬,天界会承认姬昌一族为人族的统治者身份。

    当时间线划回姜尚伐商发兵当日,帝辛下达了一个非常重大的王命:大商之地,凡是女娲庙,尽皆摧毁,凡有昆仑山修道之人,全部格杀!

    就在这条王命下达的第二天,大商境内数十座大山拔地而起,被移去西周,帝辛完成此举后,拿起人皇剑,剑封一国,以大商国运,逆天伐周。

    战场之上,除了人族大军时有交战外,修道之人的战前斗法,同样极多。人皇帝辛统帅大军,御驾亲征,在与武王姬发的大战中,胜多败少,至于那个率先造反的姬昌,早就病亡,许是昆仑山也知道他私德有亏,不配夺取天下,便暗中救走了西周的质子姬发回国,封号武王;而他的国师申公豹虽然道法不高,但其交友极多,加之其能言善辩,很快就为帝辛‘摇’来了一众帮手。

    于是,远征北海,杀妖无数的闻太师刚凯旋归朝,便马不停歇的前往关隘,而早先一步抵达的九龙岛四圣虽是威风凛凛,直接吓退周军无数,却被半道杀出的金吒、木吒偷袭而亡,闻仲赶到后,大败周军,却在与杨戬对战中被黄天化的攒心珠偷袭刺伤,退军之时遇到雷怪,致使商军损失惨重,好在申公豹请来金鳌岛十仙,布下十绝阵,玉虚宫也不甘落后,十二金仙来了八位,大破十绝阵,杀了十位天君,闻仲无奈请来大师兄赵公明,昆仑山门人无一敌过,元始天尊第一次下场,化作黑衣道人,夺走了宝物定海珠,之后又命陆压道人以邪法咒术,摄其心神,由姜子牙亲手钉死,三仙岛云霄三人前来寻仇,元始天尊第二次出手,破九曲黄河阵,并设计全灭商军,将闻仲逼至绝龙岭,以通天神火柱烧死。

    至此,大商军队转攻为守,失去先机。

    申公豹请来的魔家四将大显神通,却被杨戬施计先杀花狐貂,再偷四将至宝,联合魔童、雷怪等人,斩杀当场;后有邓九公连胜周军数场,却被周军用计埋伏,惨死当场,其女邓婵玉更是被玉虚宫某个金仙施法乱了心智,叛商入周,嫁与土行孙;殷氏兄弟早年误会帝辛,怒而离开,拜玉虚宫广成子、赤精子为师,上山修道,下山之后路遇申公豹,得知了真相,投身大商,未成想,昆仑山十二金仙一下来了四个,以无上神通破了其番天印,殷氏兄弟不敌身亡;孔宣被申公豹请来后,帝辛直接封其为大元帅,玉虚宫十二金仙齐聚,仍不能敌,不料被女娲唤来的西方准提道人从天而降,收走了孔宣。

    至此,通天教主门下,碧游宫之人已经伤亡不少,通天教主找上女娲,要个说法,女娲避而不见,元始天尊只得出面,直言人族牺牲过多,需要他们修仙者补偿一二,而送上门来的碧游宫弟子,只能算是命不好了。

    多说无益,那就打吧。

    通天教主为了死去的弟子,布下诛仙阵,请原始天尊及玉虚宫门人破阵,谁能想到,在女娲的示意下,不仅元始天尊亲自出手破阵,从未出场的老子,西方接引、准提道人四大圣人也一齐出手,诛仙阵不攻自破。

    既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吧。

    万仙阵下,四圣诸仙,都奈何不得,通天教主不战自胜,关键时刻,女娲竟然亲自下场,化作一阵妖风,侵蚀了通天教主数个弟子心智,致使大阵受损,四圣趁机破阵,在生死之间,通天教主选择了前者,逃回碧游宫,门下上万徒子徒孙,大都阵亡,残存下来的,也都被四大圣人收服了去。

    大商节节败退,帝辛的人皇剑威力愈发孱弱,仿佛人族真的被放弃了。

    强大如通天教主般的圣人都屈服了,虽为人皇,却十分弱小的帝辛却依旧持剑奔赴了最后的战场:牧野。

    牧野之上,面对着西岐大军,帝辛彷佛化作了魔神,将那所谓的神仙,纷纷斩于马下,以至于身前只剩下了那个最初在朝歌求见自己的道士。

    “天命如此,如何还要抗争?”

    “身为人皇,当挽人族于无穷苦难。”

    姜子牙突然笑了,那些苦难,不正是由你亲自造就的吗?

    忽然,姜子牙笑不出来了。

    他发现,对面的士兵们,除了前军,其余皆是奴隶!

    为奴者亦愿为王出征,如此帝王,如何昏庸了?

    手持封神榜的道士,开天眼,观众生。

    原来,一切竟只是个骗局。

    人族大难临头了。

    忽然,帝辛手中的人皇剑猛然间释放出无穷剑气,以抵抗冥冥之中的圣法神通,坚持了几十秒后,一幅山河社稷图出现,直接将其收走,与此同时,西周刚刚被人皇剑阵斩的杨戬等人,纷纷复活。

    那位娘娘,竟然再一次出手了。

    商军大败,帝辛只得逃回朝歌。

    孤,尽力了。

    鹿台上,失去人皇剑的帝辛,怀抱王后妲己,自焚而死。

    往后千万年,人间再无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