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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下山而去

    禅房之内,寂静无声。

    众位大师傅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墙上的二十个大字,他们是怎么看也看不腻啊。

    甚至有位年迈的大师傅,颤抖地走到墙边,轻轻拂拭墙上的那几个大字。

    “我活了那么久,竟然不如一个十岁的幼童看得透彻,真的是惭愧啊……”

    “师兄无须如此,我等皆不如他啊。”

    法明住持一把扶住年迈的师兄,却发觉对方正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袍。

    “师弟啊,佛性如此深沉,慧心更是难得,这江流儿简直就是佛子在世啊!你可要认真教导他,莫要荒废了他的天资!”

    听着这话,法明住持不禁面露苦色。

    “不瞒各位师兄师弟,我今日责打他也是没有办法啊,这孩子怕是动了男女之情啊……”

    “怎么可能!他才十岁啊!住持莫不是误会了!”

    无奈之下,法明住持只能将那江流儿的小调,又在众位大师傅面前重复了一遍。

    一曲听罢,众位大师傅纷纷面露古怪之色。

    “敢问师兄,这小调真的是江流儿所唱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江流儿有大才啊,不是佛子转世,怕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

    人群之中,一位大师傅发出这样的感叹,余下的那些大师傅也纷纷点头认同。

    “既然他来了我们金山寺,他就只能是佛子!”

    最终还是那位年迈的大师傅一言定乾坤,言尽于此,盖棺定论。

    迁安见状双手合十,朝着众位恭敬一拜。

    “今后,江流儿就拜托各位了,怕是以我一人之力,也约束不了他。”

    禅房之中,一众大师傅相视一笑,他们看着墙上的那几个遒劲大字,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展望。

    他们知道,将来金山寺的名声将跟着这个孩子,一起传遍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

    当夜,烛火摇曳,迁安正在耐心地给江流儿上药。

    这江流儿毕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而且这次法明住持很明显是下了重手,他想让江流儿记住教训,彻底断绝那些不改的念想。

    看着墙上师父那摇晃的倒影,江流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师父,我错了……”

    “你错在哪了?”

    迁安轻轻拍了拍江流儿的屁股,又帮着他把裤子提了上去。

    “师父,我不该拿您和住持的木鱼,更不该把它们撞碎。”

    “师父您放心,将来我给您弄一个石头木鱼,肯定能撞过住持那个!”

    “石头做的,还能叫做木鱼吗?傻孩子……”

    迁安的脸色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轻轻摸了摸江流儿的脑袋,又帮着江流儿盖好了被子。

    “听话,以后那首歌谣不要再唱了。”

    “师父不喜欢吗?”

    “出家之人,又何谈男女之情,一入空门,万事皆空。”

    “哦,江流儿懂了,是佛祖不喜欢。”

    江流儿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迁安,于他而言,迁安和尚亦师亦父。

    “师父,你希望我做和尚吗?”

    看着江流儿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迁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一下。

    强忍着心中的剧痛,迁安轻轻摸了摸江流儿的小脑袋,随即便吹灭了烛火。

    “别想太多,早些睡觉。”

    借着昏暗的月光,江流儿看清了师父脸上的泪痕。

    月亮越升越高,江流儿却始终睡不着,他也不能翻身,翻身屁股疼,他只能那样趴着。

    其实他的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他的身体虽然是江流儿的,可是他的意识却是来自未来。

    人人都说他早慧,其实他那小小的身躯之内,却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

    当人人都叫他江流儿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可能真的穿越了。

    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他不知道是穿越到了哪个时空。

    围棋少年里的江流儿?看样子不太像……

    排除围棋,那就是取经的那个江流儿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流儿心中的困惑可是越来越多。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他一直旁敲侧击着那些大师傅,可是得到的时代信息却很有限。

    江流儿只知道,现在是大唐贞观年间,当政的乃是李世民,至于其他消息,他根本就不知道。

    一方面江流儿此刻还是太小了,另外一方面就是封建时代消息的局限性。

    江流儿其实心中还有个想法,怕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这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发生改变了。

    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穿成了那个写出《大唐西域记》的江流儿,还是穿成了《西游记》中的金蝉子。

    虽然都是和尚,这两者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啊。

    真正历史中的玄奘法师,可是历经险阻最终才回到大唐啊,那样的取经之旅简直就是可怕。

    徒步穿越百里无人区,还在封建的古代,简直就是神迹!

    扪心自问,此刻的江流儿并不想做史书里面的玄奘法师。

    倒是那《西游记》中的金蝉子,他很有兴趣!

    倒不是图那些肤白貌美的妖怪姐姐,主要是为了弘扬佛法!救赎世人!

    江流儿想到这里嘿嘿一笑,擦了擦口水,他已经幻想好了未来。

    ……

    “御弟哥哥……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

    “国主!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做噩梦了!让我抱抱~”

    伴随着嘴角勾起的一丝笑容,江流儿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江流儿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觉醒来,他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些快乐的悠闲时光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位严苛的大师傅。

    他们每天都在给江流儿讲述那些深邃的佛理,要么就给他传授那些拗口的经文。

    出乎诸位大师傅预料的是,江流儿的佛学天赋简直可怕。

    诵读过的经文他可以做到过目不忘,那些深奥的佛理他更是可以举一反三,反倒是问得诸位大师傅哑口无言。

    就这样,一晃过了八年,这一年江流儿十八岁了。

    他已经从那个婴儿肥的孩童,成长为了一个身段挺拔的俊秀少年。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皮肤白皙,气质庄重。

    八年的积淀,此刻的江流儿已经褪去了昔日的顽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高僧模样,最起码在金山寺的一众看来是这样的。

    而江流儿十岁所作的那首佛偈,也在这八年之内传遍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很多人都知道金山寺内出了个名叫江流儿的小高僧。

    江流儿确实也没有玷污高僧这个名头,千经万典,无所不通,佛号仙音,无般不会啊。

    年仅十八岁的他,甚至于开始开坛讲法了,那些晦涩的佛理借他之口却变得那般简单明了。

    这就是在这一年,在一众僧众的见证之下,江流儿于海岛金山寺剃度出家,法号玄奘。

    剃度的那一天,迁安师父交给了江流儿一条染血的陈旧白绸。

    那白绸之上,交代了他的身世由来,父母姓名。

    “孩子,了结尘缘,遁入空门。”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世,江流儿早就知晓,毕竟他的身躯内可是一个未来的灵魂,谈不上熟读历史,大概的故事还是了解的。

    但是真正看到白绸内容的那一刻,江流儿的心中还是吃了一惊,偏差!巨大的偏差!

    命运的蝴蝶已经扇动了翅膀,江流儿知道,自己的未来怕是已经跳脱了已有轨迹。

    接过那方白绸,江流儿再拜迁安。

    他这一拜,拜的是师父这么多年来的辛苦,藏着这个秘密,怕是他也不好受吧。

    就这样,金山寺的山门前,江流儿拜别诸位大师傅,径直向着山下走去。

    ……

    大唐,我来了。